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血紫眸-第7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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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旋地转的过程不知持续了多久,上升的过程忽然停止了。身体恍如失去了所有支撑,和明月一起开始往下坠。心脏和思想仿佛同时停止了跳动,没有了重量感,双腿的力量仿佛被全部抽走,眼前金星一晃一晃。
这时。
“小玥……小玥……”
年轻女人的声音,下意识回过头。柳青哆哆嗦嗦地从竹林中走出来,脸色煞白,眼睛瞪得老大,眼神飘忽:“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在洞房,怎么人不在屋里?”
她慌乱地走上前来,抓住了紫彤的手。
皮肤接触的一瞬间,手心触电般刺痛,仿佛有一只虫子似的东西飞快咬开紫彤的皮肉,钻进她的身体,瞬间顺着血管窜遍全身。难以言喻的疼痛让她当即喘不过气,甚至忘了尖叫。片刻,铁锈味的液体汹涌澎湃冲上喉咙,顶开嘴巴喷出,一片赤目的鲜红。身体的力量顷刻间被人抽走,双腿一软坐到地上。半晌,呼吸的本能才猛地回到体内。她张开嘴想大口呼吸,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紫彤!”明月惊呼,周身腾起一层紫火。
但他只是往前垮了一步,并没过来。
柳青轻笑一声:“不愧是妖尸,能看出鬼蜘蛛缠着她的心脏,她的性命在我一念之间。”
鬼蜘蛛?强撑着看了看右手,紫彤发现手心多了颗黄豆大的血点,柳青对自己做了什么?
柳青又道:“不想她死,你可以赶在我杀她之前杀了我。”
明月居然熄灭火焰放下了双手,红色的眸光闪了闪,褪成了暗紫色。
“不够快?你不如沧海呢。那么,要想救你的新娘,你只能束手就擒。”柳青抬手打了个响指,“困住他!”
话音,几百股筷子般粗细,还熊熊燃烧着的铁线从四面八方斜射下来,从明月的头顶,肩膀,前胸,后背等地方刺进他的身体,再猛地绷直将他拉到半空。
他没有回击,甚至没有挣扎,就那么安静地挂在铁线中央。身体很快被线的火焰完全吞噬,像一枚被蜘蛛网缠住的火茧。
笨蛋明月,反抗啊!
紫彤又急又气,喉咙里却依然发不出声音,身体疼得直发抖,咬牙正想站起身。柳青却抬起脚踩住她的肩膀,用力又将她按回地上。
抬头看着她,紫彤眼里几乎喷出血来。
似乎领会了紫彤的用意,柳青低头,看着她冷冷一笑:“我本想带着妹妹,和王亮一起环游世界。但是你和你老板,却夺了我妹妹的躯体,杀了父亲和王亮,毁了我的世界。我说过,沧海会遭报应的。所以我怂恿你嫁给妖尸,毁掉沧海男人的尊严。”
听完她的话,紫彤觉得自己有点笨。
柳青一介弱女子,居然能催动****;还有短短一天时间,她就能找克制沧海的巫术;最可疑的是,身为柳家小姐的她,居然敢面不改色心不跳,用尸油在脸上涂涂抹抹?
早就该看出来,柳青有大问题。
想骂她几句,可喉咙还是发不出声。剧烈的疼痛感觉仍在全身游走,冷汗一波接着一波,浸湿了衣裳。
“疼吧?”柳青颇为得意,“鬼蜘蛛无需血缘做引子,比骨血引更高深。我按古籍试了两年时间,前几天如有神助,茅塞顿开。你很幸运,是第一个尝试此蛊的人。”
情急之中,紫彤一跃而起,想抓住柳青当人质。
“想偷袭我?”语调虽然在特意模仿柳青,却掩盖不住沧海迫人的气势。
她抬起下巴,指了指明月那被烈火裹成一团的身体:“之前估算错误,他道行高深,烧十天十夜也烧不化。看来我要用刀将他的身体卸开。”
沧海甩着手中的刀,心不在焉地朝明月走了过去。
不行,不能让他卸了明月。
紫彤一咬牙,跑到他和明月中间,拔刀相向。
停住脚步,他仰头看着正挂在铁线网上,全身被烈火包裹的明月,面露微笑:“真是只贪心的妖尸,即使快被烤熟了,也不肯使用蟒蛇妖力?”
低头看着紫彤,满脸嘲讽的笑:“紫彤,你知道回去的钥匙是什么?是这只妖尸。他是这个世界多余的人,只要他使用蟒蛇妖力,就会被时间发现。到时虚空打开缺口将他拉出这个世界,你就有路回去了。为什么不好好想想,妖尸为什么不告诉你他是钥匙。”
明月为什么不告诉她回去的方法,紫彤自然知道原因,但她现在心脏上缠着一只鬼蜘蛛,不管怎样都发不出声音,没法为明月辩解。
沧海脸上的笑容缓缓凝住:“刚才他宁愿让你受侮辱,也还是不肯使用妖力。要不是我出来,你早死了。看看你心仪的妖怪是什么样的货色,还敢拿刀对着老板?!”
话音一落,银光和冷风在紫彤眼前飞快晃过。她就像被什么野兽重重撞了下似的,身体不由自主飞了出去,摔倒在地。
然后他从紫彤身边走了过去,走到明月面前,一抬手,扎在明月脸上的几根铁线应声断开,露出了明月的脸。五官轮廓都还在,只是被烧得一团焦黑,根本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转眼,焦黑的皮肤开始自我修复,黑糊糊的颜色渐渐变淡。
他用刀尖抬起明月的下巴,沧海冷冷地问:“刚才为什么不肯使用妖力?为什么不救她?”
明月缓缓抬了抬眼皮,但是没抬起来。声音气若游丝:“你在,我知道,你比我强,你能救。”
沧海的声音冷得像冰窖:“所以,你让我救?”
“我答应她,要陪她,在这,养孩子。我不能,让她后悔。”
刀一横,银光从明月脖子上掠过,紫色的血液瀑布一般哗哗淌出。
之后,沧海歪着头,好像在听什么声音。半晌,他满意地哼了声:“果然,你们都闭嘴,世界就清静了。”转身面对紫彤,刀尖一转指向她的小腹,“下面,该他了!”
早就知道沧海不会容下这个孩子,右手护住肚子,紫彤强压心中的恐惧,慢慢站起身。
“乖,把手拿开,不然会伤到你漂亮的手。”唇边扯起一丝笑,神情淡定。
在恐惧和习惯的作用下,鬼蜘蛛带来的疼痛感已经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紫彤也勉强一笑,亮出了左手。
左手上握着把匕首……
用口型比划着,紫彤无声地向他请求:“老板,放过我们,不然我就自杀。”
他一怔,随后笑得更欢:“在你自愿嫁给别人之后,还敢用你自己威胁我?你不觉得自己可笑?”
既然敢嫁给明月,紫彤就早想过后果。
如今她的魂还留在东方飘雪身体里。她只是紫彤的七魄,承载着紫彤所有的记忆,喜怒哀乐。人死后魂能转世,魄却在孟婆汤的作用下飞灰湮灭,不会随魂一起转世。
如果沧海爱的不是她紫彤,而是那不断转世,变成东风飘雪,变成小碗,最后还变成紫彤的什么魔女玫瑰,她的威胁只会被沧海耻笑。
因为一旦魂转世,一个新的女人诞生,神通广大的沧海可以继续他的爱情故事,她紫彤死不死又有什么关系?
可她愿意赌,赌沧海真心疼紫彤,爱紫彤,可以纵容紫彤做所有事。
他不会让她死在这个时代。
是紫彤赢?
还是沧海输?
有点期待,有点紧张:“老板……”
“紫彤,”脸上笑容依旧,却越来越不自然,“你让我觉得自己是个笑话。”说完,抬手胡乱挥刀,将明月身上的铁线统统砍断。
紫彤,赢了。沧海,输了。
火球似的明月从铁线网上跌落,快着地时一个后空翻站住,身上的烈焰瞬间褪去。身体黝黑,毛发已经烧得精光,然后冲到紫彤面前。
他用漏气的喉咙嘶哑地安慰着:“老婆,忍着疼,忍着。”
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他身上散发着的呛人焦糊味,紫彤的眼泪夺眶而出。
“疼?活该。”
旁边传来道冷冷的声音。
紫彤抬头一看,微怔。
沧海并没离开,站在几步开外,冷冷地看着这边。
他怎么没走?
他为什么不走?
紫彤努力张嘴:“走开,快走开。”
可他没理紫彤,一动也不动,静静地站着。
终于,明月说:“等我……”扔下这句话,明月身影一闪,消失了。
周围只剩紫彤和沧海两个人。
看着沧海没有丝毫笑意的脸,紫彤双手护住肚子,警惕地看着他。
但他没有向紫彤发难,而是转身朝夜幕深处走去。走着走着突然停住脚步,回头冷哼一声:“鬼蜘蛛是我借柳青之手练的。最近你让老板很不开心,所以,亲爱的紫彤,请仔细品尝老板用自己的痛苦炼制的****。蛊毒一天不除,你就别想跟别的男人说甜言蜜语。哼,好好享受你的过家家游戏吧。”说完,又朝前走去,不一会儿萧瑟的身影就没入了黑暗中。
这时,明月回到了紫彤面前。身上烧焦的皮肉也已痊愈了大半,头发和眉毛也已长出不少。
“老公……”紫彤无声地喊了声,脱下喜服外套系在他结实腰肢上,顺势紧紧拥住他。
他拍了拍紫彤的后背,想把她的手拉开:“我追沧海,让他,解你的蛊。”
紫彤抬头看着他,用力摇摇头,用口型说道:“不要去,老板已经让步了。”
“不行,你的声音……”
紫彤踮起脚尖,用嘴堵住了他的话。
半晌,他扶着紫彤的肩膀,低声道:“好。”转身把她背到背上,用双手往上托了托,“老婆,我们,离开这。”(。)
【番外:如梦小碗】(1)()
曲安是一个小县。时逢旱灾,局势混乱,又经过好几次兵匪洗劫,原本安静祥和的小县城几乎成了一片废墟。不少从外地逃出来的难民聚集于此,战战兢兢惶惶不可终日。
县城东边的李家当铺里,几名家丁身背砍刀守在门口,以防有人抢劫当铺。
当铺门口排了一条长队,有那穿得破破烂烂的老农心疼将御寒的棉衣递上柜台,掌柜看看便扔出来,冷冷道:“不当!”
队伍中间挤着一老一少。老太太两眼精亮,身上的素色背子平整的没有一丝褶皱,头山包着块花头巾。她身旁的柔弱少女挽着两个小发髻,身着淡蓝色小褂。整个人瘦得像柳枝儿一般,风一吹便要飘起来似的。气质淡雅恬静,肤色看上去白皙细嫩,只是罩着一层淡淡的黄色。
十六岁的梦小婉本来家境颇丰,家里世代经商,在城里有七家蜀锦铺。家中良田千亩,仆从若干。
梦小婉出生才一百天就跟临城巨贾杜家的公子订了亲。说起这段姻缘,城里人皆啧啧称奇。梦小婉的未婚夫杜业是个奇才,三岁识字,七岁便能看懂家中账册。八岁那年杜业突然跟父母说,临城梦家腊月将添一位小姐,那便是他的妻子,请父母前去提亲。杜老爷半信半疑,请了城里的名士前去打听,正巧碰见梦家为女儿办百日宴。听名士说明缘由,梦氏夫妻觉得杜业同女儿是天作姻缘。又见杜家家大业大,欢喜不迭,替女儿定下了这门亲事。
之后两家经常往来。在杜家公子的强烈要求下,梦小婉逃过了缠足之痛,又免去了每日背诵三从四德列女传,生活快乐无忧。只等长大后嫁到杜家,相夫教子,与她文采风流的夫君相伴白头。她十五岁时,两家正要商议把两人亲事办了,梦小婉的母亲突然病重。梦小婉是个孝顺女儿,主动要求推迟婚期,留在家里侍奉母亲汤药。
一年后梦小婉的母亲去世,匪乱又起。梦老爷见匪害太凶,索性带着家人细软投奔亲家,顺便送梦小婉出嫁。走到半路,梦家一行人就遇到了抢匪。梦老爷当时丧命,梦小婉在大哥的拼死保护下,才同奶妈李嬷嬷一起逃了出来,但却同大哥失散。
一老一少两个女人从未出过门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幸而在路上遇见了一户与梦家有商业往来的人家也在逃难,李嬷嬷苦苦央求,人家才让她们搭车,将她们从荒郊野外稍到曲安。主仆二人托人给杜家带了口信,眼巴巴等杜家的回信,一等就等了四个月。
因逃难的人太多,周围又兵荒马乱的,曲安所有东西的价格飞涨。两人在河岸边租了间破窝棚居住,租金缴得早,能支撑到第二年三月,吃食的用度却是必须要花费的。梦小婉当掉了随身带着的陪嫁首饰和值钱的衣物,从养尊处优的富家小姐变成了逃灾盲流。
大旱之年,地里几乎颗粒无数。八月还是粮食收获的季节,一升小米就卖到了一两银子,梦小婉只能和李嬷嬷尖起嘴唇喝薄粥。从小娇生惯养,她哪里吃过这种苦头,很快原本润泽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