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坤异史记-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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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罗玄决定开战,却是银川仙郎主动来攻。耀银的神鞭裹夹着漫天星月,对罗玄施展起连翻长劈,鞭身卷动中,风、云、雷、电、霹、雳、光连排生发,八荒耀眼,满目只见怒海奔腾,天地咆哮!
罗玄的一生中从未遇上过如此强敌,好在他体内潜藏的法力倒也遇强则强,与他之灵魄息息相通起来,当下也从掌中催展出一圈圈金色佛轮,层层推去阻挡那枚耀世银鞭的攻势。他心下却知银川此举乃有意将他引开芮蚕姬,再用海墙相隔,只便让她寻机逃走罢了。
低头一看,果见那亡神少女已悄悄遁身很远。罗玄不动声色,当下作势一攻,引银川来守,转眼却溯地收身钻入连天水墙,波光粼峋间,只见雁伏宝刀披星斩月,寒芒挥洒,朝正自逃命的芮蚕姬横里劈去!
芮蚕姬闻得耳后风声,回头一望是他,吓得连连尖叫,脚下疾飞,罗玄一掌拍下,芮蚕姬跌入海面,挣扎欲起,他须臾不容,上前提刀便砍!
银川仙君疾电般赶到,银鞭溯起,“咣铛”一声杀气腾腾地挡住了罗玄的雁伏刀,他大怒道:
“罗玄!你身为佛曌中人,难道不知凡事适可而止、留生存念?你忘了她当初是怎么死的么?!”
言罢,他长袖一指,直向海坡尽头正四下张望的聂小凤。
罗玄回头望见是她,心中一沉,雁伏刀的杀气顿时黯淡了,却见银川仙人看向前方的目光猛地一愕,倏一声丢下他便冲上了中原海坡。
罗玄回头一看,瞬息大骇!只见那芮蚕姬正冲在最前方,直直地往三阶海坡之巅的聂小凤疾奔而去!她人未到,舌已近,“罪器。。。。。。罪器。。。。。。”海潮一波一浪地送来她远远的呼喊,聂小凤见她前来,连连后退,一脸惊慌。
“小凤!”罗玄大喝一声提劲去追,也不知哪来的真力,三两步便踏上中海,越过银川仙,手中雁伏一发,呼啸着朝芮蚕姬的背影杀下。
只见眼角中银光一洬,银川仙不见了,再一抬头,他已突现于芮蚕姬身后,雁伏烈烈划破银光罩,“噗”一声全刃穿入了他的腰腹。
他面色一戗,直起身来,芮蚕姬回头见他如此,顿时呆了,卷在半空中的长舌也停住了动作,她秀发飘飞,身体盈盈颤抖起来。
碧海潮生,月顷如盘,将在场四人齐齐定格在海天之间。
“不要伤她。”
银川仙远隔着重海澜山看向罗玄,他一手覆在入体的刀柄上,哑声低喝道。
罗玄见他一举拔出破腹而过的雁伏刀,腰身处的鲜血顿时爆发如澎,细密的血珠喷洒在月光迢遥的夜空里,少女被他周身此刻的银光一映,竟然清醒过来。
她目光瞬归清澈,灵台净明,看向眼前的师尊郎,眸中一时愤怒、痛苦、纠结、柔情生生攒现。她娇躯颤抖,又爱又恨,腰间裹缠的天蚕丝缓缓滑落下去,掉上海面。
秀眉一揪,似不忍再睹,少女银袖展起,转身往上原之上的冥疆秘境疾飞而走。
“蚕儿!”
月光下的银川君忍不住恸声一唤,他丢下雁伏刀,不顾重伤直直追去,周身魄血淋淋洒下,在镜光海面上留下了一路红晦殷长。
转眼间,偌大的三原沧海之上,又只剩了罗玄和聂小凤。
罗玄立在上原与中原落差形成的巨大海阶前,迎着万马齐喑的披天银瀑静静看向聂小凤。
水雾蒸腾,折射着月光将聂小凤的周身染得通亮,罗玄想,她眼中的自己,此刻必然也是如此。
他凭空朝她迈步,她连连后退,身后是一马平川的四季汪洋。
聂小凤不似银川蚕姬,不似他罗玄,她只是一抹普通的生魄,除去轻便脚力,这一刻她无所自持。
第7章。 九塔浮图()
罗玄向聂小凤缓缓走去,步履沉健岸然,一如当年阳世索桥中与幼年的她初次相遇。
恁时相见早留心,何况到如今?
这苍生九界,八天离土,若为寻你,种种无非弹丸,无论你躲去何处,我总能找到你。
聂小凤见罗玄笃定走来,终是率先慌了神,她转身便往苍莽海原上奔跑,月光下罗玄轻松跃去截住她的退路,她被迫退去白花花的海瀑边缘,望着身下万钧奔腾,扭头对罗玄道:
“你再过来,我便跳了!”
罗玄看着她,步伐毫不迟疑:“你跳,师父陪你。”
聂小凤呆了一呆,纵身便向海下直直跃去。
罗玄深吸口气,随她跃下,二人身形沿着连天巨瀑徐徐降落,沐浴着月光,一前一后仿佛两尾潮中嬉戏追逐的姻缘鱼。
罗玄在高空中提速接住聂小凤身子,娇躯温度瞬间几令他失了对万物引力的抵抗,直觉她在瑟瑟发抖,他忙将她裹在臂中,沿着奔腾的海流沉重地坠入了中原海面。
四千丈高空坠落的眩晕,在她相伴下却一一化作了身不由己的幸福。
感她还在负隅顽抗,罗玄心中突地生起一丝略显无赖的念头,一如初尝情慕之甘的少年郎般跃跃欲试。他当下有意放松手臂,闲闲拥着她,竟在万里汪洋中放弃了掌舵,无为而治。
聂小凤本以为罗玄会带她提身飞起,却未料他一意顺水逐流,毫无拔身之念。海潮轰鸣着,分秒不隙又将他二人接连推向中海至下海的巨大银瀑边缘!
“师父!”罗玄感到聂小凤在惊慌失措之下本能地环紧了他的颈项,不由会心一笑——这一刻,终是又将自己当做了唯一救命稻草、中流砥柱。
他唇边一漾,闭上眼将她罩入深怀,身体随着彭湃的海流直冲而去,双双落入中、下二原之间的通天海阶上。
再次重重坠入下原海域时,两人同时入水半丈有余,聂小凤在浊滔翻涌中无助地死死抱住他,罗玄安静地沉溺于她此刻臂间温暖中,一提气探出了水面。
他俩正落在天瀑下游,海潮最为鼓荡激烈的地方,披天的水罩集合了三原阶梯的巨大落潮之力,正雷霆万钧地打在身上,罗玄将身护住聂小凤,她只得缩在他胸肩铸构的一袭安逸中,想挣脱又不敢。
罗玄低头望着聂小凤此刻浸湿模样,一头青丝柔发正丝缕浸贴于她白皙肌肤上,凝腴欺雪,冰肌盛放,那二十年前在哀牢山自戕于他面前时的两鬓斑白早已褪去,冥原二十载与母亲共度的甘平岁月,已回复了她最本真的容颜与性情。
她这般景象,还有那双熟悉不过的惊恐眸子,月光下难免对罗玄造成迷般诱惑,他低头闭目吻去,聂小凤螓首扭摆,本能逃窜,被他一手扣住了后脑勺。
这回不似在哀牢山亲吻她空洞的骨骸,此刻的她正盈盈实实地落在自己怀中。
心中美得发痛,罗玄一掌拨开汹涌的海潮,带着聂小凤进入平静的下原海域,他将她从掌中托高,捧在怀里,扣住小腰,捕着柔嫩小嘴便重重深缠起来。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况已七日?
罗玄喘吸渐重,在聂小凤温香湿濡的莹洁唇瓣上愈加贪婪吮舐,聂小凤初时激烈反抗,罗玄便将身一坠,作势欲沉入深海,聂小凤惊吓之余呼喊出声,可爱的双瓣无意间微启一缝,如此良机,他慌忙探入深处,肆意窃香,她不断扭动娇躯,粉拳无助贲张,拼命捶打,无奈身子却被师父的双臂紧紧钳制着,便连转动颈项都不得。待她闹得过激时,罗玄便再一沉身,几入碧波深处,聂小凤只得闷哼一计停了挣扎,他便在海中伫定身形,搂紧她又一番倾意索要,胡天胡帝。
几次三番,聂小凤终知与谋与力皆不是他对手,双臂终于软弱下来,哀哀搭在罗玄肩头,嫣红的小脸蛋撇过一旁,挂着泪任他。罗玄乘机沿着她白皙的颈项逐逐连吻而下,只觉朵朵凤凰花盛放于口鼻舌腔,一片芬芳乱坠。
待终于埋入她温软的双峰时,直感那双小腿在自己胯间全力踢蹬,分秒撩拨着他最隐忍的丹内真元,罗玄隔着聂小凤一身薄湿衣衫再也按捺不住,抱着她拔身便起,直往上原之上的秘境疾疾飞去,二人周身淋淋水下,溅得海面一片潮声。
聂小凤在罗玄臂弯中蜷成一团,粉拳纂得生紧,身子绝望抖动着,喃喃自语道:“不,不。。。。”
天边月色晕隐,远空初阳已现。随着太阳跃出地平面的一瞬,众山之巅,突然毫无预警地传来一声轰鸣钟响,咚咚回音震馈天地,四海亦随之沸腾起来。
这钟声一敲,罗玄顿觉被抽去了周身筋骨,全身力气瞬间掏空,双手一抖,怀中的聂小凤突然捂头尖叫,额上鲜血已顺着钟声汩汩流下!
第二击旷古晨钟再次响起,她身子一沉,直直便掉下海面,罗玄慌忙伸手去接,扑通两声随她落入海中,待出得水面时,却放眼不见她身影。
“小凤!小凤!”
罗玄六魂无主,一个猛子扎入海中继续寻找,将双目瞪到最大,恨不能生出一千双眼,终于在数十米外的黝深海涡中发现了一抹浅绿之色,忙在水中遁如角鲨般狠狠穿去,须臾穿至聂小凤身旁将托她出海面。
他这才得空定睛查看她突来的伤势,一眼之下,却是再无法自定。
只见聂小凤的一双美目中已饮满血丝,额顶不知何时已显出那柄夺她性命的七巧梭,日月交映下正森森地亮在她百汇穴内,鲜血如潮从中一泄而出,沿着她脸上两抹泪痕,和上唇角,滴下颈项,殷染浅绿前襟。
她双眼空洞地望向天空,口中无意识念道:“师父,我最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
罗玄泪流满面,将她紧紧拥在肩头,知道她此刻已同那芮蚕姬一样,正被自己生前的最后记忆所吞噬,耳旁却是她一径失去意识的最后呼唤:
“师父,我最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一直都是你,一直都是你。。。”
“小凤对不起,对不起,是师父对不起你。。。”
罗玄抱着聂小凤,想捂住她双耳不让她再听到那勾起她生前幻忆的钟声,第三击钟声却又薨然响起,这回仿佛就从他俩头顶上炸开,聂小凤双目一翻,突然被一只无形大手猛拔出罗玄的胸膛,高高升入天中。
她身子垂搭着,直向远处山巅的望乡台迅速拽去。
罗玄心知大势不好,跌跌闯闯地跟在后面追赶,在空中几番绝望地抓向她身影。这亘古的晨钟却一下下敲着,半点不留情,直敲得万骨众魂皆无能为力。
眼看着聂小凤离自己越来越远,旋刻便隐入望乡台上空的层层迷雾,罗玄心如刀割,雁伏刀灵却从他袖袍中一跃而出,浮在空中嗡嗡发出鸣响,状似相邀,罗玄心念一动,一脚登上背刃,雁伏刀灵在半空中金光一煞,载着他便朝望乡台直直飞去。
疾疾驰过千山万岭,赶至望乡台时,入眼便是一名棕衣青带的年长妇人,她容貌古怪,仿佛泯然众生,却又令人过目不忘,面上神情狰狞而慈悲。
在她身后,一名身高逾千丈的九首巨人正在郎朗敲响晨钟。
台上早已占满一圈人等,岳飞同聂媚娘亦在其中,见到罗玄赶来,他二人顿时双双横眉冷目,如临大敌。
这望乡台虽唤作一台,却是占地万倾,绵延开阖,驻台千刃,纵览人寰。往下看去,便是那滚滚红尘,万里人间,五彩云霭在台间流离漂荡,将下方风景掩得时隐时现。
聂小凤已跪在那名棕衣老妇身前,面上污血虽已除尽,脸色却仍是苍白一片。她双手毕恭毕敬地向老妇递上了自己的转生名册。
罗玄心中一惊,这才忆起聂小凤的转生名册早已在她自己手中,当下连连后悔为何不早将名册扣下,如今却是眼睁睁地看着她将名册交予那名老妇。
“小凤,不要去!”他忙从雁伏刀上翻身而下,一个打挺隔在她同那名老妇之间,袖间一动将雁伏刀灵收回。
这老妇身在望乡台,身后高坛上正燃起汹汹烈火,炙烤着一口巨大的青铜高鼎,鼎侧伸出一臂,延向天边,正接下一旁万仞高峰上落下的滚滚水流,再一看去,却原来这望乡之巅的青山直直连入远方无数山脉,一条深邃宽阔的澎湃运河正沿着万里山脊,从远方疾疾涌入此处望乡台。
只见那沿河的栈道固若金汤,势如万里长城,生生将一拢胜比人间长江、黄河的奔腾大川规引至崖下这口青铜深鼎中,鼎下正忙碌着数千双工匠手,一碗碗一觥觥地接下从鼎身万余出口内泄下的汤水,须臾不误地递给站在一旁排队等候的生魂,生魂队伍从望乡台上绵延而去,流水般不息,直至融入远方天际。
罗玄当下心中一沉,沉如此鼎,原来,望乡台接忘川水,忘川水入青铜鼎,炙烤之后,便成那亡魂皆饮的孟婆汤。那么这名老妇,想必便是那传说中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