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蝉那把剑-第38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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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书答道:“回禀帝婿,公主殿下已是在灵前守了一天一夜,刚才陛下过来的时候特令她去偏殿歇息。”
徐北游道谢一声,又往偏殿方向行去。
此时文武百官依次入内吊唁行礼,故而飞霜殿内热闹无比,徐北游一路行来,“小阁老”之声不绝于耳,对此他只能无言苦笑。
好不容易来到偏殿门前,好在这里除了几名宫女之外,再无其他外臣,终于是清静几分。
徐北游推门而入,就瞧见萧知南正坐在榻上怔然出神,因为徐皇后其实是随先帝飞升的缘故,已是不幸中的万幸,萧知南倒不至于如先前那般悲伤,只不过此别亦是永别,此时她还是有些无言伤感,眼圈通红,脸上依稀可见泪痕。
听到门响声音,萧知南下意识地用手绢擦了擦眼角,正襟危坐。
徐北游轻声道:“是我。”
萧知南低低嗯了一声,问道:“你的差事都办完了?”
徐北游坐到萧知南的身旁,道:“昨天连着跑了几个衙门,倒也没人敢难为我,还算顺妥。”
萧知南又是嗯了一声。
徐北游沉默片刻,出声安慰道:“你也别太难过,皇后娘娘是跟随先帝去了天上,只要我们能证得长生境界,日后还是能再相见的。”
萧知南没有接话。
她虽然骤然间有了地仙十二楼的境界修为,但却没有地仙大修士的觉悟,在她看来,什么证道飞升,实在是太过遥远,远到她根本没有去想过这些。
徐北游见她不搭话,也没有强求,只是自说自话了许多家常事和庙堂事,其中以庙堂事居多,就在今日,那位曾经骑着“天马”去丹霞寨的端木公子,曾经数次要置徐北游于死地的端木公子,那个差一点就做了大齐第三位帝婿的端木公子,在暗卫府的诏狱中自尽身亡,尸首停在刑部,只等仵作验尸确定真的只是自杀后,便会入土为安。
萧知南闻听此言,微微怔了一下,然后摇头轻叹道:“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两人之间沉默许久,萧知南忽然问道:“你如何看魏王萧瑾?”
徐北游略作思量后直截了当说道:“这位魏王殿下思虑深远,手段高超,单以谋略而论,恐怕蓝太师和义父都不是他的对手。”
萧知南感叹道:“所以他才会想当皇帝,三十年来求白冠,‘王’字上头加一个白,可不就是一个‘皇’字吗。”
萧知南忧心忡忡道:“这次魏王损失了不少人手,不过还谈不上伤筋动骨,魏国一日不除,就始终是悬在朝廷头上的一把利剑。”
魏王萧瑾,字怀瑜,自号东海钓鲸客,世人称其为谪仙人,与完颜北月并称,他又以未卜先知而闻名于世,与占验派魁首大真人青尘齐名,这样一个人物,无论是谁对上,都会觉得棘手万分。
当然,这样的人物也绝不会屈居人下,哪怕是区从一时,但只要让他找到机会,他就会立刻反客为主,也难怪萧皇当年要将他放逐到魏国去,虽然此举有放虎归山之嫌,但若是将他留在庙堂上,如今还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风浪。
萧知南望向殿门外,缓缓说道:“草原莽夫不足为虑,真正需要提防的还是魏王。”
这一刻的萧知南让徐北游感觉有些陌生,此时的她不像平日里温柔贤淑的妻子,倒是更符合大齐公主这一身份。
毕竟她也姓萧,骨子里流淌着萧氏的血液。
萧知南收回视线后,又重新变回到那个轻声慢语的知南,柔声道:“你什么时候回江南?”
徐北游道:“等出了正月之后,你去不去?”
萧知南问道:“我也去吗?就不怕你那个师妹不高兴?”
徐北游略显无奈道:“她有什么不高兴的,你是她的嫂子。”
萧知南玩味道:“恐怕没那么简单吧,徐公子和虞美人在江都的传闻,可一直都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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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北游越发无奈,“传闻这种事情,从来都是捕风捉影,不足为信。”
萧知南深深看了眼自己的丈夫,然后眼睛眯起,如一弯月牙儿,“装,你就继续装,南归,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难道你没动过一点不该有的心思?毕竟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任君采撷,是个男人就会动心吧?”
徐北游彻底无奈道:“合着我要么承认自己动心了,要么就承认自己不是男人了?”
萧知南笑问道:“夫君打算怎么选呢?”
徐北游眼观鼻鼻观心,秉承着千言万语不如一默的心态,开始修闭口禅。
萧知南不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轻声感慨道:“此去江南,说不定就要跟那位叔祖有所交集。”
徐北游微微一怔,然后陷入沉思,当他正要说话的时候,墨书在门外轻轻叩门,“殿下,时辰到了。”
萧知南从榻上起身,“好了,我得继续给母后守灵去了,待会儿你先回家,有什么话等我晚上回来再说。”
徐北游嗯了一声,也随之起身。
夫妻二人一同离开这间偏殿,出门之后,萧知南在殿门前为徐北游整了整丧服的衣襟,然后才转身往正殿而去,徐北游则是目送着萧知南的身影消失不见之后,从另外一个方向乘着小舟离开四面环水的飞霜殿。
帝都皇城之内,无论是武夫还是修士,一律不得凌空飞掠,这是朝廷的规矩,也是皇城的大阵的规矩。
徐北游登岸后没有走出多远,又遇到一人,勉强可以算是半个熟人,同样是身着斩衰丧服,与徐北游所不同的仅仅是一人白发,一人黑发。
西河郡王徐仪。
第四十八章 一姓尊荣两世人()
自大齐立国以来,有过两代皇后,也就有过两代外戚,分别是林家和徐家。
林家本就是草原王族,此时仍是草原王族,被大小七十八个草原台吉奉为共主,坐拥漠南漠北两大草原,就连萨满教和摩轮寺两大宗门也为之俯首,显赫无比,自是不用再过多言。
徐家本也是大郑大齐两朝望族,徐林已是登顶武官巅峰大都督,而徐琰也只差一步就能登顶文官巅峰,两代人的煊赫使得徐家有望成为第二个林家,只是随着徐林的故去和徐琰的暴毙,原本与国同戚的徐家开始江河日下,只能靠着徐皇后勉励维持,如今徐皇后也去了,只剩下一个空有爵位却无半分官职的徐仪,曾经显赫一时的徐家已是到了大厦将倾的地步。
反观徐北游的徐家,本就在江都一手遮天,入帝都后,先是迎娶公主殿下,又有新任内阁首辅做靠山,他本人也被连加两个都督同知的官职,仅次于左右都督,如今的徐北游已是有资格去穿上二品的狮子官袍。
一方显赫势大,另一方就愈发显得境地凄凉。
徐北游停下脚步,轻声说道:“西河郡王。”
徐仪笑了笑,笑意冷淡,“我该称呼你什么,徐公子还是驸马爷?亦或者是小阁老?”
徐北游平静道:“如果你不介意,南归就行。”
“南归?”徐仪轻声道:“我想再过几年,就可以在这个南字后头加上一个‘公’字,南公如何?”
徐北游不置可否,“你去拜祭过皇后娘娘了?”
徐仪平静道:“昨晚守了一宿,先回府上一趟,等到晚上再过来。”
徐北游提议道:“如果你不困的话,我们不妨四下走走?”
徐仪犹豫了一下,点头道:“无妨,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两人沿着一条小径并肩而行,徐北游轻声问道:“上次你去江都,我折了你的脸面,不见怪吧?”
徐仪摇头道:“平心而论,此事其实是因我而起,都说过江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你才是地头龙,我不过是一条过江蛇而已。”
徐北游一笑置之。
两人走出大概里许的距离后,徐仪忽然停下脚步,转头望向身后的飞霜殿。
在清晨的淡淡雾气中,飞霜殿若隐若现,雪后初晴,湖光映照,宛若仙境。
徐北游陪着他停下脚步,同样望向飞霜殿,淡然道:“老郡王走了,皇后娘娘也走了,你有信心扛起徐家的担子吗?”
徐仪反问道:“如果我扛不起来,难不成你要来扛?”
徐北游摇头道:“该是你的担子,我不会夺,也夺不走,更何况我也有自己要背负的东西。”
一南一北两位徐公子,北边帝都徐公子徐仪从云端跌落,仅仅比自尽身亡的端木玉稍好一些,尽显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南边江都徐公子徐北游扶摇而起,一遇风云变化龙,却是飞上云端,两人位置交替,心虚复杂万千的徐仪故作语气平静道:“虽然这话不该我问,但我还是想冒昧问上一句,你这位徐公子是来看我笑话的?”
徐北游转头看着这个交情泛泛的西河郡王,笑道:“你这个脾气秉性不像是老郡王,倒更像是皇后娘娘。”
徐仪微讽道:“好像你见过家父?”
徐北游平静道:“的确见过,虽然因为时间仓促的缘故未能深谈,但老郡王的风采让北游印象尤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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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仪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问道:“这次你荣升暗卫府和天策府的都督同知,到底有什么用意?难道仅仅只是个虚名?”
徐北游没有藏着掖着,直言道:“暗卫府这边,如今只设一个都督,比起曾经的三大都督,难免会更加大权在握,陛下为分暗卫府都督的权柄,故在都督和都督佥事之间增设都督同知,以分都督权柄,所以我这个都督同知不算是空头虚职,也会有一些实权,至于天策府那边,负责宫廷宿卫,职责干系所在,我不好说太多,但是你如果想去天策府,我可以代为说话。”
徐仪自嘲道:“天策府可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地方,常伴帝王之侧,只要外放地方,便是一方大员,多少皇亲贵族出身的高门子弟想要在里头谋个差事,却苦于提着猪头找不到庙门,常常是拜了菩萨不少,显灵的却没有一个,没想到徐公子竟是一尊真佛,我徐仪有眼无珠,不识真佛在眼前。”
徐北游不以为意,朝徐仪伸出一手,“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要顶天立地,这话说的不错,可万钧重担压在身上,你是弯腰还是不弯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有些时候,为了以后能更好地抬头,不妨现在低一低头,低头弯腰不可怕,膝盖别弯就是了,更何况现在我也不要你冲我低头,更不需要你弯腰,我只是看在老郡王的面子上,想拉你一把,现在我的手伸出来了,你接不接?”
徐仪没有去握住徐北游的手掌,摇头拒绝道:“南公的好意,徐某心领了,不过这是我自家的事情,就不劳南公费心了。”
徐北游收回手掌,“西河徐家,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管我是什么身份,都不能去争,也不会去争,可你既然是西河徐家的家主,那就该站出来了支撑门户,人在人世间,总要扛起些什么,这是最天经地义的道理。”
徐仪背负着双手,平静道:“我知道。”
徐北游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去。
徐仪在原地驻足许久之后,朝宫外走去,然后遇到了刚要去飞霜殿的魏元仪。
魏元仪轻声问道:“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徐仪轻声道:“我遇到徐北游了。”
魏元仪脸色微变,愤懑道:“他是不是冲你耀武扬威了?小人得志!”
徐仪摇头道:“那倒没有。”
魏元仪好奇问道:“这倒是奇怪了,那他说什么了?”
徐仪犹豫了一下,说道:“他说了些大道理,然后还要送我一份前程。”
魏元仪啧啧道:“送你一份前程?真不愧是满朝上下交口所称的小阁老,这口气还真是大。”
她顿了一下,低声问道:“他要送你一份什么前程?”
徐仪轻声道:“天策府。”
魏元仪吓了一跳,“天策府?那地方我爷爷都说不上话,要陛下亲自许可才行,他有这么大的本事?”
这位西河郡王神情复杂,“难说。”
就在此时,一名司礼监宦官开始催促命妇入殿,魏元仪只能匆匆离去。
徐仪目送着魏元仪走入飞霜殿之后,长长叹息一声,望着天空发呆。
第四十九章 转眼间迟暮之年()
承平二十三年,正月初六。
内阁中暖意逼人,暖炕上除了须发皆白的老人,还有一位大约不惑年纪的中年文士,标准的江南名士风范,面色白净,三缕长髯,丹凤眸子,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是何等玉树临风,气态温文尔雅,虽然没有身着公服,但又不乏三分恰到好处的威严。在不远处的椅上,还独坐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