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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

百鬼莫侵-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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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椿杪又画:“之前是梅先生把我们引到后山巨木下的。她是否和小狐狸有什么关系?”

    冲虚摇头:“先前你见到的,恐怕是小狐的化身。浑元珠在它额头,看不出它有妖气是正常的。我刚才看过,梅先生被下了迷药,已经昏睡了大约一夜了,应该很快就能醒。”

    大约一夜。也就是说,昨天傍晚开始,那个邀请华阚去后山的“梅先生”就已经是小狐狸了?

    冲虚说:“这些事都可以稍后再议,眼下为师先看看你的伤,其他咱们出去再说。”

    他示意椿杪张嘴,椿杪乖乖照做了,就看见自家师尊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

    “你管这叫舌尖?”冲虚简直怒火冲天,“舌头都快咬下来了!你怎么就下得去口!”

    椿杪下意识地想说话:“丝菌……”

    “住嘴!”冲虚粗暴地把他扯到一边,拿手里的光团塞他嘴里,又开始唠叨:“怎么就不能让人省点心!还';舌尖血';!日后若真的说不出话了看你怎么办!亏得为师没让丹殊进来,他要是看见,不把那狐狸碎尸万段都算是理智过人了!”

    吧拉吧拉吧拉。剩下的椿杪没注意听,余光一直在盯着床上的人看。

    梅先生腰间挂着一个香囊,但是那香囊里散发的不是香味,分明是一丝妖气。

    “师尊我真的没事。”椿杪动动舌头,发现伤口除了有点麻,已经基本愈合。“再说师尊那么厉害,就算我把自己弄得灰飞烟灭,师尊也能救我啊。”

    冲虚吹起并不存在的胡子:“救你个头!回去抄经二十部!”

    “哦。”椿杪表面失落,心里松了口气。被罚抄经,就说明事情结束了,不管犯了多大的错,师尊不会再追究。二十部是有点多了,不过到时候叫上华阚、修鹤师兄和大师兄,四个人抄抄两三天就能抄完。

    师徒两个吵吵闹闹,没发现床上的人慢慢睁开了眼睛。

第七十九章() 
修鹤再次被巨兽扑倒在地的时候,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了。

    “笃笃,你明明也发现了。”修鹤冷静得很,一点不像姗姗那样快要吓晕过去。“他的魂魄已经不在了。人间,魔界,神界,通通都没有。”

    湛星河本来作壁上观,听到这里瞬间炸了:“三界都不在?师叔您当时不是说先生还没有魂飞魄散,还有转圜的余地吗?!”

    “三界之外,还有地府。就算地府也没有,也还有化外之地。”修鹤道,“魔界我找过许多遍,人间也被华阚他们通通翻过,笃笃你在神界,应该也已经将神界里里外外都看过了。我知道你很想他,找他找得很辛苦,但是眼前这个,的确不是椿杪。”

    笃笃喘着粗气,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它没有反驳。

    姗姗发着抖,去扯笃笃的爪子:“放开……放开先生!”

    修鹤躺在地上,温柔地握住她的手:“不要怕,姗姗。我没事。”

    笃笃似乎终于厌倦了,把巨掌从修鹤身上拿下来,走到我床前,扑通一下子卧倒,尾巴一甩一甩,看着屋内诸人。

    修鹤在姗姗的搀扶下起来,仍然是一派平淡温和的样子。

    “你愿意守着他,就守着吧。”修鹤道,“只是记得,他是一介凡人,你不可以经常去观察他的魂魄,至少在师兄告诉你能这么做之前,不可以擅自用通天之目去看他。”

    “通天之目?”我有点疑惑。湛星河明显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忍得住,仍然沉默着。

    修鹤道:“通目狻猊,一双眼睛上观天命,下测人魂,被他注视的魂魄会交代前世今生的一切。”

    “那为什么不让它看看?”湛星河罕见地插话道。

    我默默观察他,他眸子漆黑,里面似乎透出万般筹谋。

    我知道,他只想让他先生回来。

    “凡人魂魄被它注视,重则灰飞烟灭,轻则陷入长眠。”修鹤道,“你不要看它现在温顺,狻猊一向是猛兽,日后正式登上神位,也是西方神台的凶神。”

    原来笃笃那么厉害。看它在床前摆尾巴的样子,我还以为它一直这样人畜无害呢。

    姗姗一直扶着修鹤,整个人缩在修鹤怀里,畏惧而坚定。

    修鹤无奈地摸摸她的头,对湛星河道:“此处麻烦你照顾,我先带姗姗回去了。”他对着小辈,也还是彬彬有礼的样子。

    我赶紧下床:“万事明天再说,姗姗今日连受惊吓,你哄哄她,让她早点睡吧。”可怜的姗姗,她会不会根本不知道,这一屋子的都是各路妖魔?“我现在能起来了,多谢你们多日的照顾。我送送你们。”

    修鹤道:“很不必。你还是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诊脉。”说完似乎赶着什么,转身带着姗姗出去了。

    湛星河本来抱臂看我们客套,听到此处,走上来动作粗暴地将我塞进被褥:“师叔让你躺着就躺着,这么多的废话。”

    笃笃立即龇牙,一副要扑上来咬他的样子。

    湛星河挑眉:“我是先生唯一的弟子,你动我试试?”

    嘿!这小子比我还无赖!

    笃笃表示疑惑,歪头看我。

    我木着脸道:“他没骗你。”

    椿杪又回不来,不可能再去收一个徒弟。湛星河的确是椿杪在世时唯一的弟子了。

    笃笃败下阵来,重新躺下,余光一瞥湛星河,那神情好像在说:我是长辈,不跟你计较。

    湛星河毫不掩饰得意神色,走近床铺,弯腰对我道:“你猜师叔急着带姗姗去哪里?”

    又来了!

    我翻了个身:“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还是个病人!我要睡觉!”

    湛星河说:“你睡了这么些天,好不容易能动了,难道就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太有了。我恨不得马上去外面跑上两圈。

    “修鹤不告诉我们自然有他的理由。我信任他。”我闭着眼睛道,“星河,你听我一句劝,撞破别人的秘密,总归不是一件好事。”

    “就算这秘密跟你身家性命有关?”

    “就算……”我一轱辘坐起来,“什么身家性命?”

    湛星河一笑,露出森森白牙:“没什么。我去睡了。明天见。”

    “喂!”我起床要去追他,被他反手一股真气推到在被子上。笃笃兴奋地甩着尾巴,似乎以为我们在打闹。

    湛星河关上门走了,院子终于静下来。

    你娘!

    这个混小子!

    我气鼓鼓倒在被子上,踹了床尾一脚,然后抱着被磕到的脚踝打滚。

    笃笃见我这样,大概以为我还在玩,嘭一声又变成之前那个小怪物,扑到我脸上。

    “笃笃!”我被它的利爪划得脸疼,就算知道它不是故意的,看它扑过来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修鹤能在笃笃原身状态的袭击下保持镇定,我真是很佩服。

    笃笃蹲在我胸前,尾巴乱甩,饶有兴致看我。

    “多事之秋。”我抚摸着它的头和脖子,“多事之秋。”

    第二天很快来临,我小心翼翼从床上爬起来,尽量避免吵醒笃笃。

    小家伙缩成一团,在被面上打呼噜。

    我走到窗前,第一次见到清晨的阳光照耀在窗棂上的样子。麻雀在屋前叽叽喳喳,见我在看它们,互相瞅了瞅,陆续扑楞楞飞走了。院子原来比我在床上看到的要大很多,向阳一面种了几丛茉莉,微风拂来满是清香。

    湛星河推门进来,打破这一切宁静:“你要不要洗澡?院子里有水井,现在厨房也有热水。你身上都酸了。”

    我木然转头:“你也早啊。”

    笃笃被他吵醒,卧在被子上看我们。

    湛星河说:“不洗我走了。今天姗姗不在,师叔做饭,我想趁热吃。”

    “修鹤还会做饭?”我大为惊异,“姗姗不在,这些事情不应该交给你做吗?”作为一个妖魔,他是不是太平易近人了点?苍梧原先那位宗师到底是怎么教育他的?

    湛星河理所当然道:“先前试过一次,我不小心烧了厨房。”

    我默了一霎,问:“他做饭很好吃?”

    湛星河道:“人间绝味。”

    我嘴角一抽:“难怪你这么期待。”

    湛星河耸耸肩膀。

    我发现他现在行事越来越随意,几乎带有一丝玩世不恭的态度。原先那个苦大仇深的少年似乎完全不见了。

    唉。年轻人成长得快。

    “洗。”我说,“浴桶在哪儿?”

    湛星河说:“在旁边的杂物间。你自己去拿,我去打些水。”

    等我洗完澡清理干净出门,湛星河已经在院子里晒药材了。

    “早膳在厨房。”他头也不回,“师叔出门了。你吃完过来帮我。”

    笃笃跟着我出门,在阳光下浑身一抖,然后伸了个懒腰。它刚才在我浴桶旁边玩水,身上有些沾湿了。

    湛星河凑过来:“这是昨晚那只狻猊?”

    “笃笃!”笃笃仰头对他叫。

    湛星河呆了一瞬间,突然把笃笃抱起来揉:“我信了。先生的确会跟你玩得很好。”

    笃笃不堪凌辱,拿爪子推他。

    “你喜欢吃什么?”湛星河毫不为意,“厨房里有荷包蛋,还有豆沙包。”

    笃笃一听立马不挣扎了,仰头乖乖让他摸下巴。

    ……这俩熟得很快啊。

    整个上午我都在湛星河的指点下翻晒药材,因此也被他一通嫌弃:“那个是丁香,不要和郁金放在一起,这两味药药性相冲。陈皮要翻开来,对,对………不是让你掰碎!”

    午膳,我和湛星河一人坐一头,吃修鹤留下来的饭食:油爆虾,炒青菜,红烧肉,牛腩炖萝卜。

    笃笃蹲在饭桌上,咔吱咔吱连壳吃虾。

    “看不出来,你师叔还挺贤惠。”我嘴里塞满食物。

    湛星河默默看我看了一会儿,道:“萝卜解药性,你不要吃了。”

    我从饭碗里抬起头:“解药?解毒药?”

    湛星河说:“解,药性。萝卜能抵冲其他药材的效用,你还在吃药,不适合吃这个。”

    “那我吃牛腩总可以吧?”

    湛星河把整盘菜移过去:“不行。”

    饭后我抱着笃笃晒太阳,湛星河路过我,瞥我一眼:“刚刚解毒,可以做点事情锻炼一下身体。你去洗碗吧。”

    鉴于他曾说烧过厨房的话,我问:“你是不是之前洗碗把碗摔碎了?”

    湛星河没否认:“我被姗姗禁止入厨房。”

    看来当时情况很惨烈。

    我把笃笃放在地下,站起来:“你以后对姗姗好一点吧。”

    湛星河抱臂:“这话从何说起?我对她不够好吗?”

    你对个死人都比对姗姗好。

    “姗姗是个很单纯的女孩子,她没有那么多心思。”我看进湛星河漆黑的双眼,“无论为了什么,不要再让她难受了。”

    湛星河笑笑:“我自然会保她平安。不过,你又是以什么立场说这句话呢?”

    我挽起袖子,准备去洗碗:“以一个报恩的人的立场。她照顾我一场,我替她说句话,这不过分。”我转身往厨房走去。

    我故意拿湛星河昨夜的语气和用词说话,他也没有反应。

    笃笃一蹦一蹦跟着我,在我腿边绕来绕去。

    “非常过分。”走进厨房时,我听见仍然站在原地的湛星河说。

第八十章() 
吃饭,睡觉,晒药材,日子重复而平淡。修鹤不再给我拿些苦腥的药喝,换成气味正常的药丸和药膏。我猜那是他不往药里放龙鳞了。

    笃笃眼见地发福,原来露在外面的长爪被肉盖住不少。不过虽然身上肉多了,笃笃闹起来半点不减灵活。我们晒药的时候要分神盯着它,免得它一脚将药筛踩翻。院子里的茉莉惨遭它的摧残,最近已经闻不到花香了。

    姗姗消失了两天,回来后不太和湛星河说话,也不太笑,连修鹤叫她名字都要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但我常常撞见她注视湛星河的背影,有疑惑也有不舍。

    湛星河装作没发现,每次姗姗看他,他就更加认真仔细地干活,似乎忙得无暇转身。

    胆小鬼。

    草庐里原来不止我一个病人,附近村镇的乡民生了病又没钱医治,就会找到这里来。修鹤看病很认真,无论对面是二八少女还是九旬阿翁,他都耐心细致地检查和聆听。看完病分文不取,送药送食物,有时候还顺手帮人解决点“闹鬼”、“丢东西”之类的杂事。人家跪着谢他,他也不受。

    当然也有砸场子的。先来了一批混混抬着死人说修鹤庸医杀人,被湛星河打了一顿。然后来了一批看起来德高望重的老头,引经据典地指责修鹤放纵凶徒伤人,还指桑骂槐说他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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