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者与少女-第4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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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没有抓住这个机会击倒她。
“呵——”她呼出了一口气。身体紧贴着绞盘的木制基座,然后手在下面摸索着,碰到了冰凉的东西因而立刻意识到那是刚刚脱手掉落的小盾。
米拉拿起了它,然后粗略地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尽管跟船旅行已经一个月有余,在这样的深夜来到甲板外侧却是第一回。
能见度的变化使得整体和日间感受区分极大,加之以冰冷的气温,没有穿着手套的洛安少女感觉不一会儿双手就开始变得麻木迟钝了起来。
‘尽快解决就是了。’她思索着,因为各方面的不适感想快点解决掉问题回归到温暖的船舱之中,因此只是确定了灯光的来源就开始继续往前靠近。
东方之月的前甲板有16米长,8米多将近9米的宽度,这样的一片区域在白天处于高处完全可以一览无余。
但在漆黑的夜里加上放在甲板上的一些杂物,要探知对方的所在十分困难。
大部分地方都处于黑暗之中,除了淡淡星光之外光亮的来源只有两处——背后更高的上层建筑掌舵手所在的地方,还有船头两侧。经过发黑处理的船锚链条在火光之中可以看出大概的轮廓,显然对方并没有逃到那里去。也就是说只有可能在桅杆附近的这些区域。
风从侧前方吹来,证明船舶此时是在逆风航行。
这是东方之月号和她的姊妹舰与后继型能够主宰大洋的法宝之一,南境人研发制作的纵向风帆相较传统帆船的横帆对于大洋之上变幻不定的海风利用率要更高,即便是在逆风的情况下它也能够继续航行。只是逆风行驶的时候需要风帆侧面对着风向才能捕捉风力,所以必须取曲折的z字型前往目的地。
尽管如此,她仍旧可以甩开那些用横帆理论上更轻更快的海盗船。
——那么对方到底是怎么登上来的,那样矮小的体型难不成是混杂在货——货物!洛安少女立刻想到了之前装衣服的那个大箱子,80多厘米宽40厘米高的箱子个子小的人完全可以蜷缩在里头,而被厚厚的衣物盖住急着离开的他们也没有细查。
想来这人没有穿着鞋子也多半是这个原因——是海盗,而且还拿着刀。她的眼神变得锐利了起来,判断对方形成了威胁以后米拉认为不能将其他不善战斗的人给卷进来——她回过了头,借着又一次闪现的些许月光朝着还在门口处张望的丽莎先做了一个噤声的“嘘”的手势,示意她不要惊动太多人;接着又拍了拍胸口,一副“交给我了”的样子,令丽莎成功地安心下来,点了点头然后关上了舱门在那儿等着她。
月光再度消失,眼睛不得不重新适应黑暗的洛安少女又在原地停了好一会儿。与封闭的船舱内部不同,裸露的甲板上风声和海浪拍打的声音要响许多,她无法利用声音辨别对手的存在,但所幸对方应当也是如此。
她像是在玩木头人游戏一样,一段一段地摸索着往前走。月光出现的时间长短不一,因而她总是在它出现时就先停下来观察并且确认周围的环境,而在重新变暗以后又暂停采取防守姿势等眼睛重新适应抹黑前进。一明一暗之间,米拉已是探索了不少的区域,但却始终没有看到那个个子小小的海盗入侵者。
巨大的主桅杆在淡淡星光之下投下了淡淡的阴影,两侧登上瞭望台的观察网之外是在遍天繁星之下波光粼粼的深黑色大海。
海浪拍打着,到了白天就会融化的淡淡冰霜覆盖在一些容易结霜的地方使得甲板愈发湿滑。裹着獭兔皮的厚防寒靴加重了这种迟钝的下脚的感觉,尽管它有效防止了冻伤,但这种如履薄冰的感觉令米拉眉头紧皱——这不是她喜欢的战斗环境,甚至手里目前拿着的也并不是使用最多最熟悉的长剑。
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决策是否有误。
甲板上的杂物并不多,能躲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但因为视野的问题,她根本没办法像白天那样一眼就掌握大片区域。
不过对方也应该是如此吧——她不停地活动着因为寒冷而感到僵硬的手腕,因为各方面的不适而愈发想要速战速决。
“啪,咔嚓——”声音在右前方靠近船舷的暗处响了起来,紧接着在同一时间明亮的月光也投了下来。
两个人同时眯起了眼睛以适应强光,而米拉这时第一次看清了对方——那是个一头黑发下巴尖尖的女孩,有着和她一样的蓝色眼眸但是一只眼睛似乎受了伤因而盖着眼罩,头上绑着保暖的头巾身上裹着一件棉袄然后手插在了怀里。
“维尼卡秋罗莎,帕希!”有些似曾相识又让她似懂非懂的话语从对方的口中传出,她的表情有些急躁和不安,尤其是瞧见了洛安少女下意识地就摆出的战斗姿势以后更是如此。
“啧——”海盗少女从怀里掏出了小刀,而立刻对威胁产生反应的米拉决定先发制人。
“呵——!”她踩得稳稳地向前用小盾朝着对方的手臂击打了过去打算在她使用匕首之前就缴械,紧接着另一只手抓着短剑但没下死手是用剑柄末端去敲击。
双持武器两面夹击的优势使得连手都还没从怀里掏出来的海盗少女失去了先机陷入劣势,但这只是米拉一厢情愿的判断,因为对方以惊人的速度向下蹲利用自己小个子的优势避开了米拉瞄准失误的盾击。紧接着蹿起双脚直接用裹着头巾的脑袋主动撞在了她的剑柄上“当!——啪咻咻咻夺!”
米拉右手拿着的短剑打着旋儿飞了出去然后钉在了桅杆下方厚厚的木板,因为没穿手套被寒风弄得冰冷僵硬的缘故她的动作根本没有自己所想的那样灵活。但更令洛安少女震惊的是对方的果断——这头是铁做的吗直接往剑柄撞——她还处于这种震惊之中,而海盗少女已经从自己温暖的棉袄之中伸出了一直被体温保温着所以没有冻僵的双手。
“呲!”她发出仍稚嫩的声音叫了一声然后却也用刀柄拍打了一下米拉持盾的左手,但洛安少女在力量和体格上的优势使得这一攻击并不奏效。米拉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因此她立刻伸出还有些冻僵的右手抓住了对方暖烘烘的手接着打算用擒拿技扭手夺械,但这个动作却也又因为冻僵的缘故慢了半拍。
“呲!”海盗女孩又叫了一声接着一跃而起整个人拉住了米拉的手借势把本来就站在滑溜溜甲板上的她拉倒在地。
“嘭!呜呃——”摔在甲板上的声音被海浪所盖过,紧接着她立刻感觉到对方又试图把她手里的小盾给卸下来。但身体素质更高一些的米拉迅速地调整身位挣脱了对方的动作,而海盗少女也立刻从她旁边离开避免被她抓住。
“哈——呼呵呼呵——”重新爬了起来的米拉感觉自己筋疲力尽光是要站着就已经足够疲惫,反倒是对方赤脚站在结霜的甲板上没有被冻伤不说这一阵交手下来居然也不粗喘气。
——这样下去对自己不妙,她正这样想着,忽然感觉周围的月光再度开始消失。
而就在她打算快一点找个位置躲藏起来维持安全以等待自己重新适应黑暗的一瞬——她看见了对方伸出另一只手,熟练地把盖在脸上的眼罩换到了另一只眼睛的地方。
一瞬之间,米拉明白了。
她的眼睛并没有受伤,盖着眼罩是因为光暗变化的缘故——人的眼睛要适应光明到黑暗最少要几分钟的时间,但若是通过遮盖物一直保持一边眼睛在黑暗之中的话,等到环境变暗了只要把眼罩换过去就可以立刻适应黑暗。
自大了。
洛安少女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对方虽然年纪看起来不大个子也比她更小,但各方面的经验可绝对不少。
把手缩在外套之中维持温暖是为了防止被冻僵动作不灵敏无法达成自己想要的动作;眼罩是为了适应一阵一阵出现的月光;而赤着脚走在甲板上虽然冷但却避免了打滑,而且只要保持持续运动的话也不会轻易被冻伤。
完了——她仍看不清环境,但对方通过眼罩的换位已经完成了对黑暗的适应。
米拉往前举着小盾,不停地变换着防卫方向,脸上的冷汗也越渗越多。
风声,海浪声遮盖了对方可能发出的行动声。
她不知道对方在哪儿,视野在逐渐变得清晰,但速度不够快——对方是知道她在哪儿的。
她开始慌了。
对周围的环境注意不足——她想起了自己老师之前的批评。
米拉一直都知道自己有这个问题,所以她也一直非常好学,努力学习观察学习思考的各方各面。
但她并不知道的是,这个问题并不光是知识累积方面的。
平心而论,贤者教导方式是优秀的。
他从不会声张自己的剑术有多高超,尽管这是事实。但亨利更加知道对于一位剑士而言,最要不得的就是觉得自家战法天下第一。保持冷静,审视局势,没有什么东西是能一招鲜吃遍天的,要挑选合适的应对措施才能谋求生存。
这是他不厌其烦地与我们的洛安少女重复强调的事情,然而正如其它无数的师徒关系或者家庭关系一样。
语言并不占据教导的所有组成部分。
孩子们像是只会单调重复的鹦鹉一般,对着大人的言语言听计从一般,在更多的时候,他们会做的事情是。
——模仿大人的行为。
亨利很强。
或者说太强了。
这让他能够做出那些仿佛是冒险英雄一样力挽狂澜的壮举,能做到一个人碾压式地击败对方一队人。但也正因如此,他反而成为了一个不够好的榜样。
不论嘴上说过多少次,当他几乎每一次遇到敌人都可以用压倒性的绝对力量击败时,这个身影免不了地会在米拉的心中留下烙印。
“老师是无所不能的。”就像孩子憧憬自己的父母一样,她也总是免不了会开始要学习他的一举一动。
身为女性体力上天生就要弱于男性,加上年纪仍旧很小,身体还没有得到完全的发育。她最理想的战斗方式应当是更加灵活多变的,利用充沛的知识和稳打稳扎的基础与敌人进行周旋,抓住对方的漏洞反击。
就好像此刻面对的这名海盗少女所做的一样。
但她不是这样。
之前海盗们登船的那一次战斗是一个例子,前面还有不知道多少次。当面临战斗时,米拉总是会下意识地选择与对方硬碰硬,试图通过主动进攻,以更快的速度更强的力量来击垮对手。
亨利展现出的不可匹敌,压倒性的力量与技术成为了她一直追寻的方向。
但盲目的进取有时会给自己带来苦果。
这堂课程却不是贤者教她的。
“踏踏踏——”‘在后面——!’声音仅在陷入黑暗之中的一分多钟以后便响了起来,她尚且没能完全适应这份黑暗但仍旧还是果断地反应了过来变换了手中握着小盾的方式紧接着一拳打出。
“咻——”但,落空了——
“踏踏踏”的声音继续响起,撞在了米拉的小腿上她适应了一些黑暗的双眼看出来那分明是一个舰船上的柠檬——
也就是说对方故意把富有弹性的柠檬丢在了甲板上使它发出声响来让她误以为是脚步,那么紧随其后的就是——
“呲!”小小的身影在吸引她向着前方挥出手中的盾牌以后从侧面冲了过来撞进了米拉的怀里,导致她整个人都撞在了船舷上左手拿着的小盾立刻就飞了出去“哗啦——”一声落在了大海之中,而那名海盗女孩又紧接着以极其熟练的动作把腿卡在了米拉的双脚之间接着拉着她的另一只手把她整个人给摔倒在了地上。
“咚!”“噗哇——”摔了个七荤八素的洛安少女仍旧乱舞着双手试图反击,但手很快就被对方给抓住并且扭到了一旁把她给牵制住。
因为慌乱而乱掉了呼吸的她加上摔的这一跤没有能及时发挥力气反抗,就这样别扭地被比自己个子更小力气也更小的同性对手压在了甲板上。
“咳咳咳——”脸贴着甲板的洛安少女很快因为体温把冰霜给融化,而她的一头白发也因为这个的缘故被打湿紧贴在自己的额头。
难受又别扭的感觉是其次,更多的是对于自己行为的后悔。
她刚刚是有机会反击的,在倒地的一瞬间若是还有另一把武器的话就可以用这个逼退对方为自己争取时间。
但她身上甚至没有带第二把武器,防具也没有穿,如果穿着板甲衣的话她也可以更大胆一些不必担心对方手中的小刀。但她没有这么做,睡醒以后迷迷糊糊只是裹得暖和了一些拿着小盾和短剑就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