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横十三州-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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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体被带到了义庄,都被一个挨着一个的摆开,众人围着尸体渡步,不止是赵广勋与司空鸣找不到缘由,就连陈康与吕婉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最开始陈康以为是北地追杀吕婉茹的人,可仔细交手之下才发现并不是,他们打扮的模样确实是北地人,可用出的刀法却不是北地出来的刀法。
无奈之下司空鸣只得让赵广勋喊来仵作,查验中毒而死的那具尸体,可司空鸣来回逡巡一番,竟然在尸体中找不到那人了,而尸体总数却没有变,就是说中毒那具尸体被掉包了!
赵广勋连忙把派去的那一队甲士给绑了起来,而唐明贞在死人中发现了几个熟悉面孔,之前在广汉郡围堵魏枭的那几个毛贼也在其中,听了这话司空鸣不禁眉头紧皱。
司空鸣不断的来往与义庄与王府之间,转眼一天就过去了,他实在是不知道,这要如何才参得出一点头绪?
而另一边的赵广勋,一人一人的分审那批甲士,可他们的口供如出一辙,根本无从查起。
第二天,听闻了司空鸣在义庄呆了一夜,陈康也在吕婉茹的搀扶下去了义庄,详细的说清楚了在文殊院发生的事,希望能让司空鸣能从中找到线索或突破口。
陈康边说边观瞧着地上的尸体,忽然,他喃喃道:“这他娘的不对呀!”
司空鸣边在尸体旁来回渡步,听了陈康这句话,奇怪的看向陈康。
陈康一瘸一拐的一个个往尸体的喉咙上摸过,并观瞧他们的脸,他骂道:“这他娘的跟本就不是昨天那群人!”
事情似乎有了转机,司空鸣问道:“怎么说?”
陈康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道:“一是我感觉我没有见过这群人,二是昨天死的第一个,我清楚的记得我一拳打断了他的喉咙,这这群人的颈椎可都是完整的!”
一旁的吕婉茹连声附和道:“对!那时我也在!”
沉吟了一会儿,司空鸣往一具具尸体的喉咙摸过,果然没有一具喉咙是断掉的。也就是说,不止那具中毒的尸体,文殊院所有的尸体全部被掉了个包。
司空鸣赶紧与赵广勋见面,说了这个事。
他分析道:“这群毛贼以北地刀客的打扮想干掉陈康与吕婉茹,如果干掉了,就轻而易举的把矛头指向了北地凉州。但他们却没干掉,所以就用了广汉郡贼匪的尸体来掉包,又想把矛头指向山里的贼匪。”
“我在义庄细细的想了想这个问题,匪贼之中为什么会有人要杀陈康,而且这群家伙偏偏是唐明贞见过的,似乎故意的让我往着这群贼匪出自广汉郡这边思索,广汉郡有什么著名的寨子?樊家寨!他们想诱导我与樊家寨反目成仇!”
赵广勋望着司空鸣,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他们的这个算计如果成功了,会造成什么结果?这第一个情况下,我会失去了一名可以算作是左膀右臂的人,然后与凉地武威郡的大帮结下难解的梁子。第二个情况下,如果成功了,我就会与樊家寨反目成仇,我想打造一支有实力亲兵的计划就会落空,至少是延缓。”
赵广勋思索着道:“也就是说,无论是那个,你司空鸣的势力都会有实际上的损失。”
司空鸣点点头道:“不错,现在摆在眼前的还有一道难题,尸体究竟是何时被全部掉包的?你的人几乎到了文殊院就一刻没有与尸体离开过,把尸体摞上车,搬运到义庄,然后在义庄守着等着我们去查验。”
赵广勋沉吟了一会儿,皱眉道:“掉包所有的尸体,显然不是一两个人就可以做到的,这一队人都背叛我了?这不可能啊!”
司空鸣点点头,继续道:“当然不可能,我们可以把尸体当成货物来分析,这么看来就是上货、运货、卸货、装仓,四个步骤,装货与卸货都是有王府甲士的队长盯着的,不太可能做得出手脚,现在就只剩下运货与装仓两个步骤。”
第84章 巴郡袍哥会()
“至于是如何偷梁换柱,我就想不通了,”司空鸣与赵广勋四目相对,“而且对方派出的可都是十分专业的死士,下手、撤退果决狠辣,布局也堪称上品,表面上是冲着我来的,可这暗中又何尝不是冲着你益州王而来?”
赵广勋醍醐灌顶,眯了眯眼道:“你的意思是说背后的主谋是洛阳那位?”
司空鸣端起一碗茶,抿了一口润了润讲了半天的喉咙,他道:“我可没说。”
思虑了半晌,赵广勋负手望向天空,他喃喃道:“你觉得他下次出手是什么时候?”
“应该会消停很久,这个见面礼应该不只有益州收到了,柿子得挑软的捏。”
赵广勋微微提高声音道:“周前辈!”
周正阳不知道从哪座屋顶上跃了下来,落在院中一身的酒味,不修边幅一副邋里邋遢的样子,司空鸣与他会心的交流了一番眼神,就听赵广勋继续道:“安排安排人手,准备动身去扬州!”
周正阳抱拳道:“领命!”
司空鸣努力的嗅了嗅鼻子,打趣道:“前辈,厢房里挨刀的那位肯定很喜欢你。”
“我也挺喜欢他。”周正阳留下这句话后一跃又消失在了院落中,来无影,去无踪,神龙见首不见尾,好一副高人风范。
这事既然探到了源头,就没有了再细究下去的必要了,有头无尾的戛然而止,未尝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只是就委屈了陈康,挨了那么多刀,还不知道这仇到底该记在何人的头上,官场上的事,多少不是如此?生不入官门,死不进江湖,江湖水深,官场天高啊!
天子派出人手试探各州,意在探听虚实,着手削藩事宜,柿子肯定要先挑软的捏,如今益州在这么一场风波后不动声色,算是划为了硬柿子那一类,就不知道其他几个番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
陈康负伤的这段时间,吕婉茹忙进忙出,给他煮这样煮那样,去厨房的次数比王府的厨子都勤快,但是比起唐明贞还是逊色那么一点。
而此时的黄小裳,已经到了荆州衡山本草堂,掌门在看了黄小裳带回的玉玦后,先是表现出来兴奋,而后渐渐变成了哀伤,最后几乎成了痛苦。他把黄小裳安排给了堂中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老,拜师过后,几乎没进行什么休息,就进入了近乎苛刻的修行中。
而那受雇于褚怀明的夜倚天冉海峰,不知道与褚怀明之间有了什么新的约定,在回到了交州迷魂凼后,竟一把火将迷魂凼烧了个干净,江湖上传言迷魂凼的大火足足烧了三天三夜,烧了迷魂凼后,冉海峰又回到了朱提郡郡守府,在府中做了一名暗卫。
而大刀徐的墓前,有位黑衣少年长跪三天三夜后,刨开了他的坟,取出了那柄令人望而生畏的大刀。大刀扛在肩上,与他的身材并不协调,可看起来并不吃力,洋洋洒洒的向东走去。
陈康的伤还没有痊愈,众人就上路往扬州簪花楼而去,这一行可不近,从益州蜀郡出来,穿广汉郡走巴郡上长江水路,过巴东三峡进入荆州南郡,继续往东进入云梦泽入江夏郡,从江夏转陆路,往东南而行出荆州入扬州豫章,光听着就知道这得好长一段路。
赵广勋也算是一切从简,明面上就带了司空鸣等人,暗中周正阳布置了多少人就不得而知了,他也没有穿什么暴露身份的打扮,就穿着一些寻常地方都买得到的上等绸缎,一副富商模样。
而赵莹玉嚷嚷着要去,却被赵广勋难得一见的呵斥回绝了,无奈,就只得与赵广成待在了锦城。
过广汉郡因为司空鸣在其中,樊家寨倒是没有做出什么令人不高兴的事,没花什么功夫一行人就到了巴郡,巴郡郡城里嘉陵江与长江的汇集在朝天门。
这里的堤岸,壁垒三面,地势中高,两侧渐次向下倾斜,是用灰色的大石块一层层的砌起来的,从朝天门城门往下,就形成了一步步的石阶,直达码头。这巴郡郡城按九宫八卦之数造城门十七座,其中规模最大的一座城门就是这朝天门。
如果天子有旨前来,那么赵广勋就必须从蜀郡赶到这个地方来接旨,所以这个城门才被取名为了朝天。
因为这里有整个益州最大的码头,所以这个地方特别的嘈杂,锚链的嘡嘡声,不知道是谁的兵器掉在石头路上的铿锵声,木船靠岸喑哑的撞击声,马车的辘辘声,驴与骡子的嗯昂声,老马的响鼻声,码头搬运工的喧嚷声、号子声,混杂在一起让人不由得耳晕目眩。
这地方的地头帮会叫做袍哥会,当初章宪衷兵败,军中一部分人逃窜流亡到了这里,与凉州、交州、荆州来益州的无业人员在一起,勾结一些本地的地痞流氓,教授他们拳法棍法,人越聚越多,就设立山堂字号一代代传承了下来,因为会一些棍法,所以至今一些做苦力的搬运工以“棒棒”自称。
到如今这朝天门的纤夫、船工、搬运苦力几乎都是袍哥会成员,在朝天门,袍哥会老大一句话,比这巴郡的地方官员喊破嗓子都好用。
这袍哥会的规矩也很简单,就十条、十款,也是因为这十条、十款确实是维护住了这朝天门码头的稳定与秩序,所以巴郡官衙对袍哥会的存在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他们为了方便记忆,还将这十条编成了一首歌:袍哥原本有十条,编成歌诀要记牢。言语虽俗道理妙,总要遵循才算高。第一要把父母孝,尊敬长上第二条。第三莫以大欺小,手足和睦第四条。第五乡邻要和好,敬让谦恭第六条。第七常把忠义抱,行仁尚义第八条。第九上下宜分晓,谨言慎行第十条。
因为十条的珠玉在前,他们又把十款编成了一首打油诗:出卖码头挖坑跳,红面视兄犯律条;欺兄淫嫂遭惨报,勾引敌人罪难逃;通风泄密把敌靠,三刀六眼不恕饶;平素不听拜兄教,四十红棍皮肉焦;语言不慎名除掉,亏欠银粮自承挑。
第85章 礼字堂()
如十款所说,袍哥会的极刑,叫三刀六个眼,受刑的人自己铺好红毡,立于红毡中间,由亲人或朋友代为行刑。若没有亲人朋友,会内规定“光棍犯法,自绑自杀”。这三刀扎的地方也有讲究,分别是胸膛、腹部、小腹这三个位置,扎完人不会马上死,会有个时间段的挣扎,待其死后,就直接用红毡裹尸填埋,并且还要为之立碑记述平生,这叫“人死仇散,不失义气”。
为了避免在朝天门码头对来往客商造成不必要的影响,他们行刑都会挑晚上夜深人静的荒地,所以在这长江的河运上,口碑极好。
而在这巴郡,只有一群人喜欢与这袍哥会作对,那就是城中的荫庇士子,这是些什么人?就是凭门第做官的官二代,不知民间疾苦,就像那鸣城的活阎罗方泽林一般,自然是看不上袍哥会那些整天都是汗臭的人,只要撞见,总会有些摩擦与刁难。
与这些江湖人士打交道,陈康再熟不过了,领了赵广勋的命令,他找到一个像是小头目,坐在堤岸石阶上抽着旱烟袋的家伙询问道:“袍哥,这儿哪里可以租到船?”
这人是个四五十岁的小老头,好喝酒,顶着酒糟鼻的脸黑中透着红,眼神也不太好,但与同年纪的人比起来还是相当强壮,他赤裸着上身,露出干瘪的肌肉,肩头上盘缠着一条碧水青龙的纹身。他听见有人过来问自己,眯着眼睛抬头看向来者,他反问道:“你要好大的船?”这好大是多大的意思,地方方言。
陈康解下自己腰间的酒葫芦,递给这个小老头,他笑道:“要一个能装下七八十,百来人的大船,我们主子好宽敞。”
小老头吧唧吧唧口中的烟杆子,烟雾缭绕,接过陈康手中的酒葫芦后,把烟锅里的烟草在石阶上敲出来踩灭,他把烟杆别在后要上站了起来,吐了一口老痰,他喃喃道:“这种船最近不太好找,走吧,带你们去堂口里问问。”
听他说完陈康对着几人招了招手,跟上老头,老头喝了一口酒,他赞叹道:“嗬,真是好酒!”说着又喝了一口,然后把葫芦交还与陈康。
陈康在一旁脸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把葫芦往他那边推了推道:“那多喝几口噻,没事儿。”
小老头执意的要把葫芦塞回陈康的手,他回答道:“再一再二,不能再三,我要是喝完了,你没得喝了,这不道义。”
“得嘞,”陈康从老头手中接过葫芦,“和天南地北那么多帮会打过交道,还是和袍哥会相处来得舒服,这位袍哥怎么称呼?”
老头呵呵一笑,说道:“那肯定嗦,袍哥人家,决不拉稀摆带!我姓刘,他们都喊我刘炸雷。”不拉稀摆带的意思就是很耿直,说话算话,用于朋友兄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