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情报-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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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分钟后,路野把汽车开进了盛世家园的停车场里——这里是发生紧急变故的预定撤退地点。他先将汽车停靠在一个角落里,然后迅速地将车内擦拭和清理了一遍,又从上衣的内衬里取出一个小小的、如同一分钱硬币大小的玩意儿,小心翼翼地贴在车门把手的内侧。这是一个含有卫星定位功能的电子触发器,一旦有人伸手触摸车门,这个微小的GPS收发器就会即时传出电子信号。
路野穿过安静的社区小路,来到护城河边拦住了一辆红色富康出租车。他十分清楚,机场、火车站、长途客运站都有可能设置了警戒线,而潜伏在市内最安全。他前后换乘了三辆出租车,最后到了位于京城东南角的潘家园。
出租车刚刚驶过潘家园桥,路野便下了车,朝着距离古玩城不足两百米的公寓方向走去。
这是一栋七层高的建筑。由于公寓里的住客多半是做古玩生意和来京办事的外来人员,所以,出入很自由。早在两年前,路野就在这里用一个假身份证租了一间房,并预交了三年的房租,水电费和物业管理费都一次性预付了,所以,物业公司从来就没找过他的麻烦,甚至连他这个人存在与否也不清楚。
穿过狭窄黑暗的楼道,他走到走廊尽头的701室门前,戴上一双薄薄的手套,又俯下身子从自己的鞋跟里抽出一根细细的钢针,插进了沾满灰尘的锁眼里。门打开了,房间里一片黑暗,并且散发出一股刺鼻的霉味。他脱掉皮鞋,将鞋留在门外,踮起脚尖悄悄地穿过客厅走进了卧室,弯下腰来伸手从床下抽出一个旅行袋。他拉开拉锁,看见里面的东西都在,才轻轻地舒出一口气,然后拎起那只沉甸甸的袋子,走出了房间,又仔细地关上了房门。
他悄悄地走到了楼道的另一头,在715室门前停下了脚步。他再次故技重演,用钢针捅开了门锁,闪身躲进了屋里,拉开淡黄色的塑料隔帘,里面是一间狭小的客厅,装饰得既杂乱无章也没品位,墙壁的一侧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瓶子,有中国的也有外国的。天花板上的日光灯边上安装着一个小灯泡,散发着令人昏昏欲睡的光亮。
路野把旅行袋放在沙发上,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点上火,深深地吸了一口。他衔着香烟,轻轻地打开了卧室的门。只见一个女人正沉沉地躺在床上,床头柜上的灯光透过橙黄色的灯罩淡淡地洒在她的身上。
这个正在沉睡着的女人,突然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揉揉眼睛,定睛一看,大叫一声:“是你?快点滚出去!不然我喊人了!”
“好久不见了,江曼。”路野厚颜无耻地咧嘴一笑。
“不要脸!我已经跟你没关系啦!你快点离开这里!”江曼边说边操起放在床头柜上的烟盒和打火机向路野砸了过来。
“臭婊子!我今天好心好意地来看你,你却这样的不识抬举!”路野扔掉香烟,抽出了裤腰上的皮带。
“你想干什么?坏蛋!流氓!我要打110,报警!”她说着拿起放在枕头边上的电话机。路野手中的皮带立刻就像一条黑蛇一样飞向了江曼,江曼一声惨叫,眼睛里充满了痛楚的表情。
“妈的!你是什么东西!还以为我是来求你的?”路野冷酷地骂着,手中的皮带一下又一下地抽在了江曼的身上。公寓的房间四壁都严严实实地装上了隔音板,这正好为路野创造了条件。
“饶了我吧!别打啦!都是我不好!是我的过错!求求你啦!”她不断地扭动着身体哭喊着,眼球因恐惧而暴突在眼眶外面,活像一个巴塞多氏重患者。
“他妈的!别以为谁都能把老子踩在脚下!谁都可以戏弄老子!”路野眼前不断晃动着格伦和雅尼娜讥讽的笑容,晃动着楼燕和苏正平蔑视的眼神。一想起自己已经陷入了四面楚歌、走投无路的境地,他的大脑皮层顿时就充斥了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感。他抡起皮带,使劲地抽打着江曼,仿佛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的。
不一会儿,江曼就昏厥了过去。他从旅行袋里找出一根细绳,把不省人事的江曼的四肢牢牢地绑了起来,用枕巾将她的嘴紧紧地塞住,又用血迹斑斑的床单包裹着拖到了狭小肮脏的洗手间的地上。他走到外面的小客厅里,将许多的酒瓶子堆放在门前。只要有人推开房门,堆积的酒瓶就会轰然倒下。接着,他又从冰箱里找出了两根蒜肠和一瓶啤酒,回到了卧室里。
他看了看手表,时针指向早晨七点二十分。格伦和雅尼娜很可能已经落网;而姜炳华和纳吉至今仍无消息,多半也是凶多吉少;至于那个该死的波克斯就更是音信全无,生死不明了。
现在关键是钟平——如果他没有暴露,就说明自己还有咸鱼翻身的机会。但要是钟平的真实身份被刘瑞金发现了,或是已引起了他们的怀疑……还有那个姜炳华——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笨蛋万一挺不住全招了,那自己的行踪就会完全暴露。这不仅预示着针对麦戈金的假情报计划已经遭到了彻底的失败,甚至就连自己也会永远地留在这里——这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现实!
想到这儿,他不禁打了个冷战。这一切都预示着自己不仅仅已经暴露了,而且陷入了极度危险中。即使他能够成功地逃脱大陆情报部门的追捕,但他今后也很难再踏上中国这块土地了,他在M国人面前的身价也将一落千丈,变得毫无价值。
他原名唐世宁,曾用名陈路、肖晓。一九五二年十一月生于陕西汉中。大学就读于上海同济大学外文系,主攻德语专业。毕业后,他出国前往德国汉堡大学攻读经济学硕士学位。在一次由校方举办的学术研讨会上,被M国中央情报局驻汉堡办事处主管斯维尔意外看中。他先是受制于斯维尔,又屈服于奢侈浮华,最后终于答应了M国人所提供的优厚的合作条件——保证非暴力的前提下,从事一些对M国有利的工作,三年后入籍M国……在经过短暂而又严格的强化培训后,路野被录用为情报局海外情报员,专门从事搜集和分析有关中国科技政策的发展和执行情况。在《超导研究》杂志社的窃密行为东窗事发之后,他被迫仓皇逃离出境,而后又摇身一变,以自由撰稿人的身份,继续活跃在中国大陆及海内外的科技学术领域,实质上他已加入了M国中央情报局C部门假情报部,针对中国的假情报秘密行动。
在追捕波克斯的过程中,他只是作为一线的辅助人员——因为他认识楼燕——参与了策划和绑架活动;同时还在配合他的上司裴瑞德实施一个名为“阿拉伯酋长”的计划。在这次即将开展的嫁祸于中国的假情报行动中,他将一跃成为CIA——C部门J处(中国及东亚处)的A级代理人,即成为像波克斯一样掌控这个行动的主要负责人之一了。
但是,前景并不乐观!他把蒜肠和啤酒全部倒入了自己的胃里之后,从撂在旁边那只塞满了钞票和衣物的旅行袋里取出了一台IBM微型电脑。他揿动电源开关,屏幕上很快就映出一张自己亲手摄制的丽江木屋的照片。他插上了一张无线上网卡,电脑开始快速地搜索着信号。他一边等待着,一边用心思考着该如何与裴瑞德和钟平联系。固定电话、移动电话、BP机、信号发射机都已经不能再继续使用了,而采用密投和通信的方式时间也来不及,看来,只有通过电子邮件的方式与他们联络才是最稳妥的办法。他知道,尽管中国的反间谍机构有着强大的截获系统,可以从技术上瞬间过滤电子邮件中的特殊信息,但是面对每时每刻发出的数量惊人的电子邮件,他们只能通过超级计算机进行初查,再从关键词的角度过滤掉大部分没有价值的电子邮件。因此,他小心谨慎地打开Outlook,选择了一个最普通的商业电子邮件格式,然后用英文写下了这样一段话:你好,李灏。事情进行得很顺利,现已草拟合作意向书,但有一些不明的疑点需要澄清。请打以下的电话跟我联络:82372359。我从下午2点到晚上11点钟等你的电话。肖晓。
从表面上来看,这不过是一段毫无特殊之处的文字罢了,即使让那些圆锥形天线截获到了邮件,也会被他们的计算机扔进垃圾信息区域,几天后又被后来的无用信息覆盖掉了。但路野已通过这段8位数的电话号码将他目前所面临的状况基本阐明:823是他们的行动计划代码;7是代表追踪的目标消失;2是有人员伤亡或失踪;35是表示中国方面的反措施已无法应对;而最后的一个数字9是显示行动已经失败;下午2点是请示要选择两个预先制订的出逃方案中的哪一个,而11点则代表情况十分危急。
在给裴瑞德的邮件发出之后,路野又打开了另一个程序的密码。在前不久,他曾参加过一次在钟平那所装饰得非常豪华的别墅里举行的晚宴。就在那次晚宴上,他趁钟平不注意,分别在他家的书房和卧室里安装了两个窃听器。书房的窃听器被他巧妙地放置在钟平从意大利带回来的乔莎娜女神铜像的底座上,而卧室的窃听器则安装在位于床头柜下面的电话转换器上。路野注意到,钟平在书房的那台电脑是使用宽频上网,但在卧室的那台微型电脑则是通过调制解调器上网,也就是拨号上网。因此,他现在要利用自己编写的一个软件程序通过因特网启动那只隐藏在钟平卧室里的即时型窃听器。当然,前提就是钟平在家里,而且正在上网。但是,电脑屏幕上始终显示出“远程计算机没反应,需要更多协助”的字样。路野知道钟平的生活习惯——只要不发生意外,他的电脑就会二十四小时一刻不歇地在网上挂着。而现在……
一种不祥的预感再一次堆积在了他的心头。
楼燕呆呆地坐在侯殿军家客厅的沙发上。继黎明刚刚发生的枪战之后,整个上午又陷入到了一片不可思议的宁静中。楼燕认为这真的是一个奇迹——尽管她还在不断提醒着自己,现在的宁静才是一种“非常正常”的现象,只不过平时很少为人们所注意和珍惜!她强迫自己又重新开始了工作,力争从昨夜的恐惧中摆脱出来。
上午、中午都平静地过去了,下午也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她懒懒地倚靠在戚大姐——老侯的爱人特地为她收拾好的一间小卧室里的单人床上,用刘瑞金帮她借来的一台手提电脑校对着自己刚刚起草完的一篇关于采访梅尔斯教授的侧记。
经过认真校对后,她通过因特网给苏正平的信箱发了一份。这时,戚大姐走进了房间。她和蔼可亲而又镇定自若。早晨六点半,老侯带着七八个人一下子拥进了家里,她不慌不忙地为这些人准备好了早饭,然后默默地把最里面的一个小房间收拾出来,把楼燕安置妥当。在她以及神情严肃的侯殿军的身上显露出的特质:淳朴、坚定、果敢、诚实,让大家都镇定了很多。今晚,我们可以高枕无忧地进入梦乡了,楼燕欣慰地想着。
“燕子,你的电话。”戚大姐看着她略显惊疑的表情宽慰地说,“没事的,老侯说你可以在这里打电话。是一个姓苏的先生。”
“噢,他是我老板。我要接他的电话。”
遥远的时空忽然被拉近在眼前,苏正平那宽厚洪亮的嗓音又响彻在她的耳旁。“小楼,是你吗?你还好吗?”
“好,好,我当然好了。”楼燕笑着回答着,眼里突然噙出了泪水。
“我刚给您发了一篇文章,是关于这次采访的一些趣闻。已经发到您的信箱里了。”
“太好了。不过,最好还是听你亲口讲给我听。”
“我现在可能不太方便,老苏。对不起。”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后来所发生的事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把你派到那里。”
“这些怎么能怪您呢?说来我还要感谢您呢。”她禁不住地要告诉老头一个爆炸性的新闻,“也许,很快,我,就能和瑞金……”
“噢?是真的?”苏正平真的是大吃一惊,随即又高兴地大声说道,“这简直太让我这个老头子喜出望外了!”说罢,他哈哈大笑起来。
楼燕皱着眉头,将听筒拿得远远的,然后也大声地说道:“是真的。”她注意到了那两个坐在沙发上正奇怪地注视着她的男人,但她并不在乎。
苏正平显然还有些不放心,“这次,你有把握吗?燕子?”
“是的,我是认真的。而且决不会后悔。”她又停顿了一下,“我想,他也不会的。”
“太好了。那我就先向你们祝贺了!”说到这儿,他又禁不住地笑出声来。
对于路野来说,在一个自己被追捕的城市活动已经不是头一回了。北京跟其他城市没什么不同——最保险的地方还是在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