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都-第6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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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猴收起石棍,咧嘴傻笑,搔搔后脑,有些不好意思。魏十七命其坐于林间,猴性好动,坐立不安,一忽儿抓耳挠腮,一忽儿扭来扭去,没一刻安定,他也不去苛求,闭上双目,将神念放出,扫过数个山头,以防有魔物窥探,旁生枝节。
铁猴等得不耐烦,又不敢擅离,心中十分委屈,魏十七忽然将双眼一睁,眸中星云缓缓转动,那猴头如遭雷击,僵坐于林间,如泥塑木雕一般,战战栗栗。魏十七将它仔细看了一回,伸手在其肩头一拍,叮当声响了十余息,铁钎逐一跳出皮肉,铁链如赖皮蛇般脱落,心窍间血舍利从沉睡中苏醒,铁猴神情一动,瞳孔染上一层深邃的血色,深渊气息冲天而起,桀骜不驯,肆无忌惮。
魏十七伸手一抹,一道金光落于铁猴头顶,诛仙金符漾出一道光晕,将深渊气息生生镇下,铁猴浑身一颤,雷公脸上现出敬畏之色,连带心窍中那枚血舍利亦老实下来,收敛凶性,不敢妄为。
魏十七将得自樊拔山的两枚血舍利托于掌中,一枚水汽氤氲,一枚寒意森森,铁猴眨巴着眼,看看血舍利,又看看主人,可怜巴巴,不知是何用意。魏十七微微叹息,这三枚血舍利彼此间并无感应,究竟是之前的猜测有误,还是其中另有玄机,只能留待日后细细推敲了。
他将血舍利收起,沉吟片刻,又取出都铎临死前吐出的那枚药丸,血纹缠绕,千枝万叶,凹凸不平,看了铁猴一眼,犹豫着是否给它试上一试。铁猴眼珠骨碌碌直转,头颈僵硬,鼻翼张翕,好奇地嗅了嗅,情不自禁打个喷嚏,脸上露出厌恶忌惮之色。魏十七心中大奇,还没来得及细究,药丸忽然腾空飞起,千枝万叶血光弥漫,倏忽胀大一圈,颤颤巍巍,随时都会炸开。
魏十七皱起眉头,催动铁链铁钎,将铁猴心窍间血舍利重又镇下,伸手召回诛仙金符,暗暗藏于掌心,铁猴周身一轻,从耳中抽出水云石棍,盯着那枚药丸不放,伏低身躯低低咆哮,神情戒备,如临大敌。
血光暴涨,药丸裂开一道缝隙,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飘然而出,深渊气息骤然降临,星辰黯淡,月华隐没,铁猴凶性大发,抡起石棍欲打,魏十七伸手按在它肩头,轻拍数下,示意莫要轻举妄动。
魏十七看得真切,那药丸引来的只是一抹投影,并非实体,真身不知在千万里之外,无须太过介怀。他看了对方几眼,微笑道:“可是转轮王当面?”
那道身影缓缓转过身来,云遮雾绕,变幻不定,涩然道:“既知本王乃转轮王,为何不下拜觐见?”
魏十七哑然失笑,这转轮王故作姿态,城府深沉,与樊隗的性子截然不同,当下应道:“转轮王即便真身亲知,也当之不起。”
果然,转轮王不动声色,又道:“本王麾下大将都铎,奉命攻伐百岁谷,可是陨落于汝之手?”
魏十七道:“不错,确有此事。”
“樊隗麾下无有汝,三皇六王诸方之主,汝以谁人为主?”
魏十七沉默片刻,郑重道:“吾自为吾主。”
此言出乎意料,转轮王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血光渐渐淡去,身影亦随之消退,他低低笑道:“好,好,心性了得,不知神通几许,异日相会之时……待那时……”血光骤退,千枝千叶黯淡无光,药丸耗尽血气,化作齑粉,随风散去无痕。
魏十七目光闪动,这一枚药丸助都铎力战不竭,血气磅礴,几无穷尽,却撑不住转轮王一抹投影,转轮王之强,可见一斑,樊隗如此强横,尚且败退一隅,不得不寻求退路,跳出深渊,他因这一枚药丸,落入转轮王眼中,只怕是祸非福。
魏十七感到强烈的危机,他仰头望向渐次亮起的星辰,轻拂衣袖,魔女离暗飘然现形,眼波流转,顾盼生姿,并肩立于他身旁,久久沉默不语。
“转轮王如何?”
离暗斟酌片刻,慎重道:“深不可测,不可轻敌。”
魏十七笑了起来,摇首道:“是不可匹敌才对!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这等人物,非你我可妄测。”
离暗目光落在铁猴身上,沉吟道:“此猴杀入血战,如鱼得水,算得上是一员骁将,对上深渊主宰,却不堪一击。搜罗血舍利事倍功半,可遇不可求,就算多得几枚,也未必尽如人意……”
第二十章 兵锋所向()
离暗久藏浮宫,难免气闷,四下里别无眼目,魏十七也不急于回转百岁谷,任她缓步行至,或坐或立,铁猴见主人无事吩咐,窜上树梢,攀枝摘叶,随意玩耍,只是离暗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身上,令它觉得不适,又无可奈何。
魏十七摄出赤铜铸恨棍,挥手插于身前,细细打量,棍身隐隐透出铁血之色,游移不定,深渊血神丹相和相应,气息讳莫如深,他伸出食指,轻轻点在赤铜棍上,血神丹微微颤动,吐出一缕血气,转瞬没入体内。
血气如针芒,在体内转了数圈,所过之处,侵蚀筋骨脏腑,最是阴损不过,十恶星躯岂容区区血气作祟,真元鼓荡,旋即将其化去。魏十七若有所思,他修炼命星秘术,肉身与深渊之躯大相径庭,排斥血气,有损无益。血战旷日持久,四面御敌,不得血气补益己身,断然撑不下去,帝子命他入深渊历练,寻觅冥冥中一线机缘,究竟何谓?
他看了离暗一眼,虽为道侣,关系己身修炼之秘,却也不可与她言说,只能自个儿琢磨。
月华如水,好风穿林,魏十七翻来覆去思忖良久,取出三枚血舍利托于掌心,捻起一枚寒气森然,在指尖轻轻搓揉,一种微妙的感觉拂过心头,冥冥中仿似有人在他耳边轻轻提点,遂决意试上一试。心窍乃要害所在,殊不可取,犹豫之际,福至心灵,他下意识弯下腰,将血舍利按入左腿膝弯灵机池内。
血舍利纳入灵机池,载沉载浮,若即若离,对血气的渴求如火如荼,魏十七隐隐觉得此举歪打正着,似乎可行。他直起身来,绕着赤铜铸恨棍兜了几圈,抬起左腿踢了一脚,足尖触及棍身,深渊血神丹送出一缕血气,甫一入体,便为血舍利吸去,一丝凉意渗透经络,魏十七精神为之一振,腿脚似有无穷力量,蠢蠢欲动。
有点意思!魏十七缓步行至林间,挑了一棵数人合抱粗的巨松,气沉丹田,起腿鞭横抽一击,一声巨响,寒气肆虐,树干被生生扫一截,化作冰屑四散飞溅,树冠轰然折倒,剩下半截树桩,也已冻得结结实实,生机随之断绝。
这一击动静非小,铁猴吓了一大跳,扭头望去,却见主人立于一截树桩前,神情淡然,并非敌袭,当下跳落在地,踩着软绵绵的松针,摇摇晃晃上前去,寒气冲入鼻孔,忍不住连打三个喷嚏。
离暗瞩目良久,轻拂衣袖,天魔气横扫,“砰”的一声,树桩四分五裂,碎作大小冰块,她细细分辨寒气寒意,双眉一挑,颇为意外,出言道:“此乃血舍利之力!”
魏十七微微颔首,长吁一口气,他猜测帝子所指机缘,当非落于血舍利,歪打正着,不知会不会有碍命星秘术,姑且留待日后再说。他拿定主意,仍将离暗收入浮宫,唤了铁猴蹈空而去,径直回转百岁谷。
以令符撕开门户,遁入洞天小界,柯轭牛等仍在炼化血气,对外界不闻不问。魏十七嫌铁猴聒噪,命其自去山林安顿,拂袖入得草庐,唤来机关傀儡,奉上酒食,自斟自饮,待得酒足饭饱,卧于榻上酣然入眠。
数日后,柯轭牛等联袂前来拜见,称魏十七为“大人”,以部署自居,表露依附之意,魏十七坦然受之,命机关傀儡摆下宴席,唤来铁猴,列座痛饮一番。彼辈久在山林,餐风饮露,茹毛饮血,甚少有这等享用,敬了魏十七数杯,便即开怀畅饮,一醉方休。
山雨欲来风满楼,百岁谷中气氛日渐紧张,据胡风打探消息,这一次转轮王动了真怒,一齐遣出麾下七员大将,魔物大军从四方汇集,合兵百万,兵锋所向直指鬼门关。
百岁谷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四围多悬崖峭壁,瘴气沼泽,樊拔山经营千载,层层布防,大军难以进逼,只有强攻鬼门关一条路。不过转轮王麾下七员大将齐至,樊拔山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抵挡不住,他一面向西方之主樊隗求援,一面思忖应对之策,甚至动过弃谷而遁的念头。然则令他始料未及的是,于洞天小界内作客的韩十八听闻此事,提出趁合围之势未成,主动出击,各个击破。
樊拔山颇感意外,韩十八主动请缨,此事成固可喜,败亦无损,按说大可顺水推舟答应下来,只是不明对方用意,一时间沉吟未决。魏十七知他疑惑,心念动处,放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意,随口解释了几句,炼化血舍利须消耗大量血气,非仓促可致,既然暂借百岁谷容身,为主人出力,也是作客之道。
樊拔山顿为之释然,当日胡风得他相助,不知费了多少工夫,犹未将其驯服,只能燃烧血气引动寒气,借几分威能,韩十八要彻底炼化血舍利,所耗血气非同小可,等闲无处可得,既然转轮王大军送上门来,正好卖自己一个人情。
合则两利,他慨然应允,将七拨魔物大军的来历一一道来。
转轮王麾下兵多将广,此番攻打百岁谷的七将,有三将是他的嫡系,一名魏蒸,一名禾煎,一名顾汶,另有牵机、百里藤、简泉、契染四将,战力兵力俱逊于魏、禾、顾三人,其中牵机率十万魔物,驻扎于百岁谷西的吞象山,来得最快,逼得最近,百里藤和简泉由南而来,更在迢迢千万里之外。
樊拔山提议,如要掠夺血气,可先取牵机。不过胡风所探得消息未必尽然,固守百岁谷第一要紧,尽起大军西击牵机太过冒险,他只能提供一支千人劲卒相助,再多难免有失。
魏十七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柯轭牛虽是地头蛇,却无从获悉转轮王麾下大军动向,此事须得仰仗樊拔山,这才向他透露自己的打算,至于“千人劲卒”什么的,只会打草惊蛇,有不如无。他婉拒了对方的好意,樊拔山也不以为忤,韩十八手段高强,又有侯哑巴相助,入万军丛中,取上将头颅,如探囊取物,牵机战力不过与都铎相仿,纵不能将其斩杀,亦可全身而退。
第二十一章 富贵险中求()
牵机,十万魔物,孤军驻扎于吞象山。铁猴没心没肺,一门心思翻弄毛发,寻找子虚乌有的虱子,对十万之众毫无反应,柯轭牛为之乍舌,看了看魏十七的脸色,咳嗽一声,小心翼翼道:“大人,就吾等一行,前去打探消息?”
魏十七道:“非是打探消息,杀她个措手不及,掠夺血气,以战养战。”
掠夺血气,以战养战,就这几个人,几条胳膊几条腿,冲击十万魔物,如何使得!柯轭牛一颗心拔凉拔凉的,苦着脸道:“大人,这……这未免太过冒险了吧……”
“哦,险在何处?”
柯轭牛见他不似说笑,想了想,字斟句酌道:“以寡敌众,身陷重围,有三大难处,其一,非三头六臂顾不周全,其二,血气损耗极大,入不敷出,其三,人力有时穷尽,敌将趁机偷袭,防不胜防。”
魔物从诞生一刻起,便彼此厮杀,争夺血气,死伤不计其数,能活到灵智渐长,悟得机变谋略,万中无一,柯轭牛久历血战,年老成精,深知其中的关节,略加思索,便一一道来。
魏十七道:“十万之众,非一口吞下,譬如孤狼噬象,从脆弱处慢慢撕咬,食其肉,饮其血,吾一日日变强,敌一日日衰弱,自能将其吞噬殆尽。”
其疾如风,侵略如火,看准时机撕下一块肥肉,便疾驰远飏,绝不恋战,敌军望尘莫及,柯轭牛心中明白,理是这个理,但要做到这一点,何其不易,稍有闪失,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魏十七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富贵险中求,尔等若心有顾虑,可在此分道扬镳,自取觅一个安稳的前程。”
言尽于此,柯轭牛心念数转,忽然听到“叮”一声轻响,眼梢瞥见铁猴黑黝黝的硬毛下,掩藏着一根铁链,将身躯紧紧缚住。他顿时记起一桩久远的逸闻,铁链铁钎,禁锁心魔,这猴头平日里戴着镣铐杀敌,如入无人之境,却只是冰山一角。
他双手抱拳,慨然道:“大人所言极是,富贵险中求,我等愿为大人前驱,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山鸫向来以柯老马首是瞻,一声不吭,默默点头,阎虎阎狼见老柯答应得如此爽利,知他趋利避害,向来机警,听到“富贵险中求”五字,血气沸腾,头脑发热,当下拍着胸脯齐声允诺。
魏十七微笑道:“前驱倒也不必,自有这猴头冲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