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蝉那把剑-第5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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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对夫妻二人笑道:“徐氏祖籍中都,直到大齐立国才迁入帝都,萧氏则是在大郑明武年间就已经扎根于帝都,你们两人一个姓徐,一个姓萧,祖籍又分别是西北和帝都,恐怕不是寻常世家那么简单。”
徐北游没有说话,萧知南开口接话道:“老先生慧眼如炬。”
老人摇头笑道:“什么慧眼如炬,不过是你们小两口不愿欺瞒我这个老朽罢了。”
闲聊过后,一行人重新沿着神道向上而行,再走出四五里的距离之后,佛门祖庭的寺门已经隐隐可见,寺门巍峨,气势恢宏,南向五槛正中三阙,单檐歇山,飞檐重脊金色瓦顶。
此时整个寺门已经张灯结彩,在寺门前的最后一段神道上,每隔上十步便有一位知客僧人,既是验看请柬,也是为来客们引路,毕竟佛门祖庭千年积累,其占地之大,建筑之多,殿宇之繁,空间之广,都丝毫不逊色于历经后建、大郑、大齐三代王朝才建成的帝都皇宫,再加上这里又是修士重地,隐秘禁止无数,若是没有人引路,来客或是误入禁地,或是触犯禁制,那便是闹出了天大的笑话。
说到验看请柬,佛门的请柬可是不简单,正所谓请柬者,释庄重之礼也。请柬原名请简,纪事以简。
简,片窄长,大多竹木制。佛门延续古制,请柬仍旧以竹木制成,分为上、中、下三等。
第三等请柬,以上好榆木制成,以银线镶边嵌字,仅能代表一人,绝大部分赴会之人,诸如各路散仙人物,都是这等请柬。
第二等请柬,以上等紫檀木制成,以金线镶边嵌字,可带随从十人。能得到这等请柬的多是一方名宿,比如身为儒门大先生的王恺之,他收到的便是第二等请柬,所以他带了十名弟子到此赴会。
至于第一等请柬,以金丝楠木制成,由佛门方丈亲自挥毫书就,可带随从百余人。能收到第一等请柬的,非是一宗之主不可,而且必须是三教九流这个层次的宗门才行,除此之外,再有就是大齐朝廷、魏国、草原、牧王府、后建朝廷也会收到一封第一等的请柬。
这次徐北游和萧知南收到的都是第一等请柬,不过两人却是没有带半个随从,孤身前来,委实不像是手持第一等请柬的佛门贵客,倒像是只有第三等请柬的寻常人物,来凑个热闹而已。
在徐北游和萧知南离开帝都不久,朝廷便已经公布消息,此次佛门的盂兰盆节法会,徐北游会取代当年蓝玉的位置,以剑宗宗主和帝婿小阁老的双重身份参加,而对于萧知南的行踪,却是只字不提,以至于世人还都以为已经由公主殿下晋升为摄政长公主的萧知南还留在帝都城中。
此消息一经流传开来,立时便掀起极大波澜,当今天下,可以说盛名无过于徐北游。虽说天机榜三圣并列齐名不假,但另外两圣却是等闲不会出现在世人面前,一个长年枯坐玄都,一个长年在大梁城中。唯有徐北游不一样,他不但入世,而且还会掀起天大的动静,大有当年上官仙尘的风采,其大名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正因为如此,这次盂兰盆节法会,很多人都在期待这位新晋大剑仙,到底会以何种姿态抵达佛门,是脚踏万剑?还是长虹贯日?
只是没有人想到,徐北游会以这种姿态来到佛门,而且身边还带着一位本不该出现在此地的公主殿下。
到了这里,再往前便是佛门祖庭,各人有各人的去处,王恺之一行人多半要去儒门那边与老友汇合,而徐北游和萧知南作为“世家子弟”,按照道理要与其他世家子弟“抱团”,所以一行人在此地极为默契地分道扬镳,王恺之一行人在一名知客僧人的引路下径直入寺,而徐北游和萧知南却是不忙于入寺,而是沿着山路往另外一个方向行去。
盂兰盆节法会盛名在外,除了收到邀请之人,还有许多不请自来之人,再加上一些小门小户,就只收到了一封第三等请柬,可又想要带着弟子见见世面,就只好将弟子留在门外,如此林林总总的原因,使得在寺门外汇聚了熙熙攘攘的一大帮人,佛门也不好直接赶人,只能派了僧人维持秩序,如此一来,不少修士干脆效仿巨鹿城互市,在此摆起摊子,反正就在佛门的眼皮子底下,又是高人齐聚的日子,也不怕有恶贼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一来二去,使得这里就像是俗世中的庙会,好不热闹,被许多修士戏称作天下第一等庙会。
徐北游对此没有太深感触,可萧知南自小生在深宫之中,对于这等烟火气十足的场合却是颇感兴趣,按照她的说法,她早就对于这里的“庙会”久仰大名了,据说有许多珍惜罕见的小玩意,而且价钱公道,对于寻常修士而言,这里远胜过讲究规矩的盂兰盆节法会。
大概是被勾起了当年情怀,萧知南拉着徐北游一个摊子一个摊子地逛过去,这里虽是佛门清静地,但并不缺少女子修士,这些女子修士多半会售卖些胭脂水粉等女子之物,不比山下俗世中的俗物,能在此地售卖的都有其独到之处,滋润容颜真不是一句空话,很受富贵女子的欢迎。
萧知南自然也不例外,破天荒地跟徐北游说起了许多女儿家的闺房话,诸如女子妆容、穿着、首饰,什么淡妆浓妆桃花妆,什么十八种花瓣制成的胭脂,听得徐北游这个只会握剑的武夫一个头两个大,却又不能露出不耐烦之色,只能耐心陪着她一一听来,一一看去。
逛了小半天的功夫,徐北游看着她挑挑捡捡,却又不买,不由问道:“你喜欢哪个?还是都不喜欢?”
萧知南笑道:“买东西,在于一个‘逛’字,未必就是要买的。”
徐北游愕然道:“过眼瘾?”
萧知南笑而不语。
徐北游试探问道:“心疼银钱?我这里倒是还有些。”
萧知南仍是摇头。
徐北游无奈,只能随她去了。
两者沿着摊位兜兜转转,萧知南其实也看中了几样胭脂,只是价钱极贵,让她犹豫不决,最终还是没舍得一掷千金。
逛到最后,萧知南只买了一盒胭脂,不是最好的,也不是最差的,花了她一百两金子。
第四百一十一章 笑问夫君美不美()
这一百两金子,并非是大齐国库的银钱,甚至不是大齐三代帝王代代承继的内库银钱,而是她这些年积攒的私房钱,当年她做公主时,与亲王等制,一年的年俸也不过一万两银子,扣除众多花销,也就攒下了十万两银子左右,委实不算太多。
在这一点上,坐拥江都无数产业的徐北游,自然要阔气许多。徐北游本想替萧知南付钱,只是萧知南执意不肯,徐北游这才作罢。
两人避开喧闹人群,来到一处僻静处,这里恰好有一个人造泉眼,被雕刻成龙头模样,从龙头嘴中有涓涓清水流淌而出,在其下的石质小池中汇聚成一面“水镜”。
萧知南坐在水池边的青石上,层层裙摆铺展开来,将裙下的绣鞋完全遮挡,她把胭脂盒子托在掌心,又从头上拔下一支银簪,用簪尖挑了一点胭脂,然后对着水镜,动作轻柔仔细地将胭脂抹过脸颊。
徐北游就坐在萧知南的旁边,手肘抵住膝盖,手掌撑着下巴,安静地望着妻子。
没有女子不爱美,萧知南亦是如此。
除了蜀锦之外,她还喜好湖绸苏缎,除了针工局所制的公主礼服,其他便服从外衫到罗裙,再到绣鞋,皆是由号称江都第一绸缎庄的天衣坊所制,一身细小挂件,又是从帝都城中的如宝斋购得,至于冬装貂裘,则多半是选北都的素雪庄。
如今徐北游所穿的锦绣白袍,也是由萧知南亲自购置。
说起这些,萧知南兴致颇浓,在涂抹胭脂的时候,与徐北游说起了容秀斋的胭脂,然后又从胭脂谈到了衣着,诸如青衣坊的披纱、碧泉庄的绣鞋,听得徐北游是满心茫然,这些店铺是干嘛的,他从名字上能略知一二,可是谈到女儿家的衣服绣鞋,挂件装饰,他就有些抓瞎了。
好在萧知南没有让他发表见解的意思,只是纯粹的把他当作一个听众,似乎是要把这么多天积攒下来的话语,一口气都说出来。
徐北游只要听着便是。
其实认真说起来,这些所谓的闺房私密话,她还是第一次对人说起,从小到大,她哪里有过什么闺中密友,如今的她又是万人之上的高位,就更不可能有了。
这些话也只能对自己的丈夫谈起了片刻后,萧知南将胭脂涂抹均匀,脸色红润许多,抬起头来,望向自家夫君问道:“好看吗?”
徐北游改为双手撑着膝盖,定定地望着她,笑着点头,“好看。”
萧知南翘起一根手指,用指尖和指肚轻轻抹过两颊,刮下点点嫣红,“哪里好看?”
徐北游顿时语塞。
萧知南故意叹息一声,“没诚意。”
徐北游干笑一声,是真的不知该如何答话了。
萧知南站起身,主动挽起徐北游的手,微笑道:“逗你的,我们入寺吧。”
……
徐北游亮明身份之后,与萧知南进到佛门祖庭之中。
萧知南并未表明真实身份,而是以徐北游随从的身份与他一道进入,按照规矩,遇到徐北游这等贵客,必然要有一位佛门长老亲自作陪,不过被徐北游婉拒,同时他也恳请佛门不要太过张扬,他只想在盂兰盆节法会开始之前,在佛门祖庭四处走一走。
佛门自然无不应允。
在进入寺内之后不久,徐北游和萧知南竟是又跟王恺之相遇了,倒也谈不上缘分,只是这佛门祖庭说大也大,说不大也不大,有名的几处盛景人人皆知,入寺之后难免要走上一遭,能够遇上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王恺之先前已经把话点透,自然不会把夫妻二人当作寻常世家子弟,不过他他身为儒门八位大先生之一,虽然无望儒门魁首之位,但多年积攒下来的威望和资历,也足以让他不必过于深究,一切平常待之即可。
这次再度相遇之后,王恺之少了许多交浅言深的顾忌,没再谈及佛门的种种典故,而是说起了如今的天下大势,老人难免忧心忡忡道:“如今的三藩之乱,魏王、镇北王、辽王,一个在江南,一个在西北,一个在东北,从三面进攻朝廷,若说当今朝廷昏庸无道,那也就罢了,好歹算是师出有名,可无论是太宗文皇帝,还是高宗肃皇帝,以及如今的摄政长公主,都不是无德之人,都是贤良之人,可即便如此,这些藩王们还是反了,为了那把椅子,为了一个天下独尊,不惜天下大乱,不惜生灵涂炭。”
老人略微停顿,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气道:“这些人又有何等德行可为天下共主?”
徐北游轻声道:“时势造英雄,可他们却想要英雄造时势,注定做不了英雄,更造不了时势。”
老人叹息一声,语气中仍是带有恨然道:“他们是成是败,且不去说,可既然他们已经反了,那么苍生受苦就已经是不可改变之事,就算他们这些人最后身败名裂,也是于事无补。”
徐北游和萧知南都没有说话,不过两人的眉宇间却多了几分郁气和杀意。
老人略微惊讶地看了这对年轻夫妻一眼,陷入思量。
徐北游深深呼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其实造就如今局面的,除了三王之外,还有一个罪魁祸首在幕后推波助澜。”
老人略微迟疑了一下,“徐公子可是在说道门?”
徐北游点头道:“自然就是道门,自承平二十三年的圜丘坛之变,到如今的两襄大战,无一处没有道门的痕迹,说句不敬的话语,若不是因为道门,太宗文皇帝和高宗肃皇帝又怎么会相继驾崩。”
王恺之脸色凝重,身旁那些弟子再看向徐北游的目光,明显已经大是不同,再不见先前的轻蔑之色。
萧知南神情黯然,不发一言。
徐北游轻轻握住妻子的手掌,以示安慰。
萧知南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然后望向王恺之,一语道破天机,“三王之乱,在于魏王,欲平魏王,先灭道门。”
王恺之恍若失神,久久沉默不语。
许久之后,老人轻轻叹了口气,神情复杂地望向徐北游,“今日为何没有带剑来?我那小徒弟总说想要见一见传说中的诛仙,我的耳朵都要磨起茧子了。”
第四百一十二章 天厌民弃当死矣()
老人在说这话的时候,有意避开了自己的一众弟子,显然不想让他们知晓徐北游和萧知南两人的真实身份。
徐北游笑了笑,“剑是凶器,这次即是登门做客,身怀利器而招摇过市,总归是不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