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都-第56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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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真人紧紧握住斩神剑,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天生神物,趋利避祸,铁猴举动如此激烈,定非无由。她双眉紧蹙,目不转睛注视着星域之中,菩提树下,那一道宝光虽然微弱,却令她心驰神摇,手足无措。
兜率宫主李老君祭出藏兵令,王京宫主曹木棉布下山河天堑阵,菩提宫主陆海真人与妙岩宫主曲圆荷旋即出手,酝酿惊天手段,双方交替落子,将大势推向前所未有的危局,正当千钧一发之际,群星黯淡,仿似永夜降临,数息后,一颗斗大的凶星悬于头顶,播撒滔天血光,凶煞之气弥漫四野,无远弗届。
李老君窥得分明,十恶星现,大厦将倾。他闭上双眼,暗暗叹息,似不忍细看。
几乎与此同时,五明宫主魏十七手提赤铜铸恨棍,凌虚蹈空,直奔菩提古树而去。列御寇微微眯起眼睛,曲指轻弹,一抹剑丝从袖中飞出,倏忽逼近那屠灭佟丁牛的凶徒,向他脐内钻去。
那一抹剑丝唤作“暗影”,晦暗无华,神出鬼没,一旦钻入体内,缠绕于脏腑,汲取真元幻化万千,如附骨之疽,万难驱除。不过列御寇并未存了一劳永逸之心,那魏十七如此了得,区区一抹“暗影”未必奈何得了他,他只打算阻挠一二,免得他横插一杠,坏了曲圆荷的手段。
按说有菩提古树在,无须如此小心在意,但不知怎地,列御寇有些不敢,他并不认为自己是多此一举。
“暗影”剑丝浮游于星域,去势极快,却不知怎地,突入魏十七身前丈许,骤然大放光明,化身为黑夜中的萤火虫,要多惹眼就有多惹眼。魏十七目不斜视,赤铜铸恨棍一荡,一条金龙窜将出来,双眸血红,遍体鳞伤,仿佛被鞭子抽着打着,无声地咆哮着,只一爪,便将由暗转明的“暗影”扑灭。
列御寇为之一怔,佟丁牛身死道消,铸铜殿气机泯灭,他早有预感,及至亲眼目睹魏十七手中之棍,再无疑虑,铸恨赤铜已落入敌手,以金龙为魂,铸成一宗闻所未闻的大杀器。他内心有些动摇,即便天后祭出青白五德鱼,凭借菩提古树大千世界,亦可撑过一时,但魏十七悍然出手,挡得住他全力一击吗?难不成把对付天后元君帝子的手段都露出来?
稍一踌躇,时机依然丧失,魏十七举步迈出,身影晃动,已降临菩提古树上空,十恶凶星血光如缕,垂落于赤铜铸恨棍上,他平平淡淡举棍击落,星域震荡,凶煞之气骤然收拢,加诸于菩提树。
陆海真人心中没有来一紧,催动“拿云手”从旁牵制,却撼不动分毫,他心如明镜,魏十七这一棍,业已引动十恶凶星之力,万万不可力敌,若放对厮杀,自可腾挪飞遁,避实就虚,但菩提古树护佑妙岩宫主,不可轻动,贸然将此树收去,岂不是平白无故害了曲圆荷?
无奈之下,陆海真人伸手一指,虚空裂开深渊,跳出一个丑陋不堪的神魔,九头八足,千眼千手,咆哮着扑向魏十七,正是阿修罗王一缕投影。曲圆荷见陆海真人出此下策,秀眉一挑,料定菩提古树挡不住对方一棍,果断撤去掌心宝光,深深望了魏十七一眼,身形化作一道长虹,消失无迹。 (https:)
第二十七节 赤铜铸恨棍()
阿修罗王为陆海真人驱使,不知畏惧为何物,叫嚣着扑向魏十七,区区一道投影,如何挡得住凶星之力,赤铜铸恨棍毫无阻拦,以摧枯拉朽之势击破阿修罗王,犹如碾死一只小小苍蝇,不费吹灰之力。
星域深处,六欲天诸天众排开阵势,四天王、帝释天、跋提神各领麾下天众,遥遥相望。及至正阳门外凶星乍现,煞气席卷天地,阿修罗王感同身受,顿时勃然大怒,咆哮欲出,忉利天帝释天皱起眉头,抬手连压三下。阿修罗王按捺住胸中冲动,瓮声瓮气道:“佛陀命吾等来此,却要待到何时?”
帝释天举目看了他一眼,他虽是忉利天的天主,却并未断绝男女爱欲,娶阿修罗女舍脂为妻,与阿修罗王有婿丈之谊,但此番奉西天灵山大雷音寺如来佛祖指引,讨伐正阳门帝子,非关私情,不容阿修罗王擅自妄为。他目光森然,沉声道:“阿修罗王稍安勿躁,且容光明诸宫探得虚实,再做计议。”
阿修罗王疑心重,嗔心大,舍脂曾疑帝释天别有外遇,隐匿于宝车之后,擅自潜入人间,惹下祸事,帝释天大为震怒,以花茎责打,舍脂向其父哭诉,阿修罗王大怒,向帝释天宣战,率众攻打忉利天,足踏海底,手撼天宫,帝释天幸得佛祖眷顾,才反败为胜,消除了这一场弥天祸事。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帝释天亦知阿修罗王心性,堵不如疏,强压下他反为不妥,他有着沉吟不决,忖度着是否提前出手,挟堂堂正正之势攻打正阳门。
持国、增长、广目、多闻四天王面无表情,眼角眉梢纹丝不动,对阿修罗王置若罔闻。兜率天跋提神瞥了帝释天一眼,心念数转,这一双翁婿神通固然了得,却非是多谋善断之辈,佛陀指向东,他们便打向东,佛陀指向西,他们便打向西,毫无自己的主张,此番攻打正阳门,他化自在天魔王置若罔闻,其中定有蹊跷。三十三天外兜率宫主李老君与跋提神不无渊源,正阳门外斗转星移,赤铜铸恨,瞒不过他的双眼,天后元君帝子尚未现踪,大可审时度势,继续观望下去。
六欲天诸天众各怀心思,静静等待着时机。
正阳门外星辰暗淡,菩提古树蒙上一层诡异的血光,佛性消退,魔性暗长。陆海真人见曲圆荷及时抽身,心中顿时一松,仿似搬去一块大石头,双手当即捏定法诀,试图收回菩提古树,一阵惶恐蓦地袭上心头,十指干瘪,从指尖循着手腕蔓延而上,顷刻间一双手臂皮包骨头,血肉消融,筋骨寸断。
他脸色大变,闷哼一声,眼中飞出两滴淡金的精血,滴落在手臂上,阻住消融之势,身形暴退,悔之不及。列御寇误判情势,害人不浅!妙岩宫主曲圆荷素来机敏,她撤得如此果决!金龙为魂,赤铜铸恨,不可以常理度之,慢了半拍,竟罹此大难!
十恶凶星血光大盛,星力当头压下,大千世界如梦幻泡影,菩提古树挡不住这一棍之力,化作飞灰冉冉升腾,灵机四散。一声清啸,镜光骤然划过幽暗星域,青岚飘然而出,双手捧起一条青白五德鱼,将灵机尽数收去。
旧日将堕,新日当生,镜曰万妖,星名十恶。魏十七与青岚应天帝谶言而出,双双立于三十三天外诸宫诸殿之前,一持赤铜铸恨棍,一捧青白五德鱼,逼得光明宫主列御寇一时无语。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兜率宫主李老君身披先天一气阴阳袍,仰头注视凶星,白眉频频掀动,五指藏于袖内掐算天机,袍袖如波涛翻滚,忽急忽缓,老君脸色越来越凝重,心底泛起一丝丝寒意,法诀一滞,错失时机,再也算不下去了。数道目光落于他白眉白须白发之上,弥罗宫主燕南征缓缓道:“天机如何?”
李老君长叹一声,衣袖平复如初,语重心长道:“此子搅乱天机,诸位道友不可大意。”
山河天堑阵困住天兵天将,正阳五宫诸殿摆下铁索横江之势,曹木棉魏十七青岚各逞手段,初露端倪,天后元君帝子深藏不露,天机晦暗不明,局势波诡云谲,列御寇微一沉吟,向李老君道:“李道友可有良策?”
李老君摇动白首,脸上皱纹如涟漪,似涡流。
列御寇又向燕南征道:“燕道友意下如何?”
弥罗宫主燕南征抬起双眸,静静注视着魏十七,道:“一入天庭成走卒,从来强项不低头,此子得天后帝子垂青,横空出世,搅动天机,终是心腹之患,此番征伐正阳门,吾将斩之。”
话音未落,一颗赤星大放光明,星力下垂,将血光荡开,燕南征足踏金翅鸟,涌身上前,法力随之鼓荡,浩浩汤汤压上前去。
千般手段,万般神通,种种技巧变化,最终返璞归真,强者胜,弱者败,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其中的凶险,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之前奉帝子之命出使瑶池,于仙界之中,魏十七领教过西华元君的手段,他却不曾料到,燕南征亦窥得大乘境界,足以与元君并驾齐驱。
弥罗宫灵霄殿乃天帝议事之所,燕南征系天帝一脉旧人,执掌弥罗宫,修炼命星秘术,赤星名为“大角”,大角者,天王帝廷也,连这等大乘人物,也决然背弃天帝,投向大雷音寺,如来究竟许了他什么好处?
魏十七五指紧握赤铜铸恨棍,闷哼一声,引动星力抵御燕南征数度冲击,双足所踏之处,虚空绽开无数惨白的裂痕,旋生旋灭,似一朵莲花开谢不定。自瑶池归来后,他借仙界之力悉心修炼,距大乘之境仍差了一步,与弥罗宫主相比,无论道行手段,都相形见拙。
凶星闪烁,星力下垂,魏十七东一棍,西一棍,打得十分笨拙,燕南征扬了扬眉梢,心中颇为诧异,大巧不工,大象无形,到了他这等境地,动念间掀起法力扑击,寻常法宝手段直若小孩把戏,根本无从抵挡,那魏十七凭一根赤铜铸恨棍,引动凶星之力,居然斗得有模有样,着实令人诧异。
不过,他又能撑多久? (https:)
第二十八节 弥罗宫主燕南征()
弥罗宫主出手,虽未刻意针对他人,余威所及,正阳五宫诸殿结不成长蛇之形,如秋风扫落叶,四散飘零,山河天堑阵中,七根铜柱嗡嗡颤抖,逐一拔起,落回天机台上,交战双方无心恋战,各自退去,天兵天将遭此阻击,所剩无多,已不成队列,李老君催动“藏兵令”,将残存的种子收去,白眉掀动,一双老眼盯着魏十七,看他如何应对。
燕南征修炼命星秘术,已臻于“灵机入怀”巅峰境界,可惜就在他谋求突破之际,天帝陨落,仙界禁锢,令他无奈止步于此,进展几近于无。数万载岁月悠悠,他仗着道行深厚,神通广大,或明访,或暗窥,察看诸宫虚实,那些名声不彰的小宫小户,如无根浮萍四处漂泊,大海里捞针,无处可觅,但如南天门一十三宫这等庞然大物,还是能够寻到些根脚。
然则花费了无数心血,足迹踏遍星域,所遇仙界尽数禁锢,无一幸免,强行开启,损耗大量寿元,于事无补,燕南征渐渐绝了念想,心知天帝收拢诸天诸界灵气,点化三十六处仙界,非他所能企及,除非佛陀施以无上佛法,或可重开仙界,不过他又何德何能,令佛陀青眼有加?
行乎所行,止乎所止,燕南征心意一起,当即折返弥罗宫,闭关不出,以一己之力,推衍命星秘术,有意闯出一片前人未曾发见的新天地,可惜人力有时穷尽,命数不济,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过此番与五明宫主交手,却令他又惊又喜,那魏十七修炼命星秘术,引动十恶凶星,道行虽不及他,却也登堂入室,初窥“灵机入怀”之门径,若他不入仙界,如何能领悟灵机之妙?燕南征决意将他擒下,一探究竟,是以并不痛下杀手,掀动法力将其困住,一点点加压,如温水煮青蛙,看他能撑到几时。
法力一**涌来,有如实质,魏十七摆动赤铜铸恨棍沉着抵御,星域之中,双星明灭,彼此相距不远,又似隔了无穷时空,遥相辉映。风火金砂早已收入袖中,天启宝珠噤若寒蝉,连“一芥洞天”都被法力压制,取不得一物,魏十七浑身骨节噼啪作响,一忽儿响一忽儿轻,抛开杂念,全神贯注引动星力,不急不躁,似乎别有所恃。
燕南征看在眼里,略加忖度,便知对方握有诛仙金符,故此有恃无恐,他微微哂笑,心念动处,大角星光芒暴涨,压得十恶凶星血光委顿,法力随之节节拔高。魏十七眉头一皱,六条金龙蜂拥而出,将赤铜铸恨棍紧紧缠绕,稍稍拖动寸许,便停滞于空中,不得稍动。
果不其然,单凭一己之力,他还不是弥罗宫主的对手。
魏十七双眸镜光大盛,丹田内一团气运缓缓转动,十恶凶星血光大盛,星力反扑,强压大角一头,赤铜铸恨棍顿时一轻,将滔天法力尽数推开,燕南征猝不及防,胸口大震,噔噔噔连退三步,踏得虚空粉碎。
李老君暗暗叹息,伸手虚虚一按,露了一手神通,法力拂过,将虚空一一抚平。
列御寇心中打了个咯噔,倒抽一口冷气,燕、李二位宫主有此等神通,尚在意料之中,但那魏十七忽施手段,逼退弥罗宫主,令他大失脸面,却出乎意料之外,如此看来,当年佟丁牛身死道消,铸铜殿落入他手,并非无由,这些年他看走了眼,幸好没有托大,孤身向他挑衅。
燕南征吃了一点小亏,不怒反笑,上下打量着魏十七,笑道:“好,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