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君-第5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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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各人自有各人的命。承公子执意如此,就算说给您知道,您阻得了一次,还能阻得了下次吗?”
“连你都知道,那么余管家,千秋。。。只怕连子谦都是知道的了。。。”
“都是承公子自己选的,与小姐无干啊。。。”
是啊。。。。。。是他自己选的。。。就算尹千秋知晓子承的计谋,最后同意冒险用秘术怀孕的也是他自己。。。。。。他们都有选择,只她没有。。。。。。
忽然间无比想念叶臻,短短一月间的经历已让她身心俱疲,以往总以为身边的男人虽各怀心思,至少对她都不曾隐瞒。。。如今。。。
“。。。小叶儿。。。你在哪儿。。。”
第一片雪花落到肩上的时候,她终于捂着脸哭了出来。三年来,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想他,想到一定要说出来,一定要哭出来。她早该意识到,这世间只有叶臻一人对她全无所求,只有他不在意她与旁人的枝枝节节,只有他的喜乐能全由她一人做主,只有他不会胡乱猜度她的心思,替她做许多荒唐无谓之事。。。。。。
103第103章()
尹千秋接到府上消息,匆忙赶回时,子承已服下私藏的鸩酒,命丧黄泉。他终究没能当面指责他害死了子君和自己的孩子,他也来不及告诉他林子君已知晓他二人暗战的全部经过。
主屋里的暖香熏得人昏昏欲睡,窗前的软榻边架了两炉炭火,可榻上蜷缩成一团的身子依旧绵软冰凉。
“你怎么也回来了?”温热的掌心在她苍白的侧脸上摩挲了许久,她才渐渐转过失焦的双目,面向他道。
“。。。子承。。。已经不在了。。。”
“哦。。。”她坐起身,仍旧双手环抱着膝盖,双眼木然,不知该看向何处。
“子谦的意思,是将他葬入皇陵,或许。。。或许还要下旨恢复他皇子的身份。。。”掌心下的皮肤软腻冰凉,他想将她整个人抱入怀中,但见她此时言行迟缓,好似一件晶莹薄脆的琉璃,仿佛只要一阵风吹过也能把她弄碎一般。
“。。。是吗。。。”她听到他说的话,却好半天也反应不到心里去。自己刚刚才见过子承,他不想活了,说活着也没意思,她也懂得,若是自己从皇子沦落到他那般境地,只怕也懒得活了。还有。。。他好像还说。。。自己也和他一样活的没意思。他是在暗示她和他一起走吗?他是为了她才对千秋下手,最终迫使自己拿掉他腹中胎儿。。。是这样吗?
“子君。。。”尹千秋心下有些害怕,他不知子承死前跟她说过些什么,却直觉认为不单是道别那么简单。“子君,你若是舍不得,便还是将他葬在家中吧。。。”
“。。。嗯。。。。。。。。。他是谁?”
“。。。子君,你别吓我。。。”他有些慌乱地拨开她两鬓的碎发,犹豫着想要揽过她的双肩,却最终只敢握住她搭在膝头的双手。
思绪好似檐下将将要化开的冰柱,好半天才能滴下一滴水来。
子承不在了。。。。。。先是无双;而今,终于也轮到子承了。。。。。。原是早几天就接受的结局,或许早几年心里就已有准备,可眼下再听人真真切切地说出来,心中仍像是有团火光陡然熄灭。那么突然。。。无论她之前盯着那火光看了多久,此时仍觉唐突得让人无法接受。
“我累了。。。”复又将头枕在他温暖的手背上,缓缓道:“你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好不好?”
片刻,还不待他出声应答,又道:“对了,你身子还虚。。。还是我自己找间屋子,你别动了。。。”
尹千秋只觉眼底一热,手也不受控制般地一把将她拉入怀中。他懂得,那时刚知道孩子没了的时候自己就是如此。好像被扔进一个又深又黑的无底洞中,外界的一切都离得那么远,旁人的一句话,好久好久都听不进心里。
“哭出来就好了,子君,你若是觉得难过,哭出来就好了。。。”一边用手掌在她后背上安抚,一边在她发顶不住地轻吻着。
然而泪水最终却只是从他自己的眼中流出,顺着脸颊,滑落到她的鼻尖上
。林子君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伸手想要抹去他脸上的水珠,手却被他握住,掌心直贴到他的唇上。
温热的触感仿佛从掌心顺着胳膊蔓延到她的全身。他的身子一直都比旁人更暖,哪怕是那日流了那么多血,连嘴唇都白得吓人的时候,他的手也一直是这么暖的。
“好了,我不走了。。。不哭了好不好?不哭了。。。”她尚不知是自己呆滞的模样吓坏了他,只记得以往每当她假意生气或要离他而去的时候他都是这么不开心的。而她虽是有些为难,但从来都不反感他的直接。尤其是刚刚经历了子承的事之后。。。。。。
人心如此复杂,其实却又十分简单。她不过是一平凡女子,与旁人比起来,既不更多情,也不会更无情。千秋终究是自己喜欢的人,就算不似叶臻那般能为他倾其所有,但也足以让她原谅他所有的错,让她舍不得看他难过。而她对无双和子承从未动过心思,哪怕是有了肌肤之亲,对他们也只有愧疚,给不了的感情,终究也是给不了的。
双手搂上他的脖颈,不知何时,已变成她在安慰他了。
就这样吧。。。无论子承对他的控诉是否属实,无论他以前做错过什么,终归都是因自己而起。且其实她也并非全无还手之力。。。。。。他一早就把整颗心都交到了她的手里,是她狠不下心伤他,宁愿陪着他彼此折磨也不愿弃他一人伤心难过。
屋外看似绒绒的细雪,不多时竟也染白了窗沿。尹千秋怕她着凉,想要伸手关窗,却又被她拦下。下身拢在薄被里,上身蜷入他的胸膛,子君微眯着双眼,汲着他身上惯有的,醉人的暖意。偶有一丝寒风将雪片吹到脸上,反倒衬得他的怀抱更加安逸。
“你别怪子承,他从来就没想过要伤害孩子,原本。。。若不是我多事,孩子兴许也能活下来的。。。”她靠在他胸前,小声嘀咕道。
“我知道。。。”尹子承的计谋虽狠,对她倒是十足真心。只是。。。“我只怕你怪我。。。”他仍是徒劳地猜测着,不知他死前跟她说过些什么。原本只要她开口,他本不介意留他一命。以往他只知一味索取,不懂得让步,反而将她越推越远。直到经历了这次的事,又听她说了那些话,才明白以退为进才是王道。
“傻瓜。。。我又能怪你什么?”
他低头看着她明澈恬淡的眼眸,心里想着无双的死,想着那无辜的孩子,还有刚刚过世的子承。。。。。。她能怪他的事太多,只是她素来心软,从不与人抱怨,也不屑于他人安慰,宁愿把所有的伤都藏在心里,所以才会闷出病来。
“子君。。。”
万般踌躇之下,他终究没敢将自己的罪状再细述一遍,只默默将人揽回自己胸前。
自那孩子被取出体内的那刻起,所有的事都渐渐由不得他来做主。但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试着相信她对自己的感情,却仍然恐惧,不知她何时回厌弃离去。所有她曾经在意的筹码都已被他挥霍殆尽,如今只剩这点单薄的情感,维系着本就脆弱的誓言。
宫人们在傍晚时分进到林府,在见到小院中央横摆着的硕大棺木时,林子君犹未平复的心境又是一阵翻腾。
“子君。。。”
尹千秋拉着她的手臂,试图阻止她靠近。
“。。。我。。。我只过去看看。。。”
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便轻轻牵起他的手,一同走进那四方漆黑的箱子
。
棺中的尹子承双目紧闭,眉心微蹙,嘴角和衣襟尚有些许血渍未及清理。子君忽然想到母亲林慕云,想到叶师傅和无双。。。。。。这一世,短短二十几年,已经有这么多人来了又去,而余下的众人。。。。。。
身后的尹千秋一手抚在她的肩上,双眼一瞬不瞬地望着她苍白的面容,此时他心里早忘了丧子的仇恨,也无半点复仇的快感。只觉得即便经历了这么多事,过了这么多年,身旁的女人仍旧脆弱得与孩童无异。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纵容尹子承的计谋。若是他早一些出手制止,或至少不与他一同卷入其中。。。。。。
望着棺木中已全无生气的少年,年轻姣好的面容,即便沾染了血迹,亦不失动人。伸手覆上林子君置于棺木边缘的手,他不禁想,若今日躺在这棺中的人是自己,她是会觉得解脱,还是。。。。。。多少也会有一丝难过?
“子君,你若是舍不得。。。”
“没有。。。。。。没事。。。”向后退了一小步,示意宫人们合上棺盖。她并不想留他。所有在她生命中匆匆而过,所有她亏欠过的人,她都不敢留。
直到众人将棺木抬走,渐渐昏暗的小院只剩凛冽风声时,两人仍静立无言。尹千秋的手始终没离开过她的肩膀,人也始终站在她的上风向。他不敢催促,亦不敢出声劝慰。今日种种,虽非全因自己而起,终究也逃不过帮凶之嫌。他不是不清楚,此事只要稍加细想,迟早她都会想到自己头上,只是事已至此,他好歹给了死去的孩子一个交代。
“。。。回屋吧,都这么晚了。。。。。。”
当天边最后一丝光亮也没入暮色,她终于开口道。声音有些轻颤,听得他心口隐隐作痛。
“子君。。。。。。子承的事。。。”
“不必说了,”她牵过他的手,同时打断他道。人心从来都是偏的,当初叶臻还在的时候,她就只真心对他好。无论无双子承和眼前的尹千秋如何痴缠,她也只是表面上做做样子。。。。。。直到。。。她心里终于也有了他。
“无双的事已经过去了,子承的事。。。慢慢也会过去的。”似是窥视到他的心思,她搂上他近来有些纤瘦的腰身,轻声道:“。。。。。。还好不是你。。。。。。千秋,若今日躺在那棺木中的人是你。。。。。。”
胸中似有万丈波涛澎湃,尹千秋颤抖着双手环过她的肩背,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孩子的事我一点儿也不后悔,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选你的。。。。。。”
“。。。子君。。。”
“说好了一生一世,我陪着你,你也不许扔下我。”
耳边是他压抑的哽咽,他抱得那么用力,像是想将她生生嵌到自己的身体里去。
十年了。。。。。。贴着他温暖的胸膛,她不禁在心中叹谓,这十年间她不停地追逐,不断地所求,永远看着远方得不到的一切,永远悼念着不慎失去的一切。。。。。。直到今天,才堪堪懂得珍惜眼前所有。
104第104章()
隆冬时,尹千秋身上的伤已几近痊愈,但身子仍未恢复到往昔的样子。加上体内阳火过盛,不觉严寒,反而容易在冬季落下病根。子君拿出幼时叶师傅对付自己的方法,以药膳调节为主,针石理疗为辅,朝夕问诊。知道他对自己的身体状况迟钝不查,怕他疲累着凉,非逼着他跟子谦请了个不限时间的假期,非紧急状况不许出门。尹子谦碍着两人近来经历过的那些事儿,一时半会儿还真说不出个“不”字。只得每日派专人将需他参议的朝案连同御赐的名贵药材一车一车地往林府运。偶尔自己也会纠集几名官员亲自来林府喝茶议事。
尹千秋是习惯了沙场的人,只要不是伤到行动不便,基本都不会放在心上。反倒是担心她。。。。。。早先因无双的事落下的心病尚未痊愈,近日又失了子承。。。。。。
这几天借着对西境用兵与否的争议,朝上掀起党争。来林府走往的官员也一日比一日多了起来。虽然能进到家里来的人并不多,可相对林府以往的安静,已是明显嘈杂了许多。
“不然我去侯府小住几日,等忙完这阵再回来陪你?”
这日傍晚,又送走一批自己拿不定主意的官员,尹千秋回到主屋,略带歉意地跟她提议道。
“你怎么还是不明白?”林子君放下手里的文书,笑着向他道:“让你呆在家里就是为了方便照看你。往日你一个人逞强惯了,不生大病就不知身体出了问题。。。。。。眼下不过仗着自己年轻,等老了你就知道后悔了~”
他听着微微皱眉,随即不自在地避开她道:“我认识你的时候就已经不年轻了。。。。。。”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在女尊国里。。。。。。她二人若是放到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不知会羡煞多少男女,可在当今世人眼中,确实是古怪夫妻一对。
“反正半年之期不到,你就不能离开我独自出门。子谦有那么多人帮着跑腿,也耽误不到她什么事儿~”
她不敢告诉他的是,作为交换条件,自己近来也被尹子谦捉去做了苦力。户部三五年都算不清的账目,年底新提上来的税法此时全都遮掩在她的医书之下。好在他白天多半呆在另一间书房,不到熄灯不会回来。
“子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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