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都-第2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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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三省双眉一皱,显然是第一次听说他有如此神通。 九黎被他一语道破,心下微凉,不知哪里出了岔子,一时来不及细想,只得道:“确有此事。”
魏十七点点头,进而询问上界种种,与宇文始所言一一对照,果然分毫无误。金三省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心下却微微冷笑,待魏十七问完,道:“上界之事,因何你从未提起?”
九黎躬身道:“法相真人既没,群妖镇于塔下,所知也有限,及至天狐天狼先后投入镇妖塔中,泄漏上界天机真人执掌炼妖剑前,不得与闻,真人执掌炼妖剑后,又未曾问起。天地为重,此乃大局,旁枝末节可权益为之。”
“真人执掌炼妖剑前,不得与闻,真人执掌炼妖剑后,又未曾问起。”二语颇为诛心,金三省微一沉吟,旋即明白他的立场和心意,心中存了几分芥蒂。依宇文始所言,混沌一气洞天锁乃洞天之母,炼妖剑,先天鼎,瀑流剑,二相环,诸般洞天至宝,乃鸿蒙初开时,秉天地灵性而生,剑灵九黎得冥冥中天意,以维系此方天地为己任,纵然认他为主,也只为酬谢剑丝塑形之恩,供其驱使一二。
年月悠悠,缘起缘灭,炼妖剑不知经多少人之手,历多少代主人,名义上他是炼妖剑之“主”,但九黎却并不是他的“仆”,事有从权,当危及天地的大难降临时,九黎可以轻易将他舍弃。相形之下,青冥剑并非洞天至宝,与这方天地所涉不深,同为剑灵,清明与他休戚与共,形同一体,只可惜想通了这一节,金三省略略释怀。回头看,选择炼妖剑是个错误,然而当时也不容他选择。
魏十七微微哂笑,事到如今,九黎终于把话说开了,有意也罢,无心也罢,在他眼中他们只不过是一群寄生于天地间的蠹虫,是蒙着眼拉磨的驴子,有利,存,有害,去,仅此而已。九黎自有意志,他的嘴很紧,掌握了很多秘密,也守住许多秘密,如非必要,绝不外泄,法相真人,金三省,历代昆仑掌门,可以让他们知道的,自然不讳言,没必要让他们知道的,守口如瓶。当年在玉海内海中,他遣走清明和天禄,点醒了他,不小心说漏嘴,他才知道九黎竟握有如此权柄。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决定这方天地命运的人物,竟并不止魏、金二人。他们交换了一个眼色,达成了默契,按下宇文始之事不提,只命九黎将天妖败退逃入此界的前因后果细细道来。九黎只道司徒凰走投无路,找上门来寻个了断,透露了一些上界的内幕,也没有多心,当下将自己所知和盘托出。
修士飞升,神兵真身,妖奴崛起,天妖兵败如山倒,死伤无数,大瀛洲动荡不安。天狐怀疑妖奴得了飞升修士暗中支持,欲待追查,大势已去,她只得收拢残部,退入洞天灵宝避祸。
在阮青的记忆中,宝物被一团五彩霞光遮掩,变幻不定,窥不分明,只一转,就出现在鬼门渊,天狼郭奎和巴蛇仲偈并肩守住洞天门户,寸步不让,黑龙天狐联手催动天狐精金棺,将追杀而至的妖奴镇压在棺内,以镇界石封死来路。
“一团五彩霞光遮掩,变幻不定”说到这里,九黎下意识重复了一遍,心头突地一跳,自言自语道:“天狼魏云牙、郭奎,还有一干有名有姓有头有脸的大妖,对洞天灵宝茫然无知,这也罢了,天狐阮青统御群妖,打开洞天,怎会不知此宝的底细?”
魏十七哼了一声,道:“魂魄在镇妖塔下,当真无可隐瞒,无所遁形吗?”
这一问,却问住了九黎,他不敢夸口,面露犹豫之色。
“也就是说,阮青隐瞒了什么?”
九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如果阮青真的隐瞒了什么,她又是如何做到的?他皱起眉头,五指掐掐算算,镇妖塔亮起无数符箓,嗡嗡而鸣,石龛中造像一个个睁开双眼,目光如电,环视数息,随即暗淡下去。
过了一炷香的工夫,九黎垂下手臂,五指轻微颤抖,神情颇有些疲倦,他揉着眉心道:“没有,有关那洞天灵宝的记忆,俱被五彩霞光遮掩,看不清,也看不透。”
魏十七心中有了几分底,宇文始被镇于混沌一气洞天锁,十有八/九确有其事,那团五彩霞光乃是上界大能施展神通,将旧事密密遮掩,以免消息泄露,天魔伺机脱身。他心念数转,微微眯起眼,问道:“阮青肉身可在塔内?”
九黎道:“妖元抽尽,残留的血肉亦所剩无几”
“那就将她放出塔来吧。”
九黎微一踌躇,道:“天狐肉身本源已毁,离开镇妖塔,只怕她活不了多久。”
“无妨,吾自有安排,放她出来。”
九黎左右为难,看了金三省一眼,后者淡淡道:“星河倒悬,九州陆沉,大厦将倾,要挽回这方天地,须得知晓洞天灵宝的底细,天狐就算送了命,也得把话说清楚。”
九黎心下暗叹一声,当下闭上双眼,从炼妖池底寻出天狐的残躯,却是一头尺许长的九尾白狐,头缩于腹下,长尾如被,将身体紧紧裹住。一代天妖,落得如此下场,让人唏嘘,不过为了这方洞天衍化而成的天地,又有什么是舍不得的?他随即将白狐送入石室内,浸没于元气之海,施展神通,遥遥牵引魂魄,从虚妄和真实之间将天狐阮青的魂魄摄出,送入肉身之中。
月光和星光洒在镇妖塔上,如梦如幻,石龛忽然中开,一张须发皆白的老脸探出头来,嘎嘎大笑,宣泄着胸中的愤懑和压抑,忽然望见近在咫尺的魏十七和金三省,笑声嘎然中断,面露尴尬,慢吞吞缩了回去。片刻后,斑驳剥落的木门“吱吱呀呀”打开,一头雪白可爱的九尾狐狸摇摇晃晃跑了出来,双腿一软趴在地上,仰头望着星空,久久没有回头。
镇妖塔下不知年,已经有多久没有见到此界的星空了?
第五十节 时日无多()
九黎正待上前,金三省伸手阻止,微一摆手,将他拦了下来。请大家搜索(¥)看最全!的小说魏十七也没有打扰她,对于这位悲天悯人的大妖,尽管不认可她的做法,却不妨碍他表达足够的尊重。这不仅仅因为她是阮静的生母。
阮青痴痴望着星空,心中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想,什么都想不起来。镇妖塔下苟延残喘,用虚幻麻醉着自己,看着一个个族人泯然消失,很久以前,她就不再希望。能够再度沐浴在月光和星光下,这是一种幸运,还是折磨?
生命之火在慢慢枯萎,阮青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她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在消耗所剩无几的精元,用不了多久,肉身溃败,魂魄**裸暴露在天地间,纵然是上界天妖,也撑不了多长时间。固然她可以选择夺舍,选择转生,博那缥缈的一线转机,不过有谁愿意帮她?夺舍失去所有力量,转生泯灭所有记忆,到那时,她还会是自己吗?
阮青慢慢回过头,目光从九黎、魏十七一一掠过,最后停在金三省脸上,四目交投,许久之前“汲神”连接的神魂并未切断,这一刻,金三省是透明的,在那之后发生的种种,刹那间成为阮青记忆的一部分,而金三省虽为洞天真人,却茫然不察。他曾遍览“天狐地藏功”,知晓“汲神”的诡异,终未亲身修炼,这门看似鸡肋的神通,一旦施展,无论魂魄夺舍多少次,转生多少回,都无法切断冥冥中那一线联系。阮青不出镇妖塔也就罢了,她既然重见天日,金三省就藏不住任何心事和秘密。
混沌一气洞天锁,天魔宇文始,阮青深深吸了口气,仿佛被一把钥匙开启了尘封的门户,记忆中那团五彩霞光渐渐散去,她记起了上界镇压天魔的经过,那是一段惨痛的过往,激战数千年,天妖真人陨落如星,双方实力大损,待到尘埃落定,上一代天狐将混沌一气洞天锁藏于女儿的泥丸宫中,只留下一道符诏,作为退无可退的后手。
然而天魔未灭,终是心腹大患,难保不为有心人所趁,为此天狐不惜折损寿元,施展通天彻地大神通,将这一桩事端尽皆抹去,大瀛洲之人,但凡思及混沌一气洞天锁和天魔宇文始,记忆俱为一团五彩霞光遮掩,不知发生了什么。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阮青血脉觉醒,成为新一代的天狐,妖族逐渐昌盛,而上古修士因施展“血祭”之术,引动星力封印宇文始,将下界的修士一扫而空,后继乏人,人妖联手应对大敌的过往被神通掩盖,飞升修士担心妖族势大,对己不利,暗中将“神兵”秘法泄漏给妖奴,以为掣肘,没想到“神兵”与妖奴两相契合,宛若天成,天妖就此覆灭,大瀛洲变了天。
往事历历在目,阮青呆了半晌,发生一声轻微的叹息。
金三省见她回过神来,当下衣袖一卷,将她纳入袖中,关照九黎在塔中安守,切勿离开,九黎满口应允,心中却有些惴惴不安,不知妖凤造访二相殿,带来了什么消息,让魏、金二人如此慎重。
二人蹈空而去,径直降在回云峰,到山洞中坐定,金三省松开衣袖,阮青蹿将出来,将身子一抖,九条长尾收拢作一条,伏地不动。余瑶微感诧异,随即奉上茶水,知趣地退出洞去,等候召唤。
魏十七目视阮青,道:“还能化作人形么?”
这淡淡一语,高下倒置,强弱立判,当年在镇妖塔下匆匆一晤,魏十七只是一介小辈,如今双方已有天壤之别,阮青心中感慨万千,不过上界的翻天覆地早已让她麻木,魏十七纵然强大,也不过步那些妖奴的后尘,没什么可惊叹的。
她摇摇头,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口吐人言道:“能以妖身走动已属不易,剩下的时日无多,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魏十七微笑道:“剩下的时日是否无多,取决于你。”
阮青身躯一颤,努力坐直,作侧耳聆听状。魏十七随即问起宇文始永镇洞天锁的始末,听到天魔的名头,阮青似有些茫然,想了片刻,眼神随之明亮起来,尽可能用简洁的话语将自己所知说了一遍,不增不减,心平气和。
确认宇文始所言无误,金三省放下心来,喝了一口茶,好整以暇地问道:“那门遮掩一洲之人记忆的大神通,是谓何术?”
阮青眼中流露出古怪的神情,道:“我也不清楚,那是一道‘禁术’,不可知,不可名,一旦施出,便从一界消失。”
金三省也是随口一问,并为放在心上,又问道:“星河倒悬,九州陆沉,若是天魔从封印下脱身,此界会怎样?”
阮青困惑地摇摇头,她对混沌一气洞天锁所知不多,若非其母留下一道符诏,她根本无从驱使这件洞天之母。
金三省权衡着飞升的利弊,久久不语,将天魔继续镇压在封印下固然不会犯错,但千年之后,他又该如何自处?老死是间,真的能无怨无悔吗?极北高空那一剑,可一而不可再,他已经为这方天地付出了很多,是时候为自己考虑一二了。
魏十七没有他这么多顾虑,倒了一杯茶,弯腰放在阮青身前,问道:“那么你还能存世多久?”
“不思不虑,无悲无喜,最多半载。”
“可有什么未了之事?”
阮青垂下头,双爪捧起茶杯,凑到嘴边喝了数口,幽幽道:“可否让我见阿阮一面?”
“不再永不相见?”
“见这一面后,就当真永不相见了。”阮青瞥了他一眼,苦笑道,“我只想看看自己的女儿,落到今天的地步,纵然想对她不利,也有心无力了”
“见她不难,不过即便相见,你也认不出她了”
阮青眨眨眼,心中明白,脸上却不明就里。
魏十七想了想,从口中吐出一只赤玉匣,隙开一线,却见匣中满是黏稠的龙血,一缕残缺的精魂浸没其中,状若死物。阮青“咦”了一声,声音微有些颤抖,“这是真龙精血!没想到黑龙关敖也难逃杀身之祸!”
“以真龙精血护佑魂魄,可让你延寿几何?”
“肉身消亡,若得精血养护,魂魄尚可长存世间,十数年当不在话下。”
“十数年?足够了。我有一篇鬼修的功法,传自昆仑,你依法修炼,或有转机。”
阮青亦是聪明人,闻弦歌而知雅意,明白他的用意,略一犹豫,当即答应下来。
魏十七收起真龙精血,抚摩着茶碗,若有所思。孙汀已没,傅谛方和宇文始都不可信,秦贞欲修鬼道,那就让阮青先行一步,为她探明道路,省却一番波折。他能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第五十一节 引刀成一快()
金三省患得患失的心态,尽在魏十七眼中,天魔抛出的诱饵切中要害,如若他置之不顾,保不定会有反目之虞,不过对魏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