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都-第5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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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镇住,紫微星星力下垂,激得七根铜柱嗡嗡作响,雷声隆隆不绝,将弥罗宫主燕南征、兜率宫主李老君囚于胜境内,再不得兴风作浪。
帝子甫一现身,举手投足间,镇下龙王、燕南征、李老君三人,仿似不值一提的小事,略略偏过头,目光落在帝朝华身上。寒意从心底泛起,帝朝华觉得自己**裸一丝不挂,被帝子一眼看穿,什么都藏不住,一时间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魔女离暗埋下的一招暗棋,无足轻重,无关大局,听由五明宫主处置即可,帝子并未为难她,举步向前行去,气机引动紫微星,星光席卷如潮。
夜叉王迦楼罗王见大势已去,只得率残兵败将掉头退去,帝子视若无睹,并无阻拦之意,之前龙王若非直取正阳门,燕、李二人若非执掌仙界,小虾小蟹三只,本不值得他出手。正阳五宫诸殿真仙一鼓作气将来敌击退,驱使大殿趁胜追击,直追到星光黯淡,帝星不可及之处。
魏十七将赤铜铸恨棍一横,云浆、广恒二殿真仙不约而同驻足听命,曹木棉时刻留意他一举一动,此刻见五明宫主不再追击,急忙举起右掌,暗示诸殿莫要自行其是。这一场激战,六欲天死伤惨重,弃下法宝丹药无数,正阳诸宫虽有折损,终究得了不少好处,只要局势不起反复,可以算得上的大获全胜。
六欲天诸天众摆脱星光侵袭,周身一轻,跌落谷底的气势渐渐回升,夜叉王目光森然,回头望了魏十七一眼,稍一犹豫,喝令族人徐徐退下。迦楼罗王见他不欲再战,心中暗暗叹息,合二人之力,未必没有胜机,但夜叉王摆明了不愿再战,她孤掌难鸣,只得饮恨而去。
梅真人立于魏十七身旁,静静观望片刻,轻声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到此为止吧。”
魏十七微微颔首,“不错,穷寇莫追,到此为止。”
他背负双手,目送夜叉王迦楼罗王远去,伫立于虚空之中,久久不动,毫无返身驰援正阳门之意。梅真人微一忖度,猜到了他的心思,三十三天外诸宫、六欲天诸天众俱已败退,正阳门外,尚有忉利天天主帝释天,兜率天天主跋提神,四王天天主持国、增长、广目、多闻四天王,莫说他们这些天庭走卒,便是一向高高在上的诸位宫主,亦没有插手的余地,与其以卵击石,不如留驻于此,静观其变。
曹木棉、崔华阳、闻南塘、谢东阁四位宫主心照不宣,各自收拢诸殿,一一清点折损,赐下丹药疗治伤势,刀光剑影黯淡,鼓角铮鸣远去,四下里一片沉寂,气氛凝重,仿似酝酿着什么莫大的危机。
静静等了百余息,魏十七忽然心血来潮,神情微微一动,将视线投向遥不可及的正阳门,十恶凶星血光萌动,辅佐紫微帝星,一正一辅,相互辉映。过了片刻,魏十七道:“金母殿主落败,持国、增长、广目、多闻业已回到现世,与帝子对峙。”
梅真人心念数转,下意识道:“忉利、兜率二位天主……”才说了半句,便嘎然而止。
丹田之内气运暴涨,魏十七心有所感,徐徐道:“彼辈不足为惧矣!”
第四十六节 非战之罪()
瑶池醴泉纳入天庭,七处仙界合而为一,帝子大势已成,尘埃落定,帝朝华目光闪烁,神情数变,到头来暗暗叹息一声,卷起血河,引着众人悄悄退下,正阳门前,只有帝子一人,背负双手,将目光投向紫微星。
连番鏖战,仙陨如狗,终于降下了帷幕,帝子察知气运增涨,略略放下心来,千钧一发,此消彼长,六欲天铩羽而归已成定局,但他心中却殊无欣喜之情。几个跳梁小丑,便将他逼到这等境地,道法当灭,佛法当兴,天机仍在如来一边,不可违,不可逆,不可避,卷土重来,犹未可知。
既然腾出手来,那便收拾了残局,帝子心有所动,举目望向星域深处,抬起右手,指尖亮起一点星光,随即又缓缓放下。
一声轻响,如彩云散,琉璃碎,虚空片片破裂,天花乱坠如雨,金母殿主蓝容与踉踉跄跄跌入现世,鸡皮鹤发,周身绽开千疮百孔,一时间血如泉涌。她拼尽全力,将持国、增长、广目、多闻四天王困住这许时,终至于灯枯油尽,无以为继。人力有时穷尽,她蜷缩成一团,仰头望向星域深处,紫微帝星熠熠生辉,星力如潮汐往复,将她轻轻托起,气息似曾相识,恍惚间仿似又回到了瑶池。
蓝容与喉咙深处“咯咯”作响,苍老的脸颊泛起丝丝红晕,一口气松弛下来,肉身溃败,神魂渐次散去。四天王联手,祭起琵琶、宝剑、龙蛇、宝伞,她纵有通天彻地之能,单凭一己之力,又如何全身而退?生死一线之际,紫微星降下一缕星光,端端正正落入蓝容与唇中,沁入心脾,天机铜柱嗡嗡而鸣,上应星辰,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北斗七星同时亮起,一道白光扫过,将她收入胜境之内,却是帝子出手,暂且相护。
几乎与此同时,持国、增长、广目、多闻四大天王落于正阳门前,金母殿主拼死相斗,不遗余力催动“灵机斩”,殊难应付,四天王得以全身而退,投入现实,亦付出不小的代价。金母殿主已是强弩之末,不足为虑,四人齐齐抬头望去,只见帝子孤身立于正阳门前,挡住去路,心中不觉一凛,彼此对视一眼,踯躅不前。
持国天王凝神细察,六欲天诸天众气息缥缈,忉利、兜率二位天主不知所踪,他斟酌片刻,上前道:“大厦将倾,帝子何苦行次无益之举?何不随吾等去往西天灵山,大雷音寺,面见如来佛祖?”
持国天王不知帝子根脚,固有此说,帝子即天帝,执掌天庭,坐镇星域,区区六欲天一介天主,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夏虫不可语冰,井蛙不可语海,何足道矣!他微微哂笑,伸手一指,身后云海滚滚,浮出一座孤峰,顶天立地,撑拄星空,峰顶一池天水,蓦地倾泻而出,四天王无不骇然色变,不约而同祭起法宝,苦苦支撑,却似枯叶载蚁,被困于滔天洪水之中。
帝子出得正阳门,大显神通,将四王天天主尽皆镇下,西华元君心有所感,帝释天跋提神非是弱者,倾力一战,瑶池仙宫难免有失,是以将仙界张开,纵其离去,旋即足踏一叶扁舟,立于帝子下首,不惊不扰,无有无惧。
帝释天足踏莲台,青莲白莲花开花谢,跋提神掌托佛前娑婆灯,一点微光照彻天地,二人见持国、增长、广目、多闻四天王在瑶池天水中挣扎,彼此对视一眼,长叹一声,心知此战一败涂地。西华元君神通广大,深藏不露,这倒还罢了,帝子引动紫微帝星,挟仙界之力,若不惜代价,足以将他们留下,硬撑下去,不过是困兽犹斗,不如就此罢手认输,留几分余地。
帝子沉吟片刻,淡淡道:“诸天诸界,势力神通可堪匹敌者,唯天庭、佛门、魔宫而已,朕若将尔等斩灭,折了如来一条臂膀,平白无故便宜了魔王波旬,你二人且将莲台古灯留下,退回六欲天,不可再犯天庭,可做得到么?”
莲台古灯,俱是如来赐予的佛宝,帝子留下此二物,斩断了冥冥中那一缕羁绊,帝释天跋提神献宝求饶,灰溜溜回转六欲天,其中的屈辱,便是倾天河之水,亦难以洗尽。
不等二人决断,帝子眸光落处,瑶池天水骤然静止,赫然映出紫微星一点投影,持国、增长、广目、多闻四天王法宝脱手,沉入水底,千锤百炼的身躯连遭重击,骨折筋断,脏腑成泥,浑身鲜血淋漓,无有一寸完好,像破麻袋般甩了出去。
四天王乃佛门护法,半人半神,羞恼之下,作金刚怒目状,齐齐大喝,佛光倾泻而下,所过之处,身躯一一愈合,转眼完好如初。然则东方持国天王没了琵琶,南方增长天王失了宝剑,西方广目天王逃了龙蛇,北方多闻天王丢了宝伞,八条手臂空空如也,待要返身杀向帝子,一洗前耻,却又心存忌惮,踌躇不前。
四大天王金刚不坏,神通不小,被帝子玩弄于股掌之间,胆气尽丧,帝释天看在眼中,诸念纷至,百转千回,怅然道:“紫微星现,天庭重立,帝子祭动瑶池天水、天机七柱,可有余力否?”
帝子望了他一眼,心念动处,正阳门星光迷离,门户中开,一道匹练也似的白气冲将出来,化作云山雾海,龙象隐现,铁血煞气缠身,咆哮声如惊雷四起。帝释天怔了片刻,摇首道:“罢了,罢了,天王无须懊恼,败于帝子,非战之罪,实乃天意!”他举步跨下莲台,向帝子微一躬身,飘然远去。
帝子祭出云池龙象,碾灭帝释天心中最后一丝侥幸,落荒而走,跋提神细细品味“平白无故便宜了魔王波旬”这几句话,忽然心中一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难不成魔王波旬胆敢无视如来佛祖,冒天下之大不韪,趁机将六欲天收入囊中?一念既起,心血来潮,跋提神目视云池龙象之形,当即弃下佛前娑婆灯,转身离去。
帝子并未阻拦,伸手一招,青莲白莲朵朵闭合,化作一花茎,径自投入他袖中,徐徐道:“迟则生变,四天王何不速速回转四王天?”
持国、增长、广目、多闻四天王亦想通了其中关节,脸色极为难看,抱拳谢过帝子,驾起遁光,头也不回急追而去。
第四十七节 深渊之人()
帝子垂下眼帘,静静想了片刻,将佛前娑婆灯轻轻一推,送至西华元君面前,道:“元君可受了此宝。”
西华元君将古灯摄入掌中,察知丹田之中气运变化,敛袂微笑道:“大局已定,三十三天外诸宫……”忽然眉头一皱,举目向天机台望去,只见北斗七星渐次隐没,七根铜柱嗡嗡乱颤,逐一破土而出,虚空裂开一道深渊,如巨蛇扭动,吞噬星光,凄厉的怒吼响彻天地,一双靛青的鬼手探将出来,五指如钩,狠狠抓入虚空,扯开无数惨白的裂痕。
深渊之下,分明透出弥罗宫主燕南征的气息,西华元君眉梢微微一挑,星域诸界、西天灵山、六欲天各有其主,唯独深渊一片混乱,未得其人,燕南征领弥罗仙界,竟然是深渊之人,藏得如此之深,连她都始料未及。元君瞥了帝子一眼,却见他神情如常,毫不感到意外,显然对燕南征的出身早有所知,她转念一想,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当年天帝收拢诸天诸界灵机,点化三十六处仙界,燕南征臣服天庭,甘为驱使,亦在情理之中。
帝子伸手一指,天机七柱定于空中,将深渊镇锁,数息后,一个丑陋不堪的脑袋探将出来,濯濯童山,挤满了大大小小的肉瘤,红黑相间,散发着恶臭,双目圆瞪,血丝纵横,鼻梁烂成两个窟窿,咧开一张大嘴,露出满口烂牙,唾液混杂着脓血,滴滴答答。
西华元君不觉皱起眉头,她素来爱洁,燕南征本体竟是如此一番模样,亏她昔日还与其同殿议事,思来令人作呕。天庭三十六宫,竟无有一人窥破他的根底么?亏他数万载收敛得滴水不漏,直到此刻才露出马脚来!
铜柱齐鸣,雷火乱劈,李老君悄然现出身形,十余条赤红的锁链深深扎入骨肉间,他愁眉苦脸呆了半晌,苦笑道:“道友……这又是……又是何苦!”
他与燕南征相交多年,亦不知其出身来历,此番落入天帝之手,断难幸免,燕南征失了大角命星,为挣脱天机七柱,不惜现出本体,打通深渊,拼死一搏,在李老君看来,与其作困兽斗,不如向天帝低头服软,尚有一线生机。
燕南征双臂发力,探出半个魁梧健硕的身躯,靛青的肌肤下,血丝缠绕,凝成一个个细小的血符,缓缓抬起头颅,颈椎像生锈的门枢,“吱嘎嘎”作响,冲着左近的一根铜柱哈出一口浊气,铜皮顿时起皱龟裂,稀稀落落剥落了一层又一层,转眼便细了一圈。
李老君嘴角踌躇数下,深渊之人,脏腑内一股浊气,竟如此险恶,连天机七柱都抵不住,若是喷到肉身之上,那还了得!他心中不无忌惮,待要避让一二,又被锁链紧紧缚住,不得自主,燕南征若认得他还罢,若是迷了心窍,一口浊气朝他喷来,岂不是祸从天降?
燕南天转过头颈,一双通红的眼珠瞪着李老君,呆了数息,似乎认不得他,馋涎哗哗流淌,喉咙深处发出模糊不清的嘶吼,头颅冉冉升起,颈如巨蛇,张开大嘴朝李老君咬去。
饶是李老君养气功夫极好,这一惊亦非同小可,锁链“呛啷啷”一阵乱响,勉力退出数丈。燕南征的头颈愈升愈长,紧随而去,李老君白眉频频掀动,催动真元,天机七柱随即将他镇压,锁链钻入筋络窍穴,雷火肆虐,打得他浑身乱颤,焦头烂额。
燕南征现出深渊本体,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