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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节

贵女凤华-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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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跪得双膝冰凉生疼的王靖贤陡然一惊,一滴汗水顺着额角流入装饰繁复的衣襟之中。他本就不算年轻了,这些年腰腿有些老毛病,跪得久了又加上这突如其来的惊骇,身子一歪,便匍匐在了地上。

    “鸾鸣这香料,在京城中可算是极为罕见之物了。”皇帝却似乎没瞧见他的失态,而是嘴角微微弯起一边,用一种残酷而得意的笑容继续审视地上的两人,手指头捏起那个精巧的香囊来,“朕还记得,去年秋日,爱卿曾与朕闲谈,说起这鸾鸣香来,说是可惜了制香工艺绝密,只供宫中人使用,还向朕讨要那制香的方子。自然,既是宫中匠人的秘方,爱卿没有讨得,又过了几日,爱卿说,仿着那香味,自己也炮制了一份。这仿制的自然不是一模一样,比原先的鸾鸣香多了一丝枯涩之感,后味也更浓烈。”

    皇帝说着,微微合上双目,将那香囊放在鼻下又轻嗅了一次:“朕上了年纪,恐记性不行了,不如爱卿来闻闻,这香囊的气味,是否与爱卿独家仿制的鸾鸣,如出一辙?”

第六十七章 女祸() 
“朕上了年纪,恐记性不行了,不如爱卿来闻闻,这香囊的气味,是否与爱卿独家仿制的鸾鸣,如出一辙?”

    他的声音如同劈头一个惊雷,伏身在地上的王靖贤仿佛僵住了一般,动也不动,一言不发,仿佛是具已经出离人间的尸体。

    “微臣。。。。。。微臣不知!陛下。。。。。。”他口中断断续续地高呼起来,皇帝却看也不看一眼,用力将那香囊掷在了他的面前。香囊小巧还不若成年男子手掌的一半大,上头的春宫图样精巧秀美,甚至还用了金线点缀,只是放在鼻子前侧,就能闻到那香囊中的香气。

    香调略有一丝枯涩不顺,带着几分清苦之感,再回味时,却又有浓烈的香味在鼻间萦绕。正是王靖贤在家一时兴起,随手仿制的鸾鸣香。

    “你是说,你栽了个与后妃私通的死罪给王靖贤?”林弦歌微微睁大了一双透亮的眼睛,只觉得有些啼笑皆非。王靖贤一生纵横官场,这下只怕是声名尽毁,老来失德了。

    沈长渊促狭地眯起了眼睛,见林弦歌微讶的神情,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说起来,的确是江夏王给我的灵感。我想给王靖贤头上安个绝不可能被皇帝原谅和包庇的罪名,恰好王成的事东窗事发,江夏王这般谨小慎微做人的,都难忍这绿帽子,冒险将王成抓来泄愤,想来,帝王之尊定然也不会忍的。”

    但是,即便如此,仍有解释不通的地方。

    “王靖贤与皇上的对话,甚至还有私制鸾鸣香之事,你如何得知?”她的目光转移到了沈长渊身上,这个男子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但是,林弦歌却不知他究竟有多大的势力,足以在不入仕的境况下,能够买通宫女,甚至还能将朝臣与帝王的私下谈话摸得一清二楚。

    她的话一针见血,仿佛将两人之间悠然自得的气氛骤然凝结了起来。沈长渊的食指轻轻抵在唇边,刹那间,他那副浪荡的模样被收敛了起来,似乎又变成了当日在江夏王府,面对那个发丝沾湿刚刚出浴的小姑娘时,漫不经心地威胁的男人。

    “嘘,小丫头,这事儿,是我的秘密。”他唇角微微弯成一个优美的弧度,从石块上起身走到了林弦歌身边。不及她闪躲,沈长渊便将她整个人都笼在了高大身形的阴影之中,而沈长渊的目光与平时完全相异。

    分明是黝黑的眼眸,却仿佛酝酿了千百层汹涌的浪涛,这样的目光投注在她身上时,只觉得脊背发寒,仿佛心思全都能被他看穿一般。

    “等你嫁给我以后,我再告诉你。”沈长渊只是凑得更近,甚至近到再俯身几寸便能将下颌贴在她的额上。

    祭坛大殿的室外,皇后有几分担忧地在外头踱步,虽仍然端着端庄风仪的架子,却仍然可从她紧锁的眉宇间看出她心中的焦灼。

    除皇后外,其余后妃及皇子已经被她安排送了回去,毕竟是后宫的丑事,明晃晃放在自己的妻妾和子女面前,皇帝面子上也不好看。只是皇后作为后宫之主,少不得要留在此地等候处理罢了。

    “如何?爱卿亲手调制的香料,京城中独一份的东西,为何会出现在朕的爱妃身上?”室内,皇帝见王靖贤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一味高喊有人害他,便强行止住了他的话头。

    “陛下,臣妾有话要说。”

    两人对峙之际,只见那一直在一旁静默的婷修仪忽然直起腰背,清朗的声音如同空谷回响,刹那便将屋内滞涩的气氛打破。

    皇帝这才打量起仿佛事不关己的婷修仪,他的目光自婷修仪高高盘起的发髻,清丽又带着几分妖媚之色的面容,一直流连至她露在礼服之外纤细白嫩的脖颈。

    他对这个女子没有感情,甚至,他对后宫中所有的女子都没甚感情。她们是他泄欲的工具,是替他生育子嗣继承大业的容器,他在学习帝王之道的第一日便知道,儿女情长只是一个帝王生命中的绊脚石,闲时可捡拾起来把玩,但也是随时可丢弃在路边的东西。

    只是这个婷修仪。。。。。。他本可随意封她个美人做做,玩腻了便任由后宫中其他的妃子将她处理掉便可,横竖一个来自北狄蛮族的女子,在后宫中的手腕定然比不过身经百战的东晋后妃。

    可是她却自称是天人。。。。。。若是十年前,皇帝会觉得她只是完颜真送来的一个可笑的幌子,但如今,他为延年益寿福泽绵长,甚至开始服用钦天监法师炼制的丹药,隐约的,竟有些希望这个女子真的是上天派来相助他的仙子。

    若非如此,她又如何能生得如此平淡,仅凭眉宇与举手投足之间的风情,或许还有那无师自通一般略带青涩,却又无比撩人的房中术,诱得他接连几日都宿在她宫中?

    天人临凡的仙子,却与自己的臣子私通。。。。。。皇帝暗自捏紧了袖袍下的手掌,压下眉宇之间欲喷薄而出的戾气道:“爱妃有何解释?”

    “陛下,臣妾乃是天人临凡,要来辅佐陪侍东晋帝王的。”婷修仪缓缓地开口,她的嘴唇饱满丰盈,今日抹了鲜红的口脂,更显得娇艳欲滴,这句话她入宫之时便说过,只是旁人从未信过,而她每每说出口,却都是这般笃定平淡,“臣妾与王大人。。。。。。并无任何干系,请陛下明鉴。”

    她说话时,盈盈地跪拜在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俯身时那本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礼服领口有些微松,她一动,更是露出了一痕丰满的雪脯,这般风情却是在祭天大典之中才能瞧见,实在是有些吊诡。

    “哦?”皇帝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她的胸前,眼中却是一片更加深沉的阴霾,“那么爱妃如何解释这个香囊?”

    “臣妾。。。。。。臣妾是今日出宫时捡到的。。。。。。”婷修仪的声音轻灵柔媚,而她说话时却并非王靖贤那般摇尾乞怜的模样,而是纹丝不动的平淡如水,皇帝平日里被她所惑,便是时常迷恋她这种人前冷淡,在他过夜留宿时却妖娆动人的模样,“臣妾与宫中姐姐妹妹们一同出宫的,本是按各自品级候着马车,臣妾却无意间在地上发现了这香囊。这东西出现在后宫,又是在后妃们所在之地掉落的,自然是见不得人,臣妾一时心中惶恐,便暗中收起在袖中,省得被宫女们瞧见,会传些污言秽语。”

    “想来,这东西是哪位姐姐妹妹在上马车时无意间落下的,与臣妾并无干系。”

    她一席话说得清楚明白,却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而王靖贤却在一旁冷汗直流。虽说与婷修仪一个私通,便已够他满门抄斩以来谢罪,但若是婷修仪将香囊推到不知哪位后妃的身上,只怕秽乱宫闱的罪,将他王靖贤杀上千遍也是不够的。

    果然,皇帝的眼神骤然暗下,却又忽然转向了婷修仪,沉声问道:“那么,若爱妃果然无辜,今日的猛禽,又为何冲着爱妃飞来?”

    慧远大师说得很清楚,那只大鸟会择出东晋的女祸之人,即便香囊之事如婷修仪所言,但女祸罪名,她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

    “欲加之罪,臣妾不认。”婷修仪面上全无一丝惧色,她的神色冷淡疏离如画中观音,却又有那么几分活色生香的风情,勾得人欲罢不能,“陛下若是要为这虚无缥缈之言而迁怒于臣妾,迁怒于上天,那听凭陛下作主。”

    室内的两人,均是毕恭毕敬地跪在皇帝面前,却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对比。

    一个是鞠躬尽瘁的心腹老臣,一个是妖娆动人的后宫美人。王靖贤惊惶难耐,口中苦苦央求皇帝彻查此事,而婷修仪却只一口咬定慧远和尚是胡言乱语,入定不动如多年修禅的老僧。

    皇帝脑中转过无数个念头,只觉得胸中气血翻涌,被最为信任和得力的臣子搅乱了后宫的耻辱,对所谓天人临凡之说的犹疑不定,再有那女子柔软白嫩的身子在他眼底若隐若现,他勉强按住了胸口几欲喷薄的血气,向着门外呼喝一声。

    “来人!将这罪臣与婷修仪一同带回宫中,暂且关押,朕择日再另作处置!”

    随着他开口下令,守在门外的锦衣卫便立刻冲进室内,他们押住二人的动作十分熟练。王靖贤咬着牙根不再说话,而婷修仪却仍然是那副淡淡的模样,她不动声色地将松脱的领口重新系上,任由锦衣卫将她带上了门外的马车。

    “陛下,这是。。。。。。”候在外头的皇后见这情状,不由得诧异地开口询问,却在看到皇帝黑青的面色之后立刻转过话头,转脸吩咐一旁随侍的太监拿来了一颗药丸,“陛下还是先服下这清心丸,消消火气,回宫再另说吧。”

    她的识趣和乖顺令皇帝十分满意,他黑着一张脸含了那丸药入口,一言不发地任由太监扶着自己登上了御辇。

    而在山脚下这头,沈长渊的手刚刚触及林弦歌的发丝,却忽然停下了动作。

    林弦歌趁机从他的桎梏中脱身而出,站在他身旁,蹙眉开口道:“出什么事了?”她虽有些微怒于沈长渊时不时的轻薄动作,但看他如此,不免也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要下山回宫了。”原是沈长渊的耳力过人,又是习过武功,隔着山路,便听到了自祭坛下山的马车之声。他似乎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也不论林弦歌扬起眉来不满的神色,便拉着她从小径回到来时的正路上:“咱们也该走了,不然,显得有些可疑。”

    远远地看到江夏王府在山脚下的马车,沈长渊松开了手,微微一笑道:“小丫头,下次见了。”

    林弦歌只看见他的脸半边浸没在越发盛烈的日光之中,眼眸中的光采如同琉璃一般通透明亮,忽然就觉得心口一阵悸动。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答话,起身便随着老王妃一同钻进马车之中。

第六十八章 天牢探视() 
随着春日的过去,东晋京城中也流传着一些人人风闻的消息。

    其一,便是南方水患大大缓解,新派下去的钦差大臣捉回来几个贪污朝廷赈灾饷银的地方官,又制定了一系列救灾的法子,动员当地百姓一齐挺过天灾,随着雨水的渐停,水灾度过,百姓如今更忙着补种粮食。而京官们便有志一同地上书,声称皇上虔诚礼天,是皇上福泽万民,才有今日百姓安康。

    其二,却是让人有些唏嘘的事。

    太史令王靖贤在南方水灾一事中经手了赈灾饷银的清点押送,新的钦差大臣一力指称王靖贤与地方官合谋贪污了饷银,致使百姓无法及时得到朝廷救助,欺君罔上,其心可诛。这还只是个开头,随后又有几个王靖贤属下的官员出来指证,王靖贤身居高位,不仅此次水灾有贪污之举,过往也曾有收受贿赂、结党营私的行径,甚至在京城中仗势欺人,借着芝亭居大力敛财。

    皇帝自然大怒,查证后果然发现指证为真,于是便雷厉风行地定下了将王家满门抄斩的旨意。王家所有人都被关押至天牢,失踪多日的王成也被一张通缉令贴得满城皆知。

    其三,宫中那位北狄来的婷修仪,头上顶着女祸的名头,却并未被一向心狠的皇帝判下死刑,而是被剥了那修仪的名头位份,直接丢进了冷宫中。一时之间,往日爱与这位婷修仪争宠吃醋的妃子们纷纷落井下石,个个儿都想方设法地欺辱于她。

    这三件事对于东晋来说,倒是极为平常,每年都要有几件的。但京中朝臣那日祭天大典都是在场的,又都是在官场里摸爬滚打多年,哪个不是人精,三件事联系在一块儿,其中有什么隐含的意思,一琢磨也就明白了。

    “王大人,这可是自寻死路。”

    下朝时,一位平素便有些口无遮拦的官员小声与交好的同僚谈道,他说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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