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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深阙君侧-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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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容妆立刻意识到不对,自嘲一笑道:“哪里还来的咱们宫里。”

    ‘咱们宫里’这个称呼,无论是容妆,许诣,还是阿萦,相互提及时都将玄景宫如此称呼,已是惯了的,一时要改掉,也是不容易。

    “有!”阿萦忙道:“姐姐永远是玄景宫的人!皇上早晚都会想通的!”

    “别说傻话了,我是自愿罚到这儿来的,就没打算再回去,大概也回不去了。”容妆盯着阿萦,拍拍她紧紧攥着自己的手道:“你万事当心,多问着点许诣,他伺候皇上年头久了,多少都了解些,还有,千万别为我求情,没用。”

    “姐姐你不知道,一早上你被遣到浣衣房的事儿就传遍了,咱们宫里都为你担心着呢,尤其是许公公,我来的时候他还嘱托我给你带了吃食。”

    容妆随着阿萦的目光,这才去注意到她脚边的八角褐红的提篮,不禁笑道:“替我给许诣道声谢,告诉他不用为我担心。”

    阿萦点点头,垂着眸思量了好一会儿才道:“姐姐……皇上今天似乎格外暴躁……”

    容妆目光复杂,但始终浮着一丝忧色,低声叹息道:“你小心伺候就好,不会有事的。”

    “姐姐别着急,也许等皇上气消了就让你回去了呢。”阿萦起身,“我是抽闲偷着来的,不敢久留,得回去了……”

    容妆随着站了起来,正色道:“不必为我求情,免得连累了你们,也告诉许诣。”

    “嗯。”阿萦敷衍的点点头,不舍道:“姐姐,我这就回去了,改日得了空再来看你。”

    容妆挥挥手,笑道:“赶快回去吧。”

    直到阿萦走后许久,容妆跌坐在石凳上,神色尚处在茫然中。

    脑海里始终回荡着阿萦的话,“皇上今天似乎格外暴躁……”“也许等皇上气消了就让你回去了呢。”

    阿萦一心满是为她担心,可阿萦又怎知,并非乔钺不允容妆回去,而是……她本就不想回到玄景宫……

    怕见乔钺。

    这时,一个面熟的姑姑走了过来,见容妆发呆,尖声喊道:“喂,你这婢子,还有空在这坐着!还不去给我把衣裳洗干净!不然有你好受的!”

    容妆没做声,只是站起身拾起那八角提篮,岂料下一刻就被那姑姑抢走,那姑姑膀大腰圆的极是强壮,哪里是容妆能抵抗的了的,容妆也没防备,被她使劲一推就摔到一边儿地上了。

    青石板的地面浮着砂砾,容妆的掌心着地被硌的生疼,而脚上也是突地一个刺痛,容妆紧皱着眉头。

    却原来,离开了乔钺的庇护,她在这宫里已是寸步难行。

    宫人间也如同嫔妃,也是相互打压气焰,高位压迫低位,相互争斗,相互迫害。

    那姑姑厌恶的‘嘁’了一声,白眼道:“真是没用,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说着,她掀开八角提篮,看见里面的点心,顿时喜笑颜开,对容妆道:“不过倒是吃的挺开的嘛,都到这地步了,还有人给送吃的,得,这些就当是孝敬姑姑我了,赶紧起来干活!”

    她转身晃着庞大的身子离开了,容妆缓缓的从地面上站了起来,却一下子倒在一边儿,原来扭伤了脚。

    幸好不算太严重,容妆坚持着起了身,一步一颤的走回房里。

    坐在简陋的床上,抱着膝盖,将头埋在两膝上,昨夜乔钺的神色还历历在目,他蹙眉,他闭眸沉默,他愤怒的瞪着自己。

    容妆的心仿佛被针刺了一下,隐隐作痛,沉闷的痛感汨汨的流淌在心间,脚上的痛却仿佛配合着她的心境一般,渐渐痛感袭上了心头,让她紧紧蹙起了眉心。

    她不能这样下去,还要好好活着,否则,怎对的起容策,怎对得起爱她的人,又怎对得起她自己,这么多年得到的太少,失去的太多。

    何况,还有白翾,她还安稳无恙的活着,尚活的那么肆意滋润。

    容妆打定心思,缓慢的走出去,叫来一个已经略为熟悉的宫婢,求她去叫来管事的姑姑。

    主管浣衣房的人唤作齐姑姑,也不是善茬,但她听说过容妆的大名,也知道容妆不同寻常宫婢,倒不似她手下的几个老姑姑那般难缠嚣张,此时她一进院子里见到容妆神色异常,也迟疑了起来。

    容妆叫她派人去御医院请人来,道是受了伤。

    她犹疑着,大概在权衡利弊,容妆不耐,到底拿出了那玉龙纹的令牌。

    容妆心里蔓延上苦涩,原来,乔钺,走到哪里都需要你方能周全。

    齐姑姑一见令牌上的龙纹,再也不敢迟疑半分,赶忙叫一旁的婢子去请人来医治容妆,并让容妆进房休息。

    来人是个医侍,因为宫婢没有权利让御医来医治,年轻的医侍放下药箱,坐到床边给容妆诊治。

    只不过是轻度的踝关节扭伤,道是多休息几日,加以热敷便能痊愈。

    容妆听闻此言,这才安了心。

    但看着那医侍离开的背影,不禁便想到了叶羽铮,许久不见了,也不知道他和容衿的情况如何,一颗本就悬着的心更是踌躇难安。

    然而,占据更多的,始终是乔钺。

    容妆不知道,不知道乔钺现在是如何想她,当然,她也没有办法。

    乔钺倘若知道了……

    不必倘若,以他的睿智,一定猜测出来了,她并不是目的单纯的为助他入宫,依他的秉性,必生愠怒。

    其实容妆何尝不知,云妃亦无辜,可到底因她而生事,这份牵扯,是怎么也无法改变了。

    至于已经铸成的心结,只能待时间化解。

    如此,也只能在浣衣房安分的走下去。

    连嚣张跋扈惯了的白清嫱她都不惧,何况这群乌合之众。

    幸好,还有解语笛陪着她,万分冷寒之中,总算能有一些温暖她的东西。

    而且,还有那牵引出旧事的……

    容妆抬手摸摸披散的发丝,眼眸倏地一紧,不对。

    青玉簪,不见了。

    怎么能丢掉,怎么能遗失,哪怕它如今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但若非那簪子,又怎会顺利破解当年之事,她又怎会圆满了这么多年所希冀知道,盼望了解的事情。

    何况,那还是……云妃唯一留下,能够让乔钺怀念的东西,不能丢,怎能丢。

    容妆掀开盖在腿上的被子,挣扎着就下床。

    整整一天了,竟才发现,早上尚在红妆阁绾发时,看到那梳妆案上的绸带,一想在浣衣房不需细致,恰也没心思,随手便捡起来系在发上,一心全是燥乱,却未曾发现簪子丢失了,此刻才知懊悔。

    走出院门时,有个婢子尖叫着提醒容妆道:“你要去哪里,浣衣房的人不可以随意走动的!会被惩处的!”

    容妆没有做声,那婢子一见,忙就扔下手里活计,跑去通知姑姑。

    齐姑姑从堂里走了出来,容妆恰要走出院门,她快步赶上容妆,身后跟着两个婢子,齐姑姑问道:“你要去哪里?”

    容妆此时心下异常焦急,并不想多与她周旋,只得从腰间束带里掏出令牌,告诉她:“这个令牌是皇上赐的,不用说你也看得出来,可在宫里畅行无阻,我虽被贬到这里,但皇上没收回令牌,说明我还有权利使用,你没有资格拦我。”

    见齐姑姑并不让路,容妆不耐烦的喝了一声,“让开!”

    齐姑姑想了想,最终身子往里侧,让了路,容妆从浣衣房的大路缓慢的踱步离开。

第35章 横眉冷对() 
脚踝的痛楚还未减轻,此时一走路倒是加重一分,容妆咬着牙,脸上尽是倔强与坚持,义无反顾的往前走,挑了一条并不起眼的小路,走向昭汀宫附近。

    她分明记得,从昭汀宫离开时,她是从贤太妃手上接过簪子放在腰间的,也就是说,是出了昭汀宫,和乔钺争执不休的时候,她曾大力甩开过乔钺,大抵就是那时,遗落了簪子,现在也只能寄托希望于此,希望顺利找回簪子,容妆方能安心。

    霞光晚照,暮色已沉,天边的云朵浓稠融辉,一层盖过一层,侵染了金黄光华。

    到底是入了春,即使已经傍晚,也没有那么寒冷,容妆尚觉燥热,许是心下被烦恼占据,一心急着只想赶紧找回簪子,不由便越加烦乱。

    走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到了昭汀宫附近一带。

    天色已经暗下,幸好尚能借着未消的光芒看清事物,否则容妆就得后悔没带灯笼来了。

    凭借记忆,容妆依稀找到与乔钺争执的地点附近,半弯着身子仔细的寻找着。

    宫道的白石砖上一眼滤过便能看清大片,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容妆跌坐在地上,不乏失望,眼神空洞的落在地面。

    “在找什么?”熟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淡漠,是乔钺。

    容妆缓缓抬起头,见乔钺立在不远处,还是熟悉的黑衣,几近面无表情,唯有许诣与两个年轻内监跟在身后。

    容妆顺势动了动身,似跪在地上,也似半坐着,“罪婢参见皇上。”

    容妆低着头,但几乎能感受到那道目光的不善,僵持许久,乔钺才道:“看来,你是在玄景宫待久了,不知道宫里规矩,浣衣房的末等宫婢,是可以在宫里随意走动的?”

    许诣劝道:“皇上,也许容妆有什么苦衷呢……”

    “那就说来听听。”乔钺看都未看许诣,只是直直的盯着容妆。

    “奴婢遗失了东西。”容妆的话,说的不卑不亢,似完全不惧乔钺的质问一般,她抬起头,仰视他,“那皇上又为何来到此处?莫非,皇上派人盯着奴婢?”

    乔钺的身躯微微颤了颤,目光敛下,许诣见此,想了想道:“皇上方从千霁宫出来,正要回咱们玄景宫。”

    千霁宫,那是谨嫔元旖的寝宫……

    容妆垂下眸,隐匿下眸中一抹失落,原来,是去看元旖的,与她无关。

    乔钺神色不明,道:“朕看你在浣衣房也不安分,那不如,调到千霁宫伺候元旖吧,许诣,明日落实。”

    “是。”许诣应道,偷觑了乔钺一眼,又看向容妆,满含担忧。

    容妆冷笑,她无法拒绝,不是吗?

    乔钺没有再多说什么,越过她离开,容妆缓缓起身,腿上有些酥麻,不稳的颤了两颤,方站定。

    容妆沉重叹息了一口气,簪子没有找到,反而,要去伺候元旖。

    容妆轻笑,多么讽刺,是的,她不喜欢元旖,很不喜欢,没有原因。

    但现在,她已经没有权利去选择。

    容妆没有回头,径直的踱步离开了,所以,也并没有看到乔钺回望过来的目光。

    他的目光落到她的脚踝上,微微颦眉,诚然,乔钺是知道容妆受伤的,他确实有派人盯着,也明白容妆心里那道坎一时半会儿是过不去了,她在浣衣房干粗重的活,总不会好过在嫔妃宫里,仅仅一日而已,就受了伤,浣衣房的老宫婢岂是良善之辈,他怎会不知,虽然心里对容妆还存在怒气,但却无法看着她受苦不管。

    第二天一大清早,容妆收拾好东西,踏出浣衣房婢子所居住的屋子,一众婢子尽数站在院子里,看着她。

    容妆撇撇嘴,且打算告别,就听一个老姑姑刻薄的道:“哎呦这御前的人就是有手段,都到这地界儿了还能走出去……啧啧……”

    容妆瞥了她一眼,默不作声,这群老宫婢,一辈子在宫里服役久了,心理上或许早就不正常了,浣衣房的人没有资格往玄景宫去,原本御前的人都是她们企及不到的,容妆突然被打发到她们这儿,原以为走不出去了,挤兑欺负什么的也就敢随意了,这会儿突然调走,反倒挑起这群女人的嫉妒心了,不刻薄几句,哪能轻易过去……

    而容妆也知道,这已算是轻的了,宫人之间欺负新人,便是上手打人的也不在少数,她们到底因为是御前的人有所忌惮,也就只能费费口水刻薄几句。

    容妆本不想搭理,但见那会儿推倒她害她受伤的吕姑姑啐了一口,“哼,又是什么好东西,指不定勾引皇上未遂,才被打发到咱们这儿的。”

    一听这话,任容妆再是淡然从容,也不禁蹙起了眉,她踱着步子,一点点走向那吕姑姑,直到咫尺距离,近乎能看到吕姑姑眼角的宛如深壑的皱纹,轻轻笑道:“我看在姑姑年岁大了的份儿上,本不想计较,各自留几分情面好相见,可姑姑却一再恶语相向,是何道理?”

    容妆虽然笑着,但眼里的冷冽却愈来愈甚,那吕姑姑亦是退后一步,容妆笑道:“我入宫五年,虽不敢说宫里规矩倒背如流,但好歹伺候过两朝皇上,阑廷尊卑有别,即便是宫人之间,亦是如此,且不说我未曾勾引皇上,便是勾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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