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来自末世-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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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大总管为难道:“这个——”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
江菱见他神情松动,便又续道:“再者,我每天早晚各要换一次药,嬷嬷们又要时时进出替我煎药,要是惊扰了皇上,岂非又是一件天大的罪过?因此公公还是将我挪个地儿,与嬷嬷们挤在一间屋子里罢,这白天黑夜的,总归有个照应。”
梁大总管表情变得犹豫起来:“这个——”确实很有道理。
“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个淡淡的声音自屋外响了起来,紧接着一双靴子踏进了屋里。梁大总管与身边的两个小太监,还有身边的两个灰衣宫女,俱齐齐道了声皇上万安。江菱心里一紧,挣扎着想要起来,康熙已经走到她的身旁,双手按住她的肩膀,低声道:“莫急,你身上有伤。”
江菱按住腰腹,那里果然传来了一阵剧痛。
偏偏在刚才换了一次药……江菱痛得冷汗直冒,待要挣扎起来,梁大总管已经一五一十地,将江菱刚刚的话复述了一遍。康熙静静地听完了那番说辞,便颔首道:“朕知道了。你们退下罢。”
梁大总管表情一松,带着两位太监和两位宫女出去了。
江菱心里的惊悚之意又甚了几分。眼前这位祖宗可不是梁大总管,三言两语就能糊弄过去的。她要冷静、深呼吸、别让他看出自己的紧张、然后再找两个新的理由、最好是能一次性解决问题、让康熙立刻打消那个念头的、但偏偏她一个都找不到!!!
江菱脸色白了白,正待再想,忽然康熙抬了抬手,轻轻拂去她面上滚落的汗珠,温和地问道:“很疼么?冷汗都下来了。”言罢轻轻扶着她的腰,在她身后垫了一个软枕。
江菱脱口而出道:“皇上……”
康熙缓缓摇了摇头,温言道:“朕不允。”
“皇上我……”
“这里是最好的去处。”康熙低着头,仔细打量着她的伤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但语气仍旧是温和的,“这里地方狭窄,你不与朕睡同一间屋子,难道要同外间的官员们挤在一处么?这里的宫女太监和随从,俱已经腾出屋子,到外面设帐子去了。你重伤未愈,受不得夜露。”
“我……”
“至于‘叨绕朕歇息’云云,便是你胡思乱想了。”康熙扶正了她的身子,但格外小心地避开了她的伤处,温和地笑道,“朕平日在外面批奏折,与朝臣议事,你留在屋里静养,何来叨扰之说?再者,此处行宫尚未建成,即便你想要独自居住,亦是万万不能的。”
“可我……”
“莫要多想。”康熙轻轻拂去她面上的汗珠,低声道,“应当好好养伤才是。”
言罢康熙又唤来宫女,让她们好生服侍江菱安歇,便带着梁大总管一同出去了。刚刚那两位小太监继续往屋里搬东西,不多时便满满当当地塞了半间屋子。江菱半靠在床上,一面等着新换的药劲儿过去,一面苦笑着想,这回倒是真的惊悚了。
等过了些时候,嬷嬷们端着煎好的汤药进屋,服侍她用过药,便从怀里取出了一封信。
江菱恍然意识到,现在已经是五月了。虽然她在宫里留了十多封信,让人每隔半个月给林黛玉送去一封,但林黛玉的信,总还是要送到这里来的。她暂且将康熙的事情按捺下去,预备等今晚再跟康熙谈一谈,随后展开了那封信,从头到尾细看。
上回林黛玉送来一摞诗稿,颇有些伤春悲秋之意,这回的书信,却变得雀跃多了。
林黛玉在信里说,原本舅母因为自己与她有书信来往,很是不满了一阵子。但后来不知为什么,舅母忽然像是霜打了的茄子,整日里变得蔫蔫的,连点儿精神都提不起来。她偷偷地问过玉钏,似乎是贾宝玉在族学里事事不顺畅,再加上她跟着康熙皇帝一同去了热河,因此舅母大受打击,连素日的冷言冷语都少了几分,似乎又恢复了往日木木呆呆、和和善善的样子。
林黛玉在信里又说,上回回府之后,她又见到了北静王两次,倒是个极有意思的人。
但北静王三个字,林黛玉只是略略提到了一下,便又将话题转到了贾母身上。她在信里说,贾府的日子一日不如一日,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凉飕飕的,虽然仍旧维持着表面的荣华,但暗里已经亏空了不少,而且比年前建造大观园时还要亏空。再加上王熙凤有了身孕,贾母再次收回管家的权力,府里的日子过得越发不同往日。
但贾母终究是年纪大了,即便有心,也是无力。
江菱将那封信从头到尾看完,又仔细梳理了一下信里提到的事情,便提笔给林黛玉写回信。她身上的药劲儿还没过去,一封信写写停停,足足用了两个时辰才写完。等到封好回信,让嬷嬷们请人快马送回京城,已经过了申时了。
她得在康熙皇帝回来之前想好,到底该怎么面对他。
第51章()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
江菱在屋里坐卧不宁,时不时想起康熙临走前的那些话,还有梁大总管那意味深长的一眼,总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到头顶上,整个人都变得极度不安。她按按自己腰腹上的伤口,仍旧残留着一丝细微的疼痛,但表面上看去,却仍旧是重伤未愈。
但愿康熙不要做些什么才好。
但如果真的……
江菱揉了揉眉心,感觉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罢了罢了,还是走一步算一步罢。自从进宫之后,她的计划就被频频打乱,现在想好的事情,指不定三个时辰之后就不做数了。想到这里,江菱苦笑了一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更漏里的水又漫过了一个刻线,嬷嬷们端着饭食和汤药来到了屋里。江菱没有胃口,略略用了些清粥小菜,便停了杯箸,把苦涩的中药当成饮料,没滋没味地喝着。一面喝药,一面听嬷嬷们说,那封信已经送出去了,侍卫们问了问,便没有阻拦。
——也对,两个小姑娘之间说些私房话儿,自然用不着阻拦。
江菱听完嬷嬷们的禀报,又没滋没味地用完了晚饭和汤药,便一跳一跳地在屋子里溜达。嬷嬷们想要扶她上床歇息,被她坚决且决绝地推开了。单是躺在那一堆明黄色的被褥中间,便让江菱感到心里惴惴,再加上屋子里的四五个大衣箱,九成九都是明黄的用料,更让她心神不宁了。
嬷嬷们无法,只得由着江菱去了。
江菱扶着墙,在屋子里跳了一会儿,便一跳一跳地跳出屋子去了。外面已经是黄昏时分,夕阳余晖将天空染得一片昏红,连苍翠的草木上也带了些昏淡的颜色。从她的角度望过去,周围只有稀稀落落的两三个院子,但是却满满当当地塞了几十辆马车,还在外围扎了一圈密密麻麻的帐篷,更远处是待罪太监和宫女们的屋子,阴冷昏暗,但也被随从们分着住了。
她拧了拧眉,暗想,今儿这事情确实有些麻烦。
再将视线拉近一些,便是一座勉强称得上凉爽的亭子,还有一座勉强称得上是宫殿的小屋子,均坐落在清爽的湖泊旁边,树木掩映下,倒显得凉风习习。但那座不像是宫殿的宫殿周围,却整整齐齐地围了百来个侍卫和随从,还有人在巡逻,显然是康熙处理政务的地方了。
江菱比了一下两个地方的距离,发现还是有些远的,便稍稍安心。
既然康熙还在外面处理政事,那她回屋歇一歇罢。
江菱心下安定,刚刚的焦躁之感也稍稍淡去了一些,又扶着墙跳回到屋里,反复推演着今晚可能发生的事情。不知什么时候,嬷嬷们带着两位灰衣的宫女,替她除了钗环首饰,又服侍她盥洗,还略微替她擦了擦身子,最后在屋子里点了一盏昏黄的灯,便一个个地退了出去。
一个淡淡的身影走了进来,站在江菱身后,但她却浑然未觉。
康熙倒也不打扰她,站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灯火幢幢,烛影浅淡,倒是别有一番滋味。那些被江南科举和沙俄边境挑起的怒火,慢慢地烟消云散了,唯余下一种极致的安宁与平和。
就连康熙也不知道,他的表情已褪去了刚才的生硬,变得格外柔和。
等更漏渐渐漫过戌时的刻线,江菱估摸着康熙应该回来了,才稍稍动了一下身体,预备到屋外等着他。她刚刚一动,那细微的动作如同掠过湖面的微风,将康熙从那种出神的状态里惊醒过来。
他上前两步,在江菱起身之前,轻轻按住了她的肩膀,低声道:“怎么不好生歇着?”
极醇厚的声音,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温柔。
江菱惊得魂飞魄散。
她在脑海里翻来覆去地想着,康熙皇帝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嬷嬷们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现在才刚刚过了戌时,啊不对他们一向都早睡……乱七八糟的不知在想些什么。她稍稍抬起头,那人的身影已将她全然笼罩住了,不知何时,有了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惊慌失措。
江菱下意识地想要跳起来。
但最终,她还是一动都没有动。
康熙的动作很轻缓,将她轻轻按在椅子上之后,便收回了手。江菱望了他一眼,仍旧是那种淡淡的笑容,目光却比从前多了些别样的情绪。江菱看不懂那些情绪,她只是本能地感到危险。
“皇上……”江菱稍稍开了个头,便接不下去了。刚刚反复推演的三四种情境,如同走马灯似的在她脑子里转,纷纷繁繁,但始终转不出一个合适的场景。康熙仍旧站在她身前,面上的笑容渐渐扩大,但仍旧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她的下文。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她这副犹豫且稍带着些不安的表情,康熙便感到一阵莞尔。
——大概是,一种潜意识里带来的惊喜?
江菱犹豫了很久,才低声道:“皇上,我今日思前想后,总归是觉得不妥。”
“嗯?”
康熙仅仅回了一个字。
江菱定了定神,将那种怪异的不安之感强行按捺下去,按照心里编好的剧本,字字清晰地说道:“我留在皇上身边,一是会过了病气给皇上,二则是打扰皇上安寝,实则是大大的不该。即便是此地狭小,不得不与皇上同宿一屋,也不当惊扰了皇上。因此——因此还是在屋里再设一榻罢。”
就算不能分房睡,但也还有一招分床睡啊。
最起码,不会那么惊悚。
康熙听到“再设一榻”四字,先是一愣,随后忍不住笑出声来。他一向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即便是在笑,也仍旧是便笑便摇头,温言道:“你在想些什么呢。”便上前两步,在江菱跟前坐了下来。
还好屋里多摆了一张椅子。
江菱避开了康熙的眼神,盯着他前襟上的盘扣,按照推演好的剧本,续道:“皇上,我……”
康熙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莫要多想。要是朕心里介怀,便不会将你带到这里来。”
江菱心里突地一声,原本刻意避开的那些东西,全都一股脑儿涌到了脑海里,太后执意要将她放逐到热河,康熙便索性直接来到热河避暑,宣她伴驾;在这一路上,虽然康熙从未提过当日的事情,但她还是从太监们的口中,风闻了些只言片语。例如,康熙手里其实压着一封折子——
她攥紧自己的袖扣,低低唤了声“皇上”。
假如她不是个喜欢多想的人,又或是对面坐着的人不是康熙皇帝,指不定便不会多想了。但偏偏江菱遇事喜欢多想两步,不管碰到什么人,都要仔仔细细地分析出个一二三四来,这个性子碰到康熙皇帝,便屡屡地碰壁,现在居然将她自己绕进去了。
越想,就越是没个滋味。
康熙安抚地笑了笑,又道:“夜已深了,你歇着罢,朕再批会儿折子。”
言罢起身欲走。忽然江菱捏了捏手心,轻声问道:“但不知皇上可曾听闻,我的八字与国运相冲之事?皇上执意将我带在身边,难道就不怕么?我——”
康熙轻轻地唔了一声,又笑了:“放心,朕命硬得很。”
正待再说些什么,外面忽然又响起了叩门声,是嬷嬷们来给江菱换药了。康熙看出了她的窘迫之意,便背过身去,将太监们刚刚送来的小匣子打开,取了一本折子在手里,慢慢地翻阅着。江菱被嬷嬷们扶到床上,拆解了纱布,又重新换药,从头到尾都处在一种不知所措的状态里,等到腰腹间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才重重地喘。息了一声。
但随即,她便捂住了自己的口,冷汗涔涔而落。
每一轮换药都要这样痛苦……江菱朝康熙那边瞥了一眼,看见康熙身体僵直了,似是要转过身,但终究还是一动不动。江菱闭着眼睛,全部的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