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奋斗记-第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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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财应了一声,就牵着弟弟的手,对陈宁道:“姑父,我和弟弟送你去厢房。”说着旺财就对孙大嫂大声喊:“娘,我可没有乱跑,就在厢房。”
孙大嫂从厨房里探出个脑洞,瞪儿子一眼,也就继续去烧热水。陈宁往孙婶子的屋子瞧了眼,好像窗户背后有人瞧自己,陈宁也没在意,就和旺财弟兄往厢房去。
孙家这宅子前后两进,陈宁常来,后进的厢房就成了陈宁的屋子,床铺齐备之外,桌上还摆了算盘笔墨。收拾的纤尘不染。陈宁进屋时候,婆子已经把陈宁的包袱放在床头,正在那把床单上压根看不到的褶皱给拉平。
见陈宁进来,婆子忙给陈宁行礼,陈宁从荷包里掏出几个钱打发婆子走了,这才对旺财道:“是谁来寻你祖母说话?”
“我只听见娘唤她做林婶婶,姑父,你什么时候才把弟弟妹妹带来?”旺财眨着眼继续问,陈宁不由一笑,孙大嫂已经端着热水进来,把盆放下让陈宁洗脸,转身出去又端了热茶进来,口中还呵斥儿子:“不许和你姑父要东西,都五岁的孩子,明年就能开蒙了,到时读书讲理,可不是现在这样了。”
第77章 因()
旺财吐下舌,陈宁想起方才旺财说的话,迟疑一下才问孙大嫂:“嫂嫂,这来的,可是原先陈府的管家娘子?”
孙大嫂点头,接着叹气:“她闺女你想来也晓得,嫁了一个举人呢,后来又考了一回,没考上,就选了举人官去。这人运气也好,不但考选知县,抽签时候,竟抽中了华亭县。这可是有名的肥缺,竟被他抽中了,也不晓得是不是祖坟风水好。欢欢喜喜上任去了,前面两年,过的倒也不错。”
“谁晓得这任都要满了,还说这次考选,也是上等,只怕会升一升。婶子,你想,我们这样人家,女儿能得个六品诰命,也算是磕头碰了天。那想到闭门家中坐,祸事从天降。府上被夺了爵,侥幸我们这些老家人,也没被牵连,只是积着的产业空了。想着女婿在华亭做官,那可是全天下有名的肥缺,到时去投奔,也算有个去处,哪晓得,人心不古啊!”
林婶婶对着孙婶子,大哭起来。孙婶子安慰地拍拍林婶婶的背:“这事,还是传言呢,华亭离京城,千山万水的,要我说,这会儿只怕府上被夺了爵的消息才传到呢,你女婿,怎会就休了你闺女?”
“婶子,你也糊涂了不成?朝廷的邸报,可比我们这些人快多了。不过十天就到华亭了,送去的人总要回京过年吧。那要黑了心肝的,知道了信儿就把我闺女给休了,那送信的,当做一件稀奇事,回京这么一传,现在到我耳朵里,岂不正好。”
孙婶婶沉吟一下,接着就道:“这也说的有理,只是这隔了千山万水的,总要到了那里再说。况且方才你也瞧见了,我女婿对我们家,又是怎样的?要说起来,我家小文,还在府里服侍了那么些年,比不得你闺女,都没进过府。”
这一句,把林婶婶的泪又逗下来,嘶哑着道:“人和人不一样。宁哥儿从小就是个好人,比不得……”
说着林婶婶的伤心更深,孙婶子忙又安慰了她几句,瞧着林婶婶道:“罢了,说这些也不过是淡话。你今儿过来,我想着,只怕是要和我商借盘缠。我们也是认得一辈子的人了,那还要你这样绕来绕去。我这多的没有,五六两银子总是有的。我拿给你,也不用利钱,也不用写契。你以后能还就还,不能还呢,我也不说。”
说着孙婶子就站起身去拿钥匙开箱子,要给林婶婶寻银子,林婶婶更加惭愧:“当着嫂子,我也不说什么别的。这世里还不清楚,就下世里赔。”
孙婶子已经找出银子来,全是碎银子,连成块的都没有。孙婶子把这包银子往林婶婶手里一塞:“什么下世里赔?谁还没个难处,我男人刚没那几年,儿子还小,在府里做个小厮,不全靠你家偶尔说一句,才少了那么些欺负。我这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记得呢。”
林婶婶用手掩面:“婶子说这话,我更惭愧了,当初我们也不过……”
“别说什么随口的恩情,有时候,随口这么一说,对别人,就是超生了!”孙婶子的话让林婶婶眼里的泪又落下,孙婶婶又劝了劝她。孙大嫂在外面问:“婆婆,晚饭好了,还请林婶婶出来用晚饭。”
“也不用出去了,端进来吧!”孙婶子对门外吩咐,孙大嫂哎了一声,听着脚步,像是转去厨房抬饭菜去了。
“我这拿了银子,又要在你家吃饭,这可……”林婶婶起身要走,被孙婶子按住:“不过一点小菜饭,值得什么?快坐下罢。你我都上了年纪,比不得年轻时候,可以随便拉拉扯扯的。”
听孙婶子提起年轻时候,林婶婶不由一笑,接着面上重又露出伤心。孙大嫂已经端了饭菜进来。除了平常的饭菜,还切了一碟子卤猪肝。
孙婶子把饭菜摆好,笑着对林婶婶道:“不晓得林婶婶爱吃什么,也只有这些,林婶婶快些用吧。”林婶婶对孙大嫂笑笑。孙婶子已经把筷子塞给她:“快些吃吧,我们也有许多日子,没这样一起吃过饭了。”
林婶婶接过碗,孙家吃的虽然也是米饭,这米只是碾过一道,哪比得上昔日林婶婶在陈府做管家娘子时候,常吃的碧梗米饭?那菜肴更比陈府的厨子做的粗劣。但林婶婶此刻心中,哪有什么嫌弃之意,也不用孙婶子劝着,也就吃了一碗饭,许多菜。
孙大嫂进来把碗筷收走,林婶婶又坐着喝杯茶,说了几句闲话,也就告辞。孙婶子晓得林婶婶还要回去和林大叔商量怎么去华亭的事,也没拦着,只送她出门。
孙婶子瞧着林婶婶背影远去,回头见自己儿媳站在身后,孙婶子用手拍下胸口:“你这是做什么?这样站在我身后?”
“姑爷来了好半响,也没出门,我想着,只怕姑爷也是因了陈家的事才进京,就想问问婆婆,要不要请姑爷来说说话?”
孙婶子长叹一声:“说什么呢?陈家这会儿已然这样了,好歹没连累到他,他要识机,这两日就该不进京,在通州安安稳稳地过呢,这会儿进京,又为的什么?”
陈宁正好从后面走进来,听到孙婶子的话陈宁就道:“岳母从来都是通透的,只是这两句话,小婿不敢听呢。”孙婶子这几年和女婿接触的多了,晓得他的品性,瞧着女婿道:“我晓得你是忠厚人,只是这事,朝廷虽有了旨意,可不晓得有没有对陈家怀恨的人,要借了这个机会搞风搞雨。你这会儿进京,难道不怕被连累?”
“岳母也是为了小婿好,小婿自然晓得,不过若真有人要生事,那小婿就算远在通州,也逃不过。”陈宁的话让孙婶子沉默,孙大嫂急忙道:“都站在这说话做什么?姑爷,赶紧屋里坐着说话。正好,你大哥也回来了,你们几个商量商量,这件事,要怎么才能帮个忙。毕竟姑爷是陈家的人,朝廷的律法上,也没有不许自家人收拾的道理。”
孙大哥在堂屋里听的不耐烦,走出来道:“说的是呢!前儿我在铺子里,听来买东西的客人还说起这件事,还说,陈家族人,在京里住着的,也有那么几个房头,怎么这回一出了事,房头上的人面都不见一个。这还算什么族人?”
既然孙大哥也这样说,孙婶子也就不再表示反对,和儿子儿媳女婿一起进屋。陈宁也就问问孙大哥这些日子在京城听说过的消息。
孙大哥眉毛一拧:“我恍惚听说,这件事,本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天子那日不喜欢一个老爷爷,把人寻了个什么由头,几板子打死了,又命把他家里的东西抄来。谁知里面就有一幅大爷送去的对联,据说上面的用词十分谄媚。天子大怒,说,不过是我家奴,勋贵旧人竟如此不顾颜面,这样谄媚。就对陈府有些不喜欢。这也是常事。哪晓得上年冬月,有人去顺天府告状,说家里女儿,本已定了亲了,谁知这日上京来买些嫁妆,就被人看见,不顾许多,强抢了回去。他求告无门,只得来顺天府,若顺天府不接状纸,他也只有去敲登闻鼓。当时衙门前人山人海,都站拢来瞧。顺天府尹没有法子,只得接了状纸,本以为不过是些小地痞,发下签子去捉人,哪晓得到了那家,这家子已经把那女儿赶出来,说本就是这女儿看中自家富贵,强要跟来,上得手来,这女儿已不是处子,这会儿既然本家来要,就拿回去。顺天府尹得了这话,自然变了脸,骂这家子诬告,要把这家子下狱。那女儿被泼了这么大一盆污水,当场撞柱而死。当堂出了人命,这家子自然不肯罢休,说就算冒了骂名,也要仵作验尸。偏巧又被好事者看见,自然都闹着要仵作验尸。顺天府尹没了法子,不好交代,只得在第二日,请大理寺仵作前来验尸。那仵作验的那女子身上伤痕累累,最要紧的是,”
孙大哥瞧一眼孙婶子没说下去,孙婶子白儿子一眼:“这有什么不好说的?这事,全京城都晓得了。验出那女子竟是才被破身的。”
陈宁听了这句脸倒微微一红,忙问道:“这事又和陈府有什么关系?”孙大哥摇头:“你可晓得抢了那女子的是什么人?就是陈老夫人的陪嫁丫鬟,后又做过宁远公奶娘的王嬷嬷的儿子。”
陈宁点头:“记得他们家是极其有体面的,做出这样的事,难怪难怪。可豪奴作乱,也不会牵连的主人如此之深。”孙大哥冷笑:“事还不止呢。这事出了,陈府立即表示要把这家子都给赶出府,哪晓得天子本就在心中对陈家不满,于是命人直接去王家抄查。”
第78章 催债()
陈宁手中的茶杯差点掉下来,侯门公府的家奴,纵然犯了事,也多是由主人处置,要抄查,自然也是主人家去抄查,竟由天子下令去抄查公府家奴家里,实在稀罕。
孙大哥也点头:“正因为稀罕,王家人也好,府里也好,都没防备,这一抄就抄出些好看的来。”
“金银珠宝这些,都算是小事,毕竟王家妈妈做了那么多年的奶娘,又深的老太太信任,这样的家奴,积蓄个几千上万银子的家业也平常。里面竟抄出整一箱子放钱取利的借据。单这些,府里还能说一句不晓得。哪知道这王管家,房内竟有七八个姬妾,都生的花容月貌。因是这样人家的女人,那些来抄查的也不避讳,当着面就问。问出好几个都是良家女子,因借了王家的钱,王家说不把女儿送上,就要借了主人的势,把他们一家子都流放了。”
孙大嫂也插话,话里明明白白有着叹息,陈宁的眉皱的更紧:“如此,也难怪了。”孙婶子叹气:“说起来呢,王家也是认得的,哪晓得竟会做这样的事?姑爷,你不晓得,这件事发生之后,老太太就气病了。老爷和大爷,连夜上表痛陈并不知晓。谁知天子只批回道,卿家奴尚且如此威风,难怪对朕之家奴也这般谄媚,回府去吧。”
宁远公听了这话,晓得已经不好,陈大爷也在京中请托故旧,想在天子面前说情。只是这件事,谁都瞧的出天子借题发挥,借此整肃一下勋贵家的豪奴,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碰天子的老虎鼻子?自然没人敢去说情,让陈家把那能拿动的浮财都存在亲友家中,防备万一的,就算是上等的好人了。
甚至还有人借机弹劾,把宁远公府十年前在祭祀大典上犯的小错也拿出来说话,说那时宁远公就有不敬之心,虽则天子宽厚,也不能有样学样。这样的人虽不多,宁远公府也算得上内外交困。
到了腊月初三,宫中就降旨,查实宁远公府数条大罪,夺爵抄家之外,宁远公和陈大爷父子两人流放,家产抄没,因念勋贵旧人,其余人等并不追究,奴仆人等,允其自赎。
旨意一下,宁远公府大门被封,宁远公和陈大爷,也脱了公服,披了囚服,等不及过年,就踏上去流放的路。
孙大哥一口讲完,陈宁叹气道:“这么说来,婶子她们还在京城?”孙婶子点头:“的确还在呢。这件事,原本是该完了,只是听说腊月根的时候,宫中宴饮,有人在天子面前说陈家只拿了首恶,还不晓得有多少从人,特别那族中之人,更该追究。”
“岳母怎会晓得这样密语?”陈宁的眉皱紧,孙大嫂笑了:“这倒不是什么密语,你晓得京城中,总有那么些喜欢打听闲话的。陈家这事,也算是大事。这几年晓得你是陈家远亲族人的也不少,自然有人想来问问,可牵连到你。至于这话,是真是假,也只能将信将疑。”
陈宁点头:“这前后的事我都晓得了,那明儿,我先去寻婶子们所在的地儿,瞧瞧可能帮忙。”孙婶子迟疑一下,接着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