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池春-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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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才先进来瞧瞧,要实在是乱糟糟的,就叫人拿春凳抬你到外头回话了。”
刘铭心下咯噔一声,立马明白了过来,竟一时撑着胳膊要起身。
明珠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等他动作做了一半了,她才快步近前了些,却并不上手,只冷着脸数落他:“你这几年养尊处优的,有什么苦差事都交给底下人了,一向主子们高看你两眼,从来只有你打人家,哪里有你挨打的,这回挨了五十个板子,当没事儿人呢?逞什么能,还不躺好了。”
她说着低头去还跪着没动的小太监,一面摇头一面说他:“怪不得我才进门,你祖宗要骂你,可真是没眼力的,还不快去扶着趴好了。”
那小太监也吓了一身的汗,扑腾着站起来,重又扶着刘铭趴下去,嘴里还念了几声祖宗一类的话。
刘铭趴下去,身上疼的厉害,可惦记着明珠前头的话呢:“可不敢叫……”
只是他话音未落,徐贵妃的声音已经从门口飘进了屋里来:“有什么敢不敢的。”
刘铭眼眶一热,往门口方向看,果然见她正从帘下钻进屋,一旁打帘的小宫女儿留在了外头守着。
他扬声,一声娘娘叫出口,眼泪差点儿没滚落下来。
徐贵妃面不改色:“行了,有什么好哭的,这趟侍奉的不尽心,陛下把你轻罚一回,你还委屈了?”
他连声说奴才不敢,又抹了把泪:“娘娘惦记着奴才,纡尊降贵的来看奴才,奴才感动。”
明珠去挪了个圆凳来,又从怀里掏了方干净帕子垫在上头,扶着徐贵妃坐下去:“主子快看他这张嘴吧。”
徐贵妃也叫逗的笑了一回,面上没那么严肃。
但是笑过了,她又去叫刘铭,语气原没那样欢快轻松。
刘铭跟郑扬最不一样的地方,是他太会看脸色,也太会听主子的语气。
徐贵妃不会突然这样子,所以今儿个过来,还是有事儿要问他,或是要交代他去办才对。
交代差事嘛……他伤还没有好,总得要好好养上一阵子,眼下就是真的有差事要他办,他也有心无力,娘娘该去找郑扬,哪怕是如今防着郑扬了,也不至于就到了撕破了的地步。
于是他缄默了须臾,才犹豫着问了声:“娘娘是有话要问奴才吗?”
徐贵妃不轻不重的恩了一嗓子:“你一向都是个聪明的。”
刘铭心却一沉。
这时候,还能有什么要紧的话?只怕和这回的事情,脱不了干系。
他不敢再问了,怕再问得多,就有自作聪明之嫌,便索性闭了嘴,等着徐贵妃问后话。
果然他沉默没多大会儿,徐贵妃就紧接着问出了声来:“这回的事情,我知道你心里头记恨郑扬,也笃定是他背地里下黑手阴你,叫你这样没脸,还损了个干儿子,然后呢?”
“什么?”他装了个糊涂,侧目看过去,“娘娘的意思,奴才没懂。”
徐贵妃却扬了唇角,似笑非笑的打量他:“你果真不懂?刘铭,你一向都很机灵,郑扬是聪明,你是聪明之余还添三分机灵,所以我更喜欢你,也更愿意器重你。我再问问你,然后呢?”
刘铭面色一沉。
不打算叫他装糊涂,那说白了,娘娘就是防着他找郑扬也来个“秋后算账”,今儿个不是来问话的,也不是来安慰他的,这是来敲打警告的。
机灵?他有什么比郑扬更机灵的?那不过是为着,郑扬从小跟在主子们身边儿服侍,而他只是个后来者,所谓后来者,想要居上,就只能更小心谨慎,表现的机灵些,才能讨主子们的欢心。
“娘娘吩咐过奴才,不许在陛下面前攀咬,其中的厉害,奴才自己个儿也是明白的。”他说着稍顿了下,明显咬了回后槽牙,这是恨得牙根儿痒,“娘娘是想告诉奴才,如今陛下把事情揭过去了,奴才也该揭过去,往后就只当没发生过,旁人若有没眼色的提起来,也都是奴才自己侍奉主子不尽心,同任何人都没有干系。娘娘赞奴才机灵,奴才其实不敢当,但这点子,应该还是没理解错的。”
徐贵妃看了他好半天,才说了声是,斩钉截铁的,不带一丝的犹豫:“你们两个缠斗起来,对昭德宫没有任何的好处,当然了,对你们自己,也无益处。你也用不着心里不服气,我敲打过你,自然也会去警告他。上回的事儿……你就当是替主子背了个黑锅,这回当是他拿你撒气回来,你们俩,一来一去,算扯平了,从今往后,谁也不需要记恨这些事情,听见了没有?”
第七十四章:大有深意()
第一百二十二章大有深意
徐贵妃的交代,总算刘铭还放到了心里去,他养伤足有半个月,都没动过任何心思,要再坑回郑扬一把。
而至于郑扬,先前故意放消息给谢池春和卫箴,之后竟也再没了动静。
这半个月的时间里,谢池春不止一次的同卫箴合计过这个事儿,但两个人都闹不明白,郑扬这一出,到底算什么。
值得一提的,倒是谢池春从卫箴府上搬出去这件事情。
这事儿说来有意思,当日谢池春叫卫箴那样说了一通,她心里不受用,一直憋着一口气,但她这人,面对卫箴,总是气性不大够,那之后还在他府上住了好些天。
一直到出事后的第八天,襄元长公主移了尊驾往卫箴府上去,身边儿还跟着个俊俏又端庄的姑娘。
谢池春那会儿正在拭刀,乍然听闻长公主来了,她也惊了一跳,可等见着了人,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褚娴。
她回京的日子,比厉霄所说的下月初,还要早了几天,而回京后,又立马跟着长公主往卫箴府上来。
谢池春知道,她爱慕卫箴,卫箴也是值得爱慕的好儿郎,只是她从未曾料想到,褚娴一个高门贵女,竟会有这样不顾面子的时候。
其实那天襄元和褚娴也没拿她怎么样,相反的,褚娴对她很热情,似乎很喜欢她的样子。
可谢池春站在卫府中,只觉得手脚发冷,等送走了长公主和褚娴后,她单告诉了卫平一声,就只身离开了卫箴家里头。
她走便走了,卫箴知道是因为什么之后,也没再强要她住回去。
当初为着她受伤,现在伤好了,她没走就算了,都离开了,再叫她回来住,那不合规矩,也太没道理。
但是这个事儿上,卫箴显然没打算做任何的退让,尤其是他母亲态度这样强硬且明显,他便更不愿退让分毫。
卫箴用了三天的时间,把临着他府邸的那处两进的小宅子给买了下来,又连哄带骗外加着威胁的,把谢池春弄了进去。
至于谢池春为什么点的头,这都已经不重要了,要紧的是襄元知道这事后,当下便气晕过去一回。
褚娴明里暗里没少打听卫箴的事,知道那宅子是他买的,人也是他弄进去的,她也气过一场,但没发作出来,反倒隔三差五的就跑去找谢池春,弄得谢池春浑身都不自在。
厉霄他们成天看戏似的,背着卫箴的时候,就拿这个玩笑说嘴,当着谢池春的时候,还会玩笑她两句,横竖谢池春又不会同他们恼了。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事发后的十五天——
刘铭伤养的不错,已经能够重新掌管起御马监的差事,而就在他重回御马监的那天早上,他得到了一封密信。
信是周吉送到他手上的,他背着人拆开了看,旋即变了脸色,且越是往下看,面色便越是沉重。
周吉跟在旁边儿服侍,想问话,又不敢多嘴。
刘铭看完了信,扬手往烛台方向送,不多会儿工夫,好好地信纸烧成了灰。
周吉知道,这是不会叫外人知道了,于是又庆幸自己先前没多嘴多舌的。
“这信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他沉声问,叫周吉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连连摇头:“没有了,福建那边送过来的,又很要紧,儿子知道要紧,拿了信就送到干爹这里来了,哪里敢叫外头人知道。”
刘铭哦了一嗓子:“你去吧。”
“干爹……”他叫了一声,见刘铭斜着眼风扫过来,那一眼显然不和善,他讪讪的闭嘴,点头应了个是,提步退了出去。
刘铭在他退出去没多久,动作了一回,但迈出去的腿,又猛地收回来,望着门口方向久久出神,到底还是没有任何动作。
……
郑扬被传召入宫时有些意外,其实他心里很清楚,上次七皇子出事,陛下未必不疑心他,而且从他回京后,大大小小的风波就没有断过,还明里暗里都跟他有关系,陛下就算没有明着疏远他,心里也一定有了隔阂,不然不会这么多天不叫他进宫请安。
突然之间又传召他……
他到养心殿外时,怀章就站在大殿前等着他。
郑扬紧了紧拳头,自台阶一步步的迈上去,在怀章面前站定住,嘴角一动便想要问话。
怀章左手手臂微一扬:“都是在御前侍奉过的人,你甭问我,我也什么都不会说。”
他一句话没问出口,反叫怀章噎了一嗓子,面上有些挂不住,侧了侧身,从怀章身边儿绕过去,径直入殿去了。
他没猜错,陛下见他,有事,有大事,很要紧的。
他进殿来,怀章却没有跟着进来,那就是陛下的意思了——陛下不是叫怀章在等他,而是叫怀章把着门,不许人进来,更不许人靠近。
郑扬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奴才请主子爷安,可有些日子没来跟主子请安了。”
皇帝开口的语气里头有笑意,可郑扬不敢抬头去看个仔细:“起来说话吧,是有日子没见你了,朕往昭德宫去,也不怎么见你,可见你这趟回京,西厂的事情忙得很,朕这里你顾不上请安,连你娘娘那里,也疏怠多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味儿,郑扬站起身,并不打算接。
果然皇帝也根本没等他接话,点了点面前的宝案,又叫郑扬:“你才回京个把月,在大同不比在京城享福,照理说朕也太体恤你,不该再派你到外阜去,你自个儿觉着呢?”
郑扬喉咙滚了滚,低着脑袋又皱眉,这意思是……
“奴才是主子的奴才,主子有吩咐,奴才便只管听,主子叫奴才在哪里当差,奴才便该在哪里当差,没有什么理儿不理儿的。”他说着就又要跪,“听主子爷这意思,是有了差事叫交给奴才去办吗?”
他一面说,一面抬头看,皇帝上扬的嘴角便正好落入了他的眼中。
郑扬没由来的后背一凉,总觉得陛下今天召见他,是大有深意的啊……
第七十五章:生与死()
第七十五章生与死
皇帝端坐在那里,似乎对郑扬这样的说辞和态度十分满意,只是他脸上表情仍旧显得有些许微妙:“郑扬啊……”
他这一声悠扬着飘到殿下来,算不上掷地有声,砸在这大殿的青砖上都落不出个坑。
可是郑扬听来,却心头一紧。
越是这样子轻描淡写的语气,才越是叫人心下难安。
他服侍了陛下和娘娘这么多年,太了解两位主子是什么样的性儿了……
郑扬不敢抬头看,此时更加笃定,早前七皇子的事情,陛下疑了他,且是神疑了,不追究,不代表陛下心里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他不敢说话了,连那种表忠心的寒暄,也不敢再开口说一个字。
这更像是试探,他早听得出来,所以表了自己的忠心,但陛下显然是没听进去的。
“福建出事了。”皇帝盯着他看了好半天,像是一直在等他说些什么,可他没开口,没言声,皇帝便自顾自的叹了一声。
郑扬一怔。
福建?
福建能出什么事?
他下意识的拧眉,这时才抬头看上去一眼。
皇帝大概是把他疑惑和困顿看在了眼里的,便接上前话:“其实早些日子——就是孩子出事的那天,老师进过宫,带的是一道六百里加急的密折。”
他刻意的提起七皇子出事那天,郑扬藏在袖下的手紧了紧:“是福建上的密折吗?”
皇帝恩了声:“折子上说,都指挥使汪易昌通倭,且是证据确凿,所以上了密折入京,送到内阁手上,请旨查办汪易昌。”
通倭不是小事,这折子不会是随便什么人都敢上的,更何况六百里加急,直接就送到了王殿明手里去。
郑扬心念转过,大概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抿紧了唇角:“是福建巡抚上的折,把汪指挥使告了?”
皇帝又点头:“朕叫内阁看着办了,但是老师前两天又带着庆吉来见朕,说是事关重大,汪易昌手握福建军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