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蝉那把剑-第3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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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只是一个影子,但是他身上所透露的气息,却已经昭示了他的力量,在此时此地,恐怕不会弱于一位地仙十六楼的大修士。
青尘停下脚步,问道:“是该称呼你萧煜还是域外天魔?”
这道飘摇不定的影子笑道:“我曾是域外天魔的万千分身之一,也曾是萧煜的心魔,如今既不是域外天魔,也不是萧煜,而是这一层陵墓的守陵人。”
说话间,他身上的黑雾褪去,露出本来面目,虽然脸上带着笑意,但不觉半分和善,倒是多有煞气,眼中闪烁着乌黑的光泽,让人觉得在这乌黑中,时光在缓缓变慢,万物在其中沉沦,只是目光就要夺人心魄,什么魔道巨擎都比不得眼前之人。
青尘无动于衷,冰尘却是脸色微变,不仅仅因为此人的诡异莫测,更因为眼前之人与当年的人皇萧煜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在气态上有很大不同,少了属于人皇的威严,多了几分莫测诡诈。
这个与先帝萧煜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身影轻轻说道:“你们想要去第二层,有两个办法,第一个办法就是将我斩杀,对于你们两位地仙十八楼境界的修士而言,肯定能做到,不过要费一番手脚,至于第二个办法嘛,就要简单多了,将这座未央宫毁去即可,实不相瞒两位,当年萧煜斩去心魔之后,以大神通将我束缚在这方寸之地,数十年来不可离开半步,只能做一个所谓的守陵人,若是你们能毁去未央宫帮我重获自由,我不但不会阻拦你们的道路,而且还能做你们的引路之人,助你们不费半分力气地通过下面几层。”
冰尘略有意动,青尘却是断然否决道:“明陵连通九幽之地,未央宫位于中轴,乃是阴气出口,若是贫道毁去未央宫,无异于要堵住这个出口,到时不但会引起庞大阴气的反噬,甚至还会牵动整个陵寝的阵法,那时候你能重获自由不假,我们恐怕要玉石俱焚,成为替死之鬼,都说天魔诡诈,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原本笑意盈盈的天魔脸色骤然一变,瞬间狰狞无比。
剑修和武修一道战力惊人,却不晓天机,不通术数,很容易成为他人的手中之剑,反倒是占验一道,虽然战力远远不如剑修武修一途,但能看破天机而处处料敌先机,不为虚妄所迷,就如当下这般,如果只有冰尘一人,天魔有五成把握说服她毁去未央宫,可偏偏青尘也在,一眼就看破了天魔的谋划。
既然谈不拢,那么天魔只能履行自己的职责。
只见这尊魔头从龙椅上缓缓站起,双眼中的黑芒大盛,幽暗深邃,身上气息向四周蔓延扩散开来,随之他如同一道被火光拉长放大的影子,充斥了整个未央宫。
这一刻他仿佛成了这方世界之主宰,万物之中心,天地之枢机,他以神仙俯瞰凡人的姿态看着两人,再开口时,嗓音已是变为数个人混合在一起的重音,“在这里,我不死不灭。”
随着这个声音响起,整座未央宫,乃至整个东都城,都开始微微晃动。
何谓天人合一?
他虽然被萧煜禁锢在此地,失去自由,但也与此处融为一体,在这儿,他就是整个天地,只要这层陵墓不被毁去,那他无论被杀死多少次,都会死而复生。
青尘淡笑道:“不需要你死,只要不挡路就够了。”
话音未落,冰尘已然举起手中的断贪嗔。
第十章 雪后初晴白如丧()
梅山帝陵大开,数道身影飞掠而来,在距离明陵不远的一座山头上分列左右对峙。
左侧之人是魏无忌、赵无极,右侧之人则是两位道门大真人公孙败和李闯,四人作为朝廷和道门中的大人物,自然知道梅山帝陵的玄奥可怖,那是连掌教真人也不愿轻易踏足的地方,所以此时的两位道门大真人已是心生退意。
当然,魏无忌和赵无极虽然是先帝老臣,但也不想轻易涉足,毕竟他们也不是太过了解其中玄机,若是身陷其中,如传说中那般成为侍奉旧主的鬼将之流,不但断绝长生之途,而且还要永世不得超生,那又是何苦来哉?
魏无忌稍稍后退一步,摆出以赵无极为主的姿态。
赵无极也没有过多谦让,只是瞥了他一眼便收回视线,早在逐鹿之战时,般若、张定国、魏献计三人就互为好友,甚至结为异性兄弟,不过后两者是白莲教教徒,而般若却是暗卫府中直属于萧皇的四大暗卫之一,后来张定国和魏献计之所以归顺萧皇,般若可谓是功不可没,只是其中手段略有不光彩之处,也正因为如此,另外两人虽然在名义上还认般若这个大哥,但相互之间却多了一条难以跨越的巨大鸿沟。
后来萧皇分别给他们三人赐名无极、无病、无忌,而他们三人也分别进入天策府、大都督府和暗卫府后,因为各自立场不同,愈行愈远,那份本就不厚的兄弟情义,也就消散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个谁也不会主动提起的空名。
赵无极双手五指轻轻开合,忽然想起那个远在西北的二弟张无病,平心而论,在三兄弟中,唯有张无病为人最正,可偏偏就是最像正人君子的张无病几经沉沦起伏,如今不但彻底远离了帝都这个是非地,也远离了他们这两个结义兄弟。
有些不合时宜地陷入到沉思中的赵无极没有急着开口说话。
倒是公孙败有些沉不住气,犹豫了一下主动说道:“虽然我们阵营不同,但说白都是各为其主,谈不上生死大仇。”
回过神来的赵无极轻轻一笑,“事关天下兴亡,更甚于生死大仇。”
公孙败的脸色有些难看。
反倒是看似一个糙人的李闯神色淡然道:“你我四人此番交手,不分胜负,如今梅山帝陵大开,已不是我等可以轻易插手,不如各自退去,我们回玄都,你们去见皇帝陛下,就此别过,如何?”
魏无忌冷笑道:“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就算你们是道门中人,可未免也太不把陛下和朝廷放在眼里了。”
公孙败脸色微变,寒声道:“你要如何?还想把我们留下治罪不成?就算我们有罪,那也是我们道门自己的事情,要由掌教真人亲自定夺,还轮不到你们朝廷骑到我们头上指手画脚。”
赵无极眼神阴沉。
帝都,暗卫府,白虎堂。
一袭黑色官袍的端木睿晟端坐于高堂主位,在他身旁的两个位置空空如也。
他轻轻抚过身前的桌案,然后望向堂下肃然而立的诸多暗卫官员。
整个白虎堂寂然无声,针落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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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睿晟收回视线,眼神略有恍惚,蓦然想起了许多陈年往事。
如今的端木氏显赫尊贵,若不是那个徐姓的年轻人横插一脚,甚至差点就能迎娶公主殿下过门,其地位可见一斑。可早在六十年前,端木氏还是个被蜀州唐氏赶出了蜀州的落魄世家,那时的端木氏家主也不是他端木睿晟,而是他的父亲端木琳琅。
之所以能有今日的端木世家,是因为端木睿晟代替自己的父亲做了一场豪赌。那时候的萧皇未曾称王称帝,甚至还顶着一个西北逆贼的名头,可他就是在那时候选择追随萧皇,这才有了日后的从龙之功,也有了所谓的“齐初三杰”。
今时今日,他又要再做一场豪赌。
成了,更进一步。
败了,万劫不复。
这既是走投无路之后的无奈之举,也是被逼到了墙角的殊死一搏。
蓝韩党争的结果已经初见端倪,在承平元年的时候,蓝党之所以能获胜,是因为大权在握的太后娘娘选择支持蓝党,或者说选择打压韩党,而这一次,太后娘娘已经不在,接过庙堂大权的皇帝陛下选择站在了韩瑄那边。
端木睿晟之所以能一跃成为暗卫府的掌印都督,正是因为他在承平元年的时候站对了位置,所以在其后的二十年中,一路青云直上,可惜成也蓝玉,败也蓝玉,随着第二次蓝韩党争中的蓝玉节节败退,蓝党大厦将倾,树倒猢狲散,纷纷另择高枝依附,再次选择了蓝玉的端木睿晟就显得极为尴尬。
若是有的选,端木睿晟也想要转投门庭,可是这一次他没得选,因为伴随着蓝玉的大厦将倾,还有另外一件事也逐渐浮出水面,那就是他与鬼王宫有所勾连之事,其实说起来不过是互相利用,可在皇帝陛下打算杀鸡儆猴的关键时刻,那就成了有口难辩的滔天大罪。
按照那些腐儒的规矩,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是端木睿晟不想守这个规矩,所以他趁着魏王等人大举来犯的时候,趁乱回到帝都城,此时城内只有赵王萧奇和大学士李贞吉、赵宗宪三人留守,都是些未曾摸过刀枪的孱弱文人,不成气候,在满朝文武尽数离城的情形下,只要将此三人除去,帝都城便是他的囊中之物。
端木睿晟转头看了眼背后的吊颈白虎,轻轻叹息一声,一辈子看似胆大包天,实则却是如履薄冰,那么多次胆战心惊的斟酌、权衡、取舍、豪赌,才换来这只不输大都督府麒麟的白虎,也不知今日之后,还能否再坐在这里。
端木睿晟收回视线,沉声道:“传本督命令,由我暗卫府缇骑接管九门,无本督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一名暗卫府缇骑统领上前一步,恭敬道:“诺。”
端木睿晟接着问道:“内阁情形如何?”
一名暗卫府都统回答道:“回禀都督,并无异常。”
端木睿晟下意识地向前微微俯身,问道:“赵王萧奇那边呢?”
这名暗卫府统领沉声道:“保证万无一失。”
端木睿晟向后靠在椅背上,脸色稍缓,轻声道:“好,记住,这是大事,不能有半点差池。”
“明白。”
“还有,城内的牡丹也是个不小的变数,着手清理一下,尤其是公主府那边,要多加注意。”
“已经派人去做了。”
“至于其他的事情,可相机决断。”
“属下明白。”
端木睿晟挥了挥手,所有人分头离去。
他独自一人起身,踱步到门口,望向门外积雪。
素白如丧。
第十一章 有人自湖下而来()
赵王萧奇,在很多人眼中,他是个太平王爷,在一众藩王中差不多是排名垫底的角色,先不说曾经的齐王现在的太子萧白,或是辽王牧棠之、燕王萧隶等人,就是比之灵武郡王萧摩诃也多有不如,只能跟一个孙子辈的萧去疾相提并论,最后还是因为辈分的缘故,才做了一个宗人府的宗人令。
这次皇帝陛下离开帝都前往圜丘坛祭天,按照行程计划,来回也不过一天的功夫,所以赵王萧奇留守帝都的事情在外人看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不是南巡,仅仅一天能出什么乱子?可随着皇帝陛下在圜丘坛遇袭,返回帝都的道路被中军封锁,不得已只能前往梅山护陵军大营,赵王萧奇的地位就变得微妙起来,虽说留守的共有三人,除了萧奇还有大学士李贞吉和赵宗宪,但后两者终究是外臣,比不得头上顶着一个萧字姓氏的宗室亲王,所以三人还是以萧奇为主,他已经能在某种程度上左右局势的走向。
此时萧奇已经从太庙返回自己的王府,赵王府与皇帝陛下的皇宫倒是相距不算太远,从大齐门出来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之所以如此安排,实是因为其他藩王的府邸都分散在天下各州,只有他一个留守在京的藩王,自然不好离得太远。
一场大雪之后,门前堆满了积雪,雪停之后,各家各户的仆役都拿着扫帚出来扫雪,赵王府的门前也不例外,足足四个仆役扫雪,再加上在大门前呈雁翅排开的一队带甲兵士,尽显一位亲王王府该有的气派。
王府占地广阔,府内自然是引水成湖,萧奇人负手站在已经结冰的湖水岸边,凝神沉思。
帝都城里,多的是利欲熏心之辈,却没有几个真的傻子,当下的局势一变再变,赵王萧奇在最开始的窃喜之后,难免忧心忡忡,皇帝陛下能够平安回来自然最好,可如果回不来,就算太子殿下、燕王等人都跟着遭遇不测,可还有一位魏王在旁虎视眈眈,他是武祖皇帝次子,又是太祖皇帝之弟,再是名正言顺不过,他若率军登岸,就算自己手里握着一个帝都又能如何?而且萧奇也不是傻子,今日之事处处透着蹊跷,说不定就是那位魏王一手谋划的,也只有这位多智近妖的魏王才能在帝都城外把堂堂皇帝陛下逼到要动用传国玺的地步。
萧奇低头看了眼脚下方便停船上岸而砌筑的石阶,石阶最低一层已经被冰封在湖水中,隔着冰层,看不清冰面下的境况,只是隐约可见有鱼影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