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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

先谢郭嘉-第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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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怪医,当真揪着他的体质说起来没完没了了。

    郭嘉余光瞥见司马黎微蹙的眉头,又按下心中的不满。

    司马黎似乎对此事极为上心,甚至关切得有些过了头,好似他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你以为这是普通的风寒小症吗?”司马黎一边煎药,一边强制他听她说教。

    “不然还能是什么?”郭嘉无奈地叹了一声,虽不能说华佗大题小做,可他口中所谓的毛病,甚至连“病”都称不上。

    他坐在一边,见司马黎回头看着他抿了抿唇,额上浮起一层薄汗,都是因为靠在炉边煎药煎的。他站起身,带起一阵清风,撩到司马黎身边。

    “好了,我自己来,多熏一会儿药味,你就放心了。”郭嘉轻轻夺过她手中的小扇,撇了撇嘴。明明是他在撒娇耍赖,可他话里的语气却好像她在欺负他似的。

    郭嘉向来卖得一手苦肉计,偏偏司马黎每回都收下他这一套。

    见他老实听话又可怜兮兮的,司马黎不禁靠上前去,先是主动亲了亲他的唇角,又被他反过来拥住温存。

    药汁在锅里“咕嘟咕嘟”地翻滚着,不安分的声响催促两人快些分开,司马黎向后挪了挪身子,郭嘉的唇瓣仍近在咫尺。

    湿热的蒸汽钻到两人中间,带着浓郁的药味,在苦涩中尝到一丝甜。

    “我去看看奕儿醒了没有。”司马黎推了推他,先一步溜走。

    郭奕昨天半夜突然大哭,将两人惊醒后折腾了大半夜,此刻还睡得正香。司马黎坐到床前,见他一只小手仍紧紧攥着郭嘉的中衣,不由得笑了。

    昨夜郭嘉抱着他哄了半天,衣襟也被他紧紧攥着,直到今早起床时也不撒手。无奈之下,郭嘉只好将衣服脱了下来,光着上身另寻了一件。而小郭奕当真攥着父亲的衣服不放了,直到现在也没有松懈。

    还记得郭嘉与她一起看着郭奕安然入睡后,他在她耳边轻笑道:“奕儿和你真像。”

    “哪里像?”

    “以前你做了噩梦,也是这样死死攥着我不松手。”郭嘉朝儿子的方向怒了努嘴,唇角仍噙着笑。他所诉说的回忆,于他而言及其温暖,每当司马黎主动依靠他的时候,他都格外欣喜。

    然而对司马黎而言,这句话犹如平地惊雷。

    只有一个噩梦能将她吓成那般模样——柳城。

    莫非郭奕昨晚也做了噩梦?可是他那么小,又懂得什么呢……只是当他们遭遇恐惧时,一定会害怕得嚎啕大哭,这总不会有假。

    司马黎满头思绪地踱到木箱前,从梳篦盒中取出一把钥匙,“啪”地一下开了箱上的锁。

    她已有半年没再做过那有关柳城的梦了。

    一块叠放整齐的白绢静静躺在箱底,司马黎将它取出来看了又看,结合华佗先前的诊断,她觉得自己离真相愈发地近了。

    几乎每回随曹操出征时,郭嘉都免不得生次小病,其中大半都是因为水土不服。若非他天生体弱,也不至于如此容易就得了病。

    她转过身背靠着木箱,低头看着手中的绢帛,拇指抚着“官渡”后的墨点出神。

    如今官渡之战几近结束,再下一战……恐怕就是郭嘉的结局了……

    若是在柳城那个地方,地处漠北边缘,寒冷荒芜,依照郭嘉先前的“病史”,不在那里生点小病简直交代不过去。

    ……可在这个年代,拉个肚子都是能死人的,她实在想不出郭嘉可能会患上什么病,现在只有听从华佗的遗嘱,未雨绸缪,悉心调养。或者……

    让他去不成柳城。

    司马黎将绢帛攥成一团,无论能不能陪他安稳地度完这一世,也要先躲过这一时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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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来; 寒来暑往。

    接下来的两三年里; 曹操肃清了袁绍的残存势力,统一了大半个北方。这期间郭嘉并未随军出征,一来曹操听说他身体不好; 身为领导要坚持贯彻可持续发展原则,遂命他好好留在许都休养;二来这回的对手; 都是袁绍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还有一些顽强抵抗的乌合之众; 曹操收拾他们; 就好比黑。社。会老大收拾几个高中生不良少年,犯不着郭嘉这种大咖军师上场。

    这倒也合了司马黎的心意。

    虽说两人已经许久未过不需分离的日子,可郭嘉已被折腾得苦不堪言了。

    “奉孝; 喝药。”司马黎端着药碗走进屋里; 朝里瞥了一眼,见床上的被子鼓起一块——郭嘉又在挺尸装死了。

    她走上前; 一把扯下被子; 一张苍白惨淡的俊脸跃然眼前。郭嘉紧紧闭着眼睛,听到她走近了,也无动于衷。

    “别装睡,快起来喝药。”司马黎看着他这幅模样,声线禁不住微颤; 音调也拔高了些许,透露出淡淡的惊恐。

    这已经不是郭嘉第一次恶作剧了,她在心里清楚他不过是耍赖罢了; 可每次毫无预兆地见到他这幅模样,心底仍忍不住害怕,甚至手足无措。

    听见她慌了,郭嘉才无奈地睁开眼睛,眸中暖色温润如初。

    “我如今算是药水做的人了,浑身上下都泛着苦味。”他掀开被子坐起身,见司马黎面色不好地站在床前,一把将她拉下,抱在膝上,不等她反应即低下头品尝着她的唇瓣。

    或者说,他在让她品尝他的味道。

    良久,郭嘉缓缓抬起身,幅度却并不大,仍在她耳鬓间厮磨着。

    “尝到苦味了吗?”他半是控诉地问道。

    喂他喝药有什么好的,她与他接吻尝到的都是苦涩。

    “苦也要喝。”司马黎不为所动地将他的脸掰正了,就要起身去拿药碗。

    郭嘉不容,手上轻轻一个使力,又将她禁锢在怀里。还不等她询问要做什么,他就将衣领大扯开,露出白皙的脖颈和突出的锁骨,将她的唇慢慢带近自己的动脉处,哑声道:“尝尝这里,也是苦的。”

    “……”司马黎不客气地咬了一口,顺便如他所愿,唇舌离去时就着咬过的地方轻吮了一下。

    她忽而觉得,曹操还是把他从许度带走的好。这人窝在家里,整日里无事可做,引以为傲的智商都下降了不少,还不如跟着曹操去前线锻炼锻炼脑力,每天不是耍赖就是耍流氓,天天在郭奕面前树立不良榜样、充当反面教材。

    “嗯……”果不然,被她噬咬的瞬间,某人嗓中发出一声既享受又难过的低吟。

    与此同时,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在房门外响起,司马黎眼疾手快地捂上郭嘉的嘴,并给予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阿父阿母!奕儿回来了!”一道肉肉的身影欢快地出现在门边,见着父母相拥抱在一起,也不羞赧,飞奔似的冲进来,抱住了郭嘉的大腿。

    司马黎又趁儿子没来得及抬起头时,一把将郭嘉敞开的领口拉好,这才回头看向才回家的儿子。

    小郭奕今年快满四岁了,每日都去隔壁荀家找几个哥哥混脸熟,同最小的荀玄一起念书识字,到了傍晚再跑回来。

    “阿父又不肯喝药了。”小郭奕梳着两个小总角,墨玉样的双眼滴流圆,肤色仍白嫩地像块杏仁冻,好似迷你版的郭嘉。他唯一像司马黎的地方,就是天生嘴角上翘的嘴唇了。

    此时郭奕为了表示对郭嘉的不满,小嘴撇了撇,形状愈加像猫的唇。

    “若是不肯喝药,就让奕儿替你喝吧。”司马黎一副当家主母的姿态,转而将药碗递到郭奕面前。

    郭奕震惊的小脸倒映在褐色的药汁上,不出三秒,他的眼中即蓄起泪水,泪眼汪汪地看了看亲爹,伸出两只小手捧过药碗,可怜巴巴地望着郭嘉道:“奕儿要喝了……”

    “……”郭嘉无力地伸手,将药碗拿回来,皱着眉喝下苦涩的汤药,一饮而尽。

    放下碗时,郭奕早就没了泪眼迷蒙的样子,两眼透亮地望着他,手还扒在他膝上。

    “唉,你们母子俩……”郭嘉长叹一声,拿这一大一小没有办法。

    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年他郭奉孝当全职奶爸的时候,哪里轮得到司马黎插手?这会儿亲密无间的父子已不复当年,郭奕这个小叛徒早早地投奔了母亲的阵营,母子两人一硬一软,逼得他不得不高度服从。

    “这药已不间断地喝了两年了。”郭嘉意味深长地看着司马黎,话说半截。

    华佗也失踪了两年了。

    虽说他是名医,总免不得大江南北地悬壶济世,可郭嘉这里很着急啊!总是找不到他人,就意味着郭嘉还得把这药继续喝下去。

    “你就听了华先生的话,有什么不好?他毕竟是名医——”司马黎先哄着郭奕到外面玩一会儿,重新坐在床边,抬手覆上了他仍清瘦的手臂。

    就眼下的状况来看,她宁可信其有,为的就是不让郭嘉的身体出一点岔子。

    郭嘉淡淡地打断她的话,道:“名医又如何?名医亦有误诊的时候。”

    他一直不解为何司马黎如此相信华佗,说到底不过是因为那“名医”的名头罢了。只是他不知,华佗在两千年后好歹是上过教科书的人,在司马黎眼中,当世除了医圣张仲景,最靠谱的医生就是华佗了。

    “就许你算无遗策,不许人家无一误诊了?”司马黎轻轻地拍了拍他,又不敢说过了,试探着问道:“莫非你还惦记着司马懿的事?”

    “我惦记有何用?”郭嘉慢悠悠地斜看她一眼,道:“如今他也要出仕了,我犯不着从中阻挠。”

    “那就是你在意他暗中为袁绍谋事的过往。”司马黎刚说完,郭嘉就躺回了床上,一边盖被子,一边否决她道:“你都说是’过往’了,我又怎会在意?”

    自荀的举荐奏效后,司马懿也没胆子再拒绝曹操了,况且有荀举荐,本就是撞了大运了,他也算得上是另谋高就。

    司马懿那中风的病又“养”了一些时日,掐准日子,准备从河内过来了。

    官渡一战结束后,郭嘉在那堆某些官员与袁绍暗自往来的书信里,发现了司马懿的踪迹。想来也是偶然,他将那两封证据带了回来。司马黎未曾过问他是如何处理的,只知司马懿这家伙又落下几个把柄,白白被郭嘉捡到。

    “只是想叫你离他远些。”郭嘉没有多说,只道:“此人少时即有狼顾之相,不可小觑。”

    郭嘉发现司马懿的“秘密”那一年,还真是少年时。

    那时他们一同在长安,若非司马黎无意间吓了吓司马懿,郭嘉也不会发现这异相。

    司马黎一边回想,一边替郭嘉掖了掖被角,愣出了神。

    ……如此想来,司马懿曾与戏志才在午后私语,说郭嘉手上拿捏着一个有关于他的把柄——或是可以拿来大做文章的软肋,若是被有心之人多加思虑,那可是要命的事。

    人道狼顾之相的人皆谨慎多疑,是因其心存远志,有非寻常人不可比拟的野心。

    若是被曹操想多了,那可就真是要命的事了。

    毕竟现在的司马懿和曹操相比,稚嫩了不止一个段数。

    事实上,两人也处于两个截然不同的阶级层。

    司马懿折腾了许多年,被曹操安排做了文学掾,也就是个做做文书工作的小官,也就无从谈起叫他来参与到权力的中心来了。换句话讲,如今的郭嘉在曹营称得上占有一席之地,并拥有一定的话语权。当他在曹操面前掷地有声时,司马懿连在一旁听着的资格都没有。

    纵使司马懿在几十年后牛气冲天,现在也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罢了。

    “听到没有?”郭嘉见司马黎兀自愣神,只好又坐起来,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方才司马黎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也未曾听到他说了些什么。这会儿被叫回神儿,她不经思索地随口问起:“……你手里那封司马懿寄给袁绍的书信还在吧。”

    郭嘉早在当初回许的路上,就派人将那份书信寄去了河内,借此试探他的态度。谁知荀不按理出牌地举荐了司马懿,他那封书信也就没了意义。

    不过,他手上还有另一封被留存了下来。

    司马黎从未关心过此事,今日却是上了心。她鲜少用打商量的口吻与郭嘉讨道:“借我一用可好?”

    郭嘉闻言抿了抿唇,定定地看着她,面色不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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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方才说过; 离他远些。”郭嘉不复温柔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司马黎抬头,视野被一袭棉被填满——他拉起被子,躺下睡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 一提起司马懿,他还是会生气。

    司马黎在心里叹了口气; 虽然自己就这么被拒绝了,可该做的事还是要做。

    她守着郭嘉岿然不动的背影看了一会儿; 才起身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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