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贵-第37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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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就没有李纯!
败了!全完了。
不远处,人头攒动。透过纱帘,她能瞧见一大堆人在对着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她听到了“醉了”、“滑倒”、“丢人”、“鞋袜”……等字眼。
鞋袜?
她一回头,见湖面上飘着她的云袜和绣鞋,正有脸生的大周侍卫正指挥摇船去湖面给她捞鞋袜……
文庆心下顿时拔凉。
彻底完了。
这么一来,所有人都知道,她的脚被亭中几人看走了。她想要遮掩都不可能!
加之此刻皇帝这么一清场,便等同于宣告她有不妥,见不得人……
她先前的努力毫无意义,也不会有人在意,所有人的焦点将是她这个堂堂公主,落水后丢了名节,被人看光了……
她没有时间和心思去思量她如何落水,也没有办法和证据再将事情往李纯头上扣,她只想到了后果。
王上也不在,她如何转圜?
她能证明什么?她又有什么证据!
她已成了笑柄……
李纯不在,她没法攀附。
她如此丢人,势必不可能再留在大周了。
看来,她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看了她的四人选一。要么,打道回府!
可她不要回去!
顶了个如此名声回去,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公主别怕,王上那里已经去通知了,很快就能过来。”
此刻的秀儿却惊喜开了口。
“瞧,朴姑姑跟那位常在借到斗篷了。还有,文兰公主也在过来了……”
文庆一眼瞪向秀儿。
蠢物!
这就高兴了?接下来,还有高兴的事?
文庆扫眼过去,盯住了正提裙极快跑来的文兰。
不知为何,她下意识便觉得文兰不怀好意。
她顿时紧张起来。
她看不清楚,可她就是觉得文兰在笑。
或是心虚吧,文庆只怕自己先前算计了文兰,此刻对方会落井下石,连自己二选一的机会都不留。
文庆一个激灵。
“皇上……”
她迅速做了决断。绵绵软软的声音在烈酒的作用下带了沙哑,听来还有些委屈加可怜。
“您的大氅,能否借文庆一用?”
她使劲掐了秀儿,秀儿才反应过来,搀扶她前走三步并跪地。不动还好,这一动,她差点又吐了。她使劲咬着舌尖,尽力挺直了腰板,避免栽倒下去。
站在帘外的皇帝一叹气,有些犹豫。
他已刻意回避了。
他从不缺女人。文庆这样的,他身边很多了。他并没有兴趣。
“皇上,求您怜悯。文庆谢您怜悯。”
文庆没想到的是,皇帝竟然没立马转身,她只得重重一叩首下去……
皇帝解下了大氅,却没有亲手送来,是于公公接下并递进了帘中。
文庆打着颤披上狐毛,眉头却打了结。
她一咬牙,膝行几步,叩下的同时,借着大氅的遮掩,抱住了一只龙靴……
“皇上若不怜悯,文庆便只死路一条了。”
皇帝再一叹,回眸瞧她。
只见她泪流满面,的确可怜。
可皇帝很不爽快。几个意思?这是在要挟逼迫他?不收她,她就死?
他的确是看到了她的肩和脚,可用得着以死相挟吗?真要死了,还真就成了他的锅了。老七那事还没弄妥,他难道还要再欠朝鲜一份情?烦躁顿时上来。
文庆还在巴巴低声求着:“求皇上怜惜,文庆已无退路。皇上给个机会,文庆一定尽全力……”
“松手。你起来说话!朕答……”
“皇上……”于公公拉了拉皇帝袖子,示意皇帝瞧去。
只见李纯正在左右搀扶下气冲冲过来……
皇帝有怨气上来,瞧这家伙办的什么事!他这么一脸怒容又是要冲谁发火!
皇帝顿时忘了他话才说了一半,用力一甩便挣开了文庆,走出了八角亭,面对李纯迎了上去。
文庆不防还脱了力,又是一栽,擦伤了手臂……
她面如死灰。
皇帝没说完,就走了?
这是……什么意思?
帘子被打开,进来的是一脸焦虑的文兰。
“妹妹?你没事吧?”
冒雨赶来的文兰哭丧着脸。“你怎么了?”
见文庆忙着裹狐毛还没能站起身,她赶紧蹲身来扶。
“丢人现眼,恬不知耻!你下贱到家了!”可文兰却凑近了后低笑骂了起来,随后作势要去抓文庆狐毛的系带。
接连被打击的文庆被刺痛已不能忍,又见文兰不怀好意,顿时又慌又怒。
真要被她再夺走这大氅,自己真得一头撞死了。
“闭嘴!滚开!”文庆边躲边伸手去推撞文兰……
可她一出手就瞧见文兰笑了。
笑得灿烂。
随后,她又瞥见帘外站了一人——她们王上。
瞬间,她的心再次坠下了深渊。
上当了!
她的注意力一直在皇帝那儿,完全不知王上什么时候过来的。
所以这文兰,是瞧见王上到了才故意上前激怒自己……
果然,只见没多少力的这一推,却叫文兰重重摔出去了。
当然,文兰没摔到,因为朝鲜王将她扶住了。
朝鲜王一把掀帘,怒气冲冲瞪眼文庆。
迫于众目睽睽,迫于颜面,迫于还要与大周皇帝继续一笔笔烂账,朝鲜王忍住了一脚冲文庆踢出去的冲动。
他错了!他还真以为文庆有多少能力,满口夸夸其谈,可非但一事无成还吃里扒外!不是说好了皇帝是留给文兰的?她连嫡公主都敢打敢骂,那么背着自己时,她又还有什么不敢的?
“王上误会了。不是您看见的……”文庆再次跪下了。
“你给本王闭嘴。眼见为实,多说无益。你先给本王把眼下这事给捋清楚了。”朝鲜王自然看懂了,文庆身上的大氅,是前几日,他亲手送给皇帝的。此刻却到了她的身上。
目的显而易见。
此刻的朝鲜王,很理解文兰。
他生气,倒不是女儿跟了皇帝有多好多重要,关键是文庆的行为属于背叛,让人愤怒。
朝鲜王捋着爱女的发丝,看着红了眼,周身都湿了的文兰,心疼更是难以复加。
“兰儿身子不好,怎能淋雨。别伤心,父王一定会给你张罗一门最好的婚事。”
……
另一边,皇帝堵去了李纯身前。
“李将军这是酒醒了?”皇帝磨牙。
李纯被弄去了廊下醒酒。于公公安排了茶水御医过去,这么快又回来,看来效果不错,立竿见影了。
在皇帝看来,这厮是见自己与文庆已经牵扯到一起后,便主动冒头了。
“你胆子越来也大了,连朕也敢算计!”
李纯瞧见,皇帝真怒了。
……
第五二三章 步步紧逼()
李纯凑近了皇帝摇起了头。
“臣不敢。请皇上别恼,稍安勿躁,您且瞧好了。待会儿皇上还有别的选择,届时您再行定夺。”
皇帝压根没听懂。
但李纯留了个示意安心的眼神,随后恢复了一脸怒容往亭中走去。虽步履跌跌撞撞,可身上的气势很是骇人,全然是要找人算账的模样。
皇帝不明所以,赶紧跟上……
事实皇帝猜对了,李纯自然是得等到确认主角都到场,而文庆已穿裹结束后,才从醉酒状态“醒”来。
但他这一“醉”,却并不仅仅是为了避开文庆。这只是他为他的戏做的铺垫。
他讨厌被算计的感觉。
所以对方既然有胆量算计了他,就要做好被加倍讨债的准备……
半刻钟的时间,廊下“醒酒”的他在左右的配合下,已成功引发了一阵议论,将舆论导向扭转了。
“爷这辈子还没醉过,区区一个朝鲜公主,竟然有这本事!”他一脸怒容,抛下这句后,气呼呼冲进了雨帘……
简单一句,已让人想入非非。
不少人这才想起,李将军的酒量一向非凡。今日这才喝了没多久却喝趴下了,的确很古怪。
难道,李将军被人算计了?里边有诈?
许多人面面相觑,似是嗅出了什么了不得的气息,赶紧跟着李纯走近了来。
皇帝虽清了场,可清的是八角亭,并不意味他们不能走近听几句,对吧?……
李纯火冒三丈而来,朝鲜王一头雾水,文庆则瞬间泪如雨下。
他甩开左右,一身寒气站定,却并未先开口,而是紧盯了文庆。
“将军,你怎么……突然就……”文庆是真委屈,一肚子的委屈。
“为何突然将你推进了水里是吧?”李纯冷然。
“啊?”
文庆一愣,她实际想问的是:你怎么突然不见了人影?她没证据,哪里敢随便攀咬。她也不敢啊。
可李纯却莫名在冷笑,叫文庆更冷了。
“你一脸委屈,哭得这梨花带雨,是不是想说,是本将军撕破了你的衣服?是本将军故意脱了你的鞋袜?是本将军意图对你不轨,你挣扎不从才滚下了水?”
“没……”
“你是不是想一口咬定,本将军对你起了色心,对你动手动脚?是不是?可我不承认!怎么办?那你是不是要在圣上和王上跟前指证我?那你是打算一口咬定本将军推你下水呢,还是你自己躲避不及失足滚下去的?”
“李将军在说什么,不是……”
“不是什么?事实如何你心里清楚。分明是你自己跳下水去的!是不是?你知道周围聚集了不少人,不论如何,你都会获救,你一定不会有事,是不是?”
“你血口喷人!我没有,我是受害者!”
一个个质问来势汹汹,文庆一头冷汗,可她每次只要开口解释便会被李纯第一时间打断。
亭中人已集体变了脸色,亭外人群间更如炸开了锅。
若是意外,那便只是个笑话,笑笑便过去了。若是人为,轻则是算计了国之栋梁,重则是要谋算了两国交情,届时只四个字:“兹事体大”……
李纯的表现让皇帝顿时一松。
连日来因为老七压在心头的巨石似瞬间被人挪开了大半。他轻轻一哼,瞥了身边鼻间正呼哧呼哧的朝鲜王一眼……
今日亭中个个演技不俗,谁输谁赢就看谁的心思用的巧了。显然,李纯技高一筹。
李纯,还是得用的。这么快,便让局势颠倒了……
“好个受害者!”
李纯再次厉声打断。
“我刚刚问了一大圈,包括你们朝鲜卫兵的证词在内,个个都说当时你的丫头和俩侍卫在亭边站着,压根就没有靠近你我。
所有人也都瞧见了,是你,在我身边走了好几圈后,然后突然就落水了。谁也没看清你怎么下的水!
那我问你,栏边只有你我二人,既然我当时醉倒了,那你如何下去的?是你自己手滑脚滑,还是自己故意跳下了水?我不管你是不是公主,今日之事你势必给我交代清楚了!”
文庆还跪在地上。李纯步步逼近,掷地有声,她惊恐打颤的模样在众人看来却显得有几分心虚。
朝鲜王心下没底。
一切都没按着文庆开始的计划进行。此刻他虽不太相信李纯所言,可他只要一想到刚刚文庆对文兰所为……
显然文庆是不可信的。她能对文兰出手,那瞒着自己对李纯和皇帝出手也是有可能的。用落水的手段来赖上李纯,似乎并不难理解……
“李将军稍安勿躁。”朝鲜王心头苦,文庆的身份注定她代表了部分朝鲜颜面。她再丢人,他也不得不帮着善后。
“将军给本王个面子,这事不好轻易下定论,先排查一番才是……”
李纯一闪,避过朝鲜王。
“不成!此刻不弄清楚,晚些时候就再说不清楚了。”
朝鲜王老脸一红,轻咳一声。
“众目睽睽,将军……”
“众目睽睽,正好请大伙儿做个见证!”李纯没给面子。
朝鲜王吹胡子瞪眼,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只恨不得一脑瓜子冲文庆抽过去。
窝囊!气得胸口疼!
今日本该扬眉吐气痛宰大周皇帝一刀,此刻因为她却连李纯都敢驳自己颜面。
宝贝女儿失了身名忍气吞声挣来的局面怕是因为文庆要叫人扳回去了。
先前还以为选了个聪明机灵的,还以为能帮文兰一把,哪知不但是个白眼狼,还是个只一味四处拉屎却没能力擦屁股的……
李纯依旧拔高了嗓音步步紧逼,文庆不是没有抗争,而是她的反驳和解释在李纯一波波的怒喝里连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