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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节

只因暮色难寻-第9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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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瑕的表情,有片刻僵硬,似是被他触动不快回忆,他们走进电梯,沈钦匆匆追来,但在赶上前一刻,被她残酷按下关门键,只能失落地(在连景云忍笑又同情的表情中)被阻挡在门那一头。

    他们都没再说话,连景云盯着镜面反光,不敢多看,深恐自己也被迁怒,电梯传出轻微失重感,他们平稳下降。

    “他问了我一个你也问过的问题。”

    不知过了多久,刘瑕的声音,幽幽地说,轻得像是风中的柳絮,在树梢飘扬,稍不留心,就会错过,“他问我,为什么要当心理咨询师。”

    连景云不禁愕然——

    这问题,他的确也问过,在她回国伊始他就问过,“为什么回来?”,只是,他从不知道这问题,竟然能把她触动至此,被她用几句话轻易地搪塞过去,便不再问。

    但沈钦是搪塞不过去的,是吗?他会一直问,一直问,问到她崩溃,只能用暴力来逃避回答,所以他也才能享有她的笑容、她的热吻、她的在意,她就像是一块无情的陨石,在两个行星中间穿行,谁的引力更大,她的轨迹就更向着谁——

    长发如瀑,屏障了她和他之间的距离,但这阻挡不了连景云的视线,他望着镜面中她的倒影,望着她罕见深蹙的眉,没有焦点的视线,疑问悬在舌尖,就要发问——“那,你为什么想当个心理咨询师?”

    但他能感到一种气氛,一种轻微的崩碎声,这句话的重量,像是有一千斤,似乎只要问出来,就能将她击溃——

    这句话,千回百转,终究没有出口,‘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魔咒被打破,刘瑕迈步先走出去,看起来已是宛若无事,连景云凝望她背影半晌。

    他忽然有轻微后悔,但时机已过,最终,也只能选择跟上。

第71章 态度良好() 
“这是一起疑似骗保案——当然,我这是废话。”两人在停车场等到沈钦,一路无话,进了市局回到熟悉的会议室,连景云才开腔介绍案情,一开口就把一屋子人都逗笑了,“没有保险因素在内,我来干嘛啊。”

    “来做场外指导呗。”

    “对对,最强第六人,连哥,干脆给你在市局也安排一张桌子算了——”

    一群小年轻大呼小叫地开着玩笑,连景云边笑边喊,“别闹,别闹啊,这介绍案情呢,都严肃点——”

    他打开电脑,一边连投影仪一边介绍,“死者高兴亮,52岁,家境殷实,具有风险意识,多年来陆续在我司投保人寿险、意外险等等,保额超五百万元,属于人身险中的特大险情——”

    “连哥,我也发现了,你们这保险公司调查员,就是变着法不给赔钱是呗。”祈年玉眨巴着眼插了一句,一群人顿时又笑了起来,倚在门边的张局笑得最欢,一边笑一边给祈年玉竖大拇指。“你这高级调查员,就是集中力量,保额越大的案子,越不给赔钱——”

    连景云英气的眉毛立起来了,嘴巴抽抽着,举起手要打,“你小子说什么呢?”

    在笑声中闹了一会,他才半真半假地解释——似乎也是在说服自己,“保额越大,非正常死亡的可能就越高,背后潜藏的风险相应也就越高,逻辑链是很完整的嘛,再说了,这案子你们自己看看,自己看看,敢说背后没保险什么事儿——”

    “死者高兴亮,52岁,今早经群众报案,在世纪公园内被发现死亡。报案人比较特殊,是个外国人——”

    投影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有几分英俊的外国男青年,他脸上还有些没擦干净的血迹,表情也是震惊过后的怔忡,连景云冲屏幕摆了摆手,“杰克。威尔森,在s市出差,酒店就在附近,每天早上都有晨跑的习惯,他到世纪公园里晨跑时发现了现场,没带手机、语言不通,一路跑到很远,据说连问了七、八个人,最后还是找到一个一样是出来晨跑的外国家庭,才有人愿意把手机借给他,这充分说明,我市人民的警惕心再次得到增强,现在连外国人也没法骗走他们手里的手机了。”

    “好现象,好现象。”一群警察纷纷说,“崇洋媚外现象有减轻,这是民族自信心增强的表现——”

    笑闹完了才说正经的,“应该还是因为语言不通,这没耽搁关键抢救时间吧?”

    “没有,发现的时候应该就已经是尸体了,死因是割喉,活儿非常的干净,就是在急诊室割的都救不回来。”随着一张张血淋淋的照片被放出,会议室内慢慢地安静了下来,“现场那边初步推断,凶手应该是职业的,一刀毙命,要做到这程度,技巧和经验都必不可少,这不是宰鸡杀狗能练出来的,凶手必定是一个多次犯案的危险匪徒。”

    “然而,案件侦破也颇有难点——世纪公园相当大,每天早上都有很多市民进来晨练、散步,出入口很多,基本都没有监控,园内当然更是无从谈起了。而且高兴亮并没有什么仇家——他已经退休多年,主要靠吃房租为生,也就是传说中的包租公——”

    “会不会是和房客发生矛盾呢?”有人问。

    “他的房子是统一交给中介打理,和房客基本没有接触。高兴亮每天的生活就是和几个邻居搓搓小麻将,家里人一起散散步,到处旅游,可以说过得相当的与世无争,即使和邻里有纷争,也很难想像对方会□□。更何况根据高兴亮家人的回忆来看,他们家和邻居基本没有争吵,关系都处得比较和睦。——然而,难道这个案子就是有个人忽然间想不开,散步到一半,掏出一把刀来把路人割喉吗?”

    一群人都摇头,就连张局也皱起眉,本能地投入到了这桩莫名的案件里,“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被谋杀,他周围肯定是有事,就看你们会不会挖了。”

    “所以,对案件的调查,注意力最终就集中到了高兴亮购买的保险上——前面我也说过了,高兴亮先后购买的保险,保额已经超过五百万元了,这是个不小的数目,有可能成为杀人骗保的动机——”连景云在电脑上调出了几张照片,“高兴亮十几年前就和原配离婚了,至今未婚,他的保险受益人是法定继承人,也就是高兴亮的母亲和儿子。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五百万保险金将由高兴亮的母亲和儿子均分,当然同时均分的还有他价值上亿的房产——这也是我们认定这不是高兴亮自杀骗保的原因,他的经济条件非常良好,应该没有自杀的动机。”

    “也就是说,从保险调查的角度来讲,只要能证明高兴亮不是被他的母亲或儿子杀害,这笔保险金就一定要予以赔付,对不对?”张局一下就抓住了关键,“我记得你这一阵子都在忙活经侦那边的案子,这案子如果不是很有希望,领导应该不会把它交到你头上……高兴亮的老母亲今年都快九十岁了,可以先排除——这么说,你们的初级调查员认定,高兴亮的儿子有很大嫌疑了?”

    “张老师明鉴,”连景云抱拳托马屁,“这是一周前的案子,本来是由我的另一个同事在跟,我们的调查热情并不是很高,因为功利地看待,对保险公司来说,这笔钱肯定是要赔付出去的,无非是赔付给谁的问题而已。但昨天晚上,案情的新进展让他有点不安了——高兴亮的母亲去世了。”

    现场顿时兴起了一阵交头接耳的嗡嗡声,刘瑕也放下托腮的手,坐得直了一些,这是她进门后第一次发言,“儿子刚去世,老人家年事已高,是不是有自然过身的可能?”

    “确实不能否定,”连景云也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不过,高兴亮没有其余的兄弟姐妹了,所以,不管怎么说,高兴亮的儿子,现在的确成了这五百万保险金和上亿房产的唯一继承人——一个巧合或者不巧合的事实是,他平时基本和父亲没有往来,出了这事以后,才又一次以孙子的身份登门,这是他在高家暂住的第三个晚上……还有一点,根据高兴亮邻居的证言,他和祖母、父亲的关系,一直都非常紧张,三四年前,还曾经多次上门骚扰,向父亲索要钱财……”

    这就解释了连景云在昨晚的事以后,为什么会这么快又重新出现在她面前了:典型的无直接证据案,高兴亮之子在各方面都有强烈嫌疑,但缺少指向他的直接证据,普通刑警的审讯也无功而返,她的审讯技巧和沈钦的数据挖掘能力就成了破案的关键——

    刘瑕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她往下瞟了一眼,微转过头去看沈钦——他正埋头坐在自己的电脑后,双肩微塌,不自觉地靠向窗边。

    缺少安全感的典型表现……她忽然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没有挡在他和所有人之间,也没有为他营造出相对幽暗的环境,在上车以前两人的争执,让她完全遗忘了这一点。

    他的进步当然是极快速的,在某些极端的情绪支配下,他甚至能和自己的四叔甚至是祖父正面争执,也无惧于他人打量的,甚至是恶意的目光,但这并不意味着沈钦已经在康复的路上大步狂奔,心理障碍的排除、治愈往往是极为缓慢,甚至是极为反复的,在这样明亮的环境下,和一群代表了公权力,因而显得格外有侵略性的同性坐在一起,心理上的保护者——她,刚才又追打他、排挤他,对他表现出极强的恶意和怒火——当然,他这是咎由自取,但,不管怎么说,能坚持着坐在这里,而不逃开,甚至于能坚持着搭乘另一部电梯追上他们,离开自己的座驾,进入连景云的车子,看着情敌和心上人有说有笑……在现在这样的时刻,能够坐在这里,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即使对于他人来说简直是再自然不过的小事,但对沈钦而言,也已经是艰苦斗争的成果了吧。

    她依旧未对沈钦之前的安排释怀,但在这一瞬间,有一种莫名的情绪软化了她的心防——刘瑕扇了扇睫毛,点开了手机中的对话框。

    “高洪杰,男,28岁,目前在某淘宝店担任客服,”她读出对话框中的文字,对连景云扬了扬手机,连景云眉毛微挑,眼神随后落到窗边,他走过去拉起半边窗帘,室内的光线一下就柔和了不少。“现在居住地址是……”

    她念出一串地址,随后投影仪上出现了几幢小楼,“嗯,老公房了,高洪杰的经济条件不是很好,这一点,他的信用报告和银行流水也能看得出来。这是他的照片——”

    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男人出现在投影里,他的眉间有几道深纹,让他看来比实际年龄显老,不过除此之外,并没有太多地痞无赖常见的油滑,穿着也是简单但见品味,一件有点设计感的暗褐色夹克,白t和牛仔裤,让他的气质显得干净、斯文。

    “以这张照片为基础,在全市的摄像头缓存中搜索,找到了这段录像。”

    一张监控录像被放了出来,地址标注为世纪公园附近的一个路口,可以看到,一个身量和高洪杰差不多,面目也依稀相像的年轻男人站在行道树下,他也穿着一件暗褐色夹克,在路边来回踱步,时不时掏出手机看一眼,很明显是在等待着什么,过了一会,他向上走出了镜头,失去了踪影。

    “这是案发当天早上7点20分的录像,20分钟后,杰克打电话报案,”刘瑕继续充任扩音器的角色,心底掠过一丝不情愿的钦佩:看来,她在这个案子里,也就只能当个扩音器了。“我想,线索应该是比较明显了吧?”

    “我们已经看过了公园附近的几个主要监控摄像头……”

    “这是在支路上的摄像头,由周边住宅小区的物业安装,只有这个镜头能照到一部分道路……”

    对于沈钦出众的搜索对比能力,市局小队已经有些麻木了,缔造奇迹仿佛已属于日常,一群人四散开各做各的事,张局招呼了连景云一声,“走,等你好久了——一起去经侦那坐一会……”,一时间居然没人来招呼刘瑕和沈钦——这不得不说,是对沈钦的一种体贴。刘瑕把手里的资料归置了一下,好奇地翻了翻高家人的资料,站起身拉开窗帘,往窗外看了一会。

    “警车这就开出去了……他们动作还挺快。”她转头对沈钦说,“反正人都出来了……我一会去国金看楼盘,你呢?”

    沈钦猛地从屏幕前抬起头,清晨阳光之微笑再现,他鼻音浓浓的,撒娇的味道很重,“刘小姐……”

    刘瑕又有抓起笔筒砸他的冲动,她伸出手指,警告地点点他,“一振。”

    沈钦的精气神如气球,刚吹起来,又肉眼可见地瘪下去,他赶忙俯回电脑前,继续噼里啪啦地敲打键盘,一身的鹌鹑样子,刘瑕白他一眼,又坐回去看材料——宽大的办公室里,就剩下他和她两个人,刚才那无言的紧张已是水月镜花,现在,空气是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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