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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节

一池春-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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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定会暗地里查。查到了如今这地步,只怕,同福建,大有关联。”

    “那是汪易昌?”

    卫箴不点头,也不摇头,没回答他,只是半天又催了声:“你去叫人吧,也听听他们怎么看,尤其是郑扬。杨明礼,毕竟是他提拔到了今天这个位置上的,他自己的人,自己管不住,惹是生非。瞧着吧,等福建省的案子了结,要真是回过头来料理杨明礼,保不齐要揪出什么来,连郑扬自己个儿都兜不住。”

    厉霄哦了一嗓子,看不见卫箴的表情,但他语气委实不好。

    他犹豫了下,还是慢腾腾的站起身,又一点点的往外挪。

    卫箴没叫住他,这就是铁了心要把杨明礼的事情闹大了。

    告诉了郑扬,眼下是没什么打紧的,至多是多个防备心,在未入福建时,众人的心就都得悬起来,再往福建走,还不知会生出什么事。

    可是等到福建通倭的案子落定,依着郑扬的性子,若不下手料理杨明礼,那便不是郑扬了。

    他从椅子上挪到门口,走的极慢,实则便是给了卫箴反悔的机会。

    没有人知道这整件事究竟是冲着谁来,北镇抚司既占得先机,大可以暗地里先自己查个清楚,没这个必要叫郑扬插手进来。

    只是卫箴显然有卫箴的打算,他留了余地,给了时间,卫箴不开口叫住他,他没什么好劝的,便沉了沉心,从卫箴的房中退出来,先下了二楼去叫吴赞和谢池春,等三个人返身上楼时,他打发吴赞他们先去找卫箴,自己转了个方向,往走廊右侧的尽头一间,去敲响了郑扬的房门。

第一百零五章:沆瀣一气() 
第一百零五章沆瀣一气

    郑扬推开房门进来的时候,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厉霄跟在他身后进门,在他没开口时,先冲着卫箴说了句:“我叫门那会儿,郑公说打算躺着歇一会儿。”

    卫箴觉得鬓边青筋凸了凸,又生生忍了下去。

    郑扬不想离开池州府这么快,具体是为了什么,卫箴没多问,但总觉得跟杨明礼的事有关,只是他们和西厂,一向互不干涉,没道理多问就是了。

    是以早上说起来要动身启程,郑扬跟他大发了一通脾气,也正因为这个,他才更笃定,郑扬还没查到他想要的,所以才拖延不前。

    他未必是真的打算睡一觉,这时辰,才刚起来多久?他有什么好睡好歇的,又没累着。

    不过是给自己脸色看罢了。

    “你在查杨明礼的事。”

    郑扬甫一落座,卫箴冷不丁冲着他扬声丢出这么一句来。

    吴赞和谢池春他们面面相觑,其实这是心照不宣的事儿,这么些天没拿到明面儿上说,今儿个……今儿这是怎么了?

    果然郑扬皮笑肉不笑的冷呵一嗓子:“卫大人,这是你该问的吗?”

    “我不是问你。”卫箴侧目斜过来,眼风扫过他的脸,“你不说,就当我不知道了吗?”

    郑扬挑眉:“又怎么样?我要做什么,事无巨细,须得与卫大人禀报一声?”

    他自离京至今,没这样子同卫箴阴阳怪气的说过话,吴赞他们几个都听得出来,这是生气了,卫箴没道理听不出。

    “我没兴趣管你们西厂的事,叫你来,正是要告诉你,你查的那些事,我查清楚了。”

    郑扬眼神一变,眉心微拢,只是很快又舒展开,就像是拢出来的小山峰从未出现过一样:“你知道我查什么?”

    卫箴嗤了声,没再接话,只是噙着笑看他。

    郑扬把两手一摊,脸色明显缓和下来:“算我糊涂,你当我没问吧。你查清楚了,又叫我来,是这么好心,打算与我分享分享?又或者,卫大人是想告诉我,你北镇抚司能力远在我西厂之上,我西厂查不到的事,你短短几日,便可查的一清二楚?”

    真是不知道触了他哪根筋,火气这样大,早上就说是拌嘴吵了几句,也不至于还记到现在。

    谢池春其实有心开口劝和两句,但吴赞坐在她旁边儿,早在她嘴角微动的时候,就扯了下她衣袖,示意她闭嘴别说话。

    于是她在心里过了过,选择了听吴赞的,把到了嘴边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杨明礼侵占农田不是毁了农苗,这事儿你不会也没查到吧?”

    郑扬脸色难看的厉害,不轻不重的在桌上拍了一回:“你真当我西厂的幡子都是废物了?”

    卫箴懒得跟他置气:“可你没查到农苗的下落,你甚至没想过,这些农苗,会运到哪里去,不是吗?”

    郑扬的气焰仍旧很高,丝毫没被卫箴这几句话说动一样,嘴角扬了抹讥讽的弧度:“你不是查清楚了吗?”

    “你之前就一点也没怀疑过,东西会运到哪里?”卫箴剑眉紧锁,眼神也变了变。

    郑扬不是没脑子的人,或许经办大案的经验不如他,但架不住脑子好使,其实杨明礼勾结上石千同,借了石记的方便,陆路也好,水路也好,能运农苗的地方,无外乎那几个,他能想到的,郑扬不是想不到。

    果然郑扬把讥讽的弧度拉平:“不跟你置气了。”

    他孩子似的丢一句,谢池春心说卫箴也没理会你啊,打进了门,就是你一个人在生闷气而已。

    “我有想过,走水路的那些,才是真正他们的目的地,但是我查不到,东西落在了哪里。”他一面说,一面眼神有些许的闪躲,“你也不用得意,不是说我西厂就不如你们锦衣卫,只是我自请去大同后的这几年,很多事情都有些丢开手,当年离京,也是因风头太盛,恐遭人忌恨陷害,暂且退一退,既然退了,各地就不能插手太深,不然更叫人忌惮我。”

    “我没得意什么。”卫箴把目光收回来,哦了一嗓子,又说给他听,“那你觉得,东西会在哪里?”

    他有意绕弯子,郑扬其实很讨厌这样子,知道就知道了,有话直说就是了,绕来绕去的,最后还不是要告诉他?反正都要告诉,何必浪费这个时间。

    但他拿不准卫箴的用意,想着卫箴从来也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也不知今次是吃错了什么药。

    于是他面上不耐一闪而过,沉声敷衍了两句:“无外乎南直隶、两浙、福建、两广这些地方,走了水路,还能往哪里运,你拿我当傻子?”

    “南直隶没有。”卫箴唇角愈发上扬,在郑扬惊诧的目光中,一字一顿的,说给他,也是说给吴赞他们听,“查过了,南直隶的通商口岸,近几个月停靠的石记商船中,没有卸过农苗,也没有偷偷夹带,况且你该知道,大批的农苗,是没法子夹带的。”

    不在南直隶,那就只剩下——

    郑扬浑身一震:“再往南,一路有倭寇骚扰,水运虽有官府派兵护卫,可也时常有倭寇进犯来抢夺商船的事情发生,他们真的往南下了?”

    卫箴点头:“所以我叫你们来,意思,你应该明白了?”

    明白,当然明白。

    “你怀疑杨明礼也和福建有关系。”郑扬话到此处一顿声,猛然一震,脸色立时白了。

    卫箴的笑渐次敛起来:“郑公,还记得初入济南府,得知杨明礼被软禁时,你说过什么吗?”

    杨明礼素来跟福建有联系,他倒也没联系别的什么人,就是跟我徒弟偶同书信——他的徒弟,福建的守备太监,却又是因为什么,没能在巡抚上折之前,告诉朝廷,都指挥使汪易昌,有通倭之嫌,查有实证呢?

    郑扬一瞬间毛骨悚然。

    他怕了。

    他不得不怕。

    通了倭,谁都担待不起,有多少颗脑袋也不够砍,不要说正经涉足其中的,但凡有丁点儿沾染上关系,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杨明礼、他徒弟,这些人,跟他息息相关,还都是他一手推荐上来的。

    郑扬难得的慌了,惊恐的看向卫箴:“他们沆瀣一气?”

第一百零六章:另有用意() 
第一百零六章另有用意

    其实若然是如此,布了这么大的一个局,就决计不可能是单单为了针对一个郑扬而来的,这背后,一定有更骇人听闻的阴谋。

    卫箴睇过去一眼:“是不是沆瀣一气,现在来说,还为时尚早。”

    郑扬面色阴沉的厉害,外头天是水洗过的蓝,白云游走,惬意的不得了,可是这屋里头的气氛却显然不这样。

    “你是什么意思?”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卫箴,依卫箴的性子,在这时候告诉他这件事,心里显然是有了些想头的。

    卫箴也不躲他的目光,两个人四目相对时,谁都没让开:“还要不要继续往前走,我想听听你们的意思。”

    谢池春放在小腹前的手,下意识就捏紧了:“老大,咱们是奉了圣旨往福建去的。”

    他当然知道,他们所有人,都知道。

    郑扬沉默了许久,冲着他摇头:“你不是真的不想继续南下,你是怕我知道此事后,乱了章法,一时气不过,要把事情闹大,冲回济南府,拿了杨明礼来问话,是吧?”

    卫箴也不藏着掖着,点头就说是:“他若与福建无关,倒也算了,可要真是与福建勾结,真的通了倭,现在动了杨明礼,就是打草惊蛇。”

    他一面说,一面转了转手腕子,低头看了一眼,没再看郑扬:“以你之能,查明白是怎么回事,是早晚而已,与其等你来日自己弄清楚了,压不下这个火,还不如我现在直接告诉你。况且,福建的案子,陛下是叫你与我共查之,杨明礼一事既然是极有可能涉及福建通倭案情,让你知道,是应该的。”

    “当然继续往前走。”郑扬冲他扬了下巴,“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但我也不是那么没脑子的人,打草惊蛇,到最后什么也查不出来,这个罪名,我担不起,将来闹到御前,我有嘴说不清。”。。

    “你就不怕——”

    怕什么呢?

    卫箴没把后话说完。

    可是吴赞心里咯噔一声。

    怕的无非是,杨明礼他们同郑扬关系密切,来日事情闹大,郑扬想要全身而退,也要看朝中、宫里头,愿不愿意叫他退。

    打从他回京之后的种种来看,至少徐贵妃,是第一个不愿意的。

    郑扬却笑了:“多少风浪都见过了,还怕这个?”他一面说,一面在地砖上踏了一脚,跟着站起身来,肃容敛神,“这一路上就不要再多做停留耽搁,尽早赶到福建为好。”

    他说完了要走,吴赞扬声叫住他:“郑公,你徒弟那里,不去封信,问问福建的情形吗?”

    于是郑扬又站住脚,回头来看他,只一眼,便又嗤笑着把目光投向了卫箴:“不信我?”

    卫箴摇头:“并非不信你,我知道早在离京之初,你就给福建去过信,但你要做什么,我拦不住,也懒得过问,只是现在情势不同,我劝你再去信一封,问问他,可曾见过口岸停靠大船,可曾见过石记的商船卸货。至于济南府,我已让厉霄吩咐人手,把杨明礼监视了起来,他的一举一动,每日都会有快马送信来告我知晓。”

    郑扬的嗤笑都僵住了。

    卫箴不是不信他,这模样,倒像是利用他。

    倘或他徒弟真的跟杨明礼有所勾结,他一旦去信,问及石记商号的事情,他徒弟势必惊慌,一定给杨明礼写信商量对策,而远在济南府的杨明礼,对福建之事束手无策,便只会向他背后的人求救,一来二去,卫箴便能拿住了他,届时再呈送奏折回京,先控制住杨明礼,叫消息无法递到福建去。

    如此一来,既不会打草惊蛇,保不齐还能顺藤摸瓜,揪出杨明礼背后的主使之人。

    这样的人,隐藏在朝,绝不是什么好事。

    郑扬呼吸一滞,觉得胸口憋闷的厉害。

    好端端的牵扯到这样的事情中,任是谁都高兴不起来,更不要说是他。

    难道真的看走了眼?

    看错了杨明礼倒罢了,当初人家本就是计谋,恐怕也很难由得他脱身的。

    只是他徒弟……

    郑扬略合了合眼,踅摸着往门口方向去,临出门的时候,又顿了一回脚步:“我回写信去问他,其余的事情,卫大人布置妥吧。”

    他称卫大人,便是心情很不好。

    谢池春望着他步出去的背影,只觉得这位从来高高在上的西厂提督,这转瞬之间,说不出的孤寂与落寞。

    在郑扬的身边,究竟还有什么是真,还有什么人,是以真心待他的?

    人家说高处不胜寒,久居高位的人,本就该习惯了孤独和虚情假意。

    可卫箴的身边,至少还有吴赞他们,也还有个她,就连她一向最不愿提起的褚娴,也是真心实意的爱慕着卫箴。

    郑扬他……

    她抿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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