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王-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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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我舅舅就来到了我的身前,他的身上散发着浓郁的酒气和戾气,一张脸上也写满了凶狠和毒辣,他死死地盯着我,问:“你也是来跟我的?”
“不,不是……”我的声音像蚊子一样哼哼,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我舅舅的嘴角撇出一丝阴冷的笑意,接着一只布满青筋的大手慢慢扼上我的喉咙,说哦?那你来找我是干什么的?
我舅舅一边说话,手上一边用力,接着将我整个人都提了起来。被赵松或是程虎扼住喉咙的时候,我还敢去反抗、去挣扎,但是被我舅舅扼住喉咙,我连动一下的勇气都没有,总觉得他下一秒就会杀掉我。我的喉咙越来越紧,脸也越来越红,眼看着连呼吸都困难了,我使出全身的力气喊了出来:“我是王巍!”
12 你这个废物()
虽然在我出生之前我舅舅就坐牢了,但我本能觉得他应该知道我的名字。果然,我舅舅听到我的名字之后,眼神立刻就闪了一下,接着将我放了下来,问道:“哪个王巍?”
我使劲搓着自己的喉咙,又大口地吸了几下新鲜空气,才把我爸和我妈的名字说给他听。我舅舅的眼神果然更不一样了,不过也没表现出多惊喜的模样,只是仔仔细细地上下看了看我,说原来是你,都长这么大了,找我有什么事?
虽然我舅舅的神情没有多大波动,但是毕竟没有打我,对我的态度也和对非主流不太一样,也让我稍稍减轻了一些恐惧。
我缓了一下情绪,便说舅舅,你知道我爸坐牢了么?
我舅舅的眉毛一下皱起,显然不知道这件事。
我便用最快的速度把大半年前的事和他说了一遍,说我如何把同学打成脑震荡,同学他爸又如何不依不饶,我爸又怎么把同学他爸给捅伤了,接着又怎么被判了七年,一五一十地跟我舅舅说了。
我舅舅听完,说:“那不是挺好吗,找我能干什么,我又救不了你爸!”
我摇头说不是。接着,我又把我这几天的遭遇给他说了,说赵松如何不依不饶地欺负我,程虎如何假装收我小弟又让我去做龌龊的事,还指着自己脖子上没有消下去的勒痕,说这就是他们弄的!
我舅舅看了一眼,也没表现出什么来,只说:“你为什么会被他们打?”
我为什么会被他们打?
这问题把我给问住了,我想了一下,说因为他们人多!
我舅舅冷笑一声,说哦,那你找我来干什么?
找我舅舅干什么?
我舅舅接二连三地把我问住,我以为只要说出我的遭遇,我舅舅立刻就会像其他同学的家长冲到学校帮我出头,我舅舅完全拥有这个能力。
可是看我舅舅那副样子,显然并不准备这样子做。我不禁有点着急起来,我这几天可是忍辱负重,连教室都不敢去,就今天能接我舅舅出狱,好能风风光光地杀回学校,就连刘哥都等着我的好消息!
我舅舅的表情和眼神非常冷漠,就好像我不是他的外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陌生人而已。我和他第一次见面,原先设想的温情和亲昵都没实现,我只觉得他是一块石头,一个又冷又硬、冰冷绝情的石头。
“难道说,你想让我给你出头,帮你去把那两个学生给揍一顿?”我舅舅突然张嘴问道。
我没有说话,这不是当然的吗,不然我大老远地来找他干嘛?
“你没开玩笑吧?”
我舅舅又冷笑起来,语气之中夹杂着无数嘲讽:“我都四十多了,去打几个十来岁的小孩,也亏你能想得出来啊。再说,我凭什么帮你?就凭我是你舅舅?不如你先去问问你妈,认不认我这个弟弟?”
我舅舅这番话说出来,就好像一大盆凉水泼在我的头上,我就没见过天底下还有人这么和自己外甥说话的,他果然不是个正常人,我来找他纯属一个错误!
就在这时,那个光头佬也走了过来,问我舅舅怎么回事。我舅舅指着我,说我是他外甥,在学校被人给欺负了,想来找他帮忙出气。
那光头佬一听,当时就骂了句脏话,说他妈的,谁敢欺负咱外甥,老子弄不死他!
之前我舅舅的一席话让我如坠冰窟,浑身上下浇了个透心凉,我清楚地认识到这个有名无实的舅舅根本不可能帮我出头。
想到自己满怀期望地了三天,还起了个大早专门来接他出狱,却换来这样的结果,就觉得自己悲哀极了,简直是天底下最悲哀的人。
而这个光头佬的突然出现,又让我的内心重新燃起希望。我眼巴巴地看着他,希望真能如他所说,帮我弄死程虎和赵松。
结果我舅舅却一摆手,说不用管他,就是个废物而已,我没有这样的外甥,走,咱们回去喝酒。
说着,我舅舅就搂了那光头佬肩膀往包间走去,光头佬还回头看了我几眼,最终露出无奈的笑。看着我舅舅逐渐远去的身影,我知道的幻想都破灭了,什么王者归来,什么杀回学校,根本就不可能。李娇娇看不起我,赵松看不起我,程虎看不起我,豺狼看不起我,就连我的舅舅都看不起我!
我就像个被人抛弃的玩具娃娃,孤零零地站在原地,一颗心已经被我舅舅伤得七零八落,仿佛整个世界一片灰暗,没有丝毫光亮。
包间里传来喧嚣的吵闹声,我舅舅和众人乐呵呵地喝着酒,好像侮辱过我一顿之后,连刚才的不快都一扫而光了。他的外甥被人打、被人辱,站在门外向他求助,而他不闻不问、不管不顾,只顾自己寻欢作乐,这样的人根本就没有心肺可言吧。
我在原地呆站了好久,直到非主流拖着一副伤残之躯努力爬到我的身前,我才有点清醒过来,赶紧俯下身去扶他,现在我们两个算是同病相怜了。非主流比我要惨多了,头上、身上都是血迹,我问他去不去医院,他摆了摆手,说这点小伤用不着了,然后又说:“小阎王是你舅舅?”
刚才的话,他显然都听到了,我艰难地点了点头,非主流做出一副诧异的样:“那你可比我惨多了啊,竟然被自己舅舅这么嫌弃!我好歹是个陌生人,以他的脾气打我一顿也正常,可是你……”
非主流的话再次戳痛我的心灵,又让我想起刚才我舅舅骂我废物时的模样,那可比赵松、程虎二人加在一起给我的侮辱更甚,我无法承受这样的痛苦,于是难过地回头就走,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当我跑到酒店门口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人叫:“外甥、外甥!”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刚才那个光头佬。
这个光头佬一脸横肉,虽然身上穿着西装,可也挡不住他身上的草莽气息,一看就是个相当不好惹的家伙。光头佬奔到我的身前,抓住我的胳膊,说外甥,别怪你舅舅,他就那个脾气,你是哪个学校的,我回头找两个人去帮你出气。
看着光头佬关切的脸,我的心里顿时就暖暖的,热泪差点就涌出来,这才是一个长辈该有的模样,为什么我的舅舅就那么绝情?
光头佬把我拉到一边我不要着急,慢慢地说。
听着光头佬关切的话语,我就好像一个快要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以光头佬的实力,一定可以帮我出气,那么我在学校也就可以翻身了。然而就在我准备说出我遭遇的时候,一声暴喝突然再次响起:“你干什么,不要管他!”
抬头一看,我的舅舅竟然也走了过来,他一脸怒气冲冲的模样,伸手就把光头佬拉到了一边,然后指着我骂道:“你这个废物,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我舅舅无情的话语,就好像将好不容易抓住救命稻草的我重新踢回水中,我感觉自己都快呼吸不上来了,浑身上下都发着抖,似乎随时都要倒下。
光头佬还在和我舅舅沟通,说一个孩子而已,帮帮他就怎么了?还说我舅舅要是不愿意出手,他可以代劳之类的。但我舅舅完全不领情,不断地说我就是个废物,没有资格接受他的帮助我赶紧滚蛋。
我舅舅的话,就好像一次又一次无情的暴击,侵袭着我的身体和灵魂,原来这世上最难过的处境,就是被自己的亲人所看不起。那一刹那,我也不知自己从哪来的勇气,突然冲着我舅舅大喊:“我这辈子就是死,也不会再来找你,我也永远没你这个舅舅!”
喊完这句话,我心里顿时就觉得痛快了,回头就冲出了这间酒店……
迎着刺眼的阳光,我无助地走在城里的大马路上,四周都是喧嚣的车水马龙,只是的热闹都和我无关。天气很热,可我却觉得浑身发冷,走着走着,突然觉得眼睛痒痒的,用手一抹,原来是眼泪流出来了。
是啊,经历了这么多难过的事,早就该哭了吧,我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孩啊!
不知走了多久,我实在走不动了,便在一个天桥下面歇了歇脚。抬头一看,太阳已经快下山了,原来一天都过去了,滴米未进的我竟然一点都不觉得饿,满脑子都是赵松和程虎狰狞的脸,还有豺狼不屑一顾的两个滚字,最后定格在我舅舅那张无情的脸上。
废物。
好像人都在对我说着这两个字,因为我是个废物,所以他们才敢肆无忌惮的欺负我、侮辱我,哪怕我拼死救了李娇娇,也不过换来她一句“不要因此产生太多幻想”,就连我的亲舅舅都指着我让我滚蛋……
我真的是个废物么?
落日的余晖下,我用力地握住了双手,我不服气,我不服气!
在我脑海的画面中,我爸爸捅刀赵疯子的情景一再重演,我的手也慢慢伸进了口袋,握住了一只冰凉的刀柄。
这柄刀是我三天前就准备好的,那时候我准备和赵松、程虎同归于尽,结果却被刘哥拦下来了,并且因此知道了我舅舅的事。
三天来,我无时不刻地都在幻想接我舅舅出狱之后的风光场景,结果现在这个幻想破灭了,我又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其实仔细想想的话,无非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回到了最开始准备以一己之力对抗这个世界的孤独姿态。
我能冲动一次,当然也能冲动第二次,与其苟且偷生地被人都看不起,不如轰轰烈烈地活上一次,就像我爸那样,哪怕光芒如流星般短暂,也要努力疯狂一次世界知道我的存在。
做下决定之后,顿时觉得轻松多了,于是踏上了回乡的末班车……
回到家里,一切如常,我妈甚至不知道我已经见过了我舅舅,更不知道我已经做下了一个疯狂的决定,只是让我吃过饭后早点睡觉,说还有半个多月就中考了,多努努力吧。
中考?
恐怕我是没机会参加了。
躺在床上,我一次又一次地抚摸着刀柄,每摸一下,我的心跳就加快一点,浑身的血液也沸腾一些。
第二天早上,我重新背起书包,兜里揣上了水果刀,和我妈告过别后,便出了门。学校门口熙熙攘攘,就在我准备进去的时候,不出意外地被刘哥给拦住了,他兴奋地问我怎么样了,我舅舅今天是不是会来,他可是一门心思地等着我舅舅霸气登场呢!
我看着他,淡淡地说了句:“他不会来的。”
其他的,我也不想再多说了,把手伸进口袋里握着刀柄,带着一脸冷漠走向了教学楼,我的脚步从未如此坚定……
13 颠倒黑白()
不出所料,当我走进我们年级走廊的时候,好多学生都很惊讶地看着我,就好像看到了鬼一样,同时响起许多的窃窃私语。
“那不是王巍吗,听说他退了学,怎么又来了?”
“天啊,真的是王巍,他是怎么想的,还想被赵松和程虎当狗一样溜?”
“脸皮可真厚啊,反正如果是我,就肯定不敢来了!”
“管他呢,反正又有好戏看了!”
人群中,有惊讶,有兴奋,有幸灾乐祸,有漠不关心,而我不理会这些杂七杂八地话语,面无表情地走进了我的教室。坐下以后,旁边立刻响起一个声音:“你怎么又来了?”
回头一看,原来是李娇娇。
自从李娇娇被我泼了一脸红糖水、哭着跑走以后,就好几天没来上课,估计是在家养伤。看她的脸,又和过去一样白皙光滑,显然是恢复好了。她和我说话的时候,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还带着点嫌弃,好像她是女王,而我是奴隶。不过我也没好脸色,冷冷地说:“和你无关!”
李娇娇一副吃瘪的表情,好像想骂我几句,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说道:“前几天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你既然惹不起他俩,那就躲起来好了,干嘛还来?”
李娇娇显然说的是赵松和程虎将我像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