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锦-第20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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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谨伸手去拎二牛脖子,被姜似拦住。
“在毓合苑给二牛弄一个狗舍吧。”
二牛仿佛听懂了,得意叫唤两声,倒在地上开始慢悠悠打滚,一直滚到墙角阴凉里,吐着舌头不走了。
郁谨暗道一声回头再算账,与姜似一起进了屋。
之后换衣净手不必细说,等待用饭的时候,郁谨板着脸抱怨:“阿似,我总有一种错觉,你对二牛比对我好。”
姜似默了默,嫣然一笑:“其实不是错觉。”
郁谨拍案而起,把姜似拉近:“真的?”
姜似见他绷着脸格外认真,笑道:“怎么,答案不满意准备打人?”
郁谨声音低下来,眼中闪着危险的光:“我其实准备干点别的……”
姜似眨眼笑了:“我正有此意。”
郁谨彻底愣住。
他可能听错了,设想中阿似不该义正言辞拒绝嘛。
姜似笑得止不住。
她好歹两世为人,真要比脸皮,怎么也比眼前这傻瓜厚一点。
“吃饭吧,饿了。”姜似不再逗他。
郁谨有些遗憾,却老老实实不再乱想。
不就是等到晚上么,他还忍得住,总有阿似求饶的时候。
二人用过午饭,婢女奉上脸盆、帕子等物,一番收拾才算妥当。
姜似进了内室歪在床榻上,见郁谨跟进来,笑问:“王爷没有别的事?”
郁谨踢掉鞋子在姜似身边躺下来,把她拥进怀里:“什么事也没一起午睡重要。再说,我一个闲散王爷能有什么事……”
混吃等死,至少让别人以为混吃等死,日子才会舒心。
姜似推推他:“不去书房看看书?你不是对父皇说以后要多读书么。”
郁谨呵呵一笑:“书读多了烦恼也多,我眼下这样正好。”
“那睡吧。”姜似抬手解开帐钩。
大红的纱帐落下来,隔绝出一方小天地。
姜似睡不着,惦记着那幅画。
郁谨也睡不着,琢磨着皇后赏给姜似的凌霄镯。
他回到京城两眼一抹黑,就跟瞎子一般。
那种滋味糟透了。
早在那一年他险些被当成女孩子卖入青楼,他就发过誓,这辈子绝不能再由别人掌握他的命运。
从此他收起幼年时的委屈愤懑,发疯般读书习武,去最残酷的南疆战场上磨炼,就是为了获得力量。
可以说他的新生是阿似给的。
如今他回来了,如愿以偿拥有了阿似,尽管心满意足别无所求,却不能放松警惕。
他可以主动选择不争,却不能被动随波逐流。
回京一年多的时间,南疆那些收获绝大部分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变成了某些棋子与眼线。
那是他的眼睛与耳朵,让他不至于回到京城后当瞎子,当聋子。
有关凌霄镯的故事,他当然耳闻过。
阿似治好了福清公主的眼睛,立了大功,皇后要重赏无可厚非,可是赏赐凌霄镯是不是太重了?
耳边的呼吸声并不均匀,郁谨便开口道:“阿似,你喜欢皇后赏赐的镯子么?”
姜似转过身来,与郁谨面对面。
二人同躺在一张床上,靠得极近。
她能清晰数出对方下巴冒出的几根青茬,他能看到她面颊上的浅浅茸毛。
姜似举起手来,随着雪白的衣袖滑落露出一截皓腕,腕上是翠绿欲滴的凌霄镯。
“镯子还是挺漂亮的。”姜似由衷道。
郁谨薄唇微抿,提醒道:“皇后的用意有些让人想不透,你以后除非必要,不要往宫里跑。”
想浅了,皇后是太感激才拿出最珍贵的物件赏赐给燕王妃。想深了,焉知不是皇后想把他们夫妇拉进那潭浑水中。
郁谨觉得把任何人都往坏处想这个习惯不太好,但他不准备改。
姜似颔首:“这个我自然知道。阿谨,你放心吧,我既然嫁给你就做好了准备,不会再让自己身陷绝境。”
一个“再”字引起了郁谨的注意。
“再?”
听阿似的意思,难道以前陷入绝境过?
姜似自知失言,掩饰笑道:“年初参加永昌伯府举办的花宴,听了些风言风语,那时候我还是孩子脾气,气性大,病了好久才想通。”
她在那个春末重生,真正说来,以前那个心高气傲、目下无尘的姜似在那个时候便死去了。
死在了一个男人的随口评议中,死在了女孩子们揶揄的目光里。
现在想想,真不值当的。
郁谨眼神陡然转冷:“阿似,你要不要出出气?”
姜似摇头:“不相干的人,连生气都是浪费时间。睡吧。”
“嗯。”
帐子内很快安静下来。
姜似醒来睁开眼,身边空荡荡的。
“王爷呢?”她一边穿外衣一边问阿巧。
“王爷比您早起了一阵,去练剑了。”
姜似并不意外。
郁七在这方面一向自律,从没放松过。
本来只是午后小憩,这一觉却睡得有些久,到底是昨夜折腾太过的后遗症。
姜似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洗过脸往外走去。
郁七练剑会在演武场,那她正好去书房逛逛。
一路往前走,遇到的下人纷纷见礼:“王妃。”
姜似微微颔首,带着阿蛮穿过重重月亮门来到前院书房。
书房外有小厮守着,见到姜似愣了愣,急忙见礼。
第402章 那幅画的不同()
“小人见过王妃。”
“王爷在么?”姜似问着,绕过小厮往内走去。
小厮忙道:“回禀王妃,王爷不在书房。”
“哦。”姜似伸手推门。
小厮都懵了。
他都说了王爷不在,王妃怎么还要进去?
书房算是重地,王爷以前不但睡在这里,时而还会与人在此议事,没有王爷的点头王妃就这么进去可不合适啊。一旦被王爷知道了,王妃讨不了好不说,他这守门的定要挨罚。
小厮箭步拦在姜似面前,壮着胆子道:“王妃,王爷不在。”
姜似脚步微顿,淡淡道:“我听到了。”
“那,那您请回吧。”
姜似还没出声,阿蛮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小厮的鼻子骂道:“大胆,放肆!”
小厮更懵了,后退一步躲过小丫鬟的袭击。
阿蛮冷着脸斥道:“这偌大的王府都由我们王妃做主,王妃想进书房看看怎么啦?你这刁奴居然拦着,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小厮嘴角猛抽。
他是刁奴?
明明这黄毛丫头才是吧,就没见过这么凶的丫鬟!
小厮也来了火气,撸撸袖子道:“王爷早就吩咐过,书房重地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阿蛮啐了一口:“闲杂人等?你这刁奴会不会说话啦……”
二人吵嘴的时候姜似已经推门而入,还顺手带上了门。
关门的声音传来,小厮才如梦初醒,推门喊道:“王妃,您不能进去啊……”
一旁阿蛮丢了个白眼:“进都进去了,你还瞎嚷嚷什么。让别人知道你没守好书房,定然告你失职。你这刁奴真够笨的……”
小厮捂着胸口快气愤了。
刁奴,刁奴,要不是这死丫头一口一个刁奴喊,他会这么大意吗?
小厮抹了一把脸,忿忿道:“我失职还不是被你害的。”
阿蛮撇嘴:“刁奴就知道找借口。”
小厮:“……”他要是愤而弄死王妃的贴身婢女,不知道会怎么样?
郁谨的书房比寻常书房大很多。
一共三间大房相连,从门口进去的房间布置成待客厅的格局,东边一排屏风相隔,转进去是起居室,西边没有屏风等物遮挡,进去就是成排的书架与一张书桌,桌上笔山、砚台等物一应俱全,是读书写字之处。
姜似的目的地便是这里。
她扫视一圈,凭着记忆视线在一处落定。
那里有一个暗格,里面就放着那幅画。
当然,这是前世的情形,今生如何她并不确定。
姜似走过去,手伸出又停下,心猛然提了起来。
说好了不在意,说好了看开了,亦说服自己去相信阿谨前世今生心悦的都是她。
可是此时此刻,她依然无法不紧张。
无论如何自欺欺人,这幅画都是她最深的一个心结。
因为她想不通。
倘若阿谨前世从未喜欢过圣女,为何画中人会是阿桑?
那幅画上的少女只有十岁出头的模样,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她。
可是,就算再紧张,再安心当鸵鸟,难道就让那个心结一直存在下去吗?
她没见到画像前,找不到理由对郁七提起乌苗圣女,倘若现在找到了,是不是就可以开诚布公问一问了?
怕什么呢,问一问不就都明白了吗,至少她现在已经相信郁七心悦的是她。
姜似心一横拉开了暗格,眼睛却闭上了。
好一会儿后,她缓缓睁眼,目光触到暗格中的物件,眼神骤然一缩。
那幅画在!
她伸手把画卷拿出来,白皙的手背上青筋分明,依然是情不自禁的紧张。
四周很安静,无风也无声。
书房里有着夏日的闷热。
汗珠沁出额头,顺着面颊淌下,有一滴落在泛黄的画纸上,瞬间氤氲开。
姜似暗吸一口气,缓缓展开画卷,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映入眼帘。
姜似只觉脑子里嗡了一声,好一阵子反应不过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伸手点在画中少女的额头。
那里……没有红痣……
这个瞬间,喜悦如春草从心底最柔软的那片地方滋生,很快就疯长起来,突破了心房。
姜似坐在木板铺成的地面上,像是溺水的人劫后余生,大口大口呼吸。
没有红痣,没有红痣!
而圣女阿桑是有痣的……
莫非这画中人是她?
更大的疑惑袭来:阿谨怎么会知道她十岁出头时的样子?
这没有什么可犹豫的,她要去问!
姜似动作轻柔把画卷好,捏着画卷的力度却不轻,合上暗格后大步向门口走去。
走到门边,门外有质问的声音传来:“这里怎么会有婢女?”
小厮吭吭哧哧不知如何回答。
姜似直接把门拉开。
门外除了小厮与阿蛮,还站着一位老者。
老者相貌堂堂,一把胡子打理得格外齐整,眉间深深的川字可以看出这是个不苟言笑的人,正是王府长史。
“王妃?”长史见到姜似,大惊。
他虽没见过王妃,可王府中能如此穿戴的除了王妃不会有第二个女子。
长史最重规矩,确定了姜似的身份立刻低下头去,这一低头,就发现了姜似抓在手中的画卷。
长史脸色瞬间变了。
王妃居然来王爷书房乱拿东西?
这,这成何体统!
这一下也顾不得避讳了,长史猛然抬头,气得胡子都在抖:“王妃,敢问王爷可在?”
“不在啊。”
“那,那王妃手中拿的是什么?”
“一幅画。”
长史拔高了声音:“王妃,王爷虽然没有在朝中担任要职,可书房乃是要地,您怎么能随便出入并乱拿书房之物呢?请王妃立刻把手中画卷物归原处!”
他本以为王妃过了门好歹能约束一下随心所欲顽劣不堪的王爷,万万没想到啊,王妃竟然比王爷还不懂规矩!
姜似躲开长史乱溅的唾沫星子,一脸为难:“可是王爷托我来取这幅秘戏图——”
长史像是被雷劈般抖了抖,颤着胡子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小厮更是险些栽倒。
只有阿蛮似懂非懂,陷入了深深的困惑。
秘戏图是什么?
从婢女口中得知王妃来了前院的郁谨赶过来,刚好听到这话,顿时迈不开腿了。
背地里,阿似就是这么坑他的?
第403章 坦白()
长史气沉丹田吼了一声:“王妃!”
虽说他家老婆子也会把秘戏图放在衣箱里辟邪,可是王爷与王妃拿秘戏图显然不是辟邪用的!
王妃脸皮这么厚,会把王爷带坏了!
不对,王爷本来也不是啥好东西……
长史越想越觉前程一片黑暗,眼前隐隐发黑。
郁谨转过墙角,清了清喉咙:“长史为何在此大声喧哗?”
眼见长身玉立的青年大步走过来,语气隐隐带着质问,稳重如长史气得直翻白眼。
什么叫他大声喧哗?他这是恪守职责,拦着王爷与王妃别在邪路上越奔越远。
“王爷,是您让王妃来书房的?”虽然极度气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