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虎-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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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回应,迈着坚定的步子向村口走去,这里有一家商店,里面有黄纸,他用这六块三毛钱买了两沓黄纸,递给二孩一沓。
“拿着,给咱爸咱妈烧了,烧完纸哥带你进城闯闯!”
“哎…”二孩很听话,接过去,闷头跟着。
两人再次沿着刚才抓鱼的路走回去,坟头在山坡上,按照农村的规矩:横死的人不能进祖坟,父母的坟也是孤零零的矗立在这里,没有墓碑,只是一个坟头。
刘飞阳跪在坟前,用火柴把黄纸点着,然后递给二孩,他父母的坟还得往里面走。
黄纸燃烧的气味很特殊,也很让人哀伤。
他看着火苗,一张一张的往里面扔黄纸,眼圈渐渐红了。
“爸,妈,儿子不孝,房子和地都弄没了…”他嘴唇颤颤巍巍,眼泪开始往下掉。
“您从就教育我,咱是农民,但种出来的粮食养活了几亿人,不比别人差啥,腰杆得挺直,话得硬气!儿子把房子和地都弄没了,但儿子不后悔,您过,咱们是农民,但有些事必须得做…”
“嘎嘎…”山林中空旷无人,只有乌鸦在叫。
“爸妈…儿子要走了,没脸继续在这呆,但您们放心,每当清明、忌日、七月十五还有过年我都会给你们烧纸,谢谢你们把我带到这个世界,让我能在人世间走一遭…”
着,刘飞阳突然就崩溃了,长时间憋再他心里的话瞬间喷涌而出。
“咱们好好的一个家,怎么就剩我一个人了,爸,我过等你老了,头发白了,你坐在板凳上我帮你染头,妈,我跟你过,等儿子有孩子了,你帮着带,我怕教育不好,可怎么就没了呢…”
他把额头贴在地上,嚎啕大哭。
“儿子怕,儿子一个人在这世界上怕,我也是个孩子…爸妈,我想你们了!我想你包的饺子,我还想你们打我时用的柳树条…爸妈,儿子不开心,儿子过得不好,儿子想躺在炕头上等你们把饭菜端上来…”
他声嘶力竭的喊着,抬起头,打开盒子。
里面一张张照片浮现,第一张是父母结婚时的黑白照片,两人都很稚嫩,看起来比现在的他还年轻,他颤颤巍巍的拿着相片。
看着父母在照片上一点点老去,那个青葱伙儿不再青涩,那个芳华少女青春不在,渐渐的,照片上多了一个稚嫩的孩童,挂着真无邪的笑脸,孩童渐渐长大,父母渐渐老去…
与其岁月催人老,还不如孩子催人老…
他看着照片掉着眼泪,往事一幕幕浮在眼前,父亲的皱眉,母亲的笑脸,可现在,那些早已离他远去。
他又开始在这漫风雪里,无碑孤坟前放声痛哭,满地打滚。
把这几年来有的心酸委屈通通发泄出来。
大约过了一个时,黄纸已经消失殆尽他抬起袖头擦了下眼泪,泪眼婆娑的道“爸妈,如果有来生,儿子还做你们的孩子,求求你们别死的那么早,让我尽尽孝道…”
他看见远方有人走过来,知道那是二孩烧过纸回来,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望着坟道“爸妈,孩子走了,不为别的,咱是肩膀能扛事的爷们儿,就得活出个样来,给自己看!”
他完,不再有任何留恋的转身,下山…
第0005章 清香扑面而来()
现在的人们常常生活目标,我要什么,我将来干什么,我得变成什么样的人,可在当时,两人身上只有二孩的不到一千块钱,想的就是极其相似又非常可悲的问题,我得怎么才能活下去,以后吃什么,住哪…
此时已经黑下来,身后的连绵群山中传来让人惊悚的嚎叫声,像是狼又像是野狗。
雪还没有要停的架势。
放眼看去,身前一个个矮房子中都亮着灯,有些烟筒还在冒烟,明是过年,今就已经开始迎接喜悦。
没再进入村子,从旁边的路上离开。
路上有车辙,把厚厚的积雪压的很实,上面很光,快跑几步踩在上面能滑出去几米远,不过此时两人没有玩心,村子距离县城有三十多里路,寻常气要走上两个时左右,现在黑灯瞎火再加上大雪纷飞,速度大打折扣,得三个时左右。
刘飞阳拎着箱子,手已经被冻得红肿,唯有坚定的看着前方,迈着他独有的倔强步子,哭也哭了闹也闹了,他现在剩下的唯有活下去的欲望,和活出个人样的念头。
去县里干什么他没想好,却知道瞎猫总能碰到死耗子,老爷饿不死人。
二孩落后半步,从山上下来他就没过话,拉拢着脑袋,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抽空。
这年头人都很朴实,路上遇到车都会搭一段,悲哀的是这年头都没有车。
走着走着,二孩又开始掉眼泪,这三年来,刘飞阳什么他干什么,非常听话,因为他能从前者身上感到安全感,此时四面冷风袭来,让他淡薄的身影有些飘摇,咬紧牙关,抬起袖头抿了下眼泪。
“阳哥,刚才我听见我妈跟我话了”
“啥了”刘飞阳没回头。
“让我好好活着,不能哭,把眼泪都憋回去,我爷和我奶十七岁的时候都结婚了,我也得坚强!”
“那你现在干啥呢…”
“我没哭,就是脚冻得疼,脸也疼…”他着,又抹了把眼泪。
“跑,跑起来,跑出汗就不冷了…”刘飞阳咬咬牙,着话,双腿已经快速捣鼓起来。
二孩见状,噘着嘴跟在身后。
农村出来的孩子,别的没有,就是有一把力气,两人步伐飞快,用尽全力在奔跑,脚下打滑摔倒,爬起来继续跑,再摔到,咬牙忍住疼痛继续跑。
因为刘飞阳知道,只有动起来才不会冷。
两人到达县城时还不到十一点钟。
他们所在的县城叫中水县,也是全市有名的贫困县,地标性建筑就是一座四层高的商业城,里面卖衣服和鞋帽,全县只有两条主干道,街道两旁是门市房,有些人赚了钱盖起二层镶白色瓷砖楼,算是扩大经营,大多数还都是瓦房。
两人之前也进过城,对这里面一切算不上熟悉,至少不会走丢,哪里卖什么哪里能买什么都知道,刘飞阳停下脚步,把狗皮帽子摘下来,头上又开始冒热气,走到马路边坐下来,伸手掏出铁盒,把旱烟卷拿出来。
他眼睛迷茫的看着这一排昏黄的路灯。
“你信我么?”
二孩听见这话一愣,扭头回道“那咋不信”
“把钱给我,都给我…”刘飞阳裹了口烟。
旱烟和卷烟不同,没有过滤嘴,烟油也不会被过滤掉,吐出的烟雾还能看到泛黄。
二孩听完把腿伸直,随手把系在腰上的红绳解开,伸手向裤裆里掏去,这是种很古老的做法,那时候都没钱,馒头才两毛一个,四位数是笔巨款,他在裤衩上缝个口袋,把所有的家底都藏里面。
他掏出皱皱巴巴,上面还带有气味的钱,没犹豫,递给刘飞阳。
“咱哥俩以后得相依为命了”
“以前不也不是么?”
“不一样…”他摇摇头,把烟头扔到脚底下踩灭。
以前好歹有个院子,种点土豆大白菜,再上山踩点蘑菇,冬的蔬菜食物都能自给自足,夏更不用,单从现在开始,意味着他们除了喘气不需要顾虑之外,上厕所用的卫生纸都得算计着来。
“走吧,咱俩先找个地方把今晚过去”他着,站起来。
两人穿的虽厚,可在寒风中用不上十分钟就能把军大衣打透,如果呆上一晚很可能被冻死,两人在路边找了一家电脑房,也就是后来的吧,用的都是大脑袋显示器,游戏也都局限于局域和单机。
不过,这些两人都没玩过。
花十二块钱开两台机器,也算是有个避风港,二孩终归是孩子心性,兴致勃勃的玩起了游戏,而刘飞阳则是连电脑都没碰,靠在椅子上寻思着该怎么办。
在他看来,人无非就四件事:衣食住行。
穿上衣服要的是脸面,往嘴里吃饭要的是精神头,找个栖身之所是人的根,能动起来是人活下去的动力。
他把衣服穿上了,肚子饿却三五死不掉,也走到县城,当务之急就是找个住的地方,必须把根扎到这片土地上,他瞟了眼吧台上的老板,想了想走过去。
“哥,给我来瓶矿泉水…”
“喝雪啤呗,五毛钱,瓶还大”老板一句。雪啤是用啤酒瓶装的饮料,有些类似于现在的美年达。
“那东西喝不惯,不解渴…”刘飞阳从兜里掏出一块钱给递过去,拧开水瓶喝一口问道“哥,你知不知道这里哪有租房子的”
“要做买卖啊?”老板把钱装到盒子里。
“不是,找个租的地方,在家里跟父母闹了点矛盾,出来吓唬吓唬他们,呵呵…”他故意吊儿郎当的一句。
这里民风彪悍,况且他也没来过电脑房,根据传,来这里的都不是什么好人,必须得谨慎点。
“凑,大过年的扯这事干啥,你要租房子得往后城那边走,这地方不能有”老板看多了这种事,已经见怪不怪。
“那谢了…”他点点头,转身走回去。
后城他知道,全名叫后城村,里面住的都是银矿工人,属于郊区位置,听这两年银矿效益不好,有一批下岗职工,估计也有搬迁的。
对于位置在哪他没要求,只要有个住的地方,没在村里就行。
打定主意第二去看看,就疲惫的闭上眼睛。
二孩头一次接触这种新奇事物,玩的一夜没睡,肚子咕噜噜乱叫,等刘飞阳睁眼的时候他眼圈已经熬黑,可双眼还死死的盯着电脑屏幕,他转头看了眼窗外,已经亮了,算是清晨,街道上还没人。
“别玩了,走…”他拿起帽子戴在头上。
“等我一会儿呗,还有几分钟就结束了,我玩完这把的!”
“玩了这把就想玩下一把,赶紧走…”刘飞阳训斥一句,转头出门。
外面还是很冷,他在前面早餐店买两个豆沙包,给二孩买了两个肉包子,就往后城那边走,等走到地方太阳已经升起来,能暖和一些。
后城这片建造的没有规划,都是七拐八拐的胡同,两人踅摸一圈也没看到谁家有房子要出租,反而迎来一片异样的目光,以为他俩是偷。
两人顺着一条胡同往里走,刚走到最里面。
“咣当…”一户人家的大铁门打开。
紧接着就闻到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第0006章 不经意间的优雅()
在这个年代,农村人还没意识到教育的重要性,能有一半能混到初中毕业,再继续上学的少之又少,多数都是十五六的年纪回家订婚,混到十八岁就结婚,别管成没成年、能不能领证,至少把孩子都整出来。
和刘飞阳从玩到大的发,几乎都有了家室,没事时聚在一起也都唠点成人之间的话题,再者,没有什么感情不感情的,结了婚之后自然日久生情。
他也想有个媳妇,做梦都想,也曾自己在夜里望着花板寻思,村里哪个适龄姑娘能跟自己…
可直到此时他才明白什么叫城乡差距,城里不仅生活好,姑娘长得也水灵。
从院里出来的女孩穿着白色羽绒衣,里面是高领毛衣,手里推着自行车,下身是一条刚刚普及到县城的蓝色牛仔裤,扎着马尾辫,不加以粉饰,却让皮肤更加晶莹剔透,眼睛像是会话似的一眨一眨。
个子很高,估摸着得一米七以上,因为看起来不比一米八的刘飞阳矮多少。
她看到两人有些错愕,更有些谨慎,无外乎两人的造型比较狼狈,尤其是二孩,狗皮帽子丢到电脑房,头发上都是头油,比乞丐多了点精气神,介于偷和劫匪中间。
画面凝固不到五秒。
她就把目光落到年纪稍长的刘飞阳身上。
刘飞阳接上目光脸瞬间红下来,他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心里扑通普通乱跳,在急促呼吸之间还有种春暖花开的错觉。
“你们找谁?”女孩还一脸戒备的问道。
“厄…我们是…我们想租个房子,进里边看看”他语无伦次的回道。
“租房子?”她一愣,因为她家在胡同最里面,再往前走是她家后院的墙,过不去。
“对,没住的地方,漂亮姐姐,你知道哪能租房不?”二孩没有多余的感觉,比刘飞阳生猛的多,他抬手抿了把鼻涕然后蹭到裤腿上。
非但没让人觉得恶心,呆萌的眼神还让人觉得有些可爱。
女孩可能看出他满脸油光之下是单纯的面孔,进一步问道“你们是哪人?”
“夹屁沟人,就顺着马路往东走三十里,我叫赵志高,十七岁,他是我哥刘飞阳,今年十九”二孩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