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清欢gl-第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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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歹也算是工伤了吧,小少主这么狠心,真令人心寒。”
轻欢看向青川子,愧疚地颔首:“真是给前辈造成麻烦了,抱歉。”
“是老朽要给姑娘道歉,我门下弟子不懂事,伤了这位姑娘,是我管教不严。幸得老朽略通岐黄,还能补救一番,惭愧惭愧。”
妙善的眼睛被蒙住,她似乎是下意识地抬手想抓什么找一下安全感,轻欢见了,不动声色地握住她的手,紧了紧手指。
妙善的唇角不禁向上勾了勾。
。
折腾一番后,已经都快到了凌晨。轻欢骑马带妙善回去,妙善眼睛上覆着白绫,她只能坐在马背后面抱着轻欢的腰。
“啧,小少主腰真细,抱起来好舒服。”
轻欢咬咬牙:“你怎么瞎了都不安生?手不要乱摸!”
“我看不见东西,摸着你才安心点,你做什么总这么凶……”妙善笑着轻声道,她的语气忽然转低,“我刚刚在外面听见你们说的话了。”
轻欢心里咯噔一声,故作冷静道:“你听见什么了?”
“你要死了。”
“……不要和别人说,我爹也不可以。”轻欢压低了声音道。
“好。”
“也不许你可怜我,平时如何,以后就如何。”
“……好。”
第107章()
她们回去后基本没怎么休息,紧接着就开始部署安排。轻欢以前在鸿飞阁很用功,脑子也聪明,自有许多谋略。她安排了一千人守候在神医谷边,万一乱花谷攻不下还可掩护撤退;三千人去将乱花谷峡谷周围全部绕住,机关绳梯四个点着重加多人手,这三千人拿的都是远程兵器,皆为□□投石车。剩下的人分别选出首领带领,各司其职。
乱花谷里面现在坐的是右长老君如讳,他本也是君家的人,与君桥还沾点血亲关系。乱花易主后,原先与其他门派存在的联盟关系大有改变,一些门派对于君如讳的掌权持观望态度,不愿继续联合。到现在为止,乱花谷的机关绳梯都还没有完全整修完好,都是君如讳当初自己做的孽,现在修复也十分的困难。
焚天这次出动因为人数众多,在进入郁水关时便惊动了乱花,乱花便先做了防备。
原本部署去包围乱花峡谷上方的,却直接在通向山上的半路就被他们设置的机甲阵和一众乱花弟子给堵住了。
妙善基本上失去了行动能力,这让轻欢不禁有些头疼,自己这边人数虽多,但乱花闻名江湖的天工之术也不是摆着给人看的。乱花能立于中原这么多年,虽然现在谷中混乱,但要真的完全占据它,也绝不是十天半个月能完成的。
轻欢率一众弟子驻扎在山腰,打算和机甲阵死磕。
乱花谷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可能他们现在只有两千人,但一个人能操控一台可以杀一百个人的机甲,这战力可就不得而知了。
时间不能拖太久,拖久了粮食补给都很困难,乱花也有机会整顿谷内,与其他门派联合寻来外援,到时被夹击在山腰的就是他们。
糟糕的是,轻欢根本不想花心思去打乱花。
她不爱权,对乱花也并不仇恨,似乎没有什么动力让她去费心思。巩固地位么?横竖过两年都是个死,活得还不如闻惊雷久,地位有什么用。
她这边倦怠着,乱花那边死撑着,两方就在山腰这里僵持,上下不得,一天天很轻易地滑过去,转眼就已是一个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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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轻欢睡不着,打算出去随便走走。
才出了门,就看见前面的空地上支起一个小桌子,妙善坐在旁边自斟自饮着。
轻欢走近她,也在桌边坐下,道:“眼睛都没好,喝什么酒。”
“浮生倥偬,有缘萍聚,当浮一大白。”妙善面上依旧蒙着白绫,她舔舔嘴唇上的酒渍,摸索着为轻欢倒了一杯酒,“不饮一杯?”
“……你眼睛若是好了,便来帮我想想办法破了机甲阵。”
“呵,你自个都不想破,我去想有什么用?”妙善饮下一大口酒,感叹一声,“小少主,用心不专,什么事都做不好的。”
轻欢自嘲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劲很猛,只一杯她便红了眼角:“妙善,我不知我整日在做些什么,这些天没有一天是有意义的。”
“本就没多少日子了,就随心去做吧。你想见她,便去见,别叫自己后悔。”
“身份……尊严……过往……”轻欢再倒上一杯,喝下一半,“早已陌路,何必再去招惹。”
妙善笑了笑,摸到轻欢的手,拿下她手里的酒杯不让她继续喝:“你在意这些虚妄之事做什么?人生苦短,有时候就要像喝酒一样,想喝就拿着钱去酒肆买来喝,等过了这阵酒瘾,以后就是酒摆在面前也没有胃口了。这才是最悲哀的。”
“我已经离开她两个月了……”轻欢摇摇头,表情苦恼,“她一定越想越恨,或者早就淡忘我了。”
“自卑,厌世,这便是现在的你。人这辈子不过就是那么几十年,活得或长或短都是一样的,终有尽时。你们修道人不是常常念叨:‘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本是浑然一体,所谓生,道之化境;所谓死,还道于天。’有些人长命百岁,可真正值得让他怀恋的就六七年,那他就只活了六七年。有些人只活了二三十年,却每一年都是有意义的,他就活了这二三十年。生死之事,不过你先入轮回,我后入轮回,我们下辈子互不相识,但或许还会有缘见面,仅此而已。”
“你看的很开啊。”轻欢又猛喝一大口酒,被呛地咳几声,“我承认我到底是年轻,我不甘心……我不求天道,不求超凡,仅仅思慕一人,却到了还是孑然一身。何以获罪于天?”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你看这天下,万物生灵,哪个永生不灭?唯一永生的,是人心。”
“……”轻欢沉默下来,盯着酒面看。
妙善继续道:“一个人要死三次,才是真正地死了。第一次,是她咽下最后一口气,她的生命再不存在于这世间;第二次,所有认识她的人知道了她逝去的消息,她的地位从此消失;第三次,便是世上最后一个记得她的人把她忘记的时候,那时她才是真正的,永远地死去了。小少主,你应该让一个值得的人记住你。”
“……”轻欢喝得头有些晕了,目光混沌起来,她酒量并不好。
“来人,送少主回帐休憩。”妙善唤旁边的焚天弟子。
两个男弟子把轻欢扶进了帐内,然后恭敬地退了出去。
轻欢还有些意识,她躺在床上翻了个身,衣襟内随身带着的锦囊掉落出来。
她一直都没敢打开再看看那副字。
不知是不是因为喝了酒,她性子直了许多,看见锦囊便拿起来打开了。这是现在唯一一件她能握在手里的与师父有关的东西,还算带着师父的一点温度。
取出原本那张都已泛黄起褶的纸块后,意料之外的,带出了另一个纸块掉在一边。
轻欢使劲揉揉眼睛,好让自己看得清楚些。她并不记得自己曾放过这样一张纸,看起来还挺新。
是……她放的吗?是信吗?
轻欢迫不及待地忙拿起那张纸,哆哆嗦嗦地展开,她的手因为心里紧张而颤抖得十分厉害。
纸上的字体异常眼熟,笔锋混纯有力,宛如行云流水,游龙画天。一笔一划,都充斥着她严谨而温柔的气息。
没有她前一刻想象中的长篇大论,只单单薄薄的十个字:
客行虽云乐,不如早旋归。
轻欢死死盯着那张纸,似乎想要把它盯穿。她蜷起膝盖,捂住嘴看着那十个字,再也抑制不住地大哭起来。
第108章()
天很黑了,夜空里都铺满了乌云,黑漆漆的看不见月牙星辰。
边子趁推开寝房的门打个喷嚏,揉着鼻子拢了拢衣服,眯着眼睛看外头。
天突然冷了,果然是下大雪了。他心里惦念着什么,想来想去到底不安心,还是系好了衣带,提着灯笼前去寻找。
在荣枯阁内寻了好一会儿,他才在一个屋檐下找到了那头瑟缩在角落里的牛。
边子趁叹口气,笑着摸了摸牛的脑门,将上面的绒雪拂去:“北罚天冷,师父要是知道你无处躲雪,又要心疼了。”
奶牛可怜兮兮地哞一声,用角碰了碰边子趁的胳膊。
“走吧,跟我去棚子下面,雪停之前,莫要乱跑了。”边子趁向前走两步,想要引奶牛前往牛棚。但那头牛只是哞哞叫了两声,并没有跟上来。
“小畜生,难得我半夜念着你,你还不领情。那就自个待着吧。”边子趁笑了笑,拢着衣领准备转身离去。
那头牛却忽然动了起来,从鼻子里喷出两团热气,撂着蹄子朝边子趁重重哞了一声。
边子趁警觉地转身,才发觉它忽然冲了过来,牛角都已经逼近了他的脸。
子趁忙抓住一边的牛角,另一只手却提着灯笼,拦不住另一边的牛角了。眼见着那只牛角瞬间顶到他眼前,他不禁咬住牙。
却不知从哪里伸过来一只手,及时抓住了那只牛角。搭在牛角上的手指白皙修长,食指上有一个顶大的青石戒指。
边子趁忙后退两步,咽了口唾沫,又愣愣看向他旁边忽然出现的黑衣女子。
半晌,他才顿顿地开口:“轻欢?”
轻欢朝边子趁点点头:“师兄。”
边子趁忽然释然一笑:“你回来了。”
“你见到我不惊讶?”
“有什么惊讶的。你守在家中,突然见到你的亲人回来了,你惊讶么?”边子趁笑道。
轻欢松开牛角,低下头喃喃自语:“亲人……”
“我知道你想我们了,我也很想你,”边子趁忽觉鼻腔有点酸,他掩饰性地咳两声,又换上一张纯良笑脸:“你……就不要叫我师兄了,叫我哥哥吧。”
轻欢看了看边子趁,只是说:“……师兄,我们去旁边坐一坐吧。”
边子趁眼中划过一抹失落,他极快地掩饰住了:“好,坐一下。”
他们随处找了个台子坐下,雪依旧下得很大,落在轻欢黑色的衣袍上异常显眼。边子趁打量着她,笑了一声:“轻欢,你长大了,和小时候那个轻欢完全不一样了。”
“现在的我,变得很不堪吧。”轻欢低下头。
“没有,只是成熟了,终于……是个大人了。”边子趁想到曾在荣枯阁过去的那些细碎年月,不禁感慨万千,“我们看着你,一点一点从小长大,如今各自天涯……人各有命,谁逃得过呢。”
“师兄……”
“好了,你回来看我们,就不说那些不开心的话了。”边子趁故意笑了几声,随便拉过一个话题:“你说,那头牛是不是你送给师父的?你知道一头破牛,师父简直把它当宝供着,都要成精了。一天天的,这是要造反啊。”
“……是么?”轻欢不禁一笑。
“哎对了,你知道师父给这头牛起名叫什么吗?你绝对猜不到,师父叫它欢欢,哈哈哈哈哈……”
轻欢无奈地摇摇头,看着那头走到她跟前并向她低下头的奶牛,抬手摸了摸牛的脑袋。
“师父……君桥,师姐,她们都还好吗?”
“挺好的,她们都挺好的。”边子趁抽了下鼻子,“你怎么样呢?”
“我……自然很好。”
边子趁脸色忽然有了细微变化,他愣愣看向轻欢身后,结巴道:“师……师父?”
轻欢闻言立即回头,沉默了。
南泱静静地站在大雪里,手里撑着一柄青花纸伞。她眉眼如雪,凝满了天下所有最美好的光与阴,泠泠风华绝代。泼墨晕染一般的黑发顺着肩廓柔顺地倾泄下来,上面似乎流动着永恒的时光,流经万古不曾改变。薄罗笼纱白衣在寒风中浅浅低舞,与背景硕大的雪花完美融成一副隽永水墨,似乎不论用什么极近华丽的词语来形容这样一个人,都会显得那样苍白。
芳泽无加,铅华不御。
轻欢忽然觉得,还有机会看她一眼,立即死去也算是值得。
这便是她花了大半辈子爱着的人啊。
南泱只是看了一眼轻欢,目光没有多做停留,面无表情地走过来,轻轻摸了摸奶牛的牛角:“走。”
奶牛低低哞了一声,顺从地跟着南泱迈开了蹄子。
边子趁忙撞了下轻欢的胳膊,给她使眼色叫她跟上去。
轻欢不知所措地站起来,呆呆地跟在奶牛后面,竟一时不知开口说什么才好。她索性什么都不说,反正先跟着南泱走。
南泱目不斜视,也根本不管后面有没有跟人,她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