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灵博物馆-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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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悔没早点逃？”有个一身酒气的中年人，叹着气拍了路奕的肩。
“费根，早上好。”
“……呵，你屁股里藏着个温暖的朝阳吗？早上好？算了……怪物来了，看情况不太妙。”他打了个嗝，然后故意朝人群聚集的地方，呼了口充满酒臭的哀叹，“也别太担心，领主早就做了准备。”
路奕知道这一点，从步入避难所到现在，他一直听说罕银之矢在做准备的消息。
但那似乎不怎么可靠……
正当路奕这么想着，那个沉稳、不凡的苍老男人，走上了广场的石台。粗制滥造的一米高石台，但在他脚下，这东西像是也变得不凡了起来。
他背着一把朴实无华的长弓，却没有箭囊。皮甲的环扣也钩上了短披风，如果把白发染黑，那路奕也能目睹货真价实的传奇弓箭手，究竟是何等风姿。
“肃静。”罕银之矢举起手，轻描淡写道，“战争来了。”
“那什么时候能结束啊？”费根像是不合群的蚂蚁，立马问了一句。
“也许不会结束了。”
气氛更加尖锐。
他们都是相信着罕银之矢这位传奇人物，所以才一直住着没有走。但如果情况真的超乎想象，他们的愤怒应该就会在怪物进攻之前，先毁掉这座避难所。
“我收纳着你们的税金，提供安全，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这次也不例外。但敌人的来势超乎想象，我本该能应付的……”
罕银之矢不紧不慢，接着说道。
“但出了点问题——如你们所见，我是个臭老头了。要和可能有八阶的魔法师打一场，需要许多、许多灵魂金沙，才可以稍微焕发一点青春。”
“世界秩序设立的灵魂金沙店呢？”
“早被我买空了……”他并不忌惮接下来的话，可能会触犯到壳之世界的某个禁止事项，“所以，我盯上了黑市，搞走私灵魂金沙生意的那个大组织……黎明黄金。”
可接下来的事，他们都众所周知了。
一个来头更大的庞然大物·黄金之乡，一夜之间，把黎明黄金在荒漠的所有势力都抹掉了……而且一点不剩。没人知道缘由，但对灵魂金沙的走私却打击巨大。
罕银之矢也是受害者：“而且，它被消灭，我们少了些武器的来源……所以情况不容乐观啊。”
“这他妈叫什么事啊。”费根在一边狠狠跺脚。
“……是啊。”路奕附和着，但有一点点心虚。
估计那几箱金光璀璨的蜂蜜，本该到罕银之矢手里。
幸好，路奕很清楚，就算灵魂金沙足够，罕银之矢也不会全力去对抗怪物，毕竟他们盯上了命运卡，有很大可能性是里应外合。
“好了，抱怨就到这。接下来谈谈计划吧——我高价找了不少人来帮忙，这是一场防御战，我们又有地利优势。”
“我们没有墙壁！根本没有地利优势！”有冷静的人在下面发出质疑。
“是吗？”
罕银之矢在一片质疑当中，喊随从搬了几个箱子过来。
它们被整齐堆放在石台上，也有人提着灯，照亮了它们。
罕银之矢接过斧子，随手撬开了一个。木头炸裂，他发出一声感慨，便提起箱子里的东西展示给所有人看。
一片倒吸凉气的骇然，让每个人都头皮发麻，就连路奕也不例外。
那是一个人头，被干干净净的一刀断了脖颈，表情狰狞、不屈、耻辱。
“这就是地利优势。”
说完，他继续破开其他箱子，无论哪一个，里面都装着类似的人头。有男有女，有人类，有亚人，也有根本看不懂种族的怪物。绝大多数，都是中年或更老的年纪。
路奕试着用灵魂去观察它们——瞬间被震撼得无以复加。
“这些，是我一辈子的勋章。”罕银之矢随手敲了敲它们，像是在和老友打招呼，“八阶的梦魔法师·‘织想人’、九阶的灰狼人大首领·‘刺心獠牙’、传奇魂灵·‘造翼者’……”
他介绍着每一颗头颅，每次都不一样。
有时像是憎恨至极，会对那个名字咬牙切齿；有时又用苦涩的音调，表达自己的惋惜。
正如他所说，这些都是他的勋章。一辈子战斗过的所有敌人，他们的头颅，都被罕银之矢割下来，像行李一样被随身携带。
起初，是因为要有头颅才能拿到赏钱，但后来，他开始为自己的敌人惋惜，觉得不该用金钱侮辱对方，便像是回忆一样留了下来。
“每个家伙都是真正的强者……死后，他们也一样强大。”
罕银之矢拨开了其中一人的眼皮，顿时，一股凶悍至极的气势，横扫了整个世界。
那是真正的强者在死亡的一瞬，充满不甘的愤怒之目。
除了路奕之外，几乎无人能试着动弹哪怕一根小指。
“这就是我们的城墙了。”
第44章 沙尘暴（）
和死亡结缘的死灵法师，并不像其他魔法师那样，可以靠着一人、一根法杖，几个粗暴简单的大魔法，就将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他们往往是藏在阴影之中，以谨小慎微的计划，来一点点侵蚀敌人。
也许是一只小小的虫子尸体，也许是一截不起眼的骨头，任何东西都可能藏有死灵法师那晦涩、难懂，但可怕至极的魔法。要对付这种敌人，还需要一份确实可行的计划。
作为守城的一方，罕银之矢拿出的计划，就是这些头颅。
罕银之矢招手，唤来了一队形形色色，但无一例外都是被金钱雇来的人。
有魔法师，有背着大剑的战士，也有刚走几步就拿走了同伴钱包的卑鄙之人，还有许许多多看似豪迈的异人种族。
他们勉强能抵御头颅散发的压迫力，在罕银之矢的吩咐下，各领了一个头颅，去布置避难所的“城墙”了。
届时，它们将会围着整个避难所摆放。
它们将震慑那些被驱赶、煽动的怪物，足以解决大多数不那么强的敌人……但怪物里依然有可怕的强者，会不惧头颅的压迫力，那才是避难所要面对的主要敌人。
用飞快的语速，把目前的现状，还有自己的这番计划公之于众后，罕银之矢总算是安抚了这帮难搞的富人。
见到气氛稍微缓和了些，罕银之矢忽然面露难色，有些尴尬地咳了咳嗽。
“事实上……还有个问题。”
头颅不够——路奕在心中估算出了情况。因为最近总需要用上地图，他几乎记下了地图上的所有信息，刚刚也冷静地估算了一下那些头颅的震慑效果。
可惜，还是少了一点。
罕银之矢也印证了路奕的腹诽——
“我们的城墙还稍微少了些，无论怎么摆放，都必然有一个缺口……而避难所目前招募到的雇佣兵、常驻兵，也实在无法抽调人手去堵缺口。”
听到这个坏消息，人群再度喧闹了起来。
耳畔满是疑问和叹息，任谁都清楚，攻城战的要点，自然就是在防御上撕出口子，好让大军入内。现在可好，不用让对方碎了牙齿，自然而然就有个缺口。
“我就直说了，避难所需要你们的帮助。”罕银之矢的背，稍稍有些驼了。
“钱不是已经给了！”
“你可是把我喝茶的铁壶都征收拿去炼刀了啊。”
“我们还能给你什么？真是贪婪。”
罕银之矢直白地说：“你们在世界游走，做买卖，难道只靠运气？把你们的那些护卫、甚至是你们自己，都贡献出来堵缺口——当然，等避难所安全了，五年内，你们做交易都可以不抽税。”
预想之中的哗然和喧闹并没有更加恶化，做惯了生意，攒够财富，让他们足以站在这里苦恼的人，都有一个不笨的脑袋。
他们可不想坐以待毙。
有人牵头，很快就有人附和，纷纷答应了罕银之矢的要求。
……
战备工作有条不紊的进展着。
避难所是修筑在荒漠那巨大靴印里的，换言之，周围都是天然的石壁。这些石壁被凿出了一些空间，拿来储存避难所的物资。
粮食、地下水、酒、茶。
还有仅限于在现在这战争时期，给士兵自愿领取的巧草。
这是从罅隙对面流传过来，被植物魔法师改造，变成可以在荒漠种植的鲜嫩植物。人们可以直接把它放在口中咀嚼，来获得欢愉和快乐，顺便用充沛的精力，消弭心中的恐惧。
它倒是种很好的东西——如果不让人欲罢不能的话。
罕银之矢也拿了一根最鲜嫩的巧草，在嘴里轻轻咀嚼。
在其他人看来，他是这场战斗里责任最重的，所以没人敢指责。如果罕银之矢无法击杀那位死灵法师，那一切就都完蛋了……
“你不去嚼一根？”费根好奇地看向路奕，“这是世界秩序规定了的违禁品，碰上领主带头嚼的情况，还真是难得一见……咱们也跟着糟蹋一下秩序的面子？”
“我……我有点害怕这种，我想先回家，找个地方躲起来。”路奕很没出息地摇头。
“呃，祖传圣剑的持有者……怎么这么废物？算了。”他意味深长地说完，但还是去买了瓶酒，丢到路奕手里，“去烤点肉，好好喝一顿，清醒了就没事了。”
“你呢？”
“我？”他露出充满自信的笑容。
“……难道你要去守城？”
“哈哈哈，我也害怕啊，所以要马上去找几个姑娘陪，除此之外，在临死之前还能做什么呢……你有没有觉得，这地板摇了一下”
前一秒，费根还在用醉生梦死般的语气调侃，下一秒，他转折了话音，皱着眉毛看向远方。
路奕也感觉到了类似的事——大地在摇动。
即便轻微，可也足以让人晕眩。只要经历过一次，就再难摆脱。任何时候，都会质疑那些轻微的摇晃，怀疑它其实是能葬送自己生命的地震。
有时只是多疑在作祟。
但有时，却不幸是真的。
“怪物来了——！！！”不知谁发出了一声嘶吼。
大地的晃动，无疑就是怪物的军势。
接着——“砰”一声巨响，敲碎了避难所的沉寂，那是对士兵的最紧急召集令。
这意味着避难所陷入了最危险的状况，所以，不分白昼，只要是领着薪水的士兵，都该马上穿好装备，带着至少也是一袋石子的武器，奔赴自己该去的地方。
但真正的现实，则是战胜不了恐惧的凡人，在抱着自己发软的膝盖惊慌失措。
罕银之矢立刻做出了表率，喊来还能动的老兵，给了他们一人一根带刺的鞭子，去打醒那些无能的士兵。叫骂和嚷嚷不绝于耳，惊慌和恐惧，感染着每个人的心。
有人指着远方——
“沙尘。”
“……是怪物。”
“究竟有多少？居然能卷起这么……浩大的沙尘暴。”
在荒漠里，敌人很难隐藏自己的行踪。
但也可以拿来当做宣告，意味着死亡已经迫近。
对这一切不感兴趣的路奕，悄悄和费根分开，平静走上了那条渐渐混乱起来的路。他该回宅邸，最后检查一遍小魔法仪式。
然后？就去悄悄改变这场战争。
第45章 各种手段（）
一路上，路奕明显感觉到了和平常不同的氛围。
避难所的中心区域，在平常还算是比较清静的地方。因为贫富差异带来的生活区别，使那些下层居民不敢轻易踏入。
但在今天，无论什么样的人，都在试图朝这片相对“安全”的区域挤。
住在被围攻的城市，实在不是什么舒服的体验。
路奕加快了脚步，心中多了几分担忧。
万一也有人闯了他的宅子……被偷东西倒没什么，关键是那个重要的小魔法仪式，可千万别出问题。万一狱卒小姐沉迷发呆，没注意到宅邸的安全问题？
到了附近，路奕松了一口气。
万幸，那些人没敢往这边来——可很快，他的心就揪了起来。
一阵阴森的气息，弥漫在宅邸周围的阴影里，简直像是有怪物盘踞。
人也不过是动物的一种，也存在会畏惧的直觉和本能，再拥挤的贫民也不敢靠近，路奕也将警惕心提高到了极点。
“我家怎么有这种东西？死灵法师的手段？不对劲，狱卒小姐还在呢……”
他刚念叨到一半，那股阴影忽然飘到了他身后。
陡然，路奕的心脏剧烈跳了一拍，恐惧感瞬间蔓延开来。他还没来得及使用魔法进行反抗，背部就已经挨了一下，阴影的速度实在是快到离谱。
“早。”
但从阴影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