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都-第60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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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并未将他们视作弃子!柯轭牛长长松了口气,时机稍纵即逝,他一扫之前的颓势,如猛虎下山,竭力夺取血气,百忙之中,还不忘招呼阎虎阎狼一声,以寡敌众,每一分力量都不可缺少。
魔骑奉阚去恶之命冲下山头,将那猴头截住,却只作阻拦,并不上前厮杀,铁猴一条棍舞得如旋风一般,左冲右突,被魔骑合数人之力挡下,一时间暴跳如雷,不得突破。
阴钥冷眼旁观,牵机将军果然对阚去恶另眼相看,那百余魔骑乃是她亲自调教的近卫,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若全力出击,碾杀那猴头不在话下,阚去恶围而不杀,莫不是要逼那韩
十八现身,决一死战?
她暗暗冷笑,瞥了阚去恶一眼,忽见他脸上微露诧异之色,心知有变,忙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见那猴头立于千军万马之中,以棍拄地,身躯剧烈颤抖,叮当之声不绝,一根根铁钎从体内挤出,铁链如软骨蛇般掉落在地,一股强横绝伦的气息冲天而起。阴钥倒抽一口冷气,脱口道“铁钎锁血气?”
阚去恶哼了一声,冷冷道“那侯哑巴大有来历,西方之主暗中拨弄手脚,定有图谋!”阴钥识得铁钎锁血气,他如何不知,一阵莫名的警惕袭上心头,阚去恶眉头紧锁,隐隐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关键。
铁猴凶性大发,忽听得脑后劲风凌厉,扭头望去,只见那丈八魔物如凶神恶煞,抡起狼牙棒狠狠砸下,它浑身气力正无处发泄,送上门来的肥羊,哪容他轻易过门,起水云石棍一扫,“当”一声巨响,狼牙棒脱手飞出,那魔物双臂扭成麻花,皮开肉绽,骨碎筋断,生生震成废人。铁猴得势不饶人,将石棍又一捅,戳中他小腹,脏腑成泥,脊椎寸断,棍头从后背戳出一大截,鲜血淋漓。
那魔物仰天哀鸣,一团浓郁的血气从口中窜出,铁猴见猎心喜,将石棍一甩,尸身飞将出去,砸翻了十余头魔物,张口深深一吸,将血气吸入腹中,皱巴巴的雷公脸舒展开来,显然大为满意。
阚去恶五指一紧,骨节噼啪作响,那魔物头脑简单力大无穷,乃是他麾下得力干将,素来忠心不二,被对方一棍击毙,夺去血气,胸中顿时怒不可遏。他本待缓上一缓,引那韩十八现身,不想机关算尽,反吃了个大亏,当下纵声长啸,命魔骑出击。
铁猴挣脱铁链铁钎,深渊气息纵横决荡,势不可挡,引得阚去恶心思在此不在彼,未曾留意柯轭牛山鸫一方的异状,阴钥却心细,下意识望了一眼,顿时大吃一惊。那四个魔物明明身陷重围,却奋起反攻,大肆收割血气,似有人在暗中作法,助他们一臂之力!
胯下黑豹低低嘶吼,似乎察觉到危机,骚动不安,阴钥伸手抚摸它的后颈,安抚一二,心念动处,催动血气燃烧,瞳孔蒙上一层灼灼血光,隐约窥见一抹淡淡的虚影,窈窕似好女子,有所察觉,扭头望了她一眼。
阴钥眸子酸涩难忍,泪如泉涌,她忙不迭闭上双眼,用力揉了揉,犹豫着是否要提醒阚去恶一声,忽然一阵莫名的心慌,忙仰头望去,只见彤云滚滚四合,赤日黯淡,苍穹深处,一颗血红的小星明灭闪烁,令人心悸。
白日星现,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阚去恶大吼一身,沉肩弓腰,双拳猛地击向空处,一根赤铜铸恨棍蓦地探将出来,深渊血神丹血气鼓荡,拳棍相交,虚空绽裂,一圈圈震波急速向外扩散,阴钥半身后仰,弯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弧形,黑豹猛地向后窜去,一退再退,立足不稳。
一个高大的身影徐徐现形,重重一步跨出,寒意弥漫四野,阚去恶反应极快,毫不犹豫撤去拳力,顺势倒飞而回,避其锋芒。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魏十七本打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击杀,没想到阚去恶如此机警,又知进退,抢先一步脱离险地。
铁猴被魔骑围住,柯轭牛等身陷重围,不利久战,魏十七不容阚去恶轻易脱身,深吸一口气,苍穹深处十恶星大放光芒,一道血光降临深渊,罩落于他身上。阚去恶肩头一沉,如被十万大山压住,身不由己坠落于地,双足踏上山头,他暴喝一声,生生撞出血光,两条胳膊幻化千手千臂虚影,攻势如江河节节不断。
任尔千变万化,我只一棍击之,魏十七抡起赤铜铸恨棍迎头砸去,棍势一起,禁锢天地,阚去恶生出避无可避之心,只能以一双铁拳硬接硬架。魏十七一气连砸七棍,打得阚去恶没了脾气,纵有千般手段,亦无从施展,怒从心中起,将双肩一摇,颅顶分开八爿顶阳骨,一道血气窜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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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节 机关算尽()
血气窜出颅顶,化作一头泣血厉鬼,略一顾盼,身形骤然消失,魏十七双眸星云转动,却只看到一缕若隐若现的血光,翩若惊鸿,流转不惜。
阚去恶从血战中脱颖而出,一步步走到今日,舍生忘死不知凡几,危急时刻,每每催动泣血厉鬼,总能转危为安,克敌制胜。这厉鬼乃是他以心头精血祭炼而成,心血相连,感同身受,于电光石火间夺取对手血气,最是狠毒不过,只是这一回厉鬼似有些彷徨,不知是何缘故,一味盯着赤铜铸恨棍不妨,反将那韩十八置之不顾。
阚去恶心知有异,仓促间不明就里,没由来打了个寒颤,似被黑暗中的凶兽盯住,下一刻便会暴起伤人。山雨欲来,暗潮翻滚,压力从四面八方挤来,他大叫一声,泣血厉鬼顿时由暗转明,化作一道血光,箭一般扑向赤铜铸恨棍。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泣血厉鬼夺取血气,响应如神,孰料魏十七并非深渊魔物,血气收于一枚血神丹中,如黑夜中的熊熊篝火,最是引人注目,血光倏地扑中赤铜铸恨棍,尚未及施展神通,一道金光电射而出,绕着它身躯滴溜溜一转,“噗嗤”一声轻响,泣血厉鬼烟消云散,杳无踪影。
阚去恶心头如遭雷击,噔噔噔连退数步,七窍中淌下黏稠的黑血,双膝一软,颓然跪倒在地。泣血厉鬼与他心血相连,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被诛仙金符生生抹去,伤势如山洪暴发,一发不可收。
局势变幻,每每出人意料,魏十七提起赤铜铸恨棍,正待将阚去恶一棍打杀,断去牵机一条臂膀,忽然心有所感,收住脚步,仰头向天边望去,身躯微微一晃,胸口破开一个通透的大窟窿。下一刻,虚空豁然中裂,如被一柄巨剑生生斩开,山头轰然塌下,烟尘滚滚而散,震波过处,魔物如纸扎竹编,被无形的巨力高高掀起,一个个摔得七荤八素,骨软筋酥。
黑豹呜呜哀鸣,瑟瑟发抖,怎么打都不肯上前。没用的东西!阴钥跳下豹背,狠狠踢了它一脚,快步冲上前,却见山头凹下一个大坑,牵机将军摇摇晃晃站直身躯,遍体鳞伤,血如泉涌,呼哧呼哧咳嗽几声,吐出满口血沫,几颗白牙,沙哑着嗓子有气无力道:“如何?”
百里藤、简泉、契染远水不解近渴,牵机深思熟虑,决意剑走偏锋,暗施险招。百余魔骑,泣血厉鬼,只是分散他注意的诱饵,纵入云霄,以身为剑,悄无声息,作舍命一击,才是牵机真正的杀手,魏十七猝不及防,竟着了她的道。
魏十七低头看看自己胸口,脸色有些古怪,右臂腋下灵机池中,一枚水汽氤氲的血舍利耗尽血气,黯淡无光,身躯亦随之由实转虚,化作漫天水气,凭空消失。
牵机顿时脸色大变,才迈出一步,胸口一阵剧痛,一根赤铜铸恨棍从后背插入,击破胸腔,从双乳间戳出,脊椎寸断,脏腑化泥。阴钥猛地收住脚步,伸手堵住口,牙齿咬得指骨“咯咯”作响,泪水夺眶而出,这一棍如同戳在她身上,痛不欲生。
彤云越压越低,十恶凶星血光大盛,凶煞之气笼罩四野,朔风骤然平息,万籁俱寂,牵机僵立不动,呼吸越来越急速,呼哧呼哧像一只漏风的皮槖,她一寸寸扭转头颈,眼梢瞥见那凶人的身影,模模糊糊,根本看不真切。紧咬钢牙,嚼碎舌尖,扫不去胸中郁闷,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若是不行险,收拢十万魔物,躲于中军不出,纵奈何不了对手,亦不至于白白送了性命!
深渊血神丹猛地一跳,一道浓郁的血气冲入赤铜铸恨棍,牵机顿时生机断绝,螓首垂落在胸口,四肢软绵绵耷拉下来,挂在棍上,像一块破布。魏十七将赤铜铸恨棍一甩,尸身远远飞将出去,跌落在枯枝败叶淤泥中,魔物大军“哗啦”一声散开,群龙无首,面面相觑,一时间惊慌失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魔骑正与铁猴舍命纠缠,忽见牵机陨落,怒火攻心,目眦欲裂,当即舍了对手,不顾一切圈转马头,欲为将军报仇。铁猴厉声尖啸,抡起水云石棍衔尾乱打,那班魔骑竟不闻不顾,一个劲催动马力,舍身忘死扑向魏十七。
血气在深渊血神丹中转了一圈,灌入左腿膝弯灵机池内,血舍利得血气浇灌,蠢蠢欲动,魏十七朝着魔骑来势一脚踏出,寒意决荡,无数冰锥从地下突起,犬牙交错,如刀枪攒刺,魔骑纷纷落马,肠穿肚烂,兀自不肯放弃,挣扎着爬起身,踉踉跄跄冲上前。
铁猴“吱吱”大笑,抖擞起精神,旋风般撞入敌阵,直如切瓜剁菜,将魔骑杀了个干干净净,大肆掠夺精纯的血气,心窍内血舍利砰然跳动,如同第二个心脏,一时间凶性大发,掉头杀向一干魔物。
大势已去,阴钥双眸血红,燃烧着疯狂的烈焰,才踏出半步,魏十七提起赤铜铸恨棍,在她肩头一按,阴钥双手撑地,嗬嗬大叫着拼命挣扎,强撑着昂起头,骨节噼啪乱响,却被巨力压得起不了身。
魏十七仔细打量了她几眼,心念微动,张开“一芥洞天”,屠真撑着乾坤宝幡伞飘然而出,俏生生立于他身旁,冰霜桃李,明眸善睐,瞳仁深处却有无数魔纹明灭生息。
“用此女练手如何?”
屠真目光落在阴钥身上,轻轻巧巧踏上半步,探出左手,食指纤纤,点在她眉心之间,若即若离,一触即分。阴钥如遭雷击,呼吸嘎然而止,眼中血光黯淡,意识溃散,浑浑噩噩似一具行尸走肉。
屠真退后数步,脸色苍白,气息紊乱,无力地靠在魏十七身上,连一丝一毫力气都使不出,心中却不无欢喜。天魔书五义六谛七偈八颂二十六门小神通,得离暗倾力相助,她得以修成控心第一义,牛刀小试,果然将阴钥收服。
魏十七提起赤铜铸恨棍,阴钥伏地不起,气息全无,僵持了十余息,忽然深深吸了口气,慢慢爬将起来,面无表情。屠真无力地看了她一眼,心念微动,阴钥忽如猛兽暴起,扑至阚去恶身后,一拳重重砸在他后脑之上,打得他如木桩般栽倒,啃了一嘴泥。
第二十九节 既倒之狂澜()
阴钥这一拳倾力为之,力量更是大得异乎寻常,阚去恶身受重创,躲闪不及,生生吃下这一记重手,眼前阵阵发黑,胸中又惊又怒。阴钥得势不饶人,合身前扑,右臂屈肘猛烈下击,刚劲转为阴柔,无声无息,暗藏杀机。
一为之甚,岂可再乎,阚去恶腿不蹬手不撑,如鬼魅般滑出三尺,避开对方势在必得的一击,体内血气几近枯竭,一颗心咚咚咚乱跳,几乎要冲出胸腔。自家底细自家知,牵机殒命,阴钥反叛,单凭一己之力,如何挽得回既倒之狂澜,阚去恶毫无死斗之意,不待起身,深吸一口气,将舌头嚼得粉碎,仰天喷出一道血箭。
血雾笼罩四野,方圆百丈之内,麾下魔物忽然失去控制,一个个双臂贴身,膝弯脚背绷得笔直,冉冉浮于空中,如牵线木偶一般不能自主,脸上露出惊恐之色,张嘴欲嚎,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阴钥收不住前扑之势,肘弯重重砸落在地,“噗”一声闷响,阴柔之力节节贯穿,地下深处连响一十三声,土石顷刻间化作齑粉。几乎与此同时,受制于阚去恶的魔物双眼一翻,齐齐炸开,尸骨坠落如雨,血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而至,源源不断投入他体内。
种以秘术,谋夺血气,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绝户手,一旦暴露于日光下,土崩瓦解,众叛亲离,便是心腹爱将亦将弃之而去。阚去恶暗中动下手脚,麾下俱被蒙在鼓里,直到生死一线之际,走投无路,这才施展秘术,死中做活。
血气入体,阚去恶顿时精神大振,下意识望了魏十七一眼,却见他扶着一黑衣少女的腰肢,心思全然不在自己身上。他暗暗松了口气,四下里一扫视,却见麾下魔物神情异样,避之唯恐不及,心知人心已不可用,正待夺路而走,铁猴却不放过他,操起水云石棍飞身上前,一棍横扫。
当其鼎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