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谢郭嘉-第6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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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再提你舅舅,尤其是在你阿父面前——不然他就不喜欢你了。”司马黎轻咳一声,说得郑重其事。
郭奕一脸“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的表情。
“……”司马黎想想郭嘉宠儿子的实证,也觉得自己的威胁太难奏效,于是她只好换了个方式:“若是奕儿听话,不提舅舅,马上就抱个弟弟妹妹陪你玩,好不好?”
“好!”
到了夜里,郭嘉仍窝在被子里,面朝床里,后背上贴了四个隐形的大字:生人勿近。
司马黎不惧这个,褪了衣服,强行掀开他的被子躺了进去,贴着他的后背蹭了一会儿,同时在他颈边轻咬亲吻。
“……”郭嘉坚持了一会儿,终于转过身来,将她摁在怀里。
谁知却摸到一片滑腻光裸的肌肤。
黑暗中,他的双眸如点了火似的,噌得发亮。
“做什么?”郭嘉一手抚在敏感地带摩挲了一会儿,含糊不清地问道。
纵使以前她也引得他发闷吃醋,也不曾以这样大胆暧昧的方式讨好他。
“今天答应给奕儿尽早抱个弟弟妹妹玩呢。”司马黎又往他怀里蹭了蹭,将他的领口都蹭开了去。
她放在被子里的手伸向他的衣襟,一把扯开,轻笑道:“展现你’能力’的时刻到了,夫君。”
*
这边郭氏夫妇“努力”了许久,造人计划终究晚了一步,被后来的司马懿抢了先。
“想不到你这人动作还真迅速。”司马黎慢条斯理地吹了吹漆杯中的热水,朝着对面的人意有所指。
司马懿穿了身石竹色的深衣,披着鸦青色的外氅,从门外大步走进来,投下一大片阴影。别看这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躺了几年,身材却是愈发高大了。
就在刚才,他先将怀有身孕的张春华安顿好了,这才信步前来。
司马黎看他动作利落地掀衣坐下,那“病”算是好利索了。
她本以为司马懿携家带口,也不过是带着张春华一个,谁知这会儿连孩子都怀上了。掐指算算日子,这人也没“康复”多久嘛,甫一能活动,就立马把繁衍子息这等大事给办妥了。
方才瞅了瞅张春华隆起的小腹,怎么也有四五个月了。
能不夸夸他动作迅速吗?
被她这么一夸,司马懿也不脸红,随口问道:“郭嘉不随你一起来?”
“怎么,莫非你想见他?”司马黎端起杯子润了润喉,反问道。
“自然不想。”若是从前,司马懿恐怕免不了咬牙切齿一番,只是如今的他愈加面无波澜,答得倒是不假思索。
郭嘉那厮把他害得这么惨,将他以前不足为道的黑历史全都上报了不说,还时不时地恐吓他一下。前日面对曹操时,他吭都不敢多吭一声,唯唯诺诺。那厮倒好,站在曹操身边笑得和朵牡丹花儿似的,雍容华贵。
“你以后也少见我吧。”司马懿勾了勾嘴角,心如明镜。
郭嘉那个小心眼,防他跟防贼似的,无非就是因为早些年,他代郭嘉暂行“收养”了司马黎一段时日。待他二人重逢时,郭嘉也将司马黎的生疏一并算到他头上。
后来司马懿也曾在二人之间从中作梗,悉数被郭嘉得知。还有司马懿“卖妹子”的行径,被郭嘉后怕到今日。
可惜,郭嘉在司马黎眼中的形象高尚得很,她哪里能想到郭嘉还惦记着那点小事儿,只当这两人天生看不对眼罢了。
“看来你是真的打算安安分分地做个文学掾了。”司马黎笑睨他一眼,有意试探。
“不然呢?”司马懿瞥她一眼,心里都是憋闷。
如今他只能在曹操面前战战兢兢,一边还得盯着郭嘉,谨防他一不留神又跟曹操嘀咕了什么。
在曹操部下打下手,真累!
司马黎抬指敲了敲杯沿,不只是司马懿,就连她也得想办法,令司马懿能在曹操面前说上话才行。
“曹公的几位公子皆雅好文章,你这个官职可是有近水楼台之便。”司马黎还记得在曹操府上见过的几个孩子,如今也个个都是文能执笔,武能提枪的少年俊杰了,随曹操南征北战的那几个不说,曹操还命曹丕还领头成立了个作协组织。
司马懿这个职位可是接触未来领导人的好位置。即便在曹操面前说不上话,能获取下一代领袖的信任,也是不错的。
何况……
“说到他们……”司马懿换了个坐姿,沉声道:“曹公下次远征辽东,必定会带上曹丕或是曹彰……四公子曹植虽年纪尚小,也随军出征过几次了。”
看来他也不是没有思忖这条路子。
“你说辽东?”司马黎倏地抬头,却是不管曹操的接班人了。她对这两个字再敏感不过了,只因郭嘉说过,柳城是辽东的要塞之一,兵行辽东,必经柳城。
“唔,”司马懿点头,淡淡道:“怎么,郭嘉没同你说吗?明年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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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没同我说。”司马黎抿了抿唇。
司马懿挑眉看了看她,端起漆杯喝了口水,并不言语。
只要拿下辽东,曹操就算统一整个北方了。在拿下辽东之前,他也不会贸然南下。故此,拿下辽东是他平定北方的最终章,比起这两年扫清冀州一带,辽东一役意义非常。
就难度系数而言,攻下辽东也较为困苦一些。先不提自然地势和气候,这次的敌手是乌桓人,属于外族部落。他们生性野蛮,骁勇善战。袁绍还在时,乌桓与袁氏勾结,两厢交好。而乌桓人在边境大行抢掠扫荡之事,也无人理会。
如今曹操拿下冀州和幽州,如若不清除外围的乌桓,也是一大隐患。何况袁绍之子袁熙袁尚投靠了乌桓首领,曹操势必要将他们一举攻下。
只是辽东三郡一带地势崎岖,堑山堙谷五百余里,本就不利行军。若是碰上阴雨连绵的天气,恐怕就不如攻打徐州时走运了。
不需思考,司马黎的直觉也能告诉她:郭嘉必参与此战。
随军出征是避免不了的。
战时策略讲究的是时效,若是郭嘉不跟随主公左右,就成了鸡肋。因此要他像荀彧那样留守在后方,是万万不行的。
自打司马懿告知她曹操要攻打辽东的事,她就抑制不住地坐立不安。
司马懿频频抬目,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两人各有所思,彼此安静了许久,谁都没有说话。
“听闻郭嘉近期一直在养病。”终于,司马懿率先打破了平静。
司马黎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也算不得是病,不过是吃药调养罢了。”她抿了口水,双手端着杯子,有些过于用力。
司马懿抬手为她添了一杯,真是难得的贴心。他道:“辽东那个地方……无论曹公再怎样兵贵神速,没有半年是打不下来的。因此,天寒的季节总是避免不了,你要让郭嘉小心了。”
“或者,你想办法跟去吧。”司马懿老僧入定状,出了个馊主意。
郭嘉算是过上了公务员般的生活,除去每日到曹操那里去点卯,就是回家吃药睡觉养儿子。深居简出静心休养了好些时日,司马黎能以肉眼看出,他的气色好了许多,只是身形依旧羸弱。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他去辽东冒那个险。
绝对不能。
*
司马黎打定主意后,回家时的步伐没有因此变得轻松,反而更加沉重。
一直以来,她都尊重郭嘉的选择,且无条件地支持。
可是这次不行。
回家途中,她顺路去拿了郭嘉下个月的药,拎着沉甸甸的纸包向回走时,她的步伐愈来愈慢。临近家门前,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药包,若有所思。
郭奕似乎一早就去了荀彧家,她四下望了望,也不见郭嘉的身影。
她拿着药进了屋,随手一放,药包才脱手的瞬间,身后即覆上一片柔软的温暖。
熟悉的气息拂在耳边,不用多想,也知是郭嘉特意埋伏在这里吓她一跳。
司马黎的身姿被郭嘉圈着,稍稍一颤,他就能感觉到。
“……怎么突然?”司马黎没有立即转身,心口“扑腾扑腾”地跳着,她怕自己此时的面部表情太不自然,一时不敢回头。
“去哪儿了?”郭嘉的胸膛贴在她脑后,微微震动。他的声音有些慵懒,似乎是才睡醒。
司马黎定了定心神,口吻平常道:“给你拿药。”
“唔。”
片刻后,他松了手,司马黎也跟着松了口气。
再抬眸时,一卷绢帛被递到了眼前。
“这是?”她盯着郭嘉白净修长的手看了一会儿,才问及那卷绢帛。
郭嘉也垂目瞥了那绢一眼,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道:“司马懿与袁绍的书信,你前些日子要的。”
司马黎一愣,却是没接。
她伸出手将绢帛放在他手上退了回去,顺势靠进他怀里,细声软语讨好道:“我怎么会做令你不开心的事呢。”
这的确是一句纯粹的讨好,只因她不得不要做一件违背他意愿的事。
她的头埋在他胸膛里,仍忍不住皱着眉担忧。
可是这话听得郭嘉愉悦极了,看不见他翘起的嘴角,却能听到他柔和的嗓音,用着逗弄的口吻嘉奖道:“真乖。”
司马黎放在他腰间的手掐了他一下,这一掐却掐得他起了反应。
“奕儿还在吵着要弟弟妹妹么?”他的问句里藏着浓浓的诱惑。
*
再次见到司马懿时,司马黎去荀彧府上接郭奕回家。他大抵也是才拜访了荀彧,正欲出门回家。
郭奕被司马黎牵着,仰头看着一个人高马大的叔叔走过来,只是他太高了,郭奕这个小不点根本看不清他的正脸。
“奕儿先自己回去吧。”司马黎轻轻拍了拍郭奕的脑袋,他用力一点头,“嗯”了一声就撒丫子跑了。
司马懿看着郭奕跑开,回头对司马黎戏谑道:“不怕他回家找郭嘉告状?”
“听说你做了曹丕的先生。”司马黎没有应他的调侃,两人一边慢慢向外走,一边聊着。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司马黎却能从中听出饱满的自信。
这次他的确没有选错人。
如果他跟随曹丕,就是有可能随曹操东征了。
“曹丕会随军出征吧,你作为他的先生,也理应一同去辽东?”若是司马懿想得到曹操的重用和信任,并为他出谋划策,只待在文学署探讨文章是远远不够的。
首先,他得能有个出谋划策的机会。
“即便我跟去,也轮不到我说话。”司马懿先一步踏出门去,他没有乘车来,看这情形是要徒步回家了。
谋士也分三六九等,司马懿在曹营中的地位,也就是一个十八线的小智囊,距离以荀彧郭嘉他们为首的高层智囊团很有一段距离。
愈是重大的决策,愈是没可能参与。
司马懿目前就处于一个这样尴尬的位置上,还好他找到了曹丕。
“如果没有郭嘉呢,你能否顶替他的位置?”司马黎落后半拍,说这话时,她干脆停了下来,等着司马懿转身。
“没有郭嘉?”司马懿也停下脚步,两人走到荀彧家旁边的巷口,隔壁就是郭嘉的家了。
司马黎双手置于袖中,看这他的背影开口解释:“如果奉孝不会随军出征呢,你可以代替他为曹操平定北方吗?”
她原本的假设是,如果司马懿有机会为曹操谋划,一扫辽东,那么劝阻郭嘉随军的难度就小了些。只是面对司马懿时,她得反过来说。
“原来你打的是不想让他出征的主意。”司马懿好似了然地转身,那戏谑的神情再次悄然浮现,他道:“还真是自私啊。”
他大概是以为自己的小女人情绪作祟,因为儿女情长,怕他冻着累着,不想让郭嘉离开罢。殊不知,这一次出征攸关郭嘉的性命,她必须自私。
“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是我。”她坦然地看着司马懿,清亮的目光令司马懿眼中最后一丝狐疑消散无踪。这并不是因为他太相信她,而是因为他相当了解她。
“这个理由很有说服力。”司马懿挑了挑眉,转回身继续向前走。
他一边向前走,一边说道:“你让我想起你第一次杀人的时候。”
司马黎听得相握的手一紧,脚下步调却依旧平稳。
当年司马懿在街头捡到她后,毫不吝啬地助她习剑傍身,谁知在两人第一次出游时就派上了用场。两人不仅迷了路,还在路上遇见了暴民,彼时饥荒不断,食物比财物还来得值钱,司马黎身上还剩了一块前天没吃完的烙饼。
还记得那一路上连草根树皮都被啃光了,司马懿还笑称,若是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