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将-第2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莺时脸色浮起一抹红色,嗔了她一眼这才道:“是夫人有东西让我交给您。”
“哦,是什么?”她敷衍地应了声,看起来没甚兴趣。
便见莺时脸颊红晕更加明显了,锦帕绞了一圈又一圈,豁出去般跺脚道:“是,是压箱底的东西!夫人特意叮嘱,一定要让您看了!”
闻言,薛纷纷倒是好奇起来,什么东西值得她娘千叮咛万嘱咐?
她坐直身子,秋水杏眸诡谲地眨了眨,“拿给我看看。”
此次出嫁平南王给小女儿做足了面子,一百八十嫁妆装足足抬了整日,惹得众人啧啧称叹,赞羡不已。瞧瞧人家这排场,高端大气。
此举无异于告诉众人,女儿是老子罩着的,谁敢欺负?
即便有心人想拿续弦说事,也默默地噤声了。
嫁妆都被抬进了库房,只留了几箱日常用具。正室一隅摆放着个半大的红漆檀木盒,是莺时故意为之,她仿若拿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匆匆将其递到薛纷纷跟前,眼睛飘忽不定,“就,就是这个了。”
莺时是四个丫鬟里最为稳重的,平日里伺候薛纷纷的吃穿用度,都很得心应手,鲜少见她这般失态过。
薛纷纷一面好奇一面接过,不以为然地打开看了看。
当即顿住,小口微张,一动不动地盯着箱子里物什。莺时以为她被吓着了,上前一步便要拿回来,“小姐看看就是了,老盯着容易长针眼……”
谁想薛纷纷避开她伸来的手,仰起明媚皎洁容颜粲然一笑,“我要看!”
里面东西无疑吸引了她莫大兴趣,那是几个摆放规整的陶瓷,这些瓷器做工精致莹润,动作姿态不遗巨细。一男一女以不同的体位交缠在一起,唯一相同的便是他们身下的相连处,看得人脸红心跳,偏偏薛纷纷这个缺心眼的,当宝贝似的细细研究,津津有味。
莺时实在看不过眼,“小姐别看了,夫人只让您知道这些就好……总不能老拿着呀,这,这……”
薛纷纷仍旧不肯撒手,好在饭饭已经提了食盒过来,对她来说吃永远大于一切,是以此事总算告一段落。
“院里小厨房什么也没有,我又跑去了前院,才多花了点时间。”饭饭一面把东西往外拿,一面解释道。“别的东西我不敢多要,毕竟小姐您现在……就拿了两碗豆花,您先将就将就吧。”
薛纷纷不挑食,大方表态,“也行。”
彩绘卷云纹漆盂里豆腐花白嫩爽滑,上面放半勺肉酱,几抹绿色洒在上面,伏酱放了约莫一勺半。
薛纷纷怔了半响,指着上面问道:“这是什么?”
方才饭饭生怕被人逮住,一不小心说漏嘴,是以拿了东西便走,根本没顾得上看。这会儿凑着脑袋过去,“肉酱,葱花,酱油……咸的?”
薛纷纷稀罕不已,“豆腐花是咸的?”
没等饭饭给出解释,她已经拿起漆勺舀了一口送入口中,当即变了脸色,娇俏面容皱成一团……重新将那口豆花吐了回去。
饭饭一直在旁观察她脸色,见状眼疾手快地递了杯茶水,薛纷纷接过喝两口,仍旧没从那味道中回过神来。
“……我感受到了将军府的恶意。”
饭饭于心不忍,“要不我再去要一碗,让他们多放些糖。”说着就要往外走。
被薛纷纷拦住,“算了,不吃了。让我静一静。”她将碗往旁边一推,仍旧在回味方才那个古怪的味道。
酒席已经进行到末尾,宾主尽欢,意兴阑珊地放下酒杯,大部分客人道别离去。傅容命人将酒醉的送回去,理了理袍角,往御雪庭走去。
平南王第十三女,薛纷纷。
对于傅容来说,只知道对方这两条信息。
他甚至不清楚对方性格,相貌,年龄,便被匆匆指了婚事。皇帝在打什么主意他大概清楚,平南王年轻时戎马一生,如今镇守南方,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可惜皇帝信得过平南王,却信不过他,借此机会牵制双方,或许是个个不错的决断。
喜房内一片宁静,他推开菱花门,抬步迈过门槛。正室无人,从雕镂花鸟纹落地罩下走过,便见床上盖红盖头,穿霞帔的姑娘快速地将一样东西藏在身后。
*
薛纷纷正在摆弄“压箱底”宝贝,本欲跟莺时几人讨论一番,偏偏没一人能理解她的心情,各个连退三步避如蛇蝎,使她大受打击。
其中一件雕刻的姿势委实奇怪,她琢磨了半响也没琢磨出是如何办到的。正拢着眉尖困惑,微一抬眸,便见白日见的那双皁皮靴出现在几步开外,脑子略一转动,手已经将东西藏在了被褥底下。
……该来的总要来的。
薛纷纷手心捏出了汗,不是怕眼前的人,而是看了方才的压箱底后,满脑子都是不纯情的东西。傅容身材那样高大,别处是不是也……
她尚在胡思乱想,傅容已经走到了跟前,他立了片刻,抬手向她身后探来。
薛纷纷以为他要掀盖头,等了半响眼前仍旧昏昧,倒是他已经直起身子,低沉略哑的声音平淡地问道:“这是什么?”
第3章 蕊心小筑()
脑中嗡地一声,薛纷纷猛地站起来,裙裾飞扬。她大胆归大胆,毕竟是二八芳华养在深闺的姑娘,在丫鬟面前怎么笑闹都行,面对一个不熟甚至不认识的男人,总归要讲究些脸面。
本欲呵一声“还给我”,话未出口被莺时在暗处拽了拽袍角,要说的话噎在嗓子眼儿,不上不下十分难受。
傅容大抵没想到她在看这些,常年杀戮本能使他对一切都格外敏感,是以见到薛纷纷的小动作,直觉上前寻了出来。没想到……
军中兄弟凑在一块什么荤段子没说过,大部分他都是听听就好,采取放养态度,偶尔还会应付一两句。但没有哪一次,像这回来的尴尬。
手中瓷器像个烫手山芋,他垂眸看了看才及胸口的新婚夫人,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下。
薛纷纷已然从方才诧异中醒过神,泄气地重新坐回去,语气难免带了几份挑衅:“将军看清楚了吗,这是什么?”
平南王虽是辽东海州人,但自二十年前平定藩王叛乱后,一直镇守粤东,是以薛纷纷虽祖籍辽东,但却被养成了地地道道的南方脾性。软语细言,骄傲清脆,即便语气不善,也听的人心旷神怡。
傅容是生活粗糙惯了的人,乍一听这软糯声音还有些不习惯。他将“压箱底”放在一旁香案上,到底是经过鲜血洗历的,面对薛纷纷的质问依然一派从容。从香案上归置着一柄嵌绿松石雕莲花纹的玉如意,“方才是我唐突了。”
语气平和沉稳,不大能听出来情绪。
薛纷纷在盖头低下轻哼,自以为声音很小,却逃不过傅容耳朵。
看样子,似乎对他很不满?
离薛纷纷最近的莺时显然也听见了,一个劲儿地朝她使眼色,这下可好,古往今来,从没见过哪对夫妻把新婚之夜闹得这般僵硬的。然而她即便使坏了眼睛薛纷纷也看不见,薛纷纷正在思考人生。
红盖头一掀,他们两人哪怕再不满不情愿,之间联系都变得千丝万缕扯不清楚了。
眼前视线逐渐开阔,屋内红烛点燃,旖旎暧昧。红袍逐渐上移,红绸,麒麟,圆领……
正室房门忽被拍得震天响。
伴随着一道粗犷急促的声音:“将军,出大事了!”
刚刚看到的一丝明亮又瞬间被笼罩,薛纷纷甚至没来得及看清他相貌,傅容已经二话不说地放下玉如意,走出卧房了。
门外站着的是中年副将,自然知道打扰别人洞房花烛夜会遭天谴……不过此事非同小可,若是不尽早斩除后患,恐怕大越都要陷入水深火热中!
杨书勤虽鲁莽,但基本眼力见儿还是有的。他见傅容出来,别的不说,先问了一句:“夫人她……”
“出去说。”傅容走在前头,在院里太湖石旁停步。“何事如此慌张?”
早在杨书勤出现时,傅容心中已经猜了七八分,此刻面容严肃,不苟言笑。
“是您一年前收复的那座城邑……”杨书勤娓娓道来。
便见傅容表情愈发沉重起来。
*
喜房里薛纷纷早已把盖头扔在了脚底下,与莺时大眼瞪小眼。
“这是什么意思?”
丈夫新婚之夜跟另一个男人跑了?
她折腾一整天居然连人都见着,还被莫名其妙地晾着,也是有脾气的好吗?
“季夏,给我把这一头发髻簪子拆了,洗洗睡觉。”她不顾几人错愕,坐在镜台前往后一睇,“还愣着做什么?”
季夏踱步到她身后,犹有些呆愣,“小姐,那将军今晚是……”
“管他呢。”薛纷纷懒散地打了个哈欠,“爱找谁找谁,反正人家是将军,哪怕他一辈子都不回来,我都管不着。”
本是赌气的一句话,没想到成了谶言。
她一头乌发被松开打散披在身后,葱绿色妆花织金抹胸外罩一件月白褙子。洗漱完毕,接过莺时递来的巾栉擦了擦手,不经意地往门口一看,依然不见傅容有回来的趋势。
正欲上床睡觉,这才看到床中央还铺着块方正锦帕,她拿起来左右看了看,“这是什么?”
莺时比她大不了多少,也没人特意教导闺房之事,自然不清楚。是以接来随手放在一旁,“许是哪个丫鬟布置喜房时不甚落下的。小姐累了一天,先歇息吧。”
薛纷纷点点头,钻进大红绸绣鸳鸯戏水的被子里,只露出个脑袋朝莺时笑了笑,“若是那傅容回来了,你不要给他开门。”
莺时点头应下,吹熄了床头的红烛,只留下香案上一盏烛光,屋内顿时陷入暗昧。
今日委实疲惫至极,薛纷纷阖眼没多久,便陷入了睡眠。
不过初到陌生环境,怎么都不能睡踏实的,彻夜辗转反侧,似梦非醒。期间好几次下意识地摸了摸身旁被褥,仍旧空落落的,傅容还没回来。
她翻了个身面朝墙壁,天未亮就睁开了眼。
揉了揉眼睛坐起来,薛纷纷还没开口叫人,饭饭已经急急忙忙地迎了上来。她是负责照料薛纷纷一日三餐的,起的比旁人还要早些,府里有什么情况也比旁人快一步知道。
“小姐小姐,不好了!”
薛纷纷掀起眼睑,带着鼻音嗯了一声,尚未完全清醒,“哪里不好了?”
饭饭焦急:“将军走了!”
“走了?去哪?”薛纷纷低头穿鞋,完全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饭饭哎呀一声,见她没明白过来,又仔细解释了一遍:“他们说将军一大早就去了军营中,还不知道何时回来呢!”
这回薛纷纷听明白了,她提鞋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来迎上饭饭痛心气愤的目光。
许是昨晚没睡好,她巴掌大的小脸上略微苍白,眼眶底下淡淡乌青,此刻不知所措地看着你,简直让人心肝儿都疼了。
饭饭为自家小姐打抱不平,什么怀化大将军,真真是一点眼光也没有!搁着屋里如花美眷不管,跟那粗糙汉子谈了一整夜军事!
这便算了,就连今早出门都没跟小姐交代一声,这是典型的不把人放在眼里啊!太欺负人了!
“小姐别难过,反正我们本就不同意这门亲事,左右都是被逼婚,谁稀罕谁还不一定呢!”饭饭母性泛滥,若不是顾忌身份差别,这会儿定将薛纷纷抱在怀里好好安慰。
殊不知薛纷纷不是难过,更不是受伤,她回味良久,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昨夜是不是有人来过?”
饭饭不解:“昨晚是季夏守的夜,没听她说起过,小姐怎么问起这个?”
她指了指地毯一点干涸泥渍,“那这是谁留下的?”
二月份天气渐暖,惠风和煦,然而一到晚上仍旧霜凝露重,地上潮湿,行走之间脚下难免沾染泥土。昨晚透过窗棂隐约看见池塘边立着两道人影,那处比之其他地方更加湿滑,这么说来,是傅容的?
他站在这里是什么意思?告别的话说不出口?
薛纷纷摇摇脑袋,还是别胡思乱想了,说不定人家只是路过了她的床头。
*
傅容参军以前,傅钟毓一心想将他培养成文学大家,博古通今,后来发现想多了,儿子根本不是那块料。对于一个能用毛笔刺穿桌面的人,你实在不能要求他太多。
后来眼见傅容参军后职位逐渐提升,三年前甚至官封一品怀化大将军,傅钟毓才算勉强认可他当初决定。父子俩关系一直不太和睦,为了避免矛盾,傅钟毓主动提出在将军府辟出个小院,专门和夫人沈景仪一同搬了进去。
御雪庭离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