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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节

仙都-第1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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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紫阳道人的师弟,昆仑派大长老邢越。

    紫阳道人叹息一声,喃喃自语。

    “师弟,你怎地就信不过我呢?”

    “这镇妖塔炼妖池,岂是你能够探查的!”

    “阴锁阳锁,哪一半给了潘乘年,有什么分别,何必耿耿于怀?”

    “昆仑太一同出一源,藕断丝连,又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怨?”

    “师弟啊师弟,你这是何苦”

第四十节 同门先起纷争() 
花开花落,花落花开,流石峰头风云变幻,继五行宗吞并飞羽宗,声势大振,紫阳道人驱无上剑域,斩杀魏云牙之后,昆仑又出了一桩惊天动地的大事。据传镇妖塔下群妖作乱,炼妖池行将枯竭,紫阳道人决定孤身涉险,力挽狂澜,这一去,福祸相依,生死未知,临行之前,他乾坤独断,决然将掌门之位传与五行宗宗主朴天卫,丢下这一山的破事,带着清明飘然而去。

    事出突然,御剑宗一片哗然,莫、丁、许、司徒四位长老联手反对,其中以莫安川尤甚。论修为,论威望,紫阳道人之后,掌门之位应当由大长老邢越一力担当,可邢越多年前独下镇妖塔,查看炼妖池中的天狼残躯,就此杳无音讯,莫安川甚至怀疑其中另有蹊跷,坚持要待邢越归来,再议此事。

    五行宗终究还是势弱,不能一举压服御剑宗,夹枪夹棒争到最后,孙汀实在看不过去,咳嗽一声,慢条斯理插了句,“什么时候,昆仑掌门是逞口舌之利争出来的?”

    她执掌无涯观,看守镇妖塔门户多年,在御剑宗辈分极高,轻易不开口,开口就直指要害。当年紫阳道人登上掌门之位,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青冥剑丝无坚不摧,五刖、鲲鹏二宗多少惊才艳艳的高手,到头来挡不住剑丝一击,身败剑亡,魂飞魄散。

    直到这时,众人才发觉,这场争端的主角,竟从始至终一言未发。

    莫安川心中一沉,与魏云牙交手失利后,朴天卫变得讳莫如深,分明站在跟前,却感觉不到丝毫剑修的气息,莫安川颇为忌惮,他吃不准,朴天卫究竟是重伤未愈虚张声势,还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若是后者剑丝之上,便是剑灵!

    二相殿中,众目睽睽之下,朴天卫从剑囊中抽出古剑辟邪,曲指一弹,铮铮有声。

    辟邪剑出,群邪辟易,莫安川不知他此举用意,皱起眉头静观其变。

    朴天卫举起辟邪剑,如持笔作字,从上而下一挥,歪歪扭扭,连颤带抖,费力地挤出一缕灰色剑丝,像一条纤细的怪虫,无头无尾,漂浮于空中,不停变幻着形状,有如活物。

    “可有哪位长老愿倾力一战?”

    他已经划下道来,二相殿有资格与他交手的人委实不多,屈指数来,突破剑丝关的不过三人而已,御剑宗莫安川、丁原,再加上毒剑宗宗主石铁钟。

    石铁钟眯起眼睛望着那一缕辟邪剑丝,越看越觉得心寒,他与紫阳道人私交甚笃,得益也良多,于剑丝的种种变化,了然于胸,朴天卫那一剑貌似不经意,其实已将阴阳化极诀催动到极致,他总觉得不大对劲,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莫安川瞥了这位毒剑宗的宗主一眼,后者低头沉吟,久久不愿开口,显然是打着两不得罪的主意。他心中哂笑,肚中转着念头,当年五刖、鲲鹏作难,钩镰宗骑墙观望,态度暧昧,下场又如何?石铁钟终究是老糊涂了,竟出此下策!

    曲泓、西门町、邵康子三人目视宗主,不知他为何犹豫不决,毒剑宗向来站在御剑宗一边,掌门之位,万万不能落入五行宗之手。

    六道目光如针如剑,石铁钟哪里不明白几位师弟的心意,他一挥衣袖,深深望了朴天卫一眼,接着闭上双目,不听不问,竟铁了心置身事外。

    莫安川却不肯放过他,阴着脸逼问道:“石宗主,你站在哪一边?”

    石铁钟一翻眼珠,白多黑少,嘿嘿笑道:“莫长老何出此言,毒剑宗一向站在掌门一边,从未动摇。”

    直到此刻,他才下定决心,不是站在御剑宗一边,而是站在掌门一边,紫阳道人既然将掌门之位传与朴天卫,那么毒剑宗就绝不会与其为敌。

    “好,好!”莫安川气急反笑,“百年未曾出手,没想到,外敌未至,到头来还是同门先起纷争!”他也不取飞剑,也不催动剑诀,右手食指中指一挥,一缕雪亮的剑丝飞出,翩若惊鸿,矫若游龙,直奔辟邪剑而去。

    莫安川修的是洗鹿诀,年轻时痛下苦功,将一柄佛手石剑炼入右臂中,放弃御剑飞行,一心追求剑芒剑气剑丝的种种变化,最终臻于收放自如、从心所欲的境界。论剑丝威力,洗鹿不及青冥、红莲、烛阴、混沌,但谈及变化,当凌驾于四者之上。

    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弃昆仑四诀,取洗鹿诀,炼剑入体,势如破竹连闯三关,这是莫安川引以为傲的决定,多少资质机缘远胜于他的同门,止步于剑丝关前,而他却能先行一步,修成剑丝。

    吾紫阳成就无上剑域,剑斩天狼,他心服口服,朴天卫何德何能,怎轮得到他执掌昆仑?

第四十一节 柿有七德() 
洗鹿剑丝飘忽不定,忽前忽后,忽左忽右,极尽变化之能事。朴天卫视若无睹,垂下眼帘,看都不看一眼。见他如此托大,莫安川心中反倒没底,眉头微皱,并指一挥,又催动第二缕剑丝,彼此呼应,抢入朴天卫身前丈许。

    灰色怪虫忽地仰起头,仿佛老饕嗅到美味,一头裂开分作两缕,像一张小小的嘴巴,尽力一吸,洗鹿剑丝身不由己送上前,被它一口咬住,逐寸逐寸吞入腹中,拼命挣扎,一忽儿扭来摆去,一忽儿拼命抽打对手,却无从摆脱,最终被它吞噬殆尽。

    莫安川骇然大惊,伸手一招,欲将剩下的一缕剑丝收回,却已经慢了半拍,那怪虫仿佛得了大补之物,精神头十足,猛地向前一蹿,一口将剑丝咬住,连拖带拽,像吃面条一般吸入腹中。

    剑丝对剑丝,强弱立判,绝无取巧之处。莫安川脸色极为难看,洗鹿剑丝以变化见长,却逃不过怪虫随意一吸,最担心的噩梦变成了现实,朴天卫有底气如此托大,莫非辟邪剑一挥,释出的并非剑丝,而是灵智已开的剑灵?

    “这是辟邪剑灵?”莫安川声音无比苦涩,在众人跟前丢了脸面事小,一时冲动忤逆了朴天卫,却是弥天大祸。

    吞下两缕剑丝,怪虫胀大了些许,头眼模糊,有了一点小模样,它仍不得餍足,冲着莫安川连连点头,似乎意犹未尽。莫安川暗自警醒,一颗心直往下沉,怀疑朴天卫将杀他立威。

    二相殿中一片沉寂,所有的目光都投向那条灰色的怪虫,究竟是不是传说中的剑灵,朴天卫到底有没有迈出那一步,谁都不敢断言。

    丁原踏上半步,站到师兄身后,他为人心思单纯,“舍剑之外,别无长物”,唯师兄马首是瞻,此刻见他落在下风,忍不住跃跃欲试。

    朴天卫的确存了立威之心,抬起眼瞥了丁原一眼,“丁长老可愿一试?”

    丁原想了想,道:“一试就一试,你且小心了”他从剑囊中抽出七德剑,随手挥了一下,剑锋移动寸许,“嗡”一声剑鸣,大殿之中劲风四起,莫安川近在咫尺,右臂一阵颤动,佛手石剑为剑鸣所摄,五根手指猛地弹直,竟有那么一瞬失去控制。

    师弟的七德剑,已经祭炼到了这种程度?

    丁原从师兄身后走出来,絮絮叨叨说道:“此剑乃我昆仑祖师以柿木所制,柿有七德,一树多寿,二叶多荫,三无鸟巢,四少虫蠹,五霜叶可玩,六嘉宾可餐,七落叶肥厚,故名七德剑。五行之中,金主肃杀,木主生发,七德剑与寻常五金飞剑迥然不同”

    莫安川打断他道:“师弟,别唠叨了,要出手就出手,少说两句!”

    丁原笑笑,道了声:“柿有七德,木主生发。”将七德剑一震,刹那间,飞剑崩散为无数青色的剑丝,漫天飞舞,交织为一座密不透风的樊笼,将怪虫困于其中。

    他修的是青冥诀,一出手就是“樊笼”,青冥诀居昆仑四诀之首,包罗万象,“射日”驱飞剑,“裂天”驱剑芒,“千刃”驱剑气,“樊笼”驱剑丝,据说练到艰深处,以御剑破剑芒,以剑芒破剑气,以剑气破剑丝,远胜其他诸般剑诀。

    丁原没有莫安川这么多心思,他真的只是见猎心喜,试试剑而已,“樊笼”冲着剑丝所化的怪虫而去,并无伤人之意。朴天卫心知肚明,莫、丁、石三人中,以丁原修为最高,若能挫败他,今日这二相殿中,就尘埃落定了。只是,能不能做到,却由不得他。

    那条不起眼的怪虫名为“天禄”,当真是辟邪剑的剑灵,只是剑灵有了灵性,往往自行其是,不大听使唤,这一点看看清明就知道了,隔三岔五偷紫阳道人的丹药当零食吃,逮着机会就要溜下山去玩耍他不久前才突破剑灵关,对“天禄”并无多少掌控可言。

    天禄困在青冥剑丝所化的樊笼中,如同老鼠掉进米缸里,张嘴吃了个痛快,一缕缕青冥剑丝消失在它口中,眼看着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胀大,渐渐现出一个女子的外形,头生犄角,赤身**,脐下为鹿身,四蹄生风,进退如电。

    丁原摇了摇头,青冥剑丝无坚不摧,纵然七德剑不以犀利见长,也不至于沦落到如此境地,能将剑丝当作口中食的,唯有剑灵而已。

    一时间,莫安川万念俱灰,他伸手按在丁原的肩膀上,叹息道:“师弟,收手吧,我们认输!”

    丁原对师兄一向言听计从,当下催动青冥诀,将剑丝尽数收回,归拢为一柄七德剑,从尖至柄,残缺不全,显然是受损不轻。

    莫安川正了正衣冠,举步上前,遥遥躬身行礼,涩然道:“御剑宗莫某见过朴掌门,赎罪!”他弯腰垂首,静候掌门处置,没有再直起身来。

    朴天卫将辟邪剑在天禄的犄角上一点,收回剑灵,注视莫安川良久,忽然展颜一笑,道:“莫长老无须多礼,请起。”

第四十二节 五印十势() 
朴天卫登上昆仑掌门之位,褚戈成为五行宗的宗主,消息传到无涯观,已是三天之后。

    余瑶将二相殿发生的一幕细细道来,魏十七不动声色,只当闲话听,他早知紫阳道人有意把掌门之位传与朴天卫,二人心存默契,多年前就着手布局,整顿嫡系旁支,流石峰现在三足鼎立的局面,全在他们意料之中。

    在他看来,流石峰上有御剑、五行、毒剑三个宗门,足够了,再多则徒生内耗。

    距离紫阳道人把山河元气锁交到他手中,时间只过去了一年,但对魏十七来说,他已经在镇妖塔下度过了三生三世。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在虚妄和真实之间,时间失去了意义,他深切地体会到塔下之人的心情,阮青,岳朔,阮静,黎洄,郑尺八,刘云霄,过源,魏云牙,郭奎,还有那些知道或不知道名字的妖族,在生与死之间煎熬,欺骗着无法继续欺骗的自己。

    没有肉身,也能算是活着吗?

    只是魏十七心中有些纳闷,不久之前,当他功行圆满,离开镇妖塔时,群妖尚且安分守己,并未见叛乱之象,紫阳道人为何匆匆传下掌门之位,携清明不知所踪,他究竟是去了哪里?群妖作乱,炼妖池行将枯竭,只怕是掩人耳目的借口,掌门这一去,干系重大,短期内是不会回转流石峰了,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他的所有时间和精力,都耗费于祭炼山河元气锁,无暇旁顾。

    秦贞睁着秀气的眼眸,心中艳羡不已,剑气关像一座无法翻越的大山,横亘于她面前,二相殿中的剑灵剑丝,离她那么近,又是那么远。这一年来,她很努力,修炼分神诀之余,她将三面佛翻来覆去,不知看了多少遍,始终没有发觉其中的秘密,反倒是余瑶修炼地火诀,飞剑与剑诀相得益彰,一步步走得极为踏实。

    失落之余,她也曾想过,请师尊为她寻一门契合的剑诀,但内心深处,又不愿辜负了魏十七的一番心意,迟迟没有开口。

    这一年来,她见到魏十七的机会并不多,他总是很忙碌,不知在忙些什么,就连掌门更替这样的大事,也不放在心上。每一次见到他,秦贞都觉得自己又被推远了一些,他的音容笑貌虽然没变,但不经意流露出的凌厉和煞气,却越来越重,让她深为之担忧。

    只有依偎在他怀中时,她才有了一点点自信。

    魏十七望着窗外,隆冬时节,流石峰一片萧瑟,但是与往年不同,这是一个暖冬,没有雪的暖冬。

    他想起了很多往事。

    在他度过余生的那座南方城市里,每一个冬天都是暖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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