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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节

仙都-第17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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棚,让老弱妇孺有个挡风遮雨的地。

    但凡动用劳力,他都支付一定的酬劳,哪怕是屋棚是为自己而建,也能收到若干铜钱。

    魏十七立于山崖之上,望着山坳间忙忙碌碌的人群,从一开始的混乱,到之后的井井有条,就像覆水于地,汇入沟壑,他回头看了陈素真一眼,笑道:“你这个亲戚,确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放在仙都外门,可惜了。”

    “师叔着他来这里,也是用他所长。”当年的师弟,如今变成了师叔,陈素真良有感慨,平心而论,坐镇接天岭并非什么优差,但瞧他的手笔,似乎欲与仙都、平渊、玄通三派别一别苗头,所谋非小。

    最关键的是,陆葳有意将仙都与他绑在一起,同进共退,得此强援,又何愁不能成事。

    “赤星外城,我想交给你打点,以你为主,曹近仁为辅,大的主意你定,旁枝末节只管放手,如人手不够,刘木莲和李兰香二人,觉得谁合适只管用。眼下,赤星城充其量只是一个村镇,假以时日,我要一座人烟辐辏的城池。”

    “是,师叔放心,我当竭尽所能。”陈素真自觉资质平平,自从凝成道胎后,这些年未能更进一步,剑修之途,已经走到了尽头,与其在仙云峰虚度年月,不如另谋出路,一展胸中所长,魏十七若有野心,成就一番基业,她也能从中获益。

    “至于东溟内城”魏十七犹豫片刻,“你修为不够,暂时不要插手,以后再说。”

    东溟城虽是一座残破的鬼城,但在魏十七的布局中,日后要成为招揽天下剑修玄修的仙域,陈素真有自知之明,“修为不够”并非推脱之辞,在她看来,秦贞和余瑶才有资格问鼎,此二人剑气之强,连掌门陆葳都不遑多让。

    不过,她猜想,魏十七是不会把内城交给她们打点的,无他,冷眼旁观,她认为秦、余二人没有这个才干。

    单凭修为,不足以成事。

    三天之后,来自镇海关的商队进驻虎子沟,带来了米面菜蔬,日常用品,平价赊欠,以解燃眉之急。众人从最初的惶恐中安定下来,打猎的打猎,采药的采药,抓鱼的抓鱼,打铁的打铁,蛇有蛇路鼠有鼠路,各自为生计忙活。

    大约半个月后,第二批人来到了虎子沟,其中赫然就有之前离开铁岭镇的富户,问了才知道,遭到食尸藤妖袭击的,并不只有铁岭镇一处,方圆百里,已成为藤妖的猎场。

    无家可归,也只能暂住于此,随着人口的不断涌入,赤星城以极快的速度扩张,逐渐有了几分城池的模样。

    民风淳朴路不拾遗只是美好的想象,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偷抢拐骗,为富不仁,仗势凌人,聚众斗殴,但凡城池该有的阴暗面,都一一浮现,曹近仁殚思竭虑,有些力不从心了。

    但他清楚,赤星城走上正轨的瓶颈在哪里,急需解决的问题是什么。

    没等他向陈素真提出,知府许棠许大人一行已抵达虎子沟,郑重其事地与他相接洽,不久之后,赤星城有了官府,有了衙门,有了牢狱,有了官吏,有了衙役,有了幕僚,有了讼师,民众迅速安稳下来,秩序得到了控制。在许棠的主持下,赤星城着手整治城区,规范市场,修筑城墙,与此同时,商铺、客栈、酒楼、当铺、医馆、青楼、赌场渐次涌现,与外界的沟通也日益频繁。

    许棠虽是官身,却并不迂腐,他奉陈素真、曹近仁为上师,言听计从,毕恭毕敬,恪守本分,绝不越雷池半步,陈、曹二人也投桃报李,轻易不插手官府的事务。

    陈素真毕竟是仙都内门弟子,骨子里有几分傲气,反倒是曹近仁,长袖善舞,经常跟许棠打交道。闲谈中,许棠不经意提起,这赤星城知府一职,并非由京师赵天子任命,他从镇海关来,是骠骑将军许长生的亲戚。

    曹近仁为之愕然。

    京师汴梁被攻破的消息传到赤星城,已经是半年后的事了,赵氏王朝覆灭,骠骑将军许长生登基,新朝国号许,改元镇海。

第五节 口中食杖头钱() 
将赤星城托付给陈素真和曹近仁后,魏十七便在比邻阮静的一处山洞中潜心修炼。

    从玉露殿得来的三禽三兽墨还剩下不少,九制桑纸也够用,魏十七将杂念抛诸脑后,拾起中断的修行,继续研习符箓。

    不知是见识了潘乘年、楚天佑、九黎、妖凤的通天手段,有所领悟,还是与秦、余二人重逢,心情舒畅,魏十七自觉下笔如有神,二十六种基本符箓,跃然纸上,形神具备,其得心应手之处,让人喜不自胜。

    翻来覆去演练了数通,魏十七收手不再继续,他将廿六符源本从头至尾细细想了一遍,依照凌霄殿栽培“符师”的路数,按部就班,接下来就应当尝试符阵和禁制,将基本符箓勾连重叠,研习更加复杂的“纸符”。魏十七斟酌再三,决定跳过这一步,直接着手绘制“意符”。

    以心念为笔,真元为墨,天地虚空为纸,随手而作,应意而成,符成天地泣,鬼神惊,是为“意符”。

    魏十七用以作符的媒介,便是那一缕“墨线”。

    藏雪剑丸从眉心挤出,“铮”的一声响,弹出一柄蓝幽幽的飞剑,魏十七三指捏住剑尾,默运天狐地藏功,一缕墨蓝的细线从剑尖弹出,伸缩不定。

    灌注妖元,墨线微微颤抖,弯折扭曲,却似不受控制,像一条按住尾巴的小虫,拼命挣扎。

    这已经是魏十七能够做到的极致了,至于应意作符,暂时只能望而兴叹。

    控制墨线耗费大量神识心力,以魏十七之强韧,也支持不了太久的时间,急是急不来的,他收起剑丸,又取出炼妖剑,凝神看了许久,忽然将嘴一张,喷出一缕淡蓝色的丹火,尝试着淬炼飞剑。

    只是作为研习“意符”之余的调剂,魏十七也没存了期冀之心,成固欣然,不成亦喜。待到心力恢复,他便将炼妖剑丢在一旁,继续催动“墨线”,尝试作符。

    修行是一件耗日持久的事,沉溺于其中,根本察觉不到岁月流逝,魏十七在山洞中待了年许,期间只出去过寥寥数趟,看了看赤星城和东溟城的近况,跟秦贞、余瑶见上一面,缱绻如初。

    天外来客降临此界,上界的离火之气就此中绝,秦、余二人的修为近乎停滞,迟迟未能更进一步,突破剑丝关,魏十七虽然不修剑道,眼光却超乎侪辈,在他看来,如无意外,她们此生就止步于剑气了。

    许长生登基的消息传到虎子沟,这也是一桩大事,陈素真第一时间禀告了魏十七。

    魏十七留给成厚三个月的时间平定天下,是高估了他,成厚骑虎难下,拼上老命,使尽手段,好不容易才灭杀太一宗牛、扈二人,将许长生扶上龙椅,坐稳江山。非战之罪,这件事他办得尽心尽力,可以问心无愧。

    虽然延迟了好几个“三个月”,不过魏十七并不打算追究,这只是个考验,所谓考验,一百分固然好,六十分也可以过关了。

    阮静闭关不出,他便叫上秦贞和余瑶,到潼麓镇走一趟,顺便散散心。

    从赤星城到潼麓镇,御剑不过数个时辰,三人降下飞剑,徒步踏入镇中。

    中原的朝代更替并没有改变什么,官还是那些官,商还是那些商,民还是那些民,市井依旧太平,那些勾心斗角,利益分割并没有波及西域,山高皇帝远是一句大实话,潼麓镇真正的主人依旧隐藏在幕后,丝毫不为命运担心。

    魏十七领着秦、余二人在镇中闲逛,到当年光顾过的酒楼用了些酒肉,在西泯江边信步,看花满楼的画舫悠悠而过,丝竹管弦之声随风断续,有几分江南温婉奢靡的味道。

    夜色如醉,一时兴起,魏十七在江边找了一条干净整洁的渔船,欲往西泯江心游玩一番。船主姓乌,四十来岁模样,一张脸被江风江雨刮得黝黑,他搓着双手颇为踌躇,欲言又止,似乎另有隐情,但终究经不住客人出手阔绰,一咬牙,应允下来。

    这一趟若做成了,抵得上辛苦半年,就算冒些风险,也值。

    渔船甚是长大,可容七八人闲坐,乌老大在船尾扳动双桨,水声潺潺不绝,载着客人沿江而下。

    月近中天,繁星倒映在江心,如梦如幻,魏十七站在船头,迎风而立,从衣领下取出月华轮转镜,以背面承接太阴之辉,余瑶伸手抚弄着江水,皓腕凝霜,看着月光和星光从指间划过,宛若流年。

    乌老大沙哑着嗓子提醒道:“客人小心了,江中多有溺水鬼,月夜每每现形害人,寻得替身方能转世投胎。”

    余瑶微微一笑,缩回手,取出帕子擦干了,双手抱膝而坐,下颌磕在膝盖上,望着魏十七,眼波流转,轻轻哼起了小曲。

    “晴川落日初低,惆怅孤舟解携。鸟去平芜远近,人随流水东西”

    顿了顿,又哼道:“白云千里万里,明月前溪后溪。独恨幽人远去,江潭春草萋萋。”

    她唱得很轻,很温柔,自得其乐,秦贞静静听着,心想,文辞雅驯,应该是八女仙乐屏中的流苏教她唱的吧

    流苏啊流苏

    渔船停在了江心,乌老大警惕地打量着四周,侧耳倾听水声,心头有些发毛。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月夜西泯江已变得冷冷清清,放眼望去,一条船也没有,连花满楼的三艘画舫亦远远停在岸边,灯火璀璨,不敢往江心去。

    江风呜咽,乌云遮住了明月,寒意渐生,乌老大后悔起来,战战兢兢正待开口,忽听“哗啦”一声水响,不远处旋开一个巨大的漩涡,似乎有大鱼游过,露出铁一般黝黑的背脊。

    秦贞指指江面,曼声道:“哎,有大鱼!”

    乌老大久在西泯江边居住,日常在江中撒网打鱼,卖给花满楼赚几个活络钱,却从未见过如此大的活物,他顿时放下心来,只要不是溺死鬼就行,区区一条大鱼又何足惧,无非是口中食,杖头钱罢了。

    又是一声水响,江水涌动如潮,推得渔船摇摆不定,在江心滴溜溜直转。乌老大从舱内摸出一杆鱼叉,稳稳站在船尾,弹出大半个身子,目光炯炯盯住江面,口中道:“若能叉住那尾大鱼,给三位客人点辣鱼汤喝”

    秦贞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别过去,那是头鱼妖!”

第六节 一语惊醒梦中人() 
魏十七足尖轻轻一点船板,渔船骤然静止,如定海神针,任凭江水翻涌,巍然不动。乌老大听到“鱼妖”二字,心中大惊,急忙退后半步,却见黑黝黝的江心蹿出一道黑影,高高跃起,张开血盆大口,齿如利刃,腥臭扑鼻,“喀嚓”咬了个空。

    乌老大大叫一声,连人带叉摔进舱内。若非他及时退了半步,这一口正好咬在他天灵盖上。

    秦贞站起身,探头望了望江水,右手按在剑囊之上,正待出手,却见星光之下,一艘狭小轻捷的快船破浪而来,船首站着一身材婀娜的女子,头戴斗笠,黑纱遮面,伸手对江心一指。漩涡翻滚,豁然中开,一条怪鱼跳将出来,鱼头鱼身鱼尾,却偏生长着一双手脚,形貌怪异可怖。

    乌老大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在江中打鱼打了几十年,何曾见过这等怪物,一时间骨软筋酥,爬都爬不起来,口中叨念着老天爷玉皇大帝太上老君保佑急急如律令。

    那女子口中念念有词,屈指一勾,从鱼妖颅顶引出一道黑烟,扭曲变幻,稍一凝聚成形,下一刻便告溃散。

    秦贞回头望了魏十七一眼,低声道:“摄魂术?”

    魏十七微微颔首,“莫要动手,看她如何应对。”

    鱼妖张大了嘴,眼珠凸出,挥动手脚拼命挣扎,却收不回那一缕黑烟。那女子念咒愈来愈快,僵持了片刻,黑烟蓦地凝成鱼妖之形,从颅顶飞出,甫一离体,鱼妖如遭雷击,颓然跌落江中,尸身随波漂浮,早已失去了生机。

    那女子从怀里摸出一只玉瓶,将黑烟收入其中,长长舒了口气,抬头看时,忍不住惊呼一声,揉了揉眼睛,不敢确信。

    “可是可是魏仙师?”她战战兢兢道。

    魏十七朝她招招手,那女子大喜,急忙驱舟靠近,跳上渔船,摘下斗笠倒头就拜。

    她并非汉人,脸部轮廓稍嫌刚硬,眸子乌黑发亮,肌肤粗糙,算不上美貌,却别有一番英气,秦贞和余瑶都不认识她,但听魏十七说起过蛮骨森林土人村落之事,猜想她便是已故族长金不换的女儿金小蝶。

    有旁人在,一时也不及细说,金小蝶将快船拴在渔船之后,乌老大定了定神,知道舟中都非常人,哪里敢怠慢,将双桨划得飞快,逃也似地抵达岸边。

    秦贞依着之前说好的酬劳付给船主,乌老大忸怩不安,双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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