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坤异史记-第2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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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娜周身神光不绝,咯咯轻笑道:
“聂小凤,你救得了一个精灵,却如何救得九大神国上的所有精灵?莫不是你想将他们统统纳为兄弟姐妹,与你共登神阶么?”
“你究竟要怎样,才肯放过他们?”聂小凤冷声肃杀,周身迸发出阵阵寒川。
“元瞾之后聂小凤,你给我听好!人人都畏惧上古四大元瞾,本神却偏要你跪下服输,向我叩头,一个字一个字地求我!”
衙典女神面带微笑,娓娓道来,如九天瑶铃般悦耳的神音一脉一脉传来,重重地叩击在聂小凤的耳蕊上。
第10章。 不要像我()
“噗通”一声,众人吃惊望去,只见聂小凤已直挺挺地跪倒在衙典女神的脚下。
典娜一愕,万没料到她会如此爽脆,聂小凤扬起头颅,寰宇的星光透过洞穿了神殿殿梁的女神诅印,笔直地映照在她身上:
“典娜,我求你,要打要杀冲我来,请你放过无辜之人!”
典娜女神一抚额头,如同听到了什么奇闻,转而满面吃惊地向她道:
“无辜之人?聂姑娘当年在人间为报母仇,行事是何等风行洒沓,不拘一格,如今竟也会牵挂起无辜之人?”
聂小凤像被闪电击中,猛地低下头去,一双胳膊藏在为参赛而特意装扮的银蓝水袖中瑟瑟发抖。
罗玄暗道不好,衙典神和冥瞾神旷异天一样拥有观穹眼,纵使因为聂小凤的转生册被自己所封,使得她在人间的作为并不为冥疆百姓所知,但只怕早已被身为神瞾的典娜尽收眼底。
典娜面带微笑,向聂小凤走去,一头胤紫色的神女长发在空中哗然披开,绵如瀑布,发瀑上一一展现出聂小凤在人间下令对中原武林进行征战杀戮时的种种幕幕,她边走边道:
“莫非当年那对山野夫妇不是无辜人?他们遗在世上的八岁雏子不是无辜人?元瞾之后在人间少林屠寺之日,两个入庙借取经书的隔山小弥不是无辜人?聂姑娘身中邪天罡经之毒,那名整日衣不解带、贴身侍奉你多日的丫鬟不是无辜人?元瞾之后今日能为数百万素不相识的无辜人向我下跪,如何就对曾经在你身边的那些无辜人这般不予怜惜呢?”
神殿上下蔓延着死一般的沉寂,翱琳诸神纷纷吃惊地看去聂小凤,个个料不到殿上这名看似柔弱的元瞾孙女,竟还在人间干下过这么多惊天动地的勾当。
聂小凤抬头猛吸一口气,躬身向典娜女神的裙角边叩下一记响头:
“不必多说。衙典神,只要你肯放过那一百万名精轮奴,让我聂小凤做什么都行。”
电光火石之间,众人眼中只见一抹水漾蓝裙在神殿中高高飞过,砰地砸在神殿北侧的高墙上方。
典娜神举着手掌隔空按向殿壁,掌心间跃动着蹿腾的炼火神真,聂小凤被她的神力牢牢摁压在神殿的高大檐梁上,鲜红的血从她额心间汩汩流下,布满了她整个面颊。
满殿连环的浮雕群原本衬托在她身体两旁,那些神祗的雕刻们一见元瞾之后聂小凤受伤,顿时惊得纷纷向四面八方拼命退开。
罗玄一跃掠过殿堂,抱起被镶嵌在殿壁中的聂小凤,翻手便挥出一掌,灭世的杀气直取衙典神脑门。
衙典女神一动未动,她背朝宙释而立,面带微笑,一派有恃无恐。
一阵砰然巨响过后,典娜的雪白胤裙也在众神目光中疾疾飞了出去,不偏不倚,正撞飞在神王宙释的馔座下方。
典娜倒卧在地,张口呕出大股大股的鲜血,罗玄这一掌力由心生,枭狠无情,已是震碎了她全身的神血气脉。
她一手捂住胸口,抬头缓缓看去近在咫尺的叔王,目光中流露出既冰冷又痛苦的情绪:
“你为何不出手救我?你不是答应过,会永远周护我的么?”
满殿神祗全都听到了女神典娜的声音,纷纷抬头看去神座。
宙释从头至尾不曾低头看一眼侄儿,一对浓密的褐金长眉顶蹙在一处,欲语还休,半响后,神王缓缓道:
“小典,你做过头了,攻击元瞾后人乃诛界大罪,可令你神髓尽毁,更会连累我翱琳山千万年的殊荣毁于一旦,这回,叔父帮不了你。”
典娜微微一笑,原本鲜艳欲滴的红唇因严重的内伤而苍白一片。此刻她身边一名衙典神卫皆无,唯有费力地支起筋骨尽断的身体,如一片雪白软泥般瘫坐在神坛中央,女神的脸上浮现出苦涩的笑容:
“帮不了我?叔王,你何时又曾全力帮助过我?我将元瞾之后抛入绝色花谷时,怎不见你提出异议?我刚才重伤于她,怎又不见你出手相救?你不过是袖手旁观,任由我惹祸上身、自生自灭罢了。怎么了叔王,就因我夺了杜莎的容貌,您便不再宠爱我了么?论才、论貌,我究竟哪点输给了她一介海中精灵?”
宙释端坐高殿,一径不语。
典娜幽幽一笑,转向聂小凤和白奵二人,怆然道:
“元瞾之后,你以为我典娜生来便是如此残忍霸道?你以为我毫无理由便要降罪于精轮中人?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聂小凤微微皱眉,这典娜神,似是话中有话。
“杜莎也曾是精轮中人,两千年前,我的一位叔神、海王赛博看上了她的美貌,要她侍奉一夜,她不依从,结果被屠了全族。赛博强辱了她后,将她弃置在礁石上等死,是我救下了她。她要报复,我也依了她,甚至一手设局,助她将我叔神赛博剥去了翱琳神位,赶出了爱琴海。”
言及至此,典娜深深地看去一眼聂小凤身边的白奵,道:
“我看杜莎无辜受难,心里知道是我们翱琳山对不起她和她的族人,便尽力弥补她,甚至与她以姐妹相称。她却因翱琳山不肯处死赛博而变本加厉,想方设法勾引我叔王以达到目的,我忍无可忍之下,才取走了她的相貌。”
她一语既出,一众翱琳神祗霎时停止了争论,个个颔首不语,想是当年那场是非,在场众神都心知肚明。
聂小凤与白奵震惊地对视一眼,显然白奵也对典娜今日所言毫无准备,典娜女神却自嘲地笑了:
“杜莎的美貌,果然令苍生九界尽皆神魂颠倒,看!就连我叔王也因此举而怪罪我多年,如今还设下了圈套,引我自生自灭!”
宙释低头看看自己的侄儿,未置一词。典娜几次试图在殿中站起来,却屡次跌坐回地面。
宙释端坐神坛,连欠一欠身都未曾。典娜卧在地上,喘了两口粗气,一团新鲜的淤血忽然从嘴里涌了出来。
公信之神翡烙斯见状,心有不忍地现身殿中,从身后稳住她,道:
“典娜,快向元瞾之后认个错,别再倔了!倘若用神髓硬顶你体内的神杀之气,很快便会没命的!”
典娜女神摇了摇头,揩去唇边的血渍,一口气说下去:
“可是谁又曾想过,原本就是杜莎的美貌给她带来了灾祸,如她这般柔弱的精灵,倘若空有美貌而没有自保的能力,便难免沦为各方神祗、妖魔啖食的牺牲品,如今没了容貌,她反倒可以安心地生活。我还赐了她自保的能力,便是能将所有前来见她,却心存邪念的人,通通变成石头。”
说到此处,典娜女神转向白奵道:“精灵!你以为我真的恨杜莎?不,我可怜她,所以我一直都没有取她的性命。可你和杜莎不同,我与叔王弃伦悖逆,不会有好结果,这我比谁都明白。凯旋神武卓越、忠勇过人,自古以来便是衙典内定的女神之夫。在你晋升为仙的那天,我早已告诉过你凯旋对我的意义,你却一面享受着神瞾的恩宠,一面挖空我的墙角,好一个守日仙子!你们精轮中人,向来自私自利,擅装可怜,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今时今日,便是拼上我典娜这一身神髓,我也绝不会放过你和你的精轮族人!”
衙典女神蓄足了一口真神之力,玉掌高高扬起,眼看竟要持续对精轮中人施加诅孽。
白奵临空一跃生生扑到她身上,两人转眼从神坛上一路翻滚扭打下来。翡烙斯伸手阻止不及,神王殿中瞬间乱成一团。
聂小凤穿过熙熙攘攘的众神拉开殿中厮打的二女,一袖子煽在女神典娜的脸上,满殿里清脆嘹亮。
衙典女神吃得一掌,刚要暴起,却闻聂小凤冷冷道:
“堂堂一代翱琳女神,竟如此鼠目寸光!典娜,你大错特错!”
典娜一手捂住微肿的脸颊,正要发作,抬头却见到跟在聂小凤身后、皱着眉头的罗玄,顿时惊得朝后退挪了两步,一时也不敢再过发威,施咒的左手却仍誓不甘休地高扬在空中,随时准备扣下完成神诅。
“你最大的愚蠢,就是把几个不爱你的男人看得比你自身还重要,身为智慧之神,你典娜卑愚不可言!”
衙典女神从出生那日起便未曾被人以“卑、愚”二字冠顶,顿时僵愣在当场,聂小凤一步上前紧逼典娜面门,高声侃侃道来:
“你二愚,愚在悖逆弃伦,同自己的叔父纠缠不清!三愚,愚在你明知他已有妻室,却横加插足,自取其辱!你恼恨杜莎以美貌夺走他的欢心,却不知你对叔父的迷恋从一开始就是错的。这世上,以父、师、长、尊为名而贪你美色,图你一时欢娱的卑劣男子,又岂止你叔父一人?你追债不问头,罚恶不究源,不去惩戒那些因一己私欲而玷污天地公伦、令你痛苦不堪的始作俑者,反倒去迫害那些和你同样受尽委屈的弱女子!你身为上界女神,是有多么的没出息?!”
众神的唏嘘声在大殿中此起彼伏,人人都料想不到元瞾之后聂小凤竟然当着神王宙释的面,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罗玄伫立一旁,低头不语,聂小凤扬起脑袋看看四下反应,见宙释并无当殿发威之意,便舔舔唇续道:
“那凯旋大圣,他在白奵来衙典之前便已担任你的御前卫神多年,若真有缘,你俩早便成了。既是缘份不够,趁早放手是最明理的抉择,倘若有朝一日你得了命中正缘,只怕再看他一眼都嫌多余。”
聂小凤瞅了瞅典娜愈来愈苍白的脸颊,忽地心下一软——她体内明明正在遭遇五脏融化,筋骨俱焚的折磨,以致灰白的神殇气息纷纷从皮肤上洇现了出来,她却一直咬牙硬挺着不曾倒下,这衙典女神,倒也是个不甘示弱的主儿。
当下回头与罗玄对视一眼,罗玄点了点头。
聂小凤遂转身对典娜道:“这样吧!今日将你伤成这般,确是我夫婿不该,我这就叫他替你疗伤。他的法力甚是高明,你顷刻便能痊愈,但你也须向在场众神赌咒发誓,从今以后不再难为精轮中人,可好?”
典娜一直看着聂小凤,目光逐渐由震愕转为平静,她高高扬起的手臂慢慢垂下,十国九州上的神光千丝万缕地收回她体内,许久,女神开口道:
“聂小凤,自从杜莎的事以后,九州十国之上人人都恨我、怕我,就连我的亲生叔父都恨不得我被你那位金毛郎君灭了口,为何你却要给我生路?”
聂小凤眉心一动,定定地看着典娜的眼睛:“因为,你不能像我。”
典娜又是一愣,聂小凤索性跪下身子,坐在她面前,一字一句道:
“正因我曾经犯下弥天大错,手上沾过无辜人的血,所以我知道那代价有多么难以追补。而你不同,你是翱琳的正神,是希乐大州的守护者,你还没有真正地杀过一个人,你的子民们都盼望着你给他们做出一个正直的表率,所以,典娜,不要像我!”
“不要像我,为了我师父的过错白白蹉跎了自己一生,放弃了大好的良缘;不要像我,为了报复一个无情的男人,拿有情的苍生作奠。你既为神,便要超越自我的爱欲,去爱天地,爱众生,爱每一个人。”
衙典女神猛地抬头,满目震撼地看去聂小凤那张胤华冠世的容颜,有生以来头一次,如临醍醐灌顶,大音希声。
面对聂小凤的豁然威辞,此时此刻的她竟连一句开脱之语都说不出口,许久之后,女神低下头去,脸上慢慢流下了两行泪水。
罗玄走到聂小凤身旁,低袖送出一道神真,典娜整人一惊、一提,顿时周身精、气、神,齐齐一震,顷刻便从地上站起,汩汩的神光在她月白无暇的神胤裙上重新饱涨起来,四下流烁不休。
“小典,你没事了?”翡烙斯一见,从神坛上方倏地现来殿中,喜出望外地扶住她双肩。
典娜微微低头,恭声道:“我没事了,多谢翡神叔。”
聂小凤松下口气,站起身来。典娜目光恻然地偏去神王宙释的馔座之方,低头一收泪水,转向她道:
“聂小凤,我知你心底不坏,我也并非有意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