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贵-第38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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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纯心里,是极其厌恶这样的假脸假话假情意的。
“你这么快便查出了帕子有问题?”皇帝叹服。
“没。”
李纯低低笑。一来时间不够,二来御医准备不够。
御医没看出是帕子上有什么,帕子无毒,只隐隐判断出帕子上有些许曼陀罗香气。
曼陀罗,有些迷人心志的功效。但若仅如此,又并不足以引发什么后果。
御医与李纯有同样的判断,便是除了这香味,还有别的搭配之物。想到先前他扔出酒坛酒碗时,那对主仆的古怪,他基本已经锁定了关节。
所以,在金枫带秀儿下去领赏的第一时间,秀儿便被带去诱审了。只稍微一诈,他们便得到了酒水有问题的讯息……
其实这才是李纯掏出那三百两银子,离间分隔开那对主仆的另一个用途。
朝鲜王知道的比他还少,加上心虚,一下便被李纯唬住,以为对方已经了如指掌。
其实李纯也不确定,他扔出去的酒坛子密封性如何。若不是怕酒坛封口不严已经泡了湖水,若不是怕御医没法验出个子丑寅卯,哪里还要等到现在,哪里还需费那么多口舌,他早就找人去打捞了……
“说到底,是朝鲜王对文庆已经有疑,心下已有了放弃文庆之意,才会被臣唬住。”
“朕身边有你,还是最妥帖。”
……
。
第五二五章 娘子出气()
目的达到。
雨停了,戏也该散了。
李纯冲皇帝淡笑。
“不怪臣了吧?臣一片苦心,都是为了您,为了皇室颜面,为了您的谈判。您不用谢我,记得我的付出就行。”
皇帝忍不住笑。
李纯的确解了他的大难题。
如此一来,朝鲜王理亏,不可能再狮子大开口。形势彻底扭转,主动权再次被抓回,接下来的谈判将事半功倍。
另外,老七那事原本一夜之间满城风雨,压不住,掩不了,成了大丑闻。
而今日文庆这一折腾来的刚刚好。只要加以引导,民间的注意力马上就将被转移,老七的丑闻也自然而然被淡化了……
丢的是朝鲜颜面,不是大周的,甚好。
朝鲜方自己不干净,昨日的底气自然也荡然无存……
“你放心,你的好,朕都记着,一定加倍报答。”
“那就谢过圣上了。”
李纯本想告退,可又再次瞥到了文兰在远处正向他作揖。罢了,就冲刚刚那声“姐夫”,他便帮人帮到底了。
“文庆那里,圣上是打算收?放?还是罚?”
“朕打算看看朝鲜王的意思和诚意。你这么问,可是有何顾忌?但说无妨。”
“只有一点。先前朝鲜王既已向您坦诚,说是因为拿不准将来所以不敢押宝,这才选了臣来联姻以靠近皇权,可臣又算什么皇权?说到底,您才是真正的皇权,他们的目的只有您。皇上比臣聪明,知道臣在说什么。
臣以为,文庆只是用来试探皇上心意的第一步棋,他们真正想做的,是将文兰公主塞到您的身边。可那会很尴尬。您一定不愿意。这也是今日臣‘算计’您的一个原因。事实臣,早就为您铺好了台阶。”
“你是想让朕收了文庆?”
“对皇上来说,文庆比文兰更合适。此刻您半推半就成全文庆,全了朝鲜颜面的同时,也避免了您的尴尬,还让朝鲜方欠了一个人情,一举多得。
还有几点第一,两位朝鲜公主都在大周失了名节,若不处理,这说不过去。第二,文庆身上还披着您的大氅,您又看过了她的肩和脚,您若不善后,显得不负责。
第三,联姻失败对大周没有好处。哪怕他们不怕麻烦再选公主来,也未必是好事。
第四,朝鲜目的未达成,还折了两位公主,一定会在别的地方将损失要回来。那对咱们来说反而不划算。
后宫妃嫔嘛,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区区一个虚衔,就当是养个闲人便是。但今日您若拒绝了文庆,极有可能将再次面临那个尴尬。所以,您若不想收了文兰,不如顺水推舟,收了文庆。”
李纯浪费唇舌确保文庆下场,的确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文兰。
文兰今早开始就不冒头,那点盘算,无非是要借他的手,他早就看清了。
再联想到昨晚文兰和朱常哲的见面,李纯还有什么没想明白的。
“朕知道了。你言之有理,待会儿朕见机行事。”
李纯点头。
“那臣便告退了。”
“你不如……与朕一道去御书房吧。”
“不了。”李纯一下笑得明朗。“我喝多了,正好,我媳妇来接我了。”
皇帝瞧见不远处的程紫玉正冲李纯笑……
儿子,不……臣子,整个身上散发的都是暖意,唇角上扬,明光四射,就如当年那个她,让皇帝看得一时恍惚。
也是,他高兴,就足够了……
可李纯走了两步竟又折了回来。
“还有件事。今日这样的宴席,不管明的暗的,都是最后一次。下次您可休想再让我配合您这般演戏了。在我心里,我媳妇高兴还是难过比那些人生死更重要。我走了,祝您谈判顺利。”
说完,他便匆忙去另一边了。他看见她进了八角亭,他要去助助威。
皇帝一哼,没有拒绝,也没有半丝不爽快。
……
程紫玉登场时,瞬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苦主啊!
昭告天下,还有不到十日便将成婚的未婚夫被人谋算,差点鸡飞蛋打,怎么看,最憋屈的便是这位民间郡主了。
于是当程紫玉慢慢往八角亭方向走时,原本要散的众人忍不住都停了脚,想要一看好戏。
也没人敢去挡,圣上已经离开,清场的口谕也不知算是失效了没。
目光齐聚下,最丢人的莫过于朝鲜王,他头皮发麻,只恐程紫玉与文庆对上后,朝鲜方再丢一次人。所以原本已经往御书房方向去的他,再次折返了回来。
“你去,挡住程紫玉。”他示意文兰。
“我不去。”
文兰别过了头,一下又红了眼。“父王是太偏心,还是嫌我不够丢人?我来大周后唯一一个说得上话的就是程紫玉了。眼下,因着文庆,我这唯一的朋友眼看都没了,您还要我去求情?程紫玉该如何想我?该以为我背后插她刀了。这仇还不得算我头上?……”
文兰垂下眼。
“父王自己去吧。还有,叫程紫玉记恨上可不是什么好事。她在太后跟前说得上话,又拿住了李纯的心,咱们得罪她,后果很糟糕。”
朝鲜王一声长叹,若不是有这层顾忌,他用得着这么烦?
于是,众人眼里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堂堂一国王上,一脸赔笑,迎上了一国郡主……
离得远,实在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
但朝鲜王始终都满脸堆笑,程紫玉则全程满是严肃,引发了众人一大波的好奇……
差不多二十息后,朝鲜王一拱手,匆匆忙忙先一步往御书房走去,文庆急着要跟上,却被程紫玉堵住了。
“还请郡主让一让。”程紫玉的眼神太利,文庆有种被剥光的感觉,忍不住将那大氅裹紧了几分。“文庆急着面圣。不能停留。”
“不急,你与我说话,你们王上不会介意的。”
“你……”文庆强吞一口气,毫无底气。而她更气的,是扭头瞧见文兰正从桌上抓了一把果干,边吃边笑边看来,看戏意味分明……
文兰点点头
“郡主说的是,妹妹不急。父王也让我去面圣了。我都不急,妹妹自然也不用着急。郡主来跟你说话,是给你面子,这是礼数。”
程紫玉一挑眼“还是文兰公主懂礼。你妹妹初来乍到,以后你记得多多指点。”
“嗯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文兰急点头。“她要改造的地方多是多了点,但只要有耐心,可以磨杵成针嘛。总会让她有发光发热的一天的。”
“没事我就走了。”文庆抬步,却被柳儿挡住。
程紫玉上下扫视文庆。“我就是听说文庆公主天姿国色,肤白貌美,可我眼神不好,站远了看不清,所以特意走近了来瞧瞧。”
肤白貌美?
围观众人几乎同时噗笑而出。
肤白不白,只有皇帝几个知道。至于貌么,这会儿顶着一头泡了水如水草般的发,妆容化成一片片的脸,绝对是够“美”……
文庆心头一绞。
皇帝走了,王上走了,所有人都明目张胆来笑她了。
这就是程紫玉要的吧?
“程紫玉,我今日的确是栽了,但却不是随便谁都可以来辱我的。”
“辱?这话没道理。怎么是辱?天姿国色和肤白貌美都是赞美。您虽是外族,怎么连周语都没学好就敢入宫?大伙儿可得给我作证,我是在赞美文庆公主。是不是?”
大周皇室受了辱,身为宫中一份子,所有人立场自然鲜明,先前面上无光,此刻有机会出气,立马齐刷刷应是。
“多谢各位仗义。文庆公主,您看到了。没骗您吧?你既然人在大周,便好学好周礼。理解方面,您可比文兰公主差远了。所以将来您可得谦虚点,谨慎些,切莫再要闹了笑话。”
文庆气得要炸,却唯有压低了声音。
“你别嚣张。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程紫玉,你不要欺人太甚。”
“这话倒是有理。也好,留一线就留一线吧,毕竟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有的是时间……调教你。”
“你敢威胁我?”
“调教你礼节罢了,何来威胁之说?你放心,我经常入宫看太后,你要是愿意,我甚至可以去太后那里求个恩典,专门负责调教你。如何?我这人一向无私,一定不吝于教导。”
文庆腿有些发虚。她这才想起来,后宫的主人此刻是太后。而当今太后最宠爱的……正是程紫玉。这一瞬,她的头好疼。
“让开,让开!”文庆一个字都不想说了,只想赶紧离开。
她一个眼神,她的卫兵就要上来清路。
柳儿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正想借机上前叫那文庆再丢一次丑,不过却见那几个朝鲜卫兵突然便定在了原地。
李纯已经先了一步,闪到了她们身前。
“我媳妇要看你,你就该抬起头随便她看。我媳妇夸你,你就该低下头说不敢。我媳妇要教你,你就该赶紧谢恩行礼。这都不懂?”
文庆脸部抽搐,牙齿也开始上下打架。
朝鲜王刚警告她了,说她的把柄已被拿捏在了李纯手上。此刻的她,的确不敢回嘴。她很清楚,再有一点点的不妥,惹毛了李纯,她很有可能将彻底完蛋。
“道歉。”
李纯冷冷开口的同时还打开手护着程紫玉。
在对待外人和程紫玉时,他毫不介意流露出他截然不同的两种面孔。文庆看着刺目,众人看得羡慕。
“向郡主赔礼道歉!”
“将军,何必……”
“你再多说一个字,我保证你以后只敢躲在阴沟里。你若不照做,我立马就去御书房做我该做之事。”
文庆抽着气,将口边的求情全都憋了回去。
不敢说。
她甚至不知道王上有没有把秀儿从李纯手上要回来。
李纯,将她拿得死死的!
就这样,文庆的膝头再硬,腰板再挺,这会儿也不得不弯了下来。
众目睽睽下,她这一屈膝,便等于承认了她对李纯的谋算,对程紫玉的抱歉。
可她没有选择,只能照做。
一时间,鄙夷不齿和讥笑充斥了四周。
她低头闭眼咬牙
“对不住,郡主,是文庆的错,都是文庆的错,您大人有大量,求您……”
“你喝了多少?”程紫玉微微侧身,瞪眼李纯。她故意无视了屈膝躬身道歉的文庆。
文庆敢背着她觊觎她的人,她就敢光明正大打她脸。
这会儿的文庆在众人指指点点里,整张俏脸全都扭曲了。
“谨遵娘子先前的嘱咐,不敢多喝,就几碗。”
“可你身上的味儿怎那么重?难闻。你离我远些。”
“的确臭。”李纯抬臂嗅了嗅。“对不住,都是为夫的错。不是酒臭,是应酬时不小心沾染的脏东西。”当着众人,李纯瞥眼文庆,其中意味分明。
“但我与皇上说了,以后这种应酬都不会参与,保证以后不会沾染到任何让娘子不舒服之气。”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犹若无人,也未叫起。
任由文庆的膝头打晃。
“可我还是生气怎办?”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