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君-第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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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林子君闭上眼睛，静静地靠在他怀中。

　　　　“你若是病了，谁来照顾子承？”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我知道你难过，但人已经去了，别伤心了好不好？”

　　　　“好……”林子君环上他的腰，是啊，还有子承，最后能留下来陪她的大概就只剩下子承了……

89生离（）　
林子君摩挲着手中的碧玉，其上是十一年前叶臻眼中自己的样子………。。十一年……才短短十一年，她却觉得自己的大半辈子都已经过去……

　　　　“白玉我留下，碧玉你带走……咳咳咳…”

　　　　“小姐…”叶臻抚上她的背，眼圈早已是红红的，“小姐，一起走。”

　　　　林子君看了看叶臻，又摸了摸站在一旁的子欣的头。这孩子今年才不过三岁，却已懂得看人脸色。大约是跟了陈环又跟了叶臻的缘故，不用太多教诲行止就自有规矩，且向来拘谨少话，不像其他孩子那般爱闹。

　　　　“子君姨要走吗？”尹子欣一直盯着她手边的白玉彩穗，想借来看看，但见大人们都各有心事，便也抬头问道。

　　　　“不是我要走，是子欣要走。跟小臻叔叔咳咳……还有红玉姨走。”

　　　　“去哪里？子君姨不去吗？”

　　　　“去有海的地方……”

　　　　“小姐，一起走吧。”长这么大，红玉也第一次落下泪来，离开江盐城的时候她没哭，无双死的时候她没哭，但现在……

　　　　“我走不了的，”子君握住了她和叶臻的手，连同那块白玉一起，“我不走，你们才走得了，可惜了子承……”

　　　　“小姐……”

　　　　“小叶儿抱……”泪水终于还是滚落，她最爱的叶臻，最亲的红玉，她带他们离开江盐城，原是为了更好活下去，但她终于还是辜负了他们。

　　　　“不能相守，至少还可相望，你们活着我才安心……”她又拉过红玉的手道：“我对不起你红玉，这么多年我什么都没给过你，连无双都……”

　　　　“别说了小姐，让小臻走，红玉留下来陪您，侯爷不会对红玉怎么样的…”

　　　　“红玉……我不愿你们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以后更加……你们走，算我求你们，都别留在这个鬼地方…”

　　　　“小姐……”

　　　　听到门外尹千秋的脚步声，红玉忙拉了叶臻起身。

　　　　“这又是怎么了！？”见三人都泪眼婆娑的样子，急忙走到床边揽过林子君道：“叫你们来陪她，反而把人弄哭…”

　　　　“千秋…”她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红玉和叶臻带子欣先出去。

　　　　“好些了没？又想无双了？”慢慢会好的，他不信她真会念他一辈子。他检查过尸体，他们认识七年，她连碰都没碰过他，凭什么念他一辈子？

　　　　“千秋，我……我想让叶臻带子欣去趟琴川，毕竟是陈环的故乡，子欣应该回去看看。”

　　　　“此事我去安排，你放心

　　　　。”也好，她与陈环虽无瓜葛，但老记挂着自己欠她的，对她的身体也不好。

　　　　“还有无双……他和我一样是江盐人士，周家的祖坟还在，我想让红玉送他回去。”

　　　　尹千秋有些意外，迟疑道：“叶臻和红玉都走了，谁照顾你？”

　　　　“不是还有你吗？难道说……你不愿意？”假意失望，向后靠到床上。

　　　　“谁说的？这样也好……我跟圣上请2o天假便是了。”2o天是本朝官员请假的最高期限，虽不够那两人来回，但先陪着，到时候再找借口续就是了。

　　　　“这还差不多。”林子君心里也思忖着，2o天，足够到青龙镇的了，只要与叶朝颜的人接上头，他们就安全了。

　　　　尹千秋休假的这2o天是他们婚后过得最开心的日子，他尽心照顾林子君，林子君也尽力讨他欢心。身子稍好些也会带她出游，年关里的灯节因为改朝换代的大事耽误了，现在虽是初春，但在百官的要求下也开了起来。

　　　　“那日若不是遇到我，你打算如何回去？”尹千秋牵了她的手，走在他们往日行过的长街上。

　　　　“怎么可能遇不到你？遇不到你就不会迷路，不迷路我早就回家了。”今年也有人组织天灯生意，价格比他们当年还贵，但这些已与她无关了。

　　　　“你又知道了？是琴娘……”

　　　　“琴娘不曾跟我说，但遇到她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到了。”

　　　　“所以你故意支开了红玉和叶臻，只为等我？”行至人流较少的护城河边，两人停住。

　　　　“往后再不许说我对你不用心了，要生气的~”林子君拉过他的手贴到自己脸上。

　　　　尹千秋低头吻上她的唇，“可我只想你对我一人用心……”

　　　　“千秋……”她知道他留着尹子承不过是权宜之计，无双刚死，他怕她受不了，“子承已是如此，你何苦再跟他计较？”

　　　　“可你每日都去陪他……”

　　　　“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人也成就了我，如果没有遇到他们，我不会是今天的我，我们也不一定能真的走到一起……”

　　　　“…………”

　　　　“千秋我答应你，这辈子都陪着你，你也是我招惹来的，我不会离开你，其他的，别去想了，行不行？”她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那双黑白分明如赤子般的眼睛，不带一丝狡诈锋芒毕露的眼睛，此时他的眼中映着自己，她决定留下陪他，因为她同样也欠他的。

　　　　尹千秋环抱住她，有她这句话就好。他早察觉红玉和叶臻走的有问题，十几天了连封报平安的信都没来过，而见她的表现，多半也是没打算再让他们回来了。也好，这样也好，最好她身边的人都走光，只留他，让她此生只能依赖他，只照顾他。

　　　　林子君侧头贴在他的胸前，眼见着护城河里飘着叠成莲花状的彩纸灯渐行渐远，算算时间，朝颜的孩子此时也满两岁了，这样子欣过去也有个伴儿……听说他又找到一处依山傍海的景致，依旧建了七层海景小楼，大殿里有根很丑的拼接楠木柱，上面刻着“林子君到此一游”……

90隔阂（）　
秋叶国皇宫，渐渐西斜的日照将御花园内几株银杏的影子拉得老长，几条锦鲤在池中懒洋洋地吐着泡。亭中的尹子谦手执白棋，思索良久，终于落下最后一子。

　　　　“舅舅又输了~”看了眼坐在对面心不在焉的尹千秋，招手让人收了棋盘。“难得您肯主动留下来陪我……可若是牵挂家中人，侄女就不留晚饭了。”戏谑地朝他笑笑。自己上位三年，但在他和林子君面前仍旧不愿自称为朕。

　　　　尹千秋起身走到亭外，瑟瑟秋风吹过他英挺的背脊，嗅着空气里弥漫着的桂花香气，似是全然没听到她说的话一般，只喃喃对自己道：“……又是中秋了…”

　　　　尹子谦一愣，随即也起身道：“是啊，宫里昨日刚拟定中秋宴的帖子，子君………今年来不来？”略微迟疑了片刻，她还是问道。自己的舅舅原就不是个心里藏得住事儿的人，尤其是事及林子君………。。这半年来，她眼见着他思虑一日重过一日，却直到今天才有机会询问

　　　　。

　　　　“上次我见她还是去年的这个时候，”见他不做声，她便自己继续道。“每年的国宴家宴都称病不出，若不是我去府上探望，怕是这三年都不得见上一面。”

　　　　“她……”尹千秋张了张嘴，却只说了一个字便没了下文。自己倒是日日都能见到她，可………。

　　　　“夏太医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吗？”原本确是想与她商量一下子君的事儿，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问起了另一桩让自己挂心的事。

　　　　“尚有五日才到半月之期，只是舅舅……。。此事……当真不同子君商量吗？”尹子谦难得地收起了笑脸，面色迟疑而凝重。

　　　　“……她不会同意的……”

　　　　“那舅舅就更不该…”

　　　　“若是成功，她自然不会责怪，若是失败………。反正我也不会失去更多了…”尹千秋星辰般的双目低垂着，想到家中那人便觉心中酸楚。

　　　　“我不明白………难道子君待舅舅不好吗？”

　　　　“…怎么会？”他苦笑着答道。时至今日他依旧觉得，世间只有那人对他好。

　　　　“既如此，为何还要铤而走险？”

　　　　尹千秋摇摇头，不愿再说什么。她不会明白，谁都不会明白。或许真是自己太过贪心……只是他不愿妥协，甚至不愿承认……。。

　　　　城郊，林府。

　　　　林子君蜷缩在太师椅上，逆着夕阳的余晖，转动着手中白玉。三年前大婚，新房住了不到半年尹千秋就说还是要搬回到她最初的宅院中去。大概因为自己认识他的时候是住在这里的，他便总觉得，只有嫁入到这所宅院中，才算真正了了心愿。子君原是不想的，这所宅子里有太多她不敢开启的回忆，可想着能让他高兴，她也没多说什么。婚后的日子比她预想的还要平淡，她发现，人一旦斩断了所有退路，心便不会再摇摆，日子过得反而坦然。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三年里，她时常这么对自己说。以往她为自己安排的人生太过精彩圆满，便忘了世间多少人的一生都是在平淡甚至是苦难中度过的，而自己两世为人，除了那次无厘头的穿越，上苍并未真正为难过她，尤其是与周遭的人相比…………。想起那些从不曾远去的面容，心里又是一紧。三年了………如今子欣也有六岁了吧？叶臻和红玉过的好不好？朝颜的女儿………。。自己还从未见过，若是继承了他那般容貌，将来定也是个祸害男人的主……

　　　　“子君……这是什么？”正想着，一旁正趴在地上写写画画的尹子承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她手中的白玉问。

　　　　“……没什么……”子君低声答道，这才伸手接过他忙活一下午的成果。

　　　　“嗯………画的不错，比我预想的还要好。”一面看着手中画册，一面微笑着夸奖道。如今子承住在无双往日所住的小院中，尹千秋不在家的时候她就来这儿陪他，三年的时光，他的精神已恢复了许多，虽然很多事还是不记得，但行止已接近正常，至少在她面前，像个重返童年的孩子……。

　　　　世事难料……最近她常生出这样的感觉。原本与自己情分最浅的子承如今却成了日日相伴的人，而原本以为能一生相守的叶臻…………在命运面前，自己前十几年的苦心经营简直荒谬得像个笑话

　　　　。

　　　　正想着，忽见子承惊慌地向一旁的桌子下躲去，茶具被撞得一阵乱响。子君先是一愣，待转头看向门口，便也只得叹息着起身。他还是怕他………。。也难怪，换了自己是子承，在经历了这一切以后多半也会怕他……

　　　　“回来了……”放下手中的画册，她缓步迎上前去。

　　　　尹千秋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已缩在桌下发抖的尹子承，再回到她脸上，便又十足温柔。无论如何，这还是他全心全意爱着的女人。想着这些，便伸手环上她的肩，又在她脸上轻啄了几下，这才牵了人离去。

　　　　“你整日待在家中，也不嫌闷？”回到主屋，晚膳都已摆到桌上。先亲手盛了碗汤放到她面前，他才小心翼翼地打探到。自从三年前搬进这所旧宅，她每日除了照顾尹子承，便是潜心研究从各地收来的医书，偶尔让子承帮她重新绘制一些草药的画样。那时无双刚去，他知道她伤心难过，也知道她有意遣走了叶臻红玉，但他心中的欢喜总是多过忧虑的。这么多年来，他最大的期望便是成为她生命中的唯一，让她的眼里只有自己，所有的温柔都只对自己……。。她做到了，或者说自己做到了，可是随着她的生活一日单调过一日，言语一日温和胜一日，他却渐渐地开始不安起来。

　　　　“明日出去吃饭可好？京里开了些新店，我也还没去过。”见她只是微笑不语，他心里不是滋味儿，便又提议道。

　　　　“你定吧，我无所谓。”林子君依旧是温柔地笑着，尹千秋却越看越觉得心中苦涩。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便再也不会说一句俏皮话，不会对他的提议有任何反应，成亲这么久以来，他几乎不曾见过她嘟嘴皱眉，更妄论开怀大笑了………。。今日子谦问他，她对他好不好的时候，他几乎无言以对。他知道自己的作为不合常理，但她都一一包容，这样的妻主，对自己还要如何好？可为什么……。。他却总觉得在她的眼中已渐渐看不到自己……即使是日日相对，也觉得似乎快要被孤寂淹没。

　　　　“你今儿是怎么了？总看着我做什么？”见他既不说话，也不吃东西，英俊的面容似是有些埋怨，又似隐忍，林子君牵过他的手，问道。

　　　　尹千秋心念一动，反射性地握紧了她的手，祥和的黄光下，那张脸还是美得让人不忍直视，只是那双狭长的深沉眼眸中却已见不到一丝波澜。

　　　　“子君…”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