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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节

与君殊途不同归-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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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再次回过头来,眼看着地上只剩一堆红黑色的烟灰痕迹时,一种深入脊髓的寒冷在肌肤里外打着转。我问轩辕,这是什么东西?

    他只回答说:“你可知一场战争下来,不是每次都有那么多合适的地方来清理尸骨的。”

    我没说话,只是迅速撤回了目光,怕自己不受控制地作呕。

    “没事了阿黛,就当是做了一场噩梦。你从来没有杀过人。我也没有看见。”轩辕野伸手抚着我本该湿淋淋的头发,刚刚那会儿怕是因为吓炸了,都快风干了。

    手心不由自主地发着抖,我咬住嘴唇张皇点头。

    ——这不应该算数的对不对?我不是故意的,不是不是不是!

    轩辕野抱了我好一会儿,我在他怀里变成鱼。他痴痴地盯着我,在我滑腻腻的背鳞上抚摸良久,最后才依依不舍地放我入水。

    “那我走了,你自己要当心。”我吐了吐泡泡,对他说。

    “你也是,出了护城河就赶紧上岸。这个季节京城有汛,怕是垂钓的人不少。”轩辕野伏在地上与我对话的样子就像小孩子一般可笑。我差点忍不住用尾巴拍了拍水花。

    后来想想,还是尴尬地止住了自己难能可贵的童心。哪有人在下水道调情的!

    “傻瓜,垂钓管他们自己垂着,我又不会咬钩。”

    “哦,我还以为鱼是本能咬的。”

    我心里有点疼,多愁善感地以为这世上没什么是本能,不过是习惯了做某事后硬塞给自己的一种潜意识。

    如果我强迫自己说,我这不是要去参见洛西风的婚礼,不是要去见证他即将为人夫的事实——

    我是不是就真的会忘记,明天晚上,我再也等不到一个逃婚出来追我的洛西风了?

    【你可想好?能来到这处轮回镜台的,算我离朱上神与你有缘。我可以给你再世为妖的机会且不夺你前尘回忆,但你必须要清楚,妖修百年一天劫,行善从徳为正道。

    你不可造杀孽,不可乱三界。如有违此誓,注定逆劫逢凶,无造可化?】

    我说:“我想好了,请为我开兽道轮回,锦鱼族。我愿以千年之期,求良人一世姻缘。至于会遭逢什么样的劫?既然无法可渡,我并不在意多知晓。如若被迫违誓,只能怪我命有此舛。”

    我一路扎进浅底,记忆甩在千年前入道之际。模糊不清的话语言犹在耳,却叫我心神不宁地迷路迷了大半夜。

    我说不清这种凉心入骨的不安感究竟是来源于对未知天罚的恐惧,还是说——因为千年来克己守律的修行,早已把杀人性命看做禁区一样的存在。想到这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就这么落死在自己手上。心理上都抗不过去。

    这种时候,我突然很想找到洛西风,对他说‘师父我闯祸了,你能帮我担着么?’

    他会不会用他最擅长的揶揄嘲笑我可怜兮兮的纠结。并掐住我的腮,罚我去做饭,做完饭后不许吃,直接面壁?

    我想。如果我在认识洛西风的那一瞬间,就忘了自己是梅妆该有多好……

    会不会在无数个月灯挑时节的相伴相依里,嬉闹着嬉闹着,就披上了属于我的嫁衣?

    回到离开两个多月的洛宅,就像我离开时一样张灯结彩。

    没有从正门进,我绕到院墙一侧,竟然惊奇地发现当天阿宝带我逃走的那条个洞口依然在!

    来不及唏嘘就泪如雨下,我想如果知道今天会是这样一种结果。我绝对不会带着萝卜离开的。

    宁愿把他埋在多雨多滋润的红鸾镇,等这个秋天再回来,就能长出很多阿宝了。

    俯下身子,我想再钻一次这个土洞。因为光明正大这四个字对于今天的我来说,一文不值。

    掸了掸身上的土,我回头等了须臾。等了一会儿,心里就更难受了。

    因为阿宝真的不会突然尾随着我钻出来,永远也不会。

    “既然知道会难受。何必尝胆一样为难自己?”

    洛西风就靠在这面墙上,与地洞距离不过半个手臂长。

    我说我钻进来的时候怎么总觉得眼眶热热的,原是他一身大红的喜服亮瞎我呆滞的死鱼眼。

    “衣服……不错……”我狼狈地抹了一把脸颊,上上下下打量他。

    还是第一次见到洛西风穿白色以外的衣着。我以为他是对自己的气质太有自信,才想要驾驭那么超凡脱俗的风格。

    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他是有够低调的——这如火的红色架在他身上,妖孽明艳得几乎让人移不开目光。

    墨漆的长发垂在腰间。不与白色争明暗,却比红莲更夺色。

    端庄的华服印绣暗纹,不似便装那么飘逸脱尘,反而平添了厚重华贵的质感。

    “现在后悔的话,咱们换新娘?”

    洛西风嗔笑一声,打乱我眼球的轨迹。

    “你怎么站在这里,不是应该早点去前厅迎宾客么?”这是后庭院一处不起眼的角落,早已凋零的白梅却凋不零满院熟悉的香氛,九曲回廊绵远了雨后泥土的芬芳。

    我难掩心境,只能暗暗如实地承认我是有怀念这三年的时光的。

    “没有宾客。”洛西风慵懒地靠着墙,双手自然抱肘,风起长发乱墙影:“因为我知道你会来。也知道……你不愿意在别人面前露出难过的表情。”

    “洛西风你想多了。”我言语冷冷,旋即转身:“我去看看我师娘,来都来了,总要打个招呼吧。”

    “洛梅妆你就不能再在我面前装几年么?”身后男人突然歇斯底里地吼我:“今天我若娶了她,无论因什么目的,我都将是唐芷的丈夫。这一生,我只能为她画眉梳妆,为她体贴入微,甚至要同她生儿育女,护她生死周全。

    我就真的……再也找不到一点可以对你好的理由和立场了……”

    我的心疼了一下,仅仅是那么一下。绵远悠长,疼起来就没休止过。真的是很长的‘一下’。

    “不能抚我的头。不能捏我的腮,不能一边嘲笑我做饭难吃却又一边吃得津津有味。不能一边说笑我做人的礼法,一边又在否认自己厌恶的为师之道。你将再也不是,我在这世上唯一想要依靠与亲近的人。对么?”我问。

    “是。”他吐字如灼:“因为我有家室了。”

    “没关系,就算我们之间永远夹着一个唐芷又怎样?”我转过身,笑靥灿烂似锦:“洛西风,至少你还可以为我而死嘛。”

    “你!”

    我笑得眼泪乱颤:“哈。矫情的话不适合你,洛西风。你是不是后悔带出这么个虐心虐肺青出于蓝的徒弟?

    别忘了,你以前是怎么对我的。”

    转身想要逃离我刚刚那番掷地有声的狠话绕梁余音,一眼就见白梅光秃秃的枝干下。红艳艳的女子翘首掩映。

    今天的唐芷真漂亮,与我第一次在这个院子里见到她的时候大相径庭。

    红色,真的很适合她这样的女人。看似端庄内敛,心机叵测。实则内心如火热情。敢爱敢恨。

    我不喜欢她,但着实没办法讨厌她。

    “你……来了?”看到我出现,她很诧异。却没有表现出更激动的情绪。

    “恩,”我不卑不亢地点头,目光不定性:“两个多月前,一时贪玩拐走了师父。现在原封还给师娘,祝二位白头到老,百年好合。”

    我上前一步拉住唐芷的手。就如那日她对我所做的一样,硬生生将一枚青翠精巧的小镯子套给她。

    这是我刚刚在镇上的珠宝店买的,既然来喝人家的喜酒,总不能再一次空手。

    而唐芷的脸上始终带着十分复杂的表情,气氛一时间尴尬成狗。

    “吉时到了,走吧。”洛西风当断则断的本事见长,二话不说就把他的新娘给挽走了。

    我突然想不明白,我今天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呢?

    唐涛并没有出现,没有按照洛西风之前设想的计划那般,会突然跳出来阻止。

    其实我与他心照不宣,之前分明已经把风声都放了出去。但是直到昨天上午,唐家宅就只派来了两个陪嫁丫鬟和一整箱嫁妆。

    难道我们之前的一切设想都出了差错?难道真相的关键并不在唐芷身上?

    自己摆的乌龙阵,含着泪也要下完棋。明日一早,人家夫妻就能光明正大地往家还了——我可以为我的师父骄傲地说,他可是为了国事苍生,才宁愿牺牲自己的幸福,娶一个不爱的女人么?

    我敬佩我自己在此时此刻还能保持这样的冷静,完全不顾前厅喜堂内,星堂那滑稽高亢的搞怪声,喊出第一句‘一拜天地’。

    话说,这两人都没有高堂在场,所以不算数的对不对?不算数的……

070 自作孽不可活() 
“阿黛,你怎么在这儿坐着呀。”矮墩墩的狐嫂从我后面过来,递给我一件外衣:“披上点吧,要立秋了,会冷的。”

    我点点头,喜堂的红烛跃动着一双人的身影。我试着把目光移到一个可以不用心痛的角度,却怎么也做不到。

    “心里难受的话,就跟狐嫂说说吧。”老人家毕竟活了那么久,什么事摆在她眼里都是逃不过端倪的。我垂着头,觉得也只有在像狐嫂和莫浔爷爷这样的老前辈面前,才能踏实地把自己当孩子来随性。

    我说狐嫂,我爱洛西风。真实地爱着这个跟苏砚一点都不一样的男人。

    如果你问我苏砚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会哑口无言地确定,除了很暖,很体贴。很包容,很痴情这类词语,我再也找不到一句生动贴切的形容。

    身为洛梅妆,我只知道苏砚对我非常非常的好,可是我却没有拿出过一天的时间来放下自己的责任和仇恨,来试着跟他像一对平凡眷侣那样相处。

    但是洛西风不一样,他活生生地存在于我这三年最平静的岁月里。从每天睁开眼睛看到他,就开始了又气又爱的历程,到每天日落而息,闭上眼睛常常都能笑出来。

    我知道他的一切爱好,习惯,甚至怪癖。他在我身上投入的东西,看似平淡无谓,却是真实又真挚的。

    所以洛梅妆的心境是假的,她为仇恨而生。为抱负而活。苏砚只是她的附属品,爱情于她来说都是奢侈。而阿黛……才是真的……

    “傻孩子,既然已经看得那么透彻了,为什么还要放弃?”狐嫂递给我一块带着皂角粉馨香的手帕,我不忍用泪水晕染,只能小心翼翼地往喉咙里咽。

    既然看得透彻了,又为什么还要放弃?

    我说那是因为,我不是作为梅妆而放弃,而是作为阿黛——无法释怀我们之间这么难以逾越的差距。

    “狐嫂,我觉得我很过分。”我重重呼出了一口气,说出了我心里最深的纠结:“我爱洛西风,也知道他不是苏砚。但我就是控制不了自己,一直在用苏砚对我的温柔来同他相比较,他这么贱,早就输得一败涂地。”

    “唉。难怪人家都说,女人是没有爱情的,谁对她好,她就跟谁走了。”狐嫂笑我:“可是阿黛,不同性格的人表达感情的方式本来就是不一样的。他没有那么体贴,并不表示你就不重要。难道你一定要看到他与他一样,为你付出生命才愿意相信这个伪命题么?”

    我咬着唇拼命摇头:“所以……不会了。他已经是别人的丈夫了,再也不会有为我付出生命的机会了。这样,也很好吧……”

    “傻孩子,都说鲤鱼一根筋,真是不假。不像我们狐族这么狡猾呢。”

    我笑说哪有啊,狐嫂您这么善良这么温柔,一点都不狡猾呢。

    “那是因为我到这把年纪,并没有太多执着于想要得到的东西啊。没有所求,自然就没有那么多心计。”狐嫂面朝西方,脸上慢慢漾出一丝遗憾:“可如果一定要问我还有什么愿望……只希望死后能回到那片故土。”

    “狐嫂。其实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你们流落中原后就再也回不了青丘之国了?”

    “被放逐的狐族会被烙上‘逐界印记’,无法穿过瑶海的强大结界,自然也就无法再回青丘。”狐嫂轻轻叹了口气:“连我这一介小小的草民都难舍乡土,真不知殿下心里会有多难受呢。”

    “所以。就没有任何办法穿越瑶海结界,再登青丘?”

    “办法倒是有,只可惜¬;——”狐嫂无奈地摇了摇头,望着西边的目光越发虔诚了起来:“据说有种上古遗传下来的魂器,叫‘破镜天枢’。千百年来。下落众说纷纭。有说在东海之渊,也有说在昆仑之巅,更有说在当今皇族手中秘密封存。

    可是就算拿到也不一定有办法,要启动这样的上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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