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皮画匠-第10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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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他努力这么多年,竟依然难逃宿命,他的兄弟一个一个相继死去,而他自己直到如今也没有脱离“主上”的控制。但好在,冷飞雪还在他身边。
冷飞雪等着赵洛寒往下说,却见他摇头一声叹息。
这时,叶未央继续道:“赵轩主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突然变得心慈手软,想要从良。我不能看着他毒发而死,只能推他一把。起先,我替他软禁白一忠,夺了那‘孤灯大刀’向少主复命。岂料白一忠命大,被你这丫头救活了。后来赵轩主毒性发作,已至穷途陌路,少主念其曾立下汗马功劳,允其将功补过。少主提出让‘人皮画匠’重现江湖,命赵洛寒取芙蓉山庄‘花间剑’。我自知他不会就范,便替他做了。也巧,那次遇上了‘不死不医’穆灵竹,我将他请了来,替赵轩主解毒,可惜这老神医也无计可施。赵轩主恨我擅作主张,以兄长身份责罚于我,不巧又被小冷姑娘你撞见了。那日在茅舍内,我跪在这家伙面前,可谓颜面尽失,你偏又闯将进来。啧,那时真恨不得劈裂你天灵盖。谁想你家轩主拿出那枚玉虎,可知那玉虎是我生母留给我的遗物,他将它送了你,还拿出来炫耀且压制我……啧啧啧,想来好生心伤!小冷你若如愿嫁了他,可要待我这小叔子好些,不要让你夫君欺凌我……”
见他越说越没谱,赵洛寒一把勾住他肩膀让他噤声:“怪我管教不严,才出了你这妖孽,真真家门不幸。”
冷飞雪见二人如此,惊得合不拢嘴,一时呆呆看着,细细端详,这二人眉眼之间倒真有些相似。只不过赵洛寒面部线条更显硬朗,而叶未央更为柔和细腻。
“呃,那白长老也是你杀的么?”冷飞雪忽然想起了白一忠之死。
“白一忠?那次,我倒没亲自动手,派了人去。”叶未央道,“我并不时常执行‘人皮画匠’的任务,赵洛寒假死之后,少主信以为真,只叹痛失一员大将。当时他父亲的势力正猖獗,灵噩、苏天璇在江湖中横行霸道,少主自是受尽打压。小冷你可还记得,苏天璇逼迫你们交出赵家冶炼秘笈,当时我让你们先藏身‘富甲山庄’,后又转移至青鸾住处?”
冷飞雪点点头,那时“碧落轩”人手萧条,她同阿箩、温若、苗十□□人无处可归,狼狈不堪,幸得叶未央夫妇伸手搭救。
“少主比我更早一步抵达青鸾住处,接走了千柔。”叶未央叹道,“从此软禁她,并要挟我替其办事。那时他势力不比乃父,身边亟须人手助其东山再起。他让我做的事多是盗取和押送奇石珍宝,是以我方才说‘搜刮民脂民膏’。后来,他又给了我一项差事,命我设法除掉灵噩。我见千柔临盆在即,只得绞尽脑汁替其办事。我将青鸾送入皇宫蛊惑天子,设计除掉灵噩。可巧,小冷姑娘你也进了宫来,阴差阳错的助了我一臂之力。”
“那你后来还想杀我呢,也是那个‘少主’假叶钧的命令?”冷飞雪想起出了大宋皇宫后,叶未央一度想要杀自己,青鸾还替己求情了。
赵洛寒似是不知此事,斜了叶未央一眼。
“自是他的命令,我怎会有杀你之心呢,”叶未央道,“那时少主将沈千柔软禁在京城一处宅邸,卓飞便是在幽禁期间出生。少主允诺只要我扳倒灵噩,便放了千柔母子,从此便任由我一家三口自在逍遥。哼,可笑我竟相信了他。事成之后,我与千柔母子团聚,本想着带他二人远走高飞,岂料少主托人带信,信中云,千柔已中赵洛寒所中之毒,若想解毒,速至苏州。我只得带着他母子俩南下,再度为他效命。千柔并不知情,至苏州后莫名被带到青瓦小舍,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
“沈姐姐一直也被瞒在鼓里?”冷飞雪心想,这对兄弟倒很相像,都擅长隐瞒。
赵洛寒叹道:“西夏‘荣耀堂’的杀手在接受训练时多被要求绝情断爱,可是主上并不如此,甚至鼓励手下去追求真爱,一众杀手皆以为其通情达理,对其死心塌地。主上却利用他们的感情,将他们一生挚爱当作要挟,从而世代供他差遣。家母如此,我和叶未央亦是如此。”
“还有,在大辽……你是否去过大辽杀人?”冷飞雪想起自己重生之前,就是死在“人皮画匠”之手。
叶未央摇头道:“没去过,莫非大辽也有‘人皮画匠’的行踪?”
冷飞雪一愣,心想:也是,我都活下来了,也算改变了命运。叶未央自然也不会,或者说不记得去过大辽杀人。
“说了这许多,那‘假叶钧’究竟是何人?”冷飞雪疑惑道。
赵、叶对视无言,沉默良久后,赵洛寒方道:“蔡攸。”
“大学士蔡攸?”冷飞雪惊道,她曾在皇宫内与此人见过面。当年,她同沈傲欲逃离皇宫,却被蔡攸拦下,幸得叶未央出手相救。
叶未央道:“正是他,他是‘少主’,乃父蔡京便是‘老主上’。”
难怪赵洛寒在“青松坡”保护蔡攸,原来他便是“假叶钧”,是他的“主上”。只是谁曾想到,蔡京蔡攸父子身为当朝大员,竟暗地里做如是勾搭。
“他们既是朝廷官员,为何要夺取兵器,又要涉足江湖中事?”她问道。
赵洛寒道:“蔡京非江湖中人,他一生并未习武,然其次子蔡攸实乃武学奇才,算是半个江湖人,只不过很少显山露水。蔡京官拜宰相,曾向徽宗提倡丰、享、豫、大之说,以此粉饰太平,徽宗听信其言,恣意享受。蔡京父子为迎合昏君,使出浑身解数。知昏君爱字画,便举国搜罗名画;知昏君爱奇花异石,便不远千里由江南北运至汴梁。徽宗一次入了蔡相府,见蔡攸收藏了一把好剑,颇感兴趣。蔡攸遂将此剑献给徽宗,徽宗大悦,重赏了他父子。蔡家父子始商议,布局江湖,搜罗神兵,终是筹谋了‘人皮画匠’。”
“哈?竟是为了迎合昏君,向昏君邀宠?”冷飞雪目瞪口呆。
赵洛寒叹道:“说来确是可笑至极,他父子二人训养诸多杀手,以‘人皮画匠’的名目杀人夺物,并差人将每一件兵器仔细画下,先将画卷呈予徽宗,那昏君看上哪件,他父子便呈上哪件,没看中的便归为己有。”
“原来这便是‘人皮画匠’原委!也太过可笑了些!”冷飞雪语结,差点儿没喷出一口鲜血。委实太扯淡了些,数十年来令江湖闻风丧胆的“人皮画匠”竟有这般不堪而可笑的始末因由。
叶未央道:“可笑是可笑,却亦可悲至极。一个国君昏庸至此,怕是离亡国不远了。”
“蔡氏父子起初倒还算和睦,可自从大观三年蔡京被罢相之后,二人开始失和。据说蔡京那次被罢黜却是蔡攸暗地加害所致。彼时,蔡攸独揽圣宠,蔡京始器重五子蔡鞗。我也开始只为蔡攸效命。”赵洛寒道。
冷飞雪寻思片刻又道:“轩主也曾接受‘人皮画匠’任务?”
赵洛寒知她想问甚么,道:“我和你师父应是最早接这项任务的一批杀手,我们行事时,你年纪尚轻,是以未曾听闻。你所知道的少林方丈之死是蔡京的人做的;白一忠之死是蔡攸、叶未央派人做的;芙蓉山庄命案、白青颜之死皆是叶未央做的,龙不归的兵器亦是他盗取的。”
“龙不归倒很奇怪,他竟未中毒。”叶未央道,“那次差点失手。”
冷飞雪道:“那是因为龙长老佩戴了苗疆香囊,恰好可以缓解曼荼罗之毒。”
赵洛寒又道:“自与你在青瓦小舍分别,江湖上以‘人皮画匠’名义而犯的五桩命案则是经我之手。”
她心想,蔡攸以她和叶未央一家人做威胁,逼赵洛寒不愿为而为之,赵虽难逃其咎,却也是被逼无奈。
赵洛寒忽沉声叹道:“……我的罪行实罄竹难书。”
叶未央愕然望向他,面色亦黑了下来。
冷飞雪不想他二人忽然沉默,忙道:“我还有一事不明,记得当年白青颜和谢修雨贪生怕死,将‘鬼神泣’假意转交给我,那时轩主你代为保管,后来你又制造‘人皮画匠’杀人夺器的假象,那么如今那‘鬼神泣’究竟何在?”
赵洛寒闻言笑了一笑:“你倒很是记挂那劳什子。我将它埋在城郊茅舍之外的大树下了,你若有兴趣,大可去挖了出来,看看日后究竟要惹出甚么事端来。”
冷飞雪心想,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才不要白白招惹杀身之祸。
第一百二十三章 镖队()
赵洛寒看了看天色,起身点燃烛火。
“小冷,你已知我是个十恶不赦之人,”他道,“是去是留,由你决定。我与你之间,隔着的恐怕不只是你亲人的仇恨……”
叶未央看了冷飞雪一眼,亦在等她说话。
她道:“你二人为兄弟之情,做了许多错事,可终归非出于你们本心。而且如今我亦清楚了,我父母之死虽是你和师父做的,但你们亦只是听命行事。若要寻仇,应该找那蔡氏父子。可是,可是我并不想复仇。任由旁人说我懦弱也好,我偏不复仇,无论仇人是谁,我都决定放弃。”
“为何?”叶未央惊道,“这等不共戴天之仇你也能放弃?”
她脸一红道:“我此生爱慕轩主,纵使他是仇人,我也难以割爱。当初以为他是仇人,还刺伤过他,但后来依然舍不得他,决定放弃复仇,好好活着就是了……如今我得知背后尚有指使者,便更加不怨轩主了。若重燃复仇之心,岂非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
她这等想法倒令赵、叶二人哑口无言。想世间为仇恨而活者大有人在,因恩怨两难而喟叹纠结者数不胜数,而像她这般决定了便雷打不动、固执己见的人倒是鲜少有之。她想法甚是简单,只不过不想做个出尔反尔之人。
赵洛寒忽勾起唇角,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柔声道:“好姑娘。”因当着叶未央的面,冷飞雪当即羞得满面绯色,一挥袖子,跑将出去。
“呃,她这般容易便接受了一个无恶不作的你?”叶未央不可思议道,“我在突厥将这些事情告之千柔,她可有半个月未曾理我。”
赵洛寒道:“我早说过,小冷不是一般姑娘。”
见他如此得意,叶未央撇嘴道:“春风得意马蹄疾,小心脚下马粪香。你当真打算护送蔡相离京?”
他将头微微一点。
“我同你一道罢,让千柔和小冷留在这儿照顾卓飞。”叶未央道。
赵洛寒看向他,道:“不用。”
“你有伤在身,客气什么。”叶未央执意道,“赵洛寒你能不能痛快点接受我的好意,哪怕只有一次?”
赵洛寒见他急了,抚额道:“行,你随我一道。”
“这不就结了?反正以本公子的脾气,你高兴我去自是最好,不让我去,我亦会偷偷跟了去。”谁人曾想这未央公子耍赖功夫也是一流。
赵洛寒皱眉道:“我倒有些想不通了,你究竟是真心助我呢,还是习惯了我做甚么,你便来插一脚?”
叶未央忖思半日方道:“二者兼有罢。”顿了顿又道:“从小没爹疼,没娘爱,好不容易有个兄长,却时常不苟言笑。小时我的想法很简单,你不带我玩,我偏要和你玩。长大后,差不多也是这意思罢。”说完,低头讪讪一笑。
赵洛寒走近他,又道:“原来你还知我是兄长,怎的从不肯听我半点劝说?也不曾听你说点好听的。”
叶未央不屑道:“甚么好听的?要我夸你赵大轩主武功天下第一?”
赵洛寒骂了一声:“滚。”遂转身离去。
叶未央悻悻留在原地,忽想起甚么,嘴角微微翘起。那年他七岁,赵洛寒十三岁。他缠着赵洛寒带他上街买好吃的,赵遂逗他:“说点好听的,便带你去。”他连忙拍马道:“哥哥模样俊,心肠好,是世间最好的哥哥。”细细想来,竟有近二十年不曾唤他一声“哥哥”。他心头一酸,竟涩涩不是滋味起来。
三日后。
赵、叶二人一身劲装打扮,双双出行。沈千柔带着小卓飞向他二人辞行,一时气氛融洽,诸人回神之际,却不见冷飞雪。
二人无暇多问,一路策马赶至汴梁城郊,等到日头下山,方见委蛇小道上走来一支送丧队伍。开路者手持纸幡前行,巨大灵车缓缓行驶,送丧者足有百余人,吹吹打打,朝他二人走近。
叶未央自是看出此系蔡京一行假扮,不由笑道:“这么大阵仗,岂非招人来抢?”
果不其然,一行人走至一棵大樟树下,便纷纷褪下孝服。数十人迅速从附近林中牵来事先备好的马匹车舆、干粮武器等,但见一人竖起猩红旗帜,上绣“金玉镖局”四字,显是乔装成押镖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