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蝉那把剑-第499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帝婿有传信回来吗?”萧知南突然问道。
站在萧知南身后的陈知锦轻声回答道:“殿下,帝婿那边是三天一传信,前天刚刚传信,下次传信最早也要等到明天。”
萧知南的心情有些晦暗,就如这眼前的天气一般,沉沉开口道:“如今暗卫府是谢阁老在管着,待会儿你去问问暗卫府的人,江都那边有什么动静。”
陈知锦恭敬应道:“诺。”
萧知南长长叹了一口气。
国事艰难,国势艰难。
大齐立国近乎一甲子,多少风霜雪雨挥洒而去,大齐仍旧屹立不倒,可是如今的这场大雪,大齐还能撑得住吗?
萧知南回头望去,未央宫大殿的门槛就在自己的身后,一步便能跨过去,甚至未央宫最深处尽头的那张椅子,她想要坐上去也不是不能,可她却迟迟没有坐上去。
如果说,大齐亡在了自己的手中,后世的史书可会说她女子乱政?可会说她牝鸡司晨?
萧知南的晦暗心情中又多了几分阴沉。
按照大齐律制,亲王或老病大臣有特旨可以宫内乘双人抬舆。所谓双人抬舆,其实就是一把特制的椅子,靠背和两侧用整块木板封实,上面加一覆盖,前面加一挡帘,两根竹竿从椅子两侧穿过,由两人或手或肩抬扛而行。韩瑄身为首辅,又是上了岁数的年老大臣,早在承平二十年重回庙堂时,就得享宫内乘坐双人抬舆。若是在甘泉宫,韩瑄的抬舆可以停到甘泉宫外的石阶下,不过如今的甘泉宫在天劫之下毁坏严重,尚未修复,所以议事多是在未央宫的偏殿中,殿外广场乃是文武百官参加朝会的出入所在,就不好停放抬舆,所以两人还要徒步行走很长的一段距离。
此时骤然落雪,两人也只能冒着风雪走完这段路程。
谢苏卿一挥大袖,为韩瑄吹开风雪,使风雪不能近身半分。
入冬之后愈发显得老迈的韩瑄感慨道:“人老了,就不中用了。”
谢苏卿轻声道:“阁老言重了,如今的大齐朝可离不开阁老。”
韩瑄缓缓道:“是谢阁老抬举我了,我大齐四都十九州之地,不是在我的肩上担着,是在太宗文皇帝的肩上担着,太宗文皇帝走后,是在高宗肃皇帝的肩上担着,如今是在公主殿下的肩上担着,我走了之后,还能由苏卿你接过来,甚至还可以把蓝相请回来,可如果没了公主,大齐该如何?”
谢苏卿稍稍沉默,沉声道:“阁老此言对也不对,若是从大局出发,阁老此言不错,公主殿下是大齐根基。可从具体某些事上而言,却是不对。如今的朝廷是不可一日无江南,江南不可一日无江都,江都不可一日无徐北游。”
韩瑄忽然停下脚步,抬眼望去,一片风雪茫茫,周围的景色若隐若现,分辨不清。
然后他缓缓转头望向搀扶着自己的谢苏卿,颤颤巍巍地问道:“谢阁老此言何意啊?”
谢苏卿笑道:“江南那边已经传回消息,南归先是大败玄教慕容玄阴和道门尘叶等人,以解江都之围,然后又诛杀道门镇魔殿第三大执事地藏王,并生擒道门秋叶的亲传弟子凌云和齐仙云,整个江南和道门都为之震动。”
韩瑄骤然沉默,立在风雪中久久不言。
谢苏卿忍不住问道:“阁老?”
韩瑄轻声道:“谢阁老,老夫刚刚想起了书中看过的一个有关你家先祖的故事。”
谢苏卿道:“请阁老赐教。”
韩瑄缓缓道:谢公与人围棋,俄而信至,看书竟,默然无言,徐向局,客问利害。”
谢苏卿微先是一愣,随即面露赞叹之色。
韩瑄感叹道:“谢公答曰,小儿辈大破贼!”
第二百六十三章 堂中白衣添墨梅()
大齐朝,四都一十九州之地,此即是无数人口中所言的天下二字。
天下实在是太大了,江北的帝都城中已是风雪如晦,江南的两襄却还是晴日当空。
有两人走出襄阳城的南门,与送行之人作别。
一人是徐北游,另外一人则是齐仙云。
齐仙云的身份特殊,如果苍云所言为真,果真涉及到了道门掌教秋叶和掌教夫人慕容萱,那么道门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就算是有重兵屯守的襄阳城也未必真的安全,所以徐北游打算自己亲自带着齐仙云返回江都,李神通、李玉萍、苍云、凌云四人则是暂时留在襄阳城中。
临行之前,徐北游除了请禹匡照看好四人之外,还特意交代了张雨萍,让她督促李神通练剑,旁观或者参与沙场搏杀也不失为一条剑道上的另辟奇径之途,只要护好李神通的周全就行,再有就是不要让他惹出什么乱子。
交代完这些之后,徐北游带着齐仙云离开襄阳,踏上返回江都的归程。
两人沿着驿路走出很远之后,齐仙云忽然开口问道:“你就这么把我带回江都?不怕夫人派人中途拦截?”
徐北游淡然道:“先不说能不能拦得住我,你觉得道门中人真希望你能重回道门?就算在慕容夫人的强压之下,道门中人不得不来救你,你也未必就能安然无恙,天云等人绝不会放过这个绝佳机会,在天云等人的暗中干预之下,那些救人之人随时都能变为杀人之人,最后说不定就会是齐仙子乱中身死而我徐北游背黑锅的结局,对于天云等人而言,堪称是一举两得。”
齐仙云神情复杂。
徐北游平淡道:“若真是如此,我也不会在乎什么,不管你齐仙云如何,道门上下早就是对我欲除之而后快,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随他去吧。倒是你,堂堂道门仙子,闻名于世的谪仙大材,就算做不成道门掌教,日后也是飞升有望,前途无量,如果在此身死,岂不是悔之晚矣。”
齐仙云面沉如水,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徐北游淡然道:“乖乖跟我回江都,我会护你周全。”
齐仙云双目深沉,没有说话,不过已是默认。
两人继续赶路返回江都,一路沉默,直到湖州边境的时候,齐仙云才再度开口道:“如今大齐朝廷三面皆敌,风雨飘摇,若论兵力,以西北草原的草原汗王林寒为最,坐拥骑兵二十余万,战力惊人。若论威胁,东北牧王大军兵临山海城下,只要打垮了驻守于山海城的赵无极,就可以挥师入关,直逼直隶州,甚至是兵临帝都城下,或者是兵发燕州,与西北的草原大军遥相呼应,使得驻守西北的张无病腹背受敌,首尾难以呼应。为何你不去那两处战场,偏偏首先来到了江南,难道仅仅是因为剑宗在江都的缘故?”
徐北游没有拒人千里之外,回答道:“如果我说全然不在意剑宗,那是骗人,可如果说我完全是为了剑宗而来,也不全对。刚才你说草原兵力最盛,这话没错,可是西北左军也是大齐兵力最盛所在,拥有大齐朝廷五大禁军中数量最多的精锐骑军,完全可以与草原骑军正面野战,也有天下第一雄关中都城,也完全可以据城而守,如果仅仅只有草原犯边,张无病甚至可以考虑如何反攻草原。”
“至于你刚才提到的东北牧王,所谓的威胁最大要打一个大大的折扣,东北右军割据东北三州还算凑活,可如果想要入关逐鹿,未免力有不逮。先不说山海城天险,就是驻守于山海城的天子中军,乃是五大禁军之首,兵甲最为精良,除水师和骑军之外,尤以火器为诸军之最,又是守城,兵法有云,十而围之,五而攻之,倍而战之,双方兵力相差无几,牧棠之凭什么攻破山海城?又何谈兵临帝都城下?”
齐仙云恍然接口道:“既然那两边不成气候,江南便是重中之重,尤其是江南水师遭逢洞庭湖惨败之后,江南局势愈发艰难,如果让魏王成功拿下江南,尤其是天下繁华所在的江州和东南门户的湖州易主,整个东南半壁便已经丢了一半。”
徐北游点头道:“大齐不可一日无东南,慕容夫人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联合江南诸多世家发难,使江陵府顷刻间易主,甚至就连江都城也差点遭遇不测。另外一点就是,魏王此人,心机难测,城府深沉,让人不得不防。”
齐仙云轻声呢喃道:“原来如此。”
徐北游问道:“这些事情,慕容夫人从来没对你说起过?”
齐仙云稍微犹豫了一下,摇头道:“夫人只让我专注于修行事,不必理会这些俗世之事。”
徐北游感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
齐仙云没有言语。
她自小享受道门之中人人艳羡的宠爱不假,可她却从来都不是恃宠而骄之人,事事听从长辈安排,从不曾有半分忤逆,慕容夫人让她学着管理宗门事务,她便用心去学,慕容夫人不让她插手俗世纷争,她便半分也不沾。
两人这番谈话之后,再次陷入了无言沉默之中。
江陵府,李府大堂。
今日的气氛格外异样凝重,在大堂最上首的位置摆放着一张细叶紫檀大椅,上头坐着一名女子,身上却没有再穿道袍,贴身穿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素白色长衣,外罩一件绣着墨色梅花的雪白纱衣和同款绣鞋,腰间系着一条素白长绸,未曾束发,任其披散下来。
白衣墨梅,格外分明。
今日女子脸上还破天荒地略施薄粉,愈发显得面白如雪。双眉入鬓,双眼幽深,更显不怒而威。
女子正是道门掌教夫人慕容萱。
在慕容萱下方两侧,一名名身着玄黑道袍的大真人默然而立。
慕容萱坐在椅子上,抬头望向头顶,不得不说世家的精巧心思,竟是就连这房梁上也画着二十四孝的故事。
距离慕容萱最近的尘叶开口说道:“苍云是剑宗中人,这是我们早已知道的事情,这次故意放任苍云与剑宗中人见面,本想是钓起一尾大鱼,谁曾想竟是徐北游亲自前来,失策失算”
满堂寂静。
慕容萱仍是抬头望着头顶房梁上的图画。
尘叶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鱼太大,拽断了掉线,把钓鱼的人也拖到水中去了,是我们镇魔殿失职。”
慕容萱终于是慢慢低下头来,白皙手掌按着扶手,望向尘叶,“三位掌教弟子,一人叛逃,两人被擒,若是传扬出去,我们道门颜面何存?”
慕容萱的声音不大,可在寂静无声的屋内显得格外清晰。
只见黑衣掌教尘叶不得不低头道:“夫人训示得是。”
慕容萱扶着负手,站起身来,一字一句说道:“我要的不是认错,我要的是人。”
尘叶抬起头来,沉声道:“请夫人放心,镇魔殿一定会把人给夫人平平安安地带回来。”
慕容萱面无表情道:“如此最好。”
第二百六十四章 大江之畔相对峙()
徐北游和齐仙云可以算是同龄人,不过却一直不太对路,就像两人各自的出身,一个剑宗,一个道门,千年宿怨几乎渗到了其中每个人的骨子里,而且两人的性子也大不相同,齐仙云不喜欢徐北游的不择手段,徐北游也看不惯齐仙云的自命清高,两人在一起相处,虽然不至于无言相对,但差不多算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两人就这般一路缄默地进入江州境内,绕过一座关隘重镇之后,来到大江之畔。
徐北游不知为何,不着急赶路,而是驻足在江畔,眺望滚滚东去的大江之水。
齐仙云站在徐北游身后不远处的位置,沉默不言。
平心而论,即便徐北游不是剑宗中人而是道门中人,齐仙云也注定不会对他生出亲近之心,在齐仙云看来,徐北游此人心思深沉,大伪似真,与自己的一众师兄等人其实是一丘之貉,远不如凌云那般“纯澈”。
道理也很简单,如果徐北游真是心思纯澈之人,那他就不会成为朝廷重臣,也不会成为剑宗宗主,更不会成为牵动整个天下大势的剑仙。
齐仙云忽然想起自己幼时读书时看到过的一句话,“侠之一字,昔以之加意气,今以之加挥霍,只在气魄、气骨之分。”
在她看来,徐北游此人,气魄有之,气骨却是未必。
一直在眺望江水的徐北游忽然轻声说道:“存心有意无意之妙,微云澹河汉。应世不即不离之法,疏雨滴梧桐。齐仙子,这是地仙十八楼的高妙境界,比之金风未动蝉先觉还要更胜一筹。”
齐仙云默不作声,双手紧紧握住青龙吟,神色坚毅。
徐北游转过头来望着齐仙云的精致面容,轻声笑道:“不知齐仙子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种领兵作战之法,将敌之必所救围而不攻,以此吸引敌之援军驰援,然后以逸待劳,攻其援军。”
齐仙云平静道:“你是想说,我就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