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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节

贵女凤华-第1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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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到自家夫人的鄙夷,沈长渊立刻正襟危坐起来,煞有介事地抖了抖衣襟,然后道:“但是既然夫人开口,我必须得再过目一遍。”

    看得出沈长渊这个从小跟着沈鹤澜上战场的人的确是不怎么熟悉朝政,林弦歌也叹了口气。她是一介女子,后来又远嫁,对这些事也不甚了解。

    “已经请礼部的秦大人看过了,整个大典的安排没有问题,另外,舅舅也过目了一次,还有,飞书传信给沈丞相,他也说没有什么可以设计之处。”林弦歌手中翻阅着礼部呈上来的折子,她的坐姿远比沈长渊规矩,腰背挺直,垂下的一缕发丝落在脸侧,遮住了那白玉一样光滑细腻的脖颈。

    “既然这样,就没必要再看了吧。”沈长渊缓缓吐出一口气,他们想得非常周全,不仅仅是大典的安排,甚至连参加大典的官员,会出现在大典上的物件,也都着人检查过了一遍。

    “但我心中总是不安。”林弦歌垂下眼帘。她的指尖在那些工整的墨迹上一一划过,她心中的惶恐,或许是因为大事未定的惯性,或许是因为对靳元的那一分敬畏,总之,这份不安令她愈加想要确定,那一天,终将平平安安地度过。

    沈长渊伸出手将她捞在怀里。

    他用半侧着身子的姿势,将林弦歌紧紧地圈在自己可以触及的范围之内,午后的几分日光洒落在林弦歌的发丝之上,闪烁出些微的光泽。他玩心一起地将一缕头发缠绕在自己的手指上把玩,轻轻的笑声落在林弦歌的耳畔。

    “莫要担心了,夫人,我保证会没事的。”

    由慧远亲自算出的大吉之日——一大早,林弦歌和沈长渊就在宫人的安排下,起床、用膳、洗漱、梳妆。

    或许因沈长渊现在终归算是新君了,他的打扮竟比林弦歌的还要繁复一些。尽管男子不用面部敷粉涂口脂,光是那身帝君的礼服,就足够繁琐的。

    沈长渊无可奈何地张开手,他一面看着镜子前任由宫女描画面孔的林弦歌,一面皱眉道:“原来竟如此麻烦多事。”

    这套龙袍上坠连着不少金丝银片,刺绣纹样也是由金线巧妙穿凿而成,身上的玉带乃是前朝的古白玉,整件衣裳由宫中的能工巧匠连夜赶工了数日而成,其重量远超沈长渊平日里穿的常服。

    而林弦歌相对而言,便要淡然许多,她看着沈长渊不屑的撇嘴,淡淡地笑了。即便她不爱浓妆,但今日特殊,须得比她平日里的妆容更加庄严隆重一些,于是,那些宫女替她上了颜色最正的红色口脂,眉头也描画得极为深黑,眉尾上贴着小小的、剪成花朵图案的金箔片,又在眉心勾画出了花钿的细致图样。

    她心知大典绝非常事,所以便勉强忍了这份枯坐着任由宫人摆弄的苦差。

    约莫两个时辰后,二人才算打扮妥当,沈长渊携着她走向正殿。

    如此以来,时辰正好,正殿响起了浑厚庄严的乐声,而沈长渊轻轻咳了一声,步子开始端正起来。

    民间有句俗话,叫做不是太子,穿了龙袍也未必像皇上。林弦歌今日却觉得,难免有些谬误。

    沈长渊其人,狂妄恣意,如何看都不像是的帝王的料子,但是他这么一装扮,周身上下玄色与金色交汇,身形又高大撑起了整件繁复的龙袍,抿紧嘴唇不露出笑意时,竟真有几分帝王家不怒自威的意思。

    她复又想起,沈长渊原本就是东晋皇帝遗落的儿子,也算是帝王之后,或许,不算是什么稀罕事。

    他们二人在龙椅上高坐之后,礼部的官员才开始高声诵起了一篇辞藻华丽却空洞的词祝,无非是说些沈长渊继位众望所归,如今天下太平风调雨顺,也是天意所向一类的套话。

    跪在下面的官员——有的是东晋愿意归顺沈长渊的朝官,有的却是人手不足,自西燕临时调用的人才,林弦歌淡淡扫视了一眼,只觉得这一幕有些如在梦中。

    也算是头一回被这些人跪拜吧。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是这般光景——即便是在刚刚复生之后的那些日子,她想过的最疯狂的复仇,也不过是能够亲手将自己的仇人同样推入火坑才好。而现实却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不知是叫一声荒唐,或是大喜才好。

    身着华丽的凤袍,戴着精致的金丝凤冠,脸上涂抹着厚厚的、面具一般的妆容,林弦歌的仪态无可挑剔,面上也是淡漠如常,无人猜得出她心中所想,沈长渊却暗自地握住了她的掌心。

    大殿之上,这是他能够做出的最亲密的抚慰,林弦歌微微侧头,对他轻点下颌,随后觉得,心中安宁了许多。

    或许是她多虑了吧。

    大典按照沈长渊的要求,缩减了不少环节,只因沈长渊的一句话“在龙椅上坐那么久,不能随便动弹,底下跪着的大臣们不嫌累,我都嫌累”,所以礼部的人念完颂辞,左右相和新提拔上来的武将之首纷纷跪祝新君之后,便该由沈长渊出场了。

    他要亲手用属于东晋萧氏的玉玺,颁布最后一道诏书,然后,就将玉玺毁掉,象征着萧氏一族对东晋的统治,也随之正式终结。

    诏书早已经由礼部拟好,宫人恭恭敬敬地呈上,沈长渊接过来大概扫了一眼,确认没有谬误之后,便从桌案上举起那个成年男子拳头一般大的、通体洁白无瑕,甚至带着些透亮的玉玺。

    他将玉玺沾上了些殷红色的墨泥,然后端端正正地在那装裱好的诏书上沉沉盖了一下。

    宫人又接过诏书,尖着嗓子高声宣读着。

    忽然,坐在后方的林弦歌觉得心口一阵悸动。她说不清这是何原因,只是觉得,某种不祥的——极为不祥的事,好像就要发生了。

    随着那宫人的嗓音,林弦歌的心跳越来越快,她不能在高座之上捂住心口,只得轻轻咬紧了下唇。心脏如同擂鼓一般,突突地,似乎就要从胸腔中飞跃而出。

    沈长渊却并不知自己身后的光景,他高高地,面对着众位大臣举起那沉重的玉玺,接下来,便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这枚玉玺亲手摔碎。

    或许玉质非常坚固,但是沈长渊必然会用上一些内力,在刹那之间,就能令这个萧家皇室的象征彻底粉碎。

    在沈长渊看来,这个仪式其实并没有什么举足轻重的意义,于是,他举起玉玺,再暗自动用内力催动的动作有些轻飘飘的,随着一声清脆而响彻朝堂的响动,那枚历经了百年的玉玺,终究成为了满地玉屑,晶莹,却细碎。

    “恭祝新皇!”礼部的人带头跪下高呼,其余的官员也纷纷再次拜倒在地。

    而林弦歌觉得,心口那不同寻常的跳动愈加剧烈,她已经坐不稳了,身子歪倒在凤座一侧,那凤冠上金色的流苏也相互交缠,发出细微的碎响。

    似乎鼻间有一股淡淡的异香,她闻得不分明,却清楚地记得,为了防止下毒等暗害,正殿是派了暗卫反复检查过的,没有熏香,更没有大臣可以躲过暗卫的检查偷偷夹带什么有毒的香物进入。

    但是这香气令她的神智有些模糊了,眼前的人影摇摇晃晃,层层叠叠的,仿佛是鬼魅幻影一般。在最后能够勉强看清的视线里,林弦歌看到的,是沈长渊的身影,似乎比高台之下的那些官员摇晃得更厉害一些,那脚步踉跄,竟像是蹒跚学步的孩子。

    “不对。。。。。。”

    她暗自呢喃出声,身边的宫人已经赶紧上前将这新晋的皇后扶起,但是耳边却又传来一声惊呼。

    沈长渊直直地,如同被人刺杀了一般地倒在地上,他那件崭新的、一尘不染的龙袍,其工整得没有一丝错漏的针脚随着他的动作瞬间被扭曲了起来。

    林弦歌想不明白,究竟哪里出现了纰漏,但是随即,她也无法再去想,那陷入昏迷的沉坠感,令她刹那之间,便失去了意识。

第一百八十三章 玉玺的秘密() 
“将军走这边。”

    如今,已然是萧瑟的秋日了。即便是再精心护养过的园林草木,也免不得在一场秋寒深露中凋零枯萎。一行几人匆匆走在这样一处枯败的宅邸之中,脚下的落叶酥脆得一踩上去,便响起入耳的一声。

    领头的男子,显然已经是暮年了,他似乎是在一夜之间忽然衰老了下去,面上的枯皱比落叶还要令人印象深刻,皱纹之间的那双眼窝深陷的眼睛,却迸发着光芒。

    他是沈鹤澜,是曾经东晋人视为战神的沈将军,他的步子依然稳健,但是熟悉他的、围在身边的几个沈家军的士兵却看得出,他的情绪十分激动,与平时往往不同。

    “就在前面。”

    领路的男人一身黑衣,他穿过正厅,然后走入了西侧厢房。在一间书房中,他们看到了一副覆盖了整个墙面的画,那画上是浓淡相宜的山水,但黑衣人却伸手将那副画掀开,然后轻轻地摸索了一会。

    原本十分坚固的墙壁忽然裂开一道缝来,那缝隙越来越大,直到能通过一人时的程度才停下来。黑衣人站在一旁等待沈鹤澜穿行,然后微微地低下了头。

    “哼,还是搞他的那些小把戏,这密室毫无新意。”沈鹤澜扬起眉看了一眼那被丢掷在地上的画幅,淡淡地哼了一声,但眉宇间却似乎隐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悲戚。

    在场的几人都心知肚明他说的是何人,却都不敢发话。

    走进这条长长的密道,不过半刻,沈鹤澜便已经站在了那间精心装饰过的书房和囚室兼具的房间之前。

    房间里有淡淡的熏香气味,似乎是有风雅之人在此点燃了名香,气味并不浮于表面,却沉沉地,仿佛一直能钻进人的心中。

    “别来无恙,沈老,看你身子却不如上回见面了。”

    站在桌案后的男人缓缓地转过身来,靳元手中执着一枝笔,说话时头也没抬,正高高抬着上臂,在纸上描画着什么图样。

    “靳兄——”

    “稍等。”

    沈鹤澜正要开口,却见靳元依然垂着头,他似乎专心于作画,并不打算理会沈鹤澜想要说的话。

    旁边跟着的几个士兵打扮的年轻男人正要上前将靳元擒住,但沈鹤澜却伸出手止住他们。他端正地坐在书房中的一把圈椅上,目视前方,极有耐心地望着靳元的动作。

    他以笔饱蘸墨汁,提笔之时,那力道竟不似个弱不禁风的文臣,笔力遒劲,似乎要重重地将那纸张直接揉碎一样。墨色的痕迹晕染在镶着金边和暗纹的纸张之上,他好像注意不到周围站着这些人的瞩目,气定神闲地如入无人之境。

    “好了。”

    靳元颇有兴致地将墨迹未干的画作举起,好让这书房中的众人都能看到。

    他画得是一艘巨船,上头的桅杆被风吹得鼓鼓的,似乎海浪和波纹都在他的笔下高高扬起,随时都要跃然于画外一般。

    沈鹤澜轻咳了一声,他清了清嗓子道:“靳兄,你也知道,我没读过什么书,更不会品画,这哥儿几个也都是武夫,粗鲁,赏画就算了。”

    他并非有意揶揄,但靳元脸上露出了一刹那的失落,仿佛无人欣赏,远比画作本身更令他不满一般。将画好好地平摊在了桌案上晾干,然后,便也在后头坐下,正色道:“行了,那便不赏,说说,沈老将军此次来探望我,有何贵干啊?”

    这间昏暗的书房中点着明亮的灯,装在琉璃制成的绣球型灯罩里,将室内的每个人都照得清清楚楚。沈鹤澜抖了抖衣襟,沉声道:“发生了何事,恐怕靳兄应该比我清楚。”

    “你那儿子出事了?”

    靳元在灯火下敛着眉眼,嘴角却忽然逸出一缕捉摸不清的笑容。

    “果然是你!”沈鹤澜拍桌而起,他毕竟比靳元年纪小些,而且脾气又躁,此刻果然沉不住气地冲到了靳元面前,他的手不小心按在了那张墨迹没有晾干的画作上,留下一个浅浅的手印。

    “沈将军,小心些。”靳元慢条斯理地将他的大掌移开一些,有些心疼地察看着自己刚刚完成的作品,“不是我,或者是我,又如何?你说,一个叛国之贼人,就算死了又何足惜?对了,上一回,沈将军你救我出来的时候,不也说过这样的话么?”

    沈鹤澜眉头一沉,他正要拎起靳元衣襟的手忽然顿在了半空中。

    上一次,他将被囚禁在沈府中的靳元救出的时候,得知沈长渊和林弦歌设计让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臣落入魔掌,更是知道了他们二人密谋做些大逆不道的事情,勃然大怒之下,似乎是说过类似的话。

    他最终还是一掌拍在了桌案之上道:“可你也没资格害他二人性命!”

    “沈将军,你瞧,先别急着动气。”靳元的眸光一暗,微微一笑道,“其一,我方才也说了,并非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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