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大门-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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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村长大,平时连养的小鸭小兔死了,还伤心落泪,如今接二连三遭受剧变,更是茫然不知所措,痴傻一般,木木然地站在那儿,瘦弱的身影在人群的注视下显得孤单无比。
见弗妮娅这样,达拉一阵心痛。自己拼死也要保护的女孩,还是受到了最大的伤害,他却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如同受审一般,等待着未来那不可预测的命运。
村长要大家讨论她的去留问题,结果似乎已经不言而喻。因为,就连达拉的母亲塔吉雅娜,也在劝说自己“天下的玫瑰不是只有这一朵!”,要他放弃弗妮娅。可他怎能在这样的时刻舍弃弗妮娅?他不是别的男人!
但达拉只是一个17岁的山村少年,他既拗不过村长,也拗不过家人,更拗不过所有的村民。
周围的人,平时都那么和善,那么团结,可一旦得知弗妮娅的身世,面临巨大压力和风险,所有人都完全变了。
村民们有些是他亲近的长辈,两年前他们还能够冒死来蚊蝠森林找寻自己,和自己一起力战石巨人;有些是他儿时的伙伴,他们中也有不少人都曾倾心弗妮娅,对于达拉能获得弗妮娅的芳心,显得又羡又妒。
但是此刻,他们却都沉默不语地盯着弗妮娅,仿佛她是一个巨大的瘟疫发源体。
他要如何才能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孩?
达拉第一次感到,在众人的力量面前,个人显得如此渺小、微不足道。
此时的达拉,仿佛第一次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前,周围的人,却都来的来,去的去,离的离,散的散,随风化了,只留下他独自一人,面对前方那片莽莽苍苍的人生丛林,不知道未来该何去何从。
这种迷惘又孤单的感觉,令人失望。
十七岁的少年,在这短短一瞬间,猛然长大了似的,一向明朗的脸庞上,竟也闪过沉痛的表情。他仿佛已经看到,曾经憧憬的美好爱恋,因为弗妮娅的身世被揭开,将会出现的残酷结局。那个结局,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肯接受的。
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雨夜,那个他和弗妮娅惟一一次独处的山洞雨夜,还记得当时自己看着山洞外,瓢泼大雨下,莽莽的无边森林时,弗妮娅微微的颤音好像还在耳边:“达拉,我冷。”
那一种刻骨铭心的感觉!
他怎能忍心让她独自面对那片人生的潮湿森林?独自在寒冷的雨夜等待天明?
他又怎能忘记那一夜暗自立下的誓言: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要悉心守护这个美丽的女孩,直到她成为他的新娘。
想到这里,达拉不再犹豫,他做出了一个令自己都大吃一惊的举动。
众目睽睽下,他忽然牵起了弗妮娅的手,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还有我。”
短短的四个字,“你还有我”,竟然令一直低头无言的弗妮娅缓缓抬起头,从巨大的哀痛中惊醒,定定地看着达拉——她惟一的依靠。弗妮娅没有说话,眼里的泪花早已顺颊而下。
空气忽然静默下来,台下的人们,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似的,看着面前这个孤苦无依的美丽女孩,和她身边那个决心已下、满脸坚毅的男孩,没来由都一阵惭愧,夹着几分不忍。
村长麦克斯见状,清了清喉咙,道:“弗妮娅,你再留在村中,恐怕”
“我明白。”弗妮娅说道。
“我带她走!”达拉忽然大声说道。
达拉的母亲塔吉雅娜似乎就要晕过去,自打两年前那场怪病过后,她便时常这样。一旁的安德烈急忙伸手抱住母亲,对一意孤行的弟弟怒目相向。
弗妮娅轻轻松开了达拉的手,达拉却再次拉起她,无所畏惧地看着自己的兄长,眼光触及母亲时,达拉眼里闪过一丝愧疚,但他还是紧紧抓着弗妮娅,绝不愿意放开。母亲还有父亲兄弟照顾,弗妮娅却只有他一个。
村长麦克斯见状,朝他们摆摆手,说道:“你们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从今以后弗妮娅就是我的女儿,无论谁问起,都要这么说。”然后,村长又转向台下的村民,大声宣称:“你们记住,弗妮娅一直是我的女儿,她的母亲就是我老婆艾丽。”
台下众人沉默着。
片刻之后,不知是谁大喊一声:“对!就这么办!”
很快,人们都嚷嚷起来:“对啊,就该这么办。”“什么该不该?弗妮娅本来是村长的女儿。”“是嘛!这一切都是不争的事实。”“”
弗妮娅满眼感激地望望麦克斯,又望望台下的乡亲们,一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达拉也略感歉疚,为自己开始的胡乱猜测而感到惭愧。
台下,只有一个人眼里露出丝惊诧的目光,看着麦克斯面带微笑的脸,惊诧也渐渐变为怨毒。那是因嘉丽牵连而失去独子的旅馆老板——卡罗尔。
此后,在麦克斯一家人精心照顾下,加上达拉的柔情安抚,弗妮娅终于慢慢度过最伤痛的阶段,尽管面容依然带着深深的惆怅,但气色明显好了很多。
同样失去至亲的老板卡罗尔,则还处在无奈时期。他只是一个旅馆老板,杀人凶手则是卡塔斯莫家族的成员。报仇?想都不要想,只能自认倒霉。
对弗妮娅,他没好感。自己的儿子,多多少少是因为他们母女而受到牵连,现在她反倒成了麦克斯的“女儿”,避过祸事就事不关己一样。
真的避过了吗?卡罗尔冷笑一声。
辛普兰最近的外乡客人不少,卡罗尔的小旅馆连续几天人满为患,连拴马的马厩都有人打地铺,比赶集还热闹。
不过,这些人可不是去赶集,而是带了自己女儿或姐妹的画像,送去报名参加领主萨拉尤尼斯公爵举办的选美比赛。
据说,拔得头筹的美女,无论是何种出身,都有幸成为城堡主人的妻子。
“听说,这位公爵已经是第九次娶妻。”
“九个老婆还不够?”
“他以前的妻子,嫁入城堡后不久都暴毙了。”
“”
几个客人七嘴八舌议论的消息,让失神的卡罗尔老板眼前一亮,脑海里蹦出一个绝佳的人选——弗妮娅。
现在,尤尼斯家族,是惟一能够与卡塔斯莫家族抗衡的家族。
两大家族在联手剿灭了班尔特家族后,就失去了盟友关系,转而暗中较上了劲。
不错,自己是身份低微,报仇无望,但若是有人能利用这个契机,接近尤尼斯公爵,进一步搅乱两大家族关系,那他们之间,迟早会有一场不啻于19年前的血腥争斗。
到时候,卡罗尔老板阴惨惨的笑了下,杀子之仇,不就有望得报?
在避开达拉一干人等后,卡罗尔老板找到弗妮娅,开始诉说他“伟大的复仇计划”。
像大多数的美人计一样,都是要美人先打入敌人内部,深入敌后,再趁势从中挑拨是非,让敌人自乱阵脚,相互猜疑,自相残杀,一箭双雕。
一个乡下旅馆老板,能想出什么高招?
不过,卡罗尔却也明白,虽然是被用烂了的招数,但只要实施美人计的这个美人够本事,这一招实在比其他任何招数都更管用,更能杀人于无形。
“所以,关键在你。”
弗妮娅犹豫了一下,当初,看到母亲的无首尸身,得知自己的真正身世时,她也未尝没有想过“报仇”二字,若那时有人告诉她这样的复仇计划,即便计划粗糙,很不完善,她肯定也毫不犹豫地全盘接受。
但是现在,她已和那时的心境大不相同,此刻她要报仇,不但要牺牲自己,更有可能因计划败露而连累麦克斯一家人,岂不枉费村长当时收留自己的一片苦心?更何况,这样一来,势必还要牺牲她与达拉之间的感情。
想到达拉,弗妮娅微颦双眉,那一颗少女的心啊,在狠狠地挣扎、破碎、滴血。
她毕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即使背负血海深仇,她也有憧憬爱情和未来的权利。
看出弗妮娅的犹豫,卡罗尔老板故意说道:“其实这个计划未必成功,或许你母亲的心愿,也正是希望你平安终老,才一直对你隐瞒真相。”顿了顿,又道:“可惜,你留在这里,只会连累旁人。”
弗妮娅身体一颤。
卡罗尔说得对,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可自己又为母亲做了什么?她怎么能那么自私,只顾自己的爱情?再说,她这样的人,还有资格得到爱情吗?她在达拉身边,只会连累他,再不可能像此前他们所希冀的那样,能在一起过平安快乐的日子。而且,与其整日像母亲那样提心吊胆地生活,到了最后还是难逃仇人迫害,倒不如像卡罗尔所说的那样,放手一搏。
弗妮娅并不是一个有主见有见识的女孩,她的意志很容易被人左右。尤其是在别人说中她弱点的时候。想到自己留在这里确实只会成为大家的包袱,她也渐渐觉得,只有按照卡罗尔所说的那样,才能为自己的人生赢得尊严与活着的意义。
“离报名结束只有三天,你只有三天时间考虑。”卡罗尔冷冷的说道,“多想想你死去的母亲。”
三天后。
前来迎接弗妮娅的马车,实在太豪华炫目。随行的两名骑士,也都是尤尼斯家族的一级骑士,负责一路护送她,安全抵达公爵的私人城堡——萨拉之堡,参加选美比赛。
不止是村长麦克斯,所有的人都不能相信,他们费尽心思,替她隐瞒身份,原本就是希望不被领主或卡塔斯莫的人发现,她现在反而自动送上门去,如果被公爵发现她的真实身份,不但自身难保,还有可能牵连到整个村庄。
而且此前,弗妮娅半点口风未露,直到公爵的马车来到村中,麦克斯的家门之前,众人才明白,原来弗妮娅私自报名参加选美比赛,现在已经顺利通过初赛晋级,即刻便要启程抵达萨拉之堡。
人们都隐隐猜测到,弗妮娅此举的真正原因,却都已经没有机会进行劝说。
尤尼斯公爵的家族骑士,一直等在马车旁边,请弗妮娅尽快登车,早日赶到城堡。
犹如晴天霹雳,得知这个消息的达拉,说什么也不愿意相信。
其他人全都知道他会是这样的反应,摇摇头,叹息着走开。
在弟弟普诺的拉扯下,达拉好不容易才来到迎接弗妮娅的马车前。
此时,弗妮娅的一只右脚已经踏上马车。
“弗妮娅!”
熟悉的声音使得弗妮娅的身子微微一震,她没有回头,也知道是谁。尽管已经想过,想过要放弃,想过要牺牲,想过要离别,但是,为什么,这一刻真正来临时,她仍然觉得,一切都犹如一个梦一般不真实,一个漫长、忧伤的梦是否自己明天醒来,便会发现,这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母亲还在磨坊里,懒懒散散地等待着前来做生意的人们。
自己还在河边的柳树下,静静地等待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他们一起散步,说着甜蜜的话语,憧憬着美妙的未来,仿佛这一生都会这样度过。
“弗妮娅!”
弗妮娅咬咬牙,再没作丝毫停留,她钻进了马车。
一时间,众人的喧哗和吵闹,都隐匿在马车之外。但是,还是有一个声音不敢置信地,再次大喊了一声:“弗妮娅?”
达拉的喊声过后,现场突然静默下来,空气在瞬间凝固。
静默。
巨大的静默。
漫长得快要令人窒息的静默。
好一会儿,马车里,才传来弗妮娅幽幽的声音:“你走吧。”
“什么?你说什么?为什么?”
没有等到渴望的回答。
马车开始缓缓地动了起来。
达拉冲了上去,还未靠近,两道剑风闪电般袭来,一左一右,配合得天衣无缝。那是尤尼斯家族的两名护卫骑士。
而达拉,一个连二流武士都打不过的乡下小伙,又怎能闪开这杀人如麻的两把剑?更何况,他此时的全部心思,都扑在马车内那个让他发狂的人身上。
眼看达拉就要在这两把剑下四分五裂。
“住手!”马车内响起一声尖叫,“否则我自杀!”
两把剑,硬生生地在达拉衣襟上停住了,但是,强烈的剑风,还是刺穿达拉的衣服,露出肌肤上两道淡淡的血痕。
两个骑士收回剑,在到达城堡之前,他们不敢让车内的女孩受到任何损伤。
达拉痴痴地望着马车,还没有注意到死神刚与自己擦肩而过。既然,她可以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得他的生命,又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方式离开他?
先前包围马车的人潮,缓缓地退了开去,空出一大片区域,只留下一架马车,两名骑士,一个悲愤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