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贵-第49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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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自己和小姐想多了,猜错了。这真是在说买卖吧?
嬷嬷心道完蛋,只得把刚刚的话再说了一遍。
何思敬抱拳向在座各位行礼后,便匆匆离开。
“何兄快去吧。”
“路上小心。”
“改日便上门探望弟妹。”
薛嬷嬷听着身后公子们的一言一语,心头更是发毛。
回到家,何思敬一口气跑到主院已是满头是汗。
而他推开门看见的,则是坐在桌前摆弄首饰的红玉。
桌上金银饰物铺陈开一片,女子面色红润,哪里像是病重?
空气短暂的一滞。
“你怀疑我?所以不惜用这种法子叫我回来?”
何思敬抹了一把汗,失笑出声。
“你还跟踪我?你已到了跟踪我的地步吗?”
何思敬这才想起,今日他只说晚些回,却压根没说去了哪儿。可薛嬷嬷一下就找到了他。不是跟踪,又是什么!
“我与你说过了吧?我只是去谈买卖,你就是不信。你……”
身后薛嬷嬷跑得慢,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刚刚赶到,正冲红玉摇头。
何思敬未出口的话被憋回,又瞧见薛嬷嬷暗示的表情,失望更大了。
“那么,你满意了?”他低低问。
程红玉张口想要解释,可一想到春萼,便觉他的底气全然可笑,自己分明受害者,又为何要低他一等?
而何思敬见红玉全无半点慌张和反省之意,更只干笑了几声便拂袖而去……
那几日,程紫玉也找人跟了何思敬几次,结果反更惹了三人心头各自的暗暗不满。
程紫玉什么都没发现,便觉得红玉每每小题大做。
红玉觉得紫玉没有尽力,还一直站在何思敬一边。
何思敬接连几次宴饮都偶遇程紫玉,面上不显,心里自然不舒服。
他更觉是红玉在紫玉跟前胡说八道,才引了紫玉这般行为。他觉得红玉不大度,害他在兄弟们和李纯跟前都抬不起头来了。
那一阵,红玉与何思敬为了安何老夫人的心还会配合着演戏,可两人矛盾,已是谁都看得出来。
春萼那事,红玉一直都只是怀疑却没拿到真凭实据,所以并不硬气。可很快,她跟着春萼的人有一天盯到,何思敬的亲信小厮去给春萼家里送了两箱东西。
才隔了不多会儿,春萼便穿着新衣出来溜达了一圈,她兄长则直接去了赌坊。兄妹俩都是喜气洋洋。
红玉气得喉头发苦,犹豫是明日去会一会春萼呢?还是直接找了何思敬摊牌?
可她还没下定决心,何府便来了不速之客。
来人正是那春萼的痞子兄长刘虎,指名道姓要见她。
再不合规矩,红玉也不得不见。
红玉让管事不能惊动了老夫人,将人带到了一偏院,随后她便带了多个亲信前去会客。
瞥到那刘虎第一眼,红玉便恨起来了,心下对何思敬更为不满。眼前刘虎两只脚正翘在桌上,已是磕了一地的瓜子,正在叫唤着让上酒上点心再炒几个菜来。
他很不客气,还哇哇叫唤让来两个丫头给捏肩捶腿。
程红玉咬牙切齿,这是招惹了什么瘟神进了家门啊?不管他是装的无礼,还是真性情流露,显然都是个难缠的。
红玉进屋。
那刘虎依旧毫不收敛,上下打量了她:“你就是何二的媳妇吧?”
那人一脸痞笑。
“都说大户人家懂礼,瞧你这么冷冰冰的模样!呸,到底都是骗人的鬼话!上上下下,连基本的待客之道都没有,好意思吗?”
红玉站定,双目直视:“您若无事,便只能送客了。”
刘虎再次笑起:“嘿,你怕我?要不带这么多人做什么?还怕爷吃了你不成?你这样耷拉着脸的,爷还……”
管事一示意,几个家丁便上前一步。
“这位小兄弟,这里毕竟是何府,你若要闹事,便别怪咱们不客气了。……”
“来啊!我看看你们怎么不客气?”
刘虎大笑。
“我还有一帮兄弟等在外边呢!我若掉了一根毫毛,就别怪我和我兄弟闹起来。我一声口哨吹出去,我那些兄弟们就要闯进何家来。听说你们家还有位常年吃着保心丸的老夫人吧?若被吓坏了,可不关咱们的事!
到时候,咱们兄弟再四处宣扬些你们何家的好事,胡说八道谁不会呢?最后在官府来人之前,装做被打个半死,接着反咬你们一口。你们说,好不好玩?
我们兄弟不怕,都是烂命,不值钱。不像你们,一个个不但人金贵,名声更是了不得。你们,真的敢动手?”
刘虎充分演绎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而程红玉过来时便听说了,刘虎这一趟,的确是带了不少人渣等在了府外。何家人若动一动手,那些人怕便不会罢休。
她不是怕,她是不想丢那个丑!
“你既找我,便有事说事。你若再废话连篇,我便给你把何思敬找来,你们当面聊。”
红玉也是冷笑,直接转身要走。她到底是商户出来,怎会听不出对方讨价还价之意?对方显然是拿何思敬没办法才会上门找自己,她又何必伤神应付这种人。
“罢了罢了,”那刘虎闻言果然爽快起来,一跳而起,拦住了门。“你们虽无礼,但咱们终归早晚是一家子,我便先不计较了。”
他立马开门见山。
“我家妹子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
红玉闻言一声冷笑,果然,那个春萼是故意露了马脚出来让自己抓的。
她没回答,只是让人去守住了门别让人进来。
刘虎见状又是一笑。
“你是不是还没与何思敬摊牌?”
“你怎知道?”
“你说呢?”刘虎拿舌尖顶了顶腮肉,坐回了椅子,翘起了二郎腿。“我妹子常与他见面,他有没有被拆穿,还不是一眼便知?”
这一次红玉倒是没被带歪。
因为她和紫玉的人都跟踪过何思敬。他并没有什么“经常私见”外妇的说法。
“说重点。”
“别急啊!你派人打听过我们,也在跟踪我们,是不是?可惜你什么证据都没有,到今日都不相信我妹子的话,对不对?为此,你是不是没日没夜都抓耳挠腮般难受?正因你不确定这件事,所以你才不能与何思敬说穿是不是?怎么样,我够贴心,一句没说错吧?”
“说完了?”
“其实今日,我是来帮你的。”
刘虎自顾自塞了一嘴的点心。
“你知道你为何每次都没抓到你男人的错吗?因为有人帮着掩护啊!今早你男人给我妹子置办了一身行头你也知道,就是为了今晚与她共度春xiao去的。这样,我给你个地点,你若有心,便自个儿想法子去瞧上一眼……”
刘虎留下了张纸和一个地点,最后在这屋中晃悠了一圈,揣了两只白瓷茶碗,当着程红玉面塞到了怀里便离开了……
红玉知道对方不是好心,也有所图,所言也不一定是确实。可对方所言的确是她心之所忧,是她尤其迫切想弄个清楚明白的。
她只能选择去眼见为实。
按刘虎所言,今日傍晚,何思敬会赴鲍家公子城中湖心画舫之约。程红玉有足够的时间准备。
那画舫是私人所有,而不是如酒楼般想去便能去。若春萼能上画舫,便已是十有八九成了真。
红玉提早暗中租了一条游船,按着刘虎留下纸片上所画的鲍家画舫模样和停靠点,一下便找到了目标。
……
第六四二章 不配晦气()
红玉的船一直不远不近跟着鲍家画舫。
她去得早,既看见了何思敬和其他几个公子上船,也瞧见了春萼的出现。
春萼上船时,鲍家人没有相拦,也没有多问,反而是有下人主动相引,可见早就与她相熟。
已入初夏,湖面凉爽,所以席面置在了甲板。
虽有层层叠叠的细纱相挡,但程红玉想看的,还是一览无余。
她看见春萼坐在他身边,给他倒酒,与他低语。
她看见春萼巧笑嫣然。
她看见与他相熟的那几个公子对他身边作陪的春萼没有半点讶异,显然都是相识。那些公子身边也有女子相陪,可见臭味相投。
或刘虎所言是真,这些人在一起,可不是相互掩护?
她跟了半程,何思敬没有发现她。
但春萼却瞧见她了。
在无人注意时,春萼还冲她恭谨行了一礼,露出了一个温良无害的笑。
她回了一笑。
真是可笑。
是真可笑。
若是按着她往常的性子,一定会风风火火,不管不顾冲上船去大闹一场。
可她又怎能?
上去与个贱人争抢自己男人吗?
上去众目睽睽下,让他在自己和贱人里边选一个?太掉价,输了赢了都是丢人,而她,丢不起那个人!丢不起紫玉和程家的脸!
且输了赢了也都不会改变他们眼下的关系,只会让一切更糟糕。
那贱人冲自己笑,就是巴不得自己上去吧?那刘虎告知,可不也是为了这个?
她闹了个人尽皆知,那贱人便能名正言顺进门了吧?
她又怎能便宜了他们?到时候丢的,还是自己的人!那得让母亲和外祖母多为难,多伤心。一边是女儿,一边是侄子,她们又当如何?何思敬在工坊日渐得力,到时候祖父和紫玉是护着自己还是帮着何思敬?
左右都不是,程红玉只觉整个人的气力都被抽干,疲累不堪,连动弹的力气都没了。
酒过三巡,春萼与何思敬一前一后离开了席面。红玉紧紧盯着,见两人单独进了船舱二层一间屋子。
灯亮后,她分明看见了一男一女两道影。
何思敬的身影,她一眼便辨出来了。
女子投怀送抱,男子半推半就……
“回去吧。”她看不下去,她的心腹怕也看不下去吧?她可怜的自尊,还得留点呢!……
程红玉一上岸,便遇上了等在她马车边的刘虎。
“如何?没骗你吧?”
“你欲如何?”
“简单,你对我应该有些了解了。我只希望何家对我妹子负责。我妹子的肚子瞒不住的。闹大了谁的脸面都不好看。我知道你娘家本事不小。但我还是那句话,我们都是烂命,死了毁了不要紧。但你们却犯不着。鱼死网破,咱们最擅长不过了。
而你们家是做买卖的,最怕碰到的就是无赖了吧?不巧,老子就是无赖,就是有各种下三滥的手段。你也不想因着这小事害了你娘家吧?你娘家最近春风得意,可越是爬的高,是不是就越怕摔?”
刘虎笑得一脸卑鄙。
“对了,你可别想靠着亲戚来对我们打打杀杀。你也看见了,从那些公子到他们手下,还有我的弟兄们,他们都知道你男人和我妹子的事。我若少块皮,你和你程家都逃不了!我给你点时间考虑,你可得想好了……”
红玉回家一个时辰后,何思敬竟也回来了。
倒是难得的早回。
可红玉听到他回,已在他到主院前熄了灯。她不想见他,更需要时间好好想想。
“红玉,我知你没睡,你先开门,我有话说。”
可即便红玉装睡,何思敬还是进了屋,掌了灯,到她床边。
“有些事,我要与你解释几句。咱们好好聊聊。”
面壁的红玉苦笑,认定他多半是听闻刘虎上了门,所以来解释了。说不定,他是知晓再遮掩不住,而有了什么收妾收外室的想法吧?
她不想听。
“后日祖母和娘就回去了,明日府里要办宴。你也早点休息。有什么话等她们离开再说。我今晚不想和你吵,我怕祖母伤心。”
何思敬欲言又止。
他轻轻一叹,终是退了回去。
红玉呆呆在黑暗里抹着泪。
她与何思敬已经离心,此刻的他们,几乎见面连架都不愿吵了。因为累。
后天,家人都要回荆溪去,她是不是就更孤单了?
她真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她突然就开始后悔了。早知就不该入京的。
荆溪多好,那里的年岁何其简单快乐?
她想家了。
红玉想着想着,突然觉得回荆溪的确是一条好出路。只要何思敬这个当事人不在,眼前这烦心事便可以不了了之了。她可不信对方等得了。她也不信对方会追到荆溪来。
他们不在,对方没有拿捏点,自然不可能猖狂。
于是,有了主意的红玉在第二日,将一腔痛楚化作了眼泪,只惹得老夫人心疼无比,真想带他们一道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