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都-第2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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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移时工夫,波涛汹涌,白浪滔天,绳索抖动着钻入海中,悫人发一声喊,齐齐往后拖拉,却挡不住海中的大力,拖得他们东倒西歪,立足不稳。
魏十七一把拉住绳索,催动魂魄之力,及时稳住去势,定睛看去,却见海中转开一个巨大的漩涡,跳出一头巨大的狰狞怪兽,兽头人身鱼尾,尖叫如婴儿,双臂短而纤细,一手持明珠,一手持三股叉,铁钩刺破了下颌,钩得死死的甩不脱。
一个老朽悫人指着怪兽急促地叫了一声,神情惶恐,魏十七猜想这陌生而古怪的发音指的是“海婴兽”。
那上钩的海婴兽甚是强悍,扭头狠狠一挣,铁钩将下颌扯开,下唇血淋淋耷拉下来。他尖叫一声,甩动鱼尾鼓浪而前,将手中明珠祭起,一道白光横贯长空,当头砸向魏十七。
魏十七起手一抓,将明珠牢牢扣在掌中,五指发力,竟捏得粉碎。那海婴兽顿时吓了一跳,忙不迭挥动三股叉分开波涛,掉头就逃。魏十七一步跨出,身影穿梭虚空,若隐若现,屠龙真阴刀斩入海婴兽后颈,一刀毙命,尸身浮在海面上,载沉载浮,如同睡着了一般安宁。
悫人看得瞠目结舌,魏十七朝他们招招手,指着海婴兽的尸体打起了手势,这一回悫人福至心灵,奋不顾身跳入海中,拖着海婴兽回到岸上,恭恭敬敬放在魏十七脚下,顶礼膜拜,佩服得五体投地。
海婴兽的体型比狼齿鱼小了近一半,但在陆上也算是庞然大物了,魏十七剜下一块肉尝了尝,马马虎虎还能下咽,最为关键的是,血肉中饱含着天地灵气,虽不及悫人充裕,考虑到如此硕大的体型,足够他消化上好一阵。
悫人心满意足,拖着狼齿鱼和海婴兽满载而归,那三个老朽的悫人彼此使着眼色,望向魏十七的目光充满了敬畏,连海婴兽都敢捕杀,胆大包天,放在过去,他们连想都不敢想。
第三十节 某家姓牛()
趁着翟、扈二人尚未回转,魏十七抽空又进鬼窟探寻了一回,斩杀了不少鬼兵鬼将,除了个别强悍的精魂以食灵术炼化外,其余尽皆灭于刀下。
这一趟斩杀只为造就屠龙真阴刀,直接深入鬼窟,转战百里,没有浪费时间,效率极高,唯一让魏十七觉得棘手的是,海婴兽的血肉一入鬼窟,即被阴气腐蚀,他倍加怀念遗落在下界的蓬莱袋,若有此物在,大可长久保存新鲜的血肉,无有变质之虞。
既然不便随身携带,浪费了也可惜,魏十七干脆加紧将海婴兽“食化”了,摄取灵气洗炼身体,行先前未尽之功。眼看着偌大的海妖变成一堆白骨,悫人乍舌不已,大身材有大食量,怎地这小个子这么能吃?
不知什么缘故,翟、扈二人耽搁了十数日还未出现,魏十七隐隐觉得不安。这一日他心绪不宁,静不下心,便独自在海边闲走,听着潮来潮往,远远望见一个粗壮汉子蹲在礁石上垂钓,浓眉大眼,鼻孔朝天,一脸憨厚相,手中的鱼竿弯成一张弓,扭来扭去,颤颤巍巍,看样子是钓到了大鱼。
怀中的照影珠忽然变得冰冷彻骨,魏十七心中打了个咯噔,如此荒凉的海岸,有如斯闲情雅致,非奸即盗,定不是好来头!他脚下打了个顿,一声不吭,扭头就走,才走出数里,却见那粗壮汉子从身后噔噔噔赶上,一手拎着鱼竿,一手提着上钩的猎物,巴掌大一条小鱼,甩着尾巴挣扎不休。
“李静昀缉拿的下界逃奴,就是你么?”他乜眼瞥向魏十七,脸上似笑非笑。
魏十七心中一沉,脚下毫不停顿,“尊驾从千都城来?”
那粗壮汉子呵呵大笑,道:“好眼力!某家是千都城主麾下大将,翟羿扈大郎那两个小子不识得你,差点被你瞒混过去了!”
“大将军怎么称呼?”
“某家姓牛,啧啧,你上面当真有一十六个兄长?”
魏十七一步跨出,身形若隐若现,已离开海滩,突入山林。那粗壮汉子不即不离,与他并肩齐行,道:“你可是要去‘鬼窟’?城主命某家来请你,耽搁不起,你还是随某家”
话音未落,魏十七身躯一沉,已没入土中消失无踪。那粗壮汉子早有防备,呵呵笑道:“走不得!”抬腿一脚跺下,大地颤抖,坚硬如铁,将魏十七困在地下。
魏十七闷哼一声,魂眼骤亮,双臂奋力一挣,撑开一道缝隙,破土跳将出来。那粗壮汉子“咦”了一声,颇为诧异,赞许道:“不错,五方破晓,神兵真身,练到这种程度,花了不少心思吧?”
地行术被克制,魏十七不死心,连跨数步,蹈空而走。那粗壮汉子将鱼竿一甩,小小一枚鱼钩星驰电掣,扎向他后脑。魏十七反手一拂衣袖,屠龙真阴刀从锦囊射出,顺势挥去,“叮”一声响,不偏不倚砍在鱼钩之上。
鱼钩如遭雷击,翻滚着反弹回去,灵性全失,那粗壮汉子接在手中,扫了一眼,只见中刀之处被阴气侵染,一抹阴影有如活物,他不禁摇摇头,暗道:“翟羿说那小子使一柄门板大刀,却是藏到哪里去了?这黑沉沉鬼刀只怕是真阴器,莫不是从鬼窟得来的?”
心中忖度,手上却毫不停顿,他将鱼钩鱼线扯下,朝鱼竿重重一拍,念了个“疾”字,那颤巍巍的鱼竿伸长变粗,现出原形,竟是根一虎口粗的开山藤棍,表皮粗砺绽裂,嵌以金线,勾勒出一串似断似续的符文,光芒流转,熠熠生辉。
那粗壮汉子藤棍在手,身法如电,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前,冲着魏十七凌空一棍砸下,劲风呜咽,尖锐刺耳。魏十七心中有异,回刀招架,哪里架得住,被一道气柱结结实实打在后背上,一头陷入土中,惊得林中禽鸟乱飞,走兽仓皇逃窜。
那粗壮汉子得势不饶人,抬脚欲踩,魏十七不容他施为,一刀劈开大地,顺势跳将出来。他弃了临阵逃脱的念头,活动一下筋骨,以刀尖指着对方道:“留名。”
那粗壮汉子上下打量着他,吃了一棍像没事人似的,果然小觑不得,他朝魏十七笑笑,道:“告诉你也无妨某家排行第二,却不叫牛二,某家牛乙,奉千都城主之命,带你回去,你还是老老实实听话,莫要反抗,免得吃苦头。”
“打赢了再说!”魏十七揉身而上,魂眼璀璨如星,屠龙真阴刀化作一条黑龙,将他死死缠住。
牛乙漫不经心,挥动藤棍与之交手,原本以为区区一个下界逃奴,就算修成神兵真身,又能强横到哪里去,炼魂神兵的威力取决于精魂,下界魂魄孱弱,根本不能与大瀛洲相比,但甫一交手,就大皱眉头,对方刀势沉重,凌厉之极,将他堪堪压制住,一时半刻竟腾不出手来。
屠龙真阴刀较之以往轻巧了不少,威力却有过之而无不及,阴气和杀意糅杂在一起,摄人心魂,牛乙舞动一条开山藤棍,将周身护得滴水不漏,金丝勾勒的符文明灭不定,兀自隐隐感到不适,他心中嘀咕道:“邪门!这真阴器当真邪门得紧!”
魏十七把刀使发了,一气斩出三十三刀,疾如风雷,貌似乱斩,实则也的确是乱斩,牛乙身经百战,十八般武艺无不了然于胸,见他刀法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暗暗窃喜,手中藤棍一紧,见招拆招,却越看越迷糊。
三十三刀斩完,魏十七已尽全力,自知奈何不了对方,趁刀势未散,身形疾往后退,地行,蹈空,变向,七绕八绕,转瞬消失在山林中。
牛乙撑过一轮急攻,持棒而立,仰天吐出一道白气,箭一般射向林梢。他凝神内察,发觉这片刻激战,消耗的魂魄之力却不少,以己度人,想必那下界逃奴已是强弩之末,他嘿嘿一笑,大步追将上去。
追了片刻,却始终不见对方的身影,牛乙一拍大腿,懊悔道:“糟糕,给那小子逃入小界了!”
第三十一节 荡寇金戈()
魏十七与牛乙战了一回,虽不至于溃败,终究有些束手缚脚,他自忖不是对手,仗着先手还能压制一二,久战难免有失,无路可走,只得一头撞入“鬼窟”,身影起落,毫不迟疑没入阴风寒毒中。 ( 。 。 )
翟羿扈大郎二人果然把他给卖了,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千都城大将牛乙奉城主之命,来得如此之快,显然对李静昀所托极为看重,躲入小界只是权宜之计,只怕过不多时,李静昀就会亲自到此缉拿“下界逃奴”,他奶奶的,那女人阴魂不散,到底想干什么?
魏十七脸色阴沉,凶性大发,看准一个方向直闯过去,凭着屠龙真阴刀和食灵术,以战养战,将蜂拥而至的鬼兵鬼将尽数斩杀,化为自身的助力,零零星星也得了一些法器阴器,无甚大用,随手弃在一旁。
眼看鬼兵鬼将越聚越多,方圆数里之地,竟接连撞上四五拨,前赴后继,殊不畏死,实力也愈见强横,鬼兵倒还罢了,再多也是刀下菜,鬼将却良莠不齐,颇有几个修炼鬼道有成,持阴器与他激斗,不是轻易就能打发的。
灭了一拨又一拨,马不停蹄一路杀去,估摸着杀出千里之地,眼前忽然一空,已不见了鬼兵鬼将,魏十七拄刀而立,略略喘了口气。只见磷火点点迎面飘来,旋生旋灭,四员猛将蓦地现身,一持刀,一持斧,一持枪,一持戟,默不作声杀将上来,数十步还外有一人一骑观战,身后站着十余亲兵,掌一面漆黑的大旗,在阴风中猎猎作响,旗上赫然有一暗红的血圈,填着一个浓厚的“夏”字。
杀了这许多小兵小卒,终于来了个有名有姓的正主,魏十七心中一喜,二话不说,提刀迎面砍去。这一刀势大力沉,一刀斩出,天地为之禁锢,当先那将为刀势所摄,躲无可躲,只得横刀招架,其余三将与之配合,斧枪戟齐举,狠狠刺向魏十七。
魏十七闷哼一声,催动魂魄之力,前冲之势暴涨,从三将的合围中硬生生突出,利刃在他身躯划过,竟未能阻拦分毫,屠龙真阴刀重重砍在刀杆之上,势如破竹,当先那将急待闪避,却已经来不及了,乌沉沉的刀锋顺势破开胸腹,刹那间魂飞魄散,湮灭无踪。
魏十七仗着神兵真身,行险斩杀一将,身躯被阴器刺中,只觉微微凉意,连伤痕都没留下,他心中大定,返身迎上三将,只缠斗了片刻,屠龙真阴刀直击魂魄,将其一一斩灭。
裨将尽灭,轮到正主出手了。魏十七抬头望向旗下之将,却见他身形高大,顶盔贯甲,体内一道精魂游弋不定,胯一匹狰狞阴马,额生独角,目射血光,神骏如龙,鞍前横着一根长戈,背插两条铁鞭,威风凛凛。再一细看,那盔甲并非阴气所化,而是一件真阴器,密密麻麻刻满了符文,长戈更非凡,晦暗无光,漆黑似墨,透出一丝丝暗金的本色,不知炼化了多少阴气,只怕距离玄阴器也不远了。
魏十七精神一振,暗自警惕。
麾下四将无一幸免,那姓夏的鬼将浑不当回事,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一旁的亲兵,龙行虎步,迎着魏十七上前去,眼中碧焰升腾,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道:“吾乃此界守将夏商周,汝系何人?”
魏十七差点笑出来,随即心中一凛,既然他可以把柜坊六部定为隋唐宋元明清,为什么此间主人不能给守将赐名夏商周?他按捺下胸中杀意,徐徐问道:“可是鬼窟主人给你取了姓名?”
这一问没头没脑,问得着实蹊跷,那夏商周怔了怔,道:“夏是族姓,商乃辈分,与主人无涉。”
魏十七松了口气,隐隐又有些失望,他试探道:“如此,有劳夏将军通报一声,就说大瀛洲韩十八来此拜见鬼窟主人。”
夏商周沉默片刻,道:“主人不在,尊客请回。”
魏十七冷笑道:“主人不在,还是已经陨落了?”
此言甚是诛心,夏商周眼中碧焰闪烁不定,叹息道:“汝能杀到此地,斩了吾四名偏将,实属不易,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现下回头还来得及,若不听劝,当死无葬身之地。”
“你欲阻我?”
夏商周直视他手中的屠龙真阴刀,涩然道:“此刀乃真阴器,威力不俗,斩杀鬼兵鬼将无往不利,不过奈何不了吾掌中的荡寇金戈就算吾阻不了你,自有阻你之人。”
魏十七嘿嘿一笑,心知夏商周对屠龙真阴刀颇为忌惮,不愿舍命相斗,又囿于职守,不得不加以阻拦。夏商周不无退意,他却不愿放过如此强大的精魂,当下将刀一摆,道:“主人既然陨落,此界便是无主之物,待我取了,收入囊中!”
夏商周见他步步紧逼,哼了一声,也不多言,手起一戈,直刺他咽喉。
魏十七欺他盔甲笨重,行动不便,闪身躲在一旁,不想眼前乌光一闪,金戈如影随形,直奔咽喉而来。百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