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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

烟华风云-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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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机着陆的瞬间;起落架摩擦地面声音巨响,耳内鼓膜砰砰作响,叶珣从口袋中掏出片香口胶;也递给小可一片;咀嚼可以使耳内外气压平衡。

    机舱外的空气很新鲜,昨夜一场春雨,混着淡淡的泥土的香气。

    叶珣贪婪的吸着,微风凉爽又不失温和,不似关外北风的凌厉,对小可感慨:“不知道东三省的春天在哪呢。”

    “小爷,”小可急忙接过叶珣手中的行李箱,叶珣的小臂上有枪伤,不重,也要注意保护,赔了笑安慰,“咱没那个能力撼天动地,至少咱们尽力了,尽人事听天命罢。”

    接机的还是瞿子明,叶珣一走两个多月,说归心似箭没出息些,但寒冷的热河,战火硝烟的战场,怎么能比得上家里舒坦。

    日军大举进攻山海关,山海关失守后,有进兵榆关,势如破竹。

    叶珣去求父亲,父亲不许,扔了书回房间和他耗上。叶珣在父亲的书房里跪了半宿,家里的人不明情况,拉了闸,也停了暖气,叶家供暖的暖气用的是两条线路,卧房里的日夜烧煤,书房和一些不常用的房间则在深夜断暖,以节约煤火。腊月天里,又是深夜,叶珣只感觉冷气从膝盖直往窜上全身,膝盖上痛如针扎。

    小可等到后半夜,实在心急,才敢去找梁管家,梁管家登时色变,开灯通暖,一伙围了叶珣劝不动,生把叶启楠惊动了来。叶启楠将人轰走,重新锁上房门,从卧房出来,叶启楠只披了件大衣,书房还真是冷,也不知叶珣是怎么跪到这时候。

    “起来,我数到三。”叶启楠威胁着,又觉得苍白,沉着脸补充:“不然就别起来了,跪在这领家法!”

    叶珣摇晃了两下,显得难过难耐,却梗着脖子犟嘴:“您打死我吧,要不就让我去榆关!”

    叶启楠狠得牙直痒,忍啊忍,终于还是忍不住,一脚踹到叶珣身后:“你就不能懂点事!”

    叶珣扑倒在地上,又重新爬起来跪好,委屈的瘪瘪嘴:“爹越来越不讲道理了,我生养在东北,难道眼睁睁看着它沦陷?山海关是关内外的枢纽,榆关失陷可就是热河,热河是华北的门户!”

    沈司令被任命华北集团总司令兼第一方面军总指挥,率军进行长城抗战。

    叶珣心潮澎湃,求父亲放他北去。九一八事变,他亲眼看到他敬如师长的长官被俘,亲眼看到一万余关东军一夜之间占领了整个沈阳,身为军人,又是在沈阳长大,他的心痛比常人更甚;一二八事变,日本人无端入侵闸北,占领真如、南翔,在守军奋力抵抗下,方罢休停战。

    热河高山险峻之地,地势险恶,易守难攻,是关内的交通要道,是华北平原防御外敌的天然屏障,也是千百年来兵家必争之地。如果能够保住热河,那么中国对待东北的日军就保有战略进攻的态势,一旦有机会可以随时反击,收复东三省。同时可以利用热河省,对关外的义勇军进行源源不断的物资支援,对东北的日军是一个很大牵制。

    父亲得知后却极力阻拦,叶珣不明白,不理解,父亲对他患得患失再甚,可也不该将他圈起来养着。

    叶启楠站在身侧,叶珣低着头不看他,两腿已经痛得麻木,不停的打颤,仍在坚持。

    叶启楠发出了最后通牒:“去睡觉,或者挨顿打再去,自己选。”

    叶珣倏尔改变战术,一双漆黑的眸子望向父亲,水汪汪的,波光粼粼,扁着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叶启楠心疼他的腿,这样的天气,坐下关节病是一辈子的事。却不想叶珣有用这招绝杀技,此次却反其道而行了,这双类极了他生母的眼睛看着叶启楠,他怎能放他去生死难料的战场上,还是无支撑无后援胜算不高的战场。

    叶启楠一把将叶珣拎起来,连拉带拽扔到写字台上。被拽的太猛,双腿战战的不听使唤,叶珣的额头撞到青瓷笔洗上,磕的生疼。

    “爹,爹爹……”叶珣被摁到写字台上,小腹咯得生疼,他当然清楚父亲的目的,惶急的喊着:“爹爹不讲理……”

    “你跟我讲理?”叶启楠抄起一旁的镇纸,扬手甩了一记:“跟我讲理!”

    叶珣闷哼一声,痛的哆嗦,抽噎着:“求爹放我出去几日罢了,又不是什么无理要求,我有什么错……爹凭什么打我?”

    “凭什么?凭我是你老子!”叶珣的语气软下来,叶启楠的声音也平静了几分,心道总算松了口,拿镇纸轻轻敲两下,半开玩笑说:“想去东北不是么?五十板子,挨过就许你去。”

    叶珣没了声响,伏在那不动,只有双肩微不可见的轻颤。

    叶启楠忍了笑:“怎么不说话,还硬气吗?”

    “爹说话作数,就打吧。”

    叶珣一句话,让叶启楠愣住,顿时吃瘪,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扬手用力抽了两下,不解恨,褪了叶珣的裤子,又是四五下。

    叶珣果真忍了,一言不发,一声哼叫呻吟都没有。

    “你是要气死爹呢!”叶启楠扔了镇纸,拽叶珣起来。

    叶珣哭出声来,踉跄着走近一步,贴着父亲,额头枕在父亲的肩上,一阵阵啜泣。

    “去就去吧”叶启楠一声谓叹,没了火气,揉乱了叶珣的头发,又捏紧了他的后勃颈交代:“好好的,自己小心。”

    随沈司令开赴热河战场,战事出乎他的意料,从二月二十三日至三月十一日,不到二十天的时间里,热河的土地一寸寸被侵蚀吞并,直至承德失守,他们秘密进关回到北平。

    临走时,沈子彦扬言要一雪前耻,一个月取得热河抗战的胜利,短短的十七天,他们被土崩瓦解,狼藉溃退。沈子彦得了严重的风寒,被送到协和医院治疗。

    接机的还是瞿副官,为他简单讲了近来青城和家里的状况,叶珣认真的听着,最后总结八个字,国泰民安,天下太平。

    父亲果然争取了相对和平的国内环境,全力发展经济建设,动用军队采矿、冶金、筑路,所谓“造产救国”、“实业救国”。

    叶珣进门时,父亲正从楼梯上下来,到大厅中央站了,看着他。

    叶珣奔上去,搂住父亲的脖子。

    叶启楠没料到叶珣会突然有这样亲昵的动作,迟疑着拍了拍他的背:“好了,回来就好,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为感谢h的长评,今天加更哦~

    各种期待更多长评、番外~o(n_n)o~

    大家要多留爪印哦

71惊天变故() 
雪白的纱布一圈圈缠上叶珣的小臂;叶珣情绪低沉;机械的配合着任陈大夫摆弄。在外面不重视;伤口化了脓;消毒上药都很疼,五太太看的揪心;三太太夸张的捂着嘴。

    “司令;挺难受的。”叶珣对坐在一旁盯着他伤口皱眉的父亲说:“协和医院都没办法正常营业了;被请愿的学生们围的水泄不通。”

    小可难得敢在叶启楠面前说话:“小爷;别瞎想了,净赚心烦。”

    叶琨从外面进门,一眼便看到客厅里坐着的叶珣;叶珣上午回家;还没有见到他。

    “二哥。”叶珣主动打招呼,安静乖巧的样子。

    叶琨点头,瞟了眼他的手臂:“不要紧吧?”

    叶珣摇摇头,神情黯然:“若是能保住热河,要我一条胳膊又何妨。”

    “叶珣!”叶琨低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当着父亲的面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陈家良慢条斯理的说:“小将军,你这伤口再不不及时处理,没准真得截肢了。”

    叶启楠的眉头蹙的更深,厅里突然安静下来,气氛冷的尴尬。叶珣勉强笑笑,故作轻松:“爹再骂我,我就去东北抗联,钻山沟打鬼子去。”

    叶启楠眯起眼睛,叶琨不断向叶珣使眼色,空气更加凝滞。

    陈家良总算收拾东西,带着助手离开。

    叶启楠准备出门,临走的时候交代叶珣:“去书房找地方跪着,爹回来再跟你说话,跪好了,不许糊弄。”

    又吩咐叶琨去书房盯着他,离开去了北楼。

    叶珣委屈了,说了几句实话而已,至于这么生气?

    兄弟二人前后去书房,叶珣不愿意跪,找地方坐了生闷气。叶琨也不逼他,想来父亲也不会指望他能好好受罚。

    “还做噩梦么?”叶琨关切的问。

    叶珣想了想:“打起仗来,很累很忙的时候不会做,平时经常梦到,不全是婴儿了,反正总是小孩子,都说梦见婴儿是有家人要没,可我这么个梦法,要死多少人呢。”

    叶琨烦躁的叹气:“两年了,还不打算去医院看看?”

    “家良一直在给我吃药。”叶珣说,他和陈医生一直有来往,陈医生是一个慢热的人,不俗,有趣,有个性,品味也不低。

    “陈家良?”叶琨若有所思:“你们好像关系不错,但是我建议你离他远一点。”

    “为什么?”

    “不为什么。”叶琨将叶珣堵回去,见叶珣耷拉这脑袋垂头丧气的样子,有些不忍,耐了性子旁敲侧击:“延安的匪患愈演愈烈,南京的意思很明确,要青城军出兵剿匪,这个时候,任何与叶家有接触的人都要提防,特别是这个陈家良,他和你走的太近了,不得不让人怀疑。”

    “我不能交朋友么?”叶珣不服气说:“还剿匪,什么剿匪,那是内战!”

    “叶珣!”叶琨嗔怪:“父亲为什么要罚你,你就不能小心点说话!”

    “从头到尾,我不觉得说错了什么。”叶珣赌气固执道。

    “冥顽不灵!”叶琨低声呵斥:“上次私造担保函的事已经坐实了通匪,你死活不说人名,父亲也没与你计较,南京那边一力顶着,这已经是他最大的限度了,你真当宪兵团刑讯室是摆设?”

    房的门突然被推开,叶启楠走进来,二人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都没有料到父亲会回来这么快。

    “打扰了吗?”叶启楠故作疑问,笑的人浑身发冷,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位继续。”就要重新开门出去。

    “爹,”叶珣惶急的喊:“珣儿有点累,过一会再跪吧。”

    叶琨悄悄扫了他一眼,论起撒娇耍赖的小伎俩,没人比得过叶珣,偏偏在父亲面前屡试不爽。这个十足的两面派,此刻看起来无比无辜无比温驯,谁会想到他一身反骨比谁都强硬。

    “父亲,是叶琨有事急着问他,才说了几句话。”叶琨解释道,想想叶珣四仰八叉摊在椅子上的样子,父亲看了能不生气。

    叶启楠冷笑一声,突然大赦了天下:“都歇着去。”

    二人长舒口气,先后出门。

    叶珣迈出去半步又迟疑着折回来,重新落了门锁,见父亲已经在写字台后落座,小心的蹭过去。

    叶启楠笑骂:“讨打?”

    叶珣蹭到父亲身后,小心翼翼的为父亲揉着肩膀颈椎:“爹真的要出兵……”

    话音未落,忽听到门外一阵骚乱,下人的争吵声,女佣人的尖叫声,孩子的哭声,混为一团。

    叶启楠懒得理会,刚想叫叶珣出去看看,就听见叶琨敲门,很少见叶琨这样慌张,又有些支吾:“爹,您能不能出来一下,三弟最好也来一下。”

    他们随叶琨下楼,穿过北楼,见到一位陌生人,买卖人打扮,穿着青色绸子短褂,正举着刀,怀里挟持着一个女人,而这女人让在场的所有人惊慌:是春桃。

    近两年了,春桃变了很多,确切的说是苍老了很多,分明才二十出头,脸上晒得黝黑,头发枯黄,用了根竹筷子攒到脑后,让人记不起两年前那根过腰的乌黑油亮的长辫子,还有齐眉的勃勃一层刘海。

    男人正举着刀,抵在春桃的脖颈间:“让开,再不让开我动手了!”

    底下的人怕死人,省主席的官邸出了人命会惹出大麻烦,而后看清是春桃,更加不敢轻举妄动,只顾了区分是人是鬼,春桃早在两年前投河自尽,春桃是个死人啊!

    春桃看到叶启楠父子三人出来,突然哭喊起来:“老爷,三少爷,求求你们,叫大小姐来,救救我的孩子,求你们……”

    三人还不待反应,就听男人冷笑:“久仰叶司令大名,想不到我这小小的草民也能瞻仰到您的尊容,只可惜了,我是来讨债的。”

    叶启楠神色镇定,挥了手将围着的下人驱散,轻轻一笑:“小兄弟看来年纪不大,沾了血,不好。”

    “能说话解决的事,不沾血自然最好,”男人说:“我给你们叶家养了一年的儿子,现在生意赔了,来找您讨点抚养费,您看呢?”

    春桃哭喊着:“三少爷,孩子是你的,真的,不信您可以问大小姐,她知道的,求您救救他!求您叫大小姐来,救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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