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谢郭嘉-第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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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那一路上连草根树皮都被啃光了,司马懿还笑称,若是再逃不出去,就只能把她杀掉吃了。
就因为他这一句话,遇到暴民后的司马黎仅犹豫了一瞬,就将腰间的剑拔下来,还未来得及害怕,第一个暴民就倒在了二人面前。
后来,她将身上那块烙饼分了一半给司马懿,两人靠着这点粮食徒步行走了三天,才看见一座城市。
“现在想想,你果然是为了得到什么,才将食物分我一半罢。”司马懿信步走在前,慢悠悠地说道。不等司马黎回答,他又低沉着笑道:“回想起你当时不情愿的眼神,尽管竭力假装着无私,可人性中的贪婪终究难以掩藏啊。”
“我不像你小小年纪就那样沉稳镇定,我甚至怀疑你是故意站在一边等我拔刀的。”司马黎没有否认他的说法,继续镇静地误导着他。
“哦?”司马懿觉得有趣,还颇有心情地为自己辩解:“莫忘了那时的我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至于那把剑,早被郭嘉扔了吧。”
“嗯。”司马黎抬眼瞥了瞥他——她当然没忘。
说来也巧,自从她重遇郭嘉之后,那把剑就再也没派上过用场。而且……司马懿这人目睹女孩子杀人的次数好像有点多了。
“辽东,我会去。”走到郭嘉家门前时,司马懿停了下来,语态平常道:“春华就委托给你照看了。”
“好。”司马黎亦平淡地应了,嘴角却不禁扬了扬。
只是背对着她的司马懿看不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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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春华如今挺着肚子,约有两月就该临盆了。
估摸一下时间,司马懿怕是赶不及亲眼看着他的长子出生了,怪不得他要托她帮个忙。自从扶月死后,司马夫妇二人再没雇过下人,同郭嘉与司马黎一样,将二人世界维系了下去。
司马黎前去拜访时,正巧看见司马懿在煎安胎药。
她不禁笑了笑,当年司马懿欠下的帐,是时候还一还了,这时候叫他伺候一下张春华,也是心甘情愿的。
“看什么,莫非郭嘉没干过这事?”司马懿坐在炉子边斜了她一眼。
他八成是不好意思了吧,司马黎这般想着。
前些时日,她还与郭嘉相拥在药炉边卿卿我我,哪里会新奇这个……
念及至此,她定了一下。
司马懿没管她,起身端了一碗热好的鸡汤,就要给张春华送去。他经过司马黎身边时,那鲜美浓厚的鸡香味飘入鼻中,令她有些不适地掩了掩鼻子。
若是她也怀孕了……
“我今日还有事,先告辞了,明天再来打扰。”她急匆匆地对司马懿道别,字句都客气了许多,听得司马懿神色古怪了一瞬间。
回家的途中,她去诊了脉,确认已怀孕两月有余。
真乃天助……
一直走到家门前,司马黎的心情都忐忑不已。
“阿母,你回来啦——”甫一进门,郭奕一手一只油鸡腿迎了过来,一只被他咬了几口,一只还完好无损。他喜滋滋地挥舞着鸡腿道:“阿父今天特意烤的鸡!”
只可惜郭奕小朋友替他爹邀功失败,司马懿一闻到鸡腿的味道就是一阵反胃,当下扶着门别过头去,闷声道:“奕儿先回屋找阿父吧,我马上就过去。”
“咦——”郭奕没有听话地立刻跑开,而是看着捂着嘴的司马黎愣了。
“阿黎,奕儿,怎么了?”郭嘉闻声而来,见到司马黎不适的反应,当即走上前去扶。
方才正在烤鸡的他身上还沾着油烟味,司马黎嗅了之后的反应比闻鸡腿味还要强烈,忍不住弯下腰干呕。
她弯下腰的瞬间,来了灵感。
原本她只是偶感恶心,略有反胃,可她表现出的模样却像是要把胃酸都吐出来了。
郭奕还小,不懂发生了什么,当下拿着鸡腿呆呆地立在原地,红着眼眶怯怯地喊“阿母”。郭嘉上前轻拍着她的背,身上的油烟味却是越帮越忙。
过了许久,司马黎的不适才“平复”下来。
“奕儿马上就有一个弟弟妹妹了。”她笑着安抚被吓坏了的父子两个,原本一脸怯色的郭奕瞬间乐了起来,又挥舞起他的鸡腿,兴高采烈地叫着:“弟弟和妹妹奕儿都想要!”
“贪心的小东西。”郭嘉松了口气,眉眼间也都是欣喜。
殊不知,这才是个开始。
怀上郭奕的时候,郭嘉并不在司马黎身边,也没见过几次女子的孕吐反应,可这一次就不同了。
司马黎半真半假地将反应夸大了表现,表面上什么也吃不下,吃了又吐;一面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还得背着郭嘉偷吃一些,不能叫他发觉。
这情形看得郭嘉直皱眉。
可怜兮兮地司马黎愈加粘人,甚至和郭奕争风吃醋起来。郭嘉舍不下大扔不下小,只能一边拥着她,一边好声诱哄郭奕去找文若伯伯玩。
“奉孝……留在许都陪着我们母子好不好……”司马黎酝酿了数月,终于直直切入正题。
“这是何意?”郭嘉怔了怔。
“曹公要出征辽东的事……我听唐姊姊说了,你会去吗?”她抓了抓郭嘉的衣袖,仰着头迟疑地问道。
问了也是白问吧。
“我会赶在你临盆前回来的,嗯?”郭嘉温和地抚了抚她的面颊,他意已决。
“可……若是回不来呢?”司马黎垂下眼眸,脸上表现出的仓皇失措,却不是装的。说到“回不来”时,她的心狠狠抽搐了一下,眼前闪过无垠苍茫的白色,风声在耳边呼啸,那一瞬间她什么也听不到。
“怎么会,”郭嘉以为她是担忧自己归期未定,宽慰着笑道:“之前我说百日拿下徐州,吕布殒命白门楼那日刚好是第一百天。这次也一样,我会提前回来。”
他还是非去不可。
“我怕……”司马黎低着头,指尖微颤。原本在演戏的她,演到最后全成了真情实意,她坚定了语气,直言道:“我不要你去。”
郭嘉抚上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轻叹一声,语气同样坚定:“主公能否平定北方就靠这一战,他为人主尚且身先士卒,我不能退居其后。”
“……若是你预知曹公有可能会因此丧命,你会劝阻他出征吗?”司马黎闭了闭眼睛,梦中的场景再次浮现在脑海中,就连她的声音也变得空灵。
郭嘉怔了一怔。
“还记得柳城吗,我总是做着有关于它的梦……梦见曹公的旌旗和他的士兵,梦见漫天的素缟,梦见永不停歇的风雪,还梦见一樽棺椁……”她抓着郭嘉胸前的衣襟,似乎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郭嘉不答话,她就袭击自顾自地说着:“你说若要平定北方,就得势必收复辽东;若要收复辽东,柳城就是必经之路……”
须臾,郭嘉放在她背上的手轻轻抚了抚,像轻哄郭奕时那样说着:“……梦境都是相反的,不要放在心上。何况,你又怎能知道,那躺在棺椁里的人是我?”
“我梦见过奕儿,”她抬起头,直直看进郭嘉眼底,声线微颤:“就在生他的那一晚,我梦见他坐在雪地里哭,哭得很无助……等我拼命喊他的时候,梦就醒了……这么多次的梦境,绝不是巧合!”
不仅因为这一系列的梦境,还有她记录所用的绢帛,那抹“官渡之战”之后的墨点,也定然暗示着什么。
头顶上方一阵沉默。
待到郭嘉开口时,仍是一阵云淡风轻:“莫要多想了,我答应你,这次出征一定加倍小心。”他说完,将她从自己怀中带了出来,目光平和地看着她,半是承诺半是自侃道:“不如我去向主公讨一位专属军医如何?让他每日都来问诊,绝不生一点小病。”
“不行,防不胜防,还是不去的好。”司马黎想都没想,立刻否决道。
许是因为她的态度太过强硬,令郭嘉的笑容定了一会儿。
“果然在你心里,家国天下的梦想还是排在第一位的么,我当初果然没有看错人啊,”司马黎慢慢挣脱了他的双臂,坐得远了一些。别过头看向一边道:“如果你觉得我们母子三人,加上你自己的性命,都敌不过这场战役的胜利,那么你就去吧。”
他不答话。
司马黎站起身,背对着他,只觉自己四肢酥麻无力,心口发慌。她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一口气道出:“……况且,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自负。难道没有你,曹操就统一不了北方吗?如果曹操只是一个没有你郭奉孝,就会屡战屡败的诸侯,他还是那个值得你如此欣赏的人吗?!你的眼光就仅限于此吗!”
自拥有了有关柳城的梦魇之后,压在心口脑中无形的力量终于得以释放。她压抑了太久,因为这未知的折磨,迷乱恐慌的情绪全部在此刻爆发出来。
郭嘉呢,会不会是以为她只是因为怀孕而心虚不稳、胡言乱语呢?
她想到这个问题时,自己已经跑到了屋外。
郭奕坐在院子里,没有听到她的质问,正在认认真真地抱着沙盘习字。
“阿母,是不是弟弟想我了?”郭奕见她走过来,也不懂大人失魂落魄的情绪,只管欢快地蹭到她身边,无忧无虑地问着。
“奕儿想要弟弟?”
郭奕不假思索地答道:“弟弟妹妹都想要,可是如果是弟弟,我就能学着阿父疼爱我那样疼爱弟弟了。”
他梳着两只总角,回答问题时异常认真坚定。
这个孩子比她想象的还要崇拜郭嘉。
郭奕不知道父母闹了冷战,晚上司马黎搂着他睡觉时,一边粘着人,一边问道:“阿母不和阿父睡了?要不要奕儿喊来阿父一起睡?”
先前为了早日给郭奕生个弟弟妹妹出来,郭嘉将他带到隔壁的房间里,锻炼他一个人睡。好在郭奕不是一个胆小的孩子,过了几日就不再吵着和父母一起睡了,这会儿有司马黎陪着,黏人的功力依旧不减。
司马黎柔声哄了哄他,没有将大人的烦恼吐露出来。在郭奕的认知里,父母二人还恩爱如蜜,郭嘉也永远不会离开他。
司马黎闭上眼睛,将郭奕往怀里搂了搂。
尽管今日和郭嘉大吵一架,可她不会就此放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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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司马黎看着手上被硬塞过来的纸包,不解地问向站在窗边看风景的人。
她拿手捏了捏,里面包着细碎的干货,一捏即发出酥脆的声响。
就在方才,她礼节性地带了些补品探望张春华,而司马懿也极为客气地“礼尚往来”了一番,塞给她一个小纸包。
“给郭嘉的药。”司马懿伫立在窗边,答道。
“什么意思?”
他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答道:“你想让他乖乖听你的话不去辽东,不用些非常手段怎么行?”见她张了张嘴打算反驳,他扬眉走近了,继续说道:“看你这垂头丧气的模样也不难猜——与郭嘉谈不和了罢。”
何止是谈不和,已经闹了好几日的冷战了。
司马懿看着她垂目不语,缓缓说道:“这药在我’患病’时用过,曹公的使者来看过之后便走了。”
司马黎狐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看来司马懿当年也不得不借助些小手段蒙混过关,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甚至连华佗都骗过去了。
“究竟是什么药?”
“服用后两个时辰内,会出现面虚苍白,四肢抽搐的现象,忍上半天就好了。若是中途出点虚汗,就更加真实了。”司马懿望进她的眼底,语速极缓:“如何,心动了吗?”
他是要郭嘉学他一样“装病”呢,动都动弹不得的人,何谈随军远征?
只是,她得背着郭嘉下药才成。
“日后再议。”她不动声色地将药包收了起来。
当真人生如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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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母,怎么又吃胡萝卜。”郭奕蔫蔫地看着面前一堆红彤彤,小声咕哝。
司马黎在回来的路上收了一些胡萝卜,足足半个月的分量。
“你阿父呢?”她一边削着萝卜皮,一边问道。
郭奕悄悄瞥了她一眼,见她无喜无怒,小心翼翼地回答道:“阿父还没有回来,他说若是回来晚了,就叫我们先吃饭……”
这几日,郭嘉算是一心扑在事业上,常常连荀彧都回来了,也不见他的人影。司马黎知道此时正是战前准备阶段,他怕是在司空署里耗定了。
只是官渡之战前,也不见他这般紧张,更不至于到了深更半夜才回家的地步。
郭奕受了司马黎的影响,隐隐约约地预感郭嘉要出远门了,纵使司马黎什么也没说,机灵如他也能察觉到为何见到郭嘉的次数一日比一日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