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溢天下-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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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的鼻腔,她顿时满脸涨红,心跳如鼓。
楚溪微微侧过脸靠向阿良,本是登徒子的姿态楚溪做来却没有丝毫令人生厌之感,反而勾人心弦。
“就连身上的气味也好闻许多……”楚溪闭上眼睛,在阿良的颈间嗅了嗅,离得不近不远,仿佛单纯只是为了品闻她身上的气味,没有丝毫亵意,“是君影草的幽香。”
楚尘终于坐直了身子,阿良倒吸一口气,向后退了两步,惊讶地问道:“楚公子如何知道?”
飞宣阁中盛行恒香斋的香脂,因其芳香持久,品质高超。也有几名舞姬十分喜爱君影草香脂,但君影草香脂几乎要半吊钱,阿良虽然也十分喜爱,但她只是一个婢女,使用如此贵重的香料却无人欣赏根本毫无意义。所以当江婶拿出君影草花露的时候,她即刻便被那悠扬却并不招摇的香气所吸引。没想到她只是抹了这么一点,就被楚溪给察觉了。
“君影草的香气不同于丁香、月桂、麝香以及檀香。你身上的君影草轻而不浓,如果不靠近你根本闻不见,但却在你扬袖起身之间自然流露。你用的应当不是香脂吧。”
阿良点了点头,如实回答:“确实不是香脂,而是花露。”
“君子如兰,幽谷藏香。阿良,老实说,那些抹桂香、丁香的,都已经让楚某的鼻子腻味死了,倒是阿良今日的君影草花露,令楚某有种拨开浓雾见明月之感。”
楚溪的话音刚落,柳凝烟抿起了嘴唇,不动声色向后退了半步。她身上所用的正是月桂。
“楚某见过香脂,也见过香油,但却未曾听说过什么花露,不知阿良可愿意取来让楚某见识见识。”
“诶,我也好奇了,这花露是什么东西?难道说是从花心采摘而来的露水?”
阿良只得将那只小陶罐取了出来。
楚溪将其打开,淡淡的君影草花香弥散开来,若隐若现,带着几分微醺的醉意。
苏流玥好奇地接了过去,闭上眼睛,片刻之后品评道:“这花露不似寻常的香脂。香脂虽然香味醇正,但不免单调直接,不似这瓶花露,柔和之外留有余韵……这也是出自恒香斋吗?”
阿良赶紧摇了摇头,“苏公子误会了……这只是今日阿良向一位卖菜的农妇花了五文钱买来的。”
苏流玥露出惊讶的表情,“不会吧,这花露制得不错,竟然只要十文钱?”
“卖这花露的人说,花露不似香脂留香时间长久,半月内必须用完,瓶口也必须紧闭,保存不易,所以只收五文钱。”
楚溪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了两下,脸上是了然的神色。苏流玥起了好奇心,非要楚溪解释为何这香露留香时间不得长久。
“二哥,你可知道这香气,留在油中是死的,留在酒中却是活的。就好似一只蝴蝶,它停在花朵上时你抓住他容易,当它在空中翩然起舞时,你要抓住它谈何容易。”
阿良露出茫然的神色,柳凝烟自然是听懂了的,苏流玥高深莫测地一笑道:“没想到制香中竟然还包含这么多道理。不过千金难易片刻欢愉,越是短暂就越让人恋恋不舍。留香不长久,倒成了这花露勾人的地方了。”
楚溪低头沉默了良久,忽然抬头问:“你确定制花露的是那位农妇?”
阿良摇了摇头,“回楚公子,那位农妇说花露是她邻里家一位小姑娘做的。”
“小姑娘?”楚溪的眼睛在那一刻宛如翻涌的黑夜,阿良忽地感受到一股重量沉沉压在她的肩头。
苏流玥轻笑出声,“我说三弟,朝中大臣商贾巨富家的小姐你没看上,怎的反倒对农户出身的小丫头这么关心?”
第9章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楚某只是好奇,一个小姑娘竟然能制出这样的花露,到底是巧合还是她当真通透。”
“好了好了,别再聊这君影草花露了。我等来这里是为了欣赏柳姑娘的‘雪润千峰’,这都过了大半刻了,柳姑娘应当歇息够了,不如再与我等舞上一曲?”
“谢苏公子抬爱,小女子却而不恭。”
柳凝烟起身,拿出了她的看家本事,日光倾斜在她的飞舞的裙纱之上,犹如雪落千峰,化水而润万物。
只可惜,楚溪虽然目光落在柳凝烟的身上,心思却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日暮西山,楚溪与苏流玥相携离开,阿良相送。
来到飞宣阁外,苏流玥叹了一口气对楚溪道:“三弟,你明知道柳姑娘对你有意,对她喜爱的香脂也一清二楚,何必直言自己不喜欢月桂香?”
楚溪抬起眼,目光中有几分责备,“二哥既知我对柳姑娘无意,却偏偏要唤我前来?难不成是想学媒子牵线搭桥促成良缘?”
“去去去!什么媒子!什么牵线搭桥!君子成人之美,为兄怜惜美人,只是想你给她个机会罢了。”
楚溪不再言语,迈步向前却又被苏流玥扣住了肩膀。
“三弟,你心中是不是已有心仪的女子?不然怎的三番四次悔婚?如果真有,哪怕她是天上的仙女,我与大哥都会帮你。”
楚溪哑然失笑,“此事不劳大哥、二哥费心,愚弟这一生应该都不会再见到她了。”
苏流玥顿了顿,心想楚溪的心上人十之□□已经去了,再说下去就更伤人心,只得安慰道:“好吧,往后无论你中意哪家女子,哪怕是入宫待选的秀女,我与你大哥还有那不成器的老四,定然会帮你抱得美人归!”
楚溪点了点头,看着苏流玥入了马车,乘着月色而去。
掌事牵着楚溪的白马而来,楚溪低头小声与他说了些什么,掌事便将阿良叫了出来。
阿良已经十分忐忑,自从楚公子与苏公子走后,柳凝烟面色不喜,只怕要责罚于她,这时候楚溪又将她唤出来,阿良顿觉一阵晕眩,只怕柳凝烟误会更深。
“楚公子,不知何事唤阿良?”
楚溪从腰间摸出一个小袋子,按入阿良的掌心,阿良向后退了退,不敢收下,“楚公子……这……”
“楚某有一事请姑娘帮忙。这些就是给姑娘的酬劳,姑娘不用推却。”
“阿良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不知有何事能帮到楚公子?”
“他日,若那农妇再带了东西与你,你统统都买下交予我。另外,望你从旁打听,制花露的姑娘年芳多少,家住何处。”
阿良呆了,难道真被苏流玥说中,楚公子爱慕上那还未见过面的乡野丫头了?
楚溪看着阿良的表情,不由得叹一口气。
“我家一远方亲戚想要在都城开个香料铺子。但恒香斋的已经为众人所知,他的铺子想要在都城立足,必得做出一些与恒香斋不同的东西。楚某觉得你手中的花露倒是一个可行的法子。”
阿良呼出一口气,顿觉自己以为楚溪喜欢上一个没见过面的制香丫头实在可笑之至。
“还有,楚某交托给你的事情,不能与任何人提起,否则这制香的小丫头被恒香斋请去……”
“阿良明白。”
“就是对柳姑娘也莫要提起。慕柳姑娘声名前来赏舞之人不少,如果她不小心说出去……”
“楚公子放心,阿良不会对第二个人提起。”
“这样甚好。”楚溪从腰间又掏出一块玲珑剔透的玉佩,雕琢的花饰正是清梅傲雪,“你将这玉佩交还给柳小姐吧。”
阿良愣住了,不知接还是不接。这玉佩是前些时日楚溪与苏流玥来赏舞时,柳凝烟故意留在他身上的,没想到他竟然交回,直截了当回绝了柳凝烟对他的情意……
“楚公子就不能当做没有看到吗?”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楚溪低下身来,将玉佩放在地上,“阿良,你可以当做是我不小心将它遗落于此,也可以装作没有看见。”
说完,楚尘翻身上马,就此离去。
阿良叹了一口气,将玉佩拾起,回到柳凝烟的闺阁。
骑坐在马背上的楚溪面无表情向前行去,他忽然笑了起起来。
来往的百姓抬头望着他的笑容,自嘲与无奈糅合在一起,有些落寞,更多的是惆怅。
此时的柳凝烟端坐桌前,把玩着方才楚溪用过的茶杯,脸上毫无表情,听见阿良行入的脚步声也未曾抬起头来。
“小姐。”阿良来到柳凝烟面前,停了脚步,低着头。
“阿良,飞宣阁中有如此多的茶水婢女,我柳凝烟独独选中你做我的贴身丫鬟,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小姐说过,觉着阿良本分可靠。”
“可你今日之举,可算得上本分可靠?你明知道我对楚公子的心意,却还用什么君影草花露来勾引他——你让我柳凝烟情何以堪?”
“姑娘误会了!今日江婶前来送菜,卖给了我一瓶她邻里家姑娘制成的花露,我只是在身上试了一点!我从未肖想过楚公子。楚公子身份何等贵重,与我云泥之别!”
阿良当场跪在了柳凝烟的面前,举手发誓。
“那么方才楚公子唤你出去,所为何事?”
阿良低着头,将手中的玉佩放在了桌上,“楚公子说……姑娘落在他身上的玉佩忘记归还了,特地唤了阿良出去取来……”
柳凝烟顿了顿,随即眼眶红了起来,抓起那块玉佩就要扔出去。
阿良见状,起身抓住了柳凝烟的手,劝慰道:“小姐你切莫冲动——这玉佩可是柳夫人留下的遗物,可不能就这么摔碎了!”
“你说!我柳凝烟有什么不好?我只是想陪伴在他身边,并不是肖想他的万贯家财!他为何就不肯好好体会我的心意!”
“小姐!楚公子见过的倾城美女多不胜数,她们或有姿色,或出身富贵,或诗词歌赋样样皆通,楚公子可曾多看她们一眼?若要得到他的垂青,自然要随了他的喜好入了他的眼。从前他只是欣赏小姐的舞姿,小姐要将这欣赏转为爱慕,必得花一番心思!岂能拿柳夫人的遗物出气?”
柳凝烟身子一顿,缓缓放下手来,呆坐在桌前。阿良不再说话,沉默地守在她的身边。
“楚公子不喜月桂与丁香……还有那关于蝴蝶的隐喻,意思自然是他喜欢你身上用的花露多过香油……阿良,下一次江婶再来送菜,我要见她!”
“小姐放心……另外……”阿良将江婶带来的杏仁油取了出来,“小姐要不要试一试?阿良就是用了江婶送来的凝脂,才被楚公子夸赞了。”
柳凝烟看着罐中的浅黄色凝液,“这只是杏仁油而已……”
“小姐试一试便知不同。”
柳凝烟沾了少许,抹在手腕上,轻轻打着转而,渐渐地一股柔和的清凉感隐现,手指再按了按那片肌肤,仿佛能按出水来。
“咦……当真有所不同。这样的杏仁油,难道恒香斋没有吗?”柳凝烟抬起罐子置于鼻间,闻了闻那气味,虽不似恒香斋所出杏仁香脂那般花香气味明显,却有一股恬淡清凉的香味。
“我去恒香斋看了好几次了,用杏仁油做的香脂倒是有不少,论花香都比江婶带来的上品,可就是没有江婶的好使。”
“好,以后江婶再带来什么东西,你便全要了来,千万别让她再卖给旁人。”
“阿良明白!”
第二日清晨,江婶没有跟着老秦去田地,而是来到了李家。
“妹子这么早便来了,该不是晓香做的那些个瓶瓶罐罐没卖出去吧?妹子不用特地还回来,你留着使就好。”
江婶明显憋着事儿,但一时半会儿的不知道该如何说,只是将十三个铜钱放在了桌上。
“妹子,这是怎么了?”
“……嫂子,晓香做的东西,我都卖给了飞宣阁的阿良姑娘。卖来的钱得还给晓香。”
王氏愣了愣,“卖了十三文?”
“是呀……嫂子,我来找你其实就是想和你商量件事儿……但我怕你知道了会不高兴。”
“什么事?你先说来听听。”
“那个……晓香呢?”
“她不知道又在灶台上煮什么东西了,再这么下去,家里的柴火都快给她烧光了。”王氏嘴巴上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
“我……是想和晓香一块儿,卖香脂。晓香做,我带到城里去卖!晓香烧的柴火,我去砍。晓香要什么花儿啊草的啊,我去山里帮她摘!总之,晓香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卖来的钱,晓香分我多少,我便领多少。嫂子看这样行不行……”江婶一脸期待地望着王氏。
王氏停下了手中的针线活,沉默了。
江婶骤然想到,李明义是读书人,王氏也是读书人家出生的,他们只怕瞧不起这种做买卖的,江婶在心里开始打鼓,自己太过唐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