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锦-第2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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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谨虽不明白好端端传他进宫干什么,面上颇沉得住气,进了御书房朗声给景明帝请过安,静静站着。
景明帝把书卷一放,看了郁谨一眼。
“衙门快封印了,这些日子挺清闲吧?”
郁谨有些莫名其妙,含糊应了一声。
当王爷的不清闲能干什么,除非像老三与老四那样瞎忙乎。
“清闲点也好。”景明帝低低说了一句,严肃起来,“既然闲着也是闲着,有件事朕想交给你来办。”
“请父皇吩咐。”
第491章 名册()
景明帝看了潘海一眼。
潘海退了出去,关上门守在外头。
郁谨心中重视起来,脸上依然没有多少变化。
沉默片刻之后,景明帝开了口:“陈美人毒害十五公主的事,你还记得吧?”
郁谨点头。
这种事谁能忘,父皇这话头起得可不怎么样。
“朕怀疑陈美人背后还有人。”
郁谨默了默,道:“父皇圣明。”
景明帝睨了郁谨一眼:“好了,叫你来不是听你拍马屁的,朕有事交代你。”
主要是这马屁也太没含量,干巴巴四个字纯粹让人说不下去。
“父皇您说。”
景明帝手指敲打着桌案上的白玉镇纸,声音低下来:“朕想让你试着把这个人找出来。”
郁谨一下子愣住,而后就是不动声色的欣喜。
他与阿似追着乌苗祖孙那条线,正愁无法深入宫中调查,没想到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见郁谨没有表态,景明帝问道:“觉得为难?”
郁谨收回思绪,面上适时流露出迟疑之色。
为难当然是不为难的,不过让父皇觉得他为难就对了。
景明帝见了便叹口气:“朕知道此事不好办,且只能暗暗调查,不能大张旗鼓,所以你不要有压力,能查出线索来最好,查不出来朕也不会怪你。”
说起来确实为难老七了,关乎他的脸面,杨妃的事不能对老七透露,只能从陈美人那里着手调查,这样的话难度就大大增加了。
死马当活马医吧,查不出来就当锻炼老七了。
至于为何要锻炼儿子的断案能力,景明帝不准备细想。
有了景明帝这话,郁谨立刻表态道:“那儿子就试试吧,只是能力有限,恐让父皇失望。”
“不必想太多,放手查就是,但不可把宫中弄得人心惶惶,想要查什么叫潘海配合你。”
景明帝心想有什么失望的,要是能找出那个人来,才叫喜出望外。
嗯,据说有个许诺,期待的事容易实现。
景明帝于是在心里默默道:倘若老七能揪出那个人,老七的孩子出生后他就亲自取名封赏。
“没有别的事了,去吧。”
“儿子告退。”
走出御书房门口,郁谨对潘海微微颔首。
潘海会意,立刻跟上。
见四下无人,郁谨低声道:“父皇交代我的事,潘公公知道吧。”
潘海点头。
“我想要十到十六年前入宫,至今依然在宫中当差之人的名册。”
西市街那家小店是十五年前开的,根据从乌苗老妪那里得来的线索,那人应该是十五年前进宫的,但郁谨不可能把范围只定在十五年前。
单独指出某一年,这就说不通了。
“名册有,王爷随奴婢来。”潘海领着郁谨转了个方向往内走。
从十几年前入宫的人查起,这一点他早就想到了,然而暂时没有异常的人跃入视线。
郁谨随着潘海进了一间屋子,里面书架与书桌上皆堆着不少书卷。
潘海直接越过这些,拉开某处暗格取出一本册子来。
虽说要查十几年前入宫之人的名册,但能留到现在的人就少了,潘海熬心费力梳理了一遍,整理出这本册子。
看一眼墨迹犹新的封面,郁谨问道:“这是潘公公整理出来的?”
潘海点头:“对,从十到十八年前入宫当差并留到现在之人的名字都在这上面了。”
停了一下,潘海解释道:“十八年前是陈美人进宫的年份,十年前是……福清公主眼睛失明的时间……”
“潘公公有心了。”郁谨拿着不薄不厚的册子,感叹了一句。
虽只是一本册子,整理出来却不知要花上多少工夫。
“应该的。”潘海客气一句,盯着册子有几分怅然。
费了那么多工夫,最后还是做了无用功。
修长的手指翻开了册子第一页。
潘海整理得很细致,一个人是哪一年入宫,刚开始在什么地方当差,什么时间调往何处,什么时间再调往下一处,到现在处在什么位置,册子上记录得一清二楚。
甚至连与之熟悉的人,交好的人,或者与哪些人结了怨都有或简略或详细的记载。
有些地方用朱笔画着圆圈。
潘海解释道:“朱笔画圈之人是当时觉得有疑点的,不过深查之后又没有查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郁谨越发觉得潘海办事仔细,而这样依然查不出那个人来,足见那人藏得深。
慢慢翻看了一遍,郁谨把册子一合,交给潘海。
潘海一愣:“王爷看完了?”
“看完了。这册子我能不能带回去再看看?”
潘海犹豫过后还是拒绝:“这不合规矩……”
皇上虽然命燕王参与进来,可这种关乎宫中私密的册子拿出宫外一旦被有心人利用,恐会生出许多麻烦。
“王爷可以在这里看。”
郁谨笑笑:“我在宫中久留,也不合规矩。”
正是老三与老四争得头破血流的时候,他在宫中一呆就是大半日,谁知那些疯狗会怎么想。。。
对郁谨来说,眼下姜似能平平安安生下孩子最重要,麻烦事他一点不想掺和。
“也无妨,我差不多记下来了,回去整理一下再找找线索。”
潘海呆了呆,语气带了异样:“都记下来了?”
郁谨纠正道:“只是差不多。”
潘海动了动嘴角。
呵呵呵呵,燕王一定是逗他的吧?
这么一本册子,若是记载的故事之类能够复述也就罢了,全是一个个人名这么翻看了一遍能记住?
有心质疑,理智阻止他问出来。
等郁谨出了宫,潘海回到御书房复命。
“燕王回去了?”
“回去了。”潘海忍不住把刚才的事讲给景明帝听。
景明帝把书卷往旁边一放,面带惊讶:“你是说,老七过目不忘?”
潘海忙道:“燕王如此说。”
他才不背这个黑锅,万一燕王吹牛怎么办?
景明帝多日来的阴郁心情一松,难得笑了笑:“这个老七,真会逗人开心。”
过目不忘什么的,以他多年看话本子的经验,都是天赋异禀的神童才有的。
等等,他是皇上,他这么多儿子里为什么不能出个神童?
第492章 可疑()
景明帝想把郁谨召回来问问过目不忘的事儿,想着传召如此频繁恐让人多想,这才作罢。
这边郁谨出了皇宫回到燕王府,便直奔书房去了。
说他过目不忘,那是夸张,但他记性确实不错。
在宫里翻看那本册子时,在潘海看来他是把一本册子从头到尾扫了一遍,实则他的注意力主要放在十五年前那一批人。
这样一来,需要记忆的东西大大减少。
一头扎进书房,郁谨立刻铺纸研墨,把脑子里记的一个个人名与事迹快速写出来。
毓合苑的院子里,姜似慢慢散着步。
天十分冷,雪下了一场又一场,已经在墙角枝头久久不化。
而姜似走过的路面皆铺着稻草垫,安全防滑。
眼见快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姜似吩咐阿蛮:“去问问王爷回来了吗。”
阿蛮飞奔而去,没用多长时间回返:“王爷回来了,不过一回府就进了书房,还没出来。”
景明帝召郁谨进宫的事姜似是知道的,听阿蛮这么一说,略一沉吟便抬脚往书房走去。
阿蛮赶忙跟上,扶着姜似以防她滑倒。
主子肚子里怀着小主子呢,要是摔了可不得了。
呸呸,主子才不会摔,要摔也是摔在她身上。
书房门口照旧守着那个小厮,见阿蛮扶着姜似过来,忙给姜似见礼。
“王爷还在里面?”
“在呢。”小厮殷勤给姜似拉开了门。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小半年来王爷对王妃如何,他可是看在眼里的。这个时候什么尽忠职守都是扯淡,拦着王妃他只有挨骂的份儿。
阿蛮睃了小厮一眼,心道:这刁奴真是长进了。
姜似示意阿蛮留在外面,抬脚走了进去。
房门关拢,阿蛮与小厮一左一右立在门口,同时看对方一眼。
“嘿嘿,阿蛮姐姐。”小厮能屈能伸,立刻主动打了招呼。
阿蛮本来想丢个白眼,想到自己是王妃身边的大丫鬟,总要大度点,于是嗯了一声,脆生生问道:“你叫什么名儿?“
小厮忍不住擦汗。
叫了他小半年的刁奴,终于记得问他的名字了,简直感天动地。
“我叫元宝。”
“元宝啊——”阿蛮拉长了语调。。。
小厮已经做好了被笑话的准备。
他这个名字那些小姑娘们一听就觉得俗,忒俗。
阿蛮笑眯眯道:“元宝真是个好名字。”
“你说真的?”元宝一愣。
阿蛮诧异看元宝一眼:“当然是真的。元宝多好啊,又吉利又好听,叫起来还顺口。”
她就喜欢这么实在的名字,有些小厮叫什么墨雨啊,清风啊之类的,这是要上天吗?
阿蛮真诚的夸赞令元宝感动得不行,登时看牙尖嘴利的小姑娘顺眼不少。
说起来,阿蛮姐姐还是挺好看的……
书房里,姜似见郁谨坐在书桌前皱眉思索,笑着走了过去。
“阿谨。”
听到她喊,郁谨抬起眼帘,立刻露出笑容来。
“外头路滑,你怎么过来了?”
“你不是让人在路上都铺了草垫子,路不滑。”姜似靠过来,看摆在郁谨面前的纸张。
纸张上是一个个人名。
“这是——”
郁谨拉她坐在身边,解释道:“十五年前进宫并一直留到现在的名册。”
姜似略一琢磨,问道:“父皇让你插手查宫里的事儿?”
福清公主的事情一出,帝后不可能随着陈美人的死便不了了之,定会往深处查。
这原就是他们猜测过的事。
“是,父皇今日叫我进宫就是为了这个。”尽管目前还没瞧出太多端倪,郁谨心情却颇好。
比起潘海,他们有个绝对的优势,便是已经知道了乌苗祖孙的存在。
由结果反推,无疑要轻松省力许多。
“这样也好,正愁找不出给荣阳长公主蛊虫的那个人。”姜似扫量着纸上的人名,“有没有可疑的?”
郁谨用手指点了点:“你看,这些人从进宫到现在的关键点潘海都记录了,十五年时间不短,能留到现在,绝大部分人都换了好几个地方,有这么几个人不曾挪动。”
郁谨指出那几个人来,最后指腹停留在四个名字上:“如果那个人的名字出现在这本册子中,我觉得这四个人最可疑。”
姜似扫过那四个名字,目光停留在他们后面的标注上。
四人有男有女,归属皆是慈宁宫。
“为何觉得他们四个最可疑?”
“因为他们四个的讯息太少了。”郁谨解释着,“阿似你看,这四人在十五年前进了宫,有两人直接分到慈宁宫当差,有两人是陆续调到慈宁宫的,此后十多年只记录了他们的差事变迁,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
姜似微微点头。
“造成这种情况,我琢磨着是因为这四人都是太后宫里的,潘海下意识忽略过去没有详查。如果那个人就在这些人里,我觉得这四人最有可能。”
“慈宁宫……”姜似喃喃念着这三个字,努力回忆前世的讯息。
只可惜她前世回到京城时日太短就死掉了,一时间竟什么都回忆不起来。
见她紧锁眉头,郁谨抬手抚上她眉心,笑道:“你现在别太费心神,我慢慢查就是了。那人在宫里藏了这么多年,不急于这一时。”
“我知道急也没用,总归闲着也是闲着——”姜似突然止住了话,神情有几分异样。
郁谨登时紧张起来:“怎么了?”
姜似指指小腹,有些不确定:“我似乎感觉到孩子动了一下。”
“真的?”郁谨把手伸过去落在那柔软的腹部,突然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