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贵-第38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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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床上,能看见的只是房间的一半。
可这……从她这个角度看去,整个房间的布局和家具的摆设分明与紫翌轩是一模一样的。就连那海棠花窗,大理石书案,隔断的设计都与紫翌轩如出一辙。
唯一不同的,或许是大小。
这里更大。
从整个房间的尺寸,到视线范围里的家具摆设,都比荆溪她闺房大了有三分之一。
先前蒙着盖头一无所知,这会儿的她心头雀跃,几乎是迫不及待想起身瞧瞧,他是不是把她的紫翌轩都给复刻过来了?
大红色的龙凤宫灯和小儿手臂粗细的龙凤红烛将满室照亮,入目皆为一片喜庆的红。
床上是大红的龙凤双喜缎褥和百子被,床前一挂百子帐,床头是大红龙凤双喜幔帐,床外则是淡粉一层,大红一层的鲛纱,正闪着流光溢彩的珠光。
一切,都有着如梦似幻的不真实。
想到刚刚他温柔中带了怜惜的眼神,她心头一暖,春风吹过,那兴奋和紧张再次莺飞草长,手心又是热汗一层……
“这……这,等等,入画,回来!”突地,程紫玉差点坐不住要跳起,言语也一下便结巴起来。
她一扭头便瞧见拔步床的床头架子,那最里边摆的是什么?
虽只有一个侧面,虽只有爬上床才能看清楚正面,可她已经认出来了!
那摆在架子上的,可不正是她不久前被程红玉折磨一整晚的罪魁祸首——太后给的那对瓷盘?
而瓷盘下还压着的一摞书,不用翻看,也知这书正是那不忍直视的教本。
昨晚程红玉哄骗着她应下要将这玩意儿摆在床头,她虽应了却没打算履行。可怎么这会儿,这些东西还自己长脚爬上床头了?
程紫玉顿觉脑袋疼,不用说,自然是程红玉捣的乱了。
真是叫人不省心啊。
“拿走拿走!快收起来。”她手指那堆东西。幸好刚李纯没瞧见,她还想留点颜面呢。
“拿不得,暂时拿不得。”
跟着入画刚要出门,却被程紫玉一声给引了回来的喜婆立马上来阻止。“婚房里的摆设要拿也得等明日。尤其这床头的,都有兆头的,摆了就不好撤了。新娘子不羞,摆春/宫也算是风俗,不少人家都会摆呢。”
“是您给摆上的?”程紫玉哭笑不得。
“是大姨子特意叮嘱的。”
今早迎亲时程红玉特意塞了喜婆一个红包,叮嘱说新人害羞不太懂房中事,又说这盒东西是太后赏赐,让切记摆在床头,摆在只新人能见之处……又说怕新人见了难为情,最好偷偷的放……
喜婆见是新娘亲姐,又见瓷盘确是精贵东西,再一听“太后”二字,自然全不敢怠慢。
连连应下后,这不,第一时间给安排下了……
程紫玉只能硬着头皮示意喜婆退下,瞥着那对瓷盘却越来越不自在,暗道既然不让拿走,那待坐床结束,她便给挪到床头柜里去……
“姑娘累了吧?”入画送喜婆回来,蹲到程紫玉身边给她揉起腿来。
“不累。你也歇会儿吧。”
“姑娘,这会儿的您,特别好看。”入画笑弯眼。“您整个人都带了柔光,看您一眼便心情愉悦。奴婢相信,您这次一定能苦尽甘来。”
程紫玉则拉着她:“我们都会圆满的。”
柳儿回来了。
“姑娘,四处都有条不紊。从这新房到外院,守护严密着呢。您只管放心。”柳儿笑。“将军手里可用之人比您以为的可要多不少。那位若敢施幺蛾子,保管他有来无回。别说小动作,就是他长了翅膀都动不了一下。”
见从李纯到柳儿都极有信心,程紫玉也安心了。
“您饿不饿,奴婢给您拿点吃的?将军刚送皇上离开,回来应该还得要一会儿。”
“谁说的?”柳儿话音刚落,一身红衣的李纯已经大步流星进来了。
“娘子,我回来了。”
屋中几人皆目瞪口呆,喜婆也是匆忙从隔壁赶来。这才一刻多钟吧?就没见过谁家新郎官这么快从酒宴回来的。
“怎么那么快?”
“既然皇上离开了,那这府里便自然是我说了算。”
李纯只大步而来。
“我既然答应你快去快回,自然说到做到。”
皇帝前脚一离开,李纯后脚便去敬完了一圈酒。
他的时间宝贵着呢,不能浪费在拼酒上。
“你怎么还这么呆坐着?腿酸吗?有没有起来走动走动?”
喜婆赶紧笑着将程紫玉执意坐福的事说了一遍,李纯闻言,立马笑挨着娇妻坐下。
“娘子有心了。放心,马上就好。”
李纯招呼了喜婆。“我娘子累了,下边还有什么步骤,赶紧完成了。您赶紧去喝酒,我娘子也能早点歇下。”
喜婆笑弯了眼,这新郎官还真是猴急猴急的,却直白得可爱。
外边烟花一下下在夜空炸开,宾客们一声声欢笑在耳边回荡,那些喧嚣却半点没有妨碍二人看向对方眼底。
同牢合卺,解缨结发……
一个个步骤快速却庄重完成。
他的手始终牢牢抓紧她,将他指间的温度悉数传进了她心头。
至此,大婚之礼毕。
喜婆又说了许多,可相视而对的两人全然没听清楚。
他的眼神太炽热,程紫玉的那颗心跳得乱七八糟,她的脑中更是胡乱一片。
她又开始紧张了……
喜婆得了赏,识趣退下去。
空气这突然的一静,似乎心跳也再次重了几分。
程紫玉刚要深吸一口调整呼吸,便是眼前一阵晕眩。
门口人影消失的那一瞬,有人便已按捺不住那颗不安分的心和蠢蠢欲动的意,迫不及待扑上了她……
红彤彤的幔帐晃眼,双目看清时,她对上的是他两簇小火苗跳动的双眼。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她身后原本分明全都是枣、生、桂、子那些东西,可此刻却一点都没有硌到她!
丫鬟们极有眼力,瞬间就已给拉上了门……
面上火烧起来,在唇落下前,程紫玉微微侧开了头。
“我唇上口脂颜色重,别叫人笑话了。快先起来!”
李纯笑容加深。
口脂的颜色吗?
的确挺重,像红艳艳的茶花,带着诱人的魅惑。但实际对他,更像一把火,炙热,火热,却想一口吞下……
“是,颜色太重,我帮你擦。”他哑声到。
他啃上了她的唇瓣,将她的气息和颜色印染自己。
程紫玉脑中“嗡”地一响,淡淡酒香袭来,跟着窗外一道,意识里也有烟花炸开,叫她云里雾里……
没能躲开,自然任由他予取予夺。
温柔的轻吟浅叹很快变成了席卷而来的侵占。
她这才觉察出他们之前偶有的接触,他是何等的克制和小心。这会儿没了禁忌,还有谁能阻挡他?
他真正攻城略地而来时,她分明全无招架和反抗之力……
在她对他边拍边踢边推边咬,边喊着“喘不过气”,他才抬起身子,撑肘在一边笑。
“这点口脂,不够吃啊!跟画饼充饥差不多。你可真小气,你我多日不见,怎的这般不热情?”
他的手正顺着她手臂往上爬,唇则紧紧贴了她的耳。
“没良心!过分了!我帮你卸妆,你却大婚之夜便动手,这是不是说不过去?你相公我有仇必报,你知道的吧?”
李纯一挑眼。
“给你个选择。你是打算报恩呢?还是让你的爷报仇?”
有区别吗?
程紫玉赶紧将他往外推,心里却直嘀咕。
这人这般奸猾奸猾的,他若要使心眼算计谁,很少有人有机会能逃过吧?那她以后岂不是很累?
程紫玉尚不知,她的心理活动很快便成真了。不过累的不是脑,而是她不争气的身体……
“别贫别贫。”
她赶紧起身到了妆台边,拿起了铜镜。
口脂被吃了大半,口边香粉也叫他晕了不少。
不看不知道,这一看……
她恨不得钻地洞了。
原本的胭脂是什么模样她知道,她上了多少粉她也清楚。
此刻她的脸已全被红霞印染,连那层层脂粉也挡不住,就这么透成了红苹果。
她是第一次瞧见自己脸能红成了这个模样……
瞪眼瞧了李纯,却见那人撑头侧躺床上,只眨眼的功夫,头冠竟已被他扔开了去,一头墨发正歪歪斜斜散落下来。
他那一抹染了口脂的红唇轻轻勾起,带了一丝媚态,反衬的他面如冠玉,色若春晓,妥妥男色一枚。
她差点想去抱抱他,心跳不由错漏好几拍,果然美色诱人误人。妖孽!她暗暗骂。
不过,自己这个模样,如何见人。
此刻她得赶紧重新上个妆。
她嗔向李纯,想要开口唤入画,想想又羞得慌,只能作罢了。
她拉开妆凳,可还没等坐下,她整个人却落在了李纯怀里,随后坐到了他腿上……
“你可傻不傻?”他蹭上她额头。这女子一举一动都让他喜欢,叫他恨不得一把揉进骨血里。
“你该不是以为,我还会出去?该不是以为,还会有人进来?”
“若不然呢?不用去敬酒吗?也没人来闹洞房吗?”
“酒,我敬过了。房,谁也闹不得!”
“……”
程紫玉将头微微后仰看他,见他正郑重点头。“真的?”
“真真的。你以为我养的都是酒囊饭袋?认的小弟都是吃素的?今日他们最大的任务,就是给我守着洞房。谁也别想闹事,谁也别想走近。
识相的,欢欢喜喜,欢送出门。善意闹酒的,全都灌趴下。有坏心的,一律扔出去。谁敢坏我好事的,决不轻饶!而且,有谁那么没有眼力见?都知道我身边没女人,枯了那么多年,可不得给我多留点时间?人心都是肉长的,都心疼我呢!”
程紫玉忍不住笑。
也是,皇帝到场便是撑足了场面,皇帝退场便预示着前院最重要之事已经结束。李纯的位置太重要,哪怕是朱常珏那帮人,也不会闲着来找他的晦气。
“所以,春宵苦短,咱们就别浪费时间,还是抓紧了把大婚最后一部分完成了?”
李纯的手开始往她腰上走。
心头一慌,程紫玉猛一弹起。
“我饿了。我要吃饭。”
她以为她会挣脱出去,可相反,她整个人却被他往后放倒了。
“那你把我吃了吧。”
他的唇贴上了她脸,又滚上了她唇,呢喃到:“你若不吃我,我便吃你了。我也饿。”
捧着她脸,他蹭过她鼻尖。
“我饿极了。饿得发慌发昏。饿了二十多年。你有我饿吗?”
……
第五三五章 好意思吗()
半刻钟后,李纯还是退步了。
他没吃上,程紫玉倒是吃上了。
刚瞧眼桌上,发现一桌子果点酒菜都未动,屋中也没有任何外来的食物餐具后,他心疼了。联想到她今日尤其保持郑重,乖乖坐福,口脂完整,她应该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
他闷声唤来丫头们,让赶紧准备吃食。
丫头们瞧他怪责模样,心道男主子是真心疼女主子,她们却不知李纯除了心疼,此刻还正在心中哀叹:他的大把好时光哟,浪费,浪费了……
他刚离开时,之所以特意告诉她随意些,就是给她时间吃饱喝足。怎么丫头们没领会,她也没听懂呢?
罢了,吃吧吃吧,当然得吃,还得多吃点。
毕竟,吃饱了才有力气,是吧?
“你不吃吗?”程紫玉疑问,他今日也很忙,按理没时间正经吃东西,此刻该饿极才是。
“不了,我留点肚子等会吃好的。”
李纯仰头喝尽了一杯凉水。
他绝对不会告诉她,刚刚为了抓紧时间,送皇帝离开又敬完一圈酒回来的路上,他边走边往口里塞了一包干粮。
嗯,一大包!干嚼,干吞,塞饱了!
这会儿也不知是因为干粮缘故,还是她的缘故,怎么就口干舌燥的?一壶茶水不知不觉灌下去后,却惊觉……饱得近乎于……撑了。
好郁闷!
好委屈!
早知,何必?
大婚,塞饱他的第一顿,竟然不是肉,而是干巴巴的馕饼。
李纯百无聊赖绕了两圈,帮爱妻卸掉凤冠霞帔,自己又梳洗一番后,却见她还在桌边闷头慢条斯理吃着。
他只能斜躺去床边倚头看她。
他一声轻咳,她却依旧是那心安理得的模样。
“睡前不宜吃太多。”他挑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