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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节

贵女凤华-第1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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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怀?

    林弦歌暗中传信与莫氏,并将魏千从西北带回的二人的骨灰和遗书交付与她。她可以料想得到,这个女子,这个爱说爱笑的活泼女子,终归心里有着武将之后的血性。

    她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莫氏愿意配合林弦歌的计策,她作为沈长漠的妻子,本就与沈家军将士们的女眷非常要好,甚至有不少还是她从小到大的手帕交。要说动这些女子,莫氏远远比林弦歌这个素不相识的外人管用。

    故此,认定了是沈鹤澜造成了自己父兄惨死边境,莫氏自然是冷着一张脸,她望着在灵位之前上香的沈家人,淡淡地哼了一声。

    “我父亲和兄弟受不起,你们还是快走吧。”

    最终,她还是没有直接赶人,而是这样冷冷地说道。

    沈鹤澜转过身来,他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好几岁,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沉痛的神色竟是最为显眼的部分。

    “是我的过错。”

    他微微低下头。在等级森严的东晋,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一个将军,一个长辈,竟向一个小女子低头认错。

    于沈鹤澜而言,这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倒不是他恪守古板的礼节规矩,而是要让他承认,自己一生都坚守和秉持的忠,其实是愚蠢,不知变通,甚至会害人性命之物,简直比令他弃武从文还要艰难。

    莫氏微讶,而林弦歌却上前,携住她的手。

    她并非有心挑拨,或许,在计策之外,林弦歌也更想让莫氏知道真相。她同情这个家破人亡的女子,于是,她鲜见地流露出了几分温情。

    “并不能尽数归咎于沈家。”林弦歌温声道,她替沈家人说话,倒是令沈鹤澜另眼相看了一番,“忠之一字,不能一概而论,沈将军他。。。。。。只是错了一次罢了。”

    这一日,莫家的葬礼,哀恸之声响彻了上空。

    莫家唯一留下的女儿,跪在灵前,而姻亲沈家,却也没有离去,甚至帮着招待前来吊唁的客人。

    林弦歌见莫氏与沈家的芥蒂好像并不那么尖锐,便也稍稍放心,她找了个由头脱身出来,拐进了莫家宅子一旁的小巷中。

    “你可算出来了。”

    竟是靳令台,他穿着一身天青色的长衫,有些寻常乡野村夫的打扮模样,那脸上的文人之气却到底是掩藏不住,他摸了摸下巴道:“从前在京城,莫家与我也有些故交的,他家不似一般武将那般粗鲁,可惜,可惜了。”

    然后,他便又抬起头,对林弦歌道:“我来找你做什么,弦歌,你心中必然是清楚的。”

第一百八十一章 囚徒() 
尽管靳令台打扮得有些落魄,林弦歌上上下下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眼,却终究没有开口问候。

    “弦歌,你倒是说句话。”或许在小辈面前被这样冷落,令靳令台面子上终究是有些挂不住。平日里他把林弦歌当作亲女儿一样看待,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她在许多事上的杀伐果断,其实超过了自己,故此,也不大讲究尊卑礼节,只是轻轻咳了一声。

    看着他那张人到中年却仍然如少年赤诚的脸,林弦歌淡淡地笑了,她跟着靳令台慢慢踱步进了一侧的小巷,边走边道:“我知道舅舅的来意,但是却万万不能应允,也不是我一人能做主,所以,教弦歌如何开口呢?”

    她的从容,令靳令台更加局促不安。他捻动着长长的胡须,叹了一声。

    眼下,他们正走在一处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上,靳令台正欲开口,眼前却一道红光略过,只见沈长渊飞身从屋檐上落下,笑嘻嘻地看着他们二人。

    对沈长渊也算是见过几面,故此,靳令台一眼就看出,这个笑得非常温和的男人,眼睛里根本没有一丝笑意。

    沈长渊跨了两步,不动声色地插入到了两人之间,将林弦歌隔开道:“哎,舅舅想要见弦歌,怎么不去个茶楼酒馆坐坐,在街上说话,不仅不便宜,而且,若是说了些什么机密,也容易被人听见。”

    靳令台轻咳一声道:“没想这么多,罢了,罢了,改日我再找弦歌说吧。”

    他转身正要离去,却忽然听得身后一声清晰可闻的嗤笑。

    “若是想替靳元求情,就免了吧。”

    沈长渊沉声道。而林弦歌站在他的身后,没有开口解了这一时之间的尴尬,这也恰表明了她的态度。

    靳令台来找她,不用多想,必然就是这一件事。如今靳元仍然被沈长渊囚在秘密之处,现下尘埃落定,靳令台自然是想要恳求林弦歌,把自己的老父放归回家的。

    但是,真的要原谅靳元吗?

    林弦歌微微颔首,忽又想起那一日沈长渊特意与她说的话。

    对于是否要放过靳元一马,沈长渊是与林弦歌商量过一番的。那一日,他们偶然得了闲,沈长渊忽然提起这个话头来。

    当时,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林弦歌的反应,生怕她露出一丝不悦来。毕竟是林弦歌的亲外祖父,或许,她的心底仍然保有对这个亲人的几分温情。

    “不放。”

    却不曾想,林弦歌的回答如此斩钉截铁,沈长渊起了玩心,伸出手来捏住她一边的脸颊笑道:“哦?夫人真的忍心?”

    “靳元虽然是我的外祖,但不能放。”林弦歌保持着被拉扯脸颊不动声色的姿势,眼睛却瞥着一旁笑嘻嘻的男人道,“他先是放弃我母亲的性命,而后给我下毒,若是真的放了,说不定还不死心。此人虽是一介文臣,却异乎寻常地心志坚定,若是还有后招,就不妙了。”

    她的谨慎和严肃让沈长渊放松了不少,毕竟,在他的心中,轻易放过一个想要致林弦歌于死地的人,委实是太过憋屈。

    二人就此达成一致,所以,直至靳令台有些尴尬地离去,林弦歌也没有站出来,替他解围。

    “走吧,去看看靳元如何。”林弦歌倒是有些不放心,毕竟他曾经脱逃过一回,林弦歌提出了要求,沈长渊自然应允,他握着林弦歌的手慢慢地在京城中踱步。

    不会有人想到,靳元是被藏在一处靠近皇城的大宅中。这里曾是一个权贵的宅邸,但自从西燕军压境,权贵便举家逃了,如今宅子空下,沈长渊早已派了人将城中人去楼空的去处都封上,其中这间,便当作囚禁靳元的去处。

    林弦歌轻轻地穿过封条,这座宅子萧索而空旷,门口竟无一人把守,仅仅是贴了西燕的封条罢了,任是谁也不会猜到靳元就藏在这里。

    她跟着沈长渊静静地向前走,穿过前门的花厅,又离开主屋的走廊,他们走向西侧的厢房,一路上,尘土飞扬,显然许久没人住过或是打扫过。

    最后,来到了西侧厢房的一间茶室,沈长渊用力打开那扇好像被陈封了很久似的门,然后绕到了书架之后。

    那面墙的形状有些凹凸不平,却被一张巨幅的山水画给盖了个干净。沈长渊直接将那幅画揭开丢掷在地上,然后轻轻碰了碰墙面。

    似乎打开了什么机关一样,墙面内发出轰隆的低声沉鸣,在声响停止后,林弦歌看到墙面已经裂开了约莫一人能够通过的裂缝。她早已见识过类似的机关设计,便点点头,也不惊讶,跟在沈长渊的身后走了进去。

    或许并非地牢,这个密道中的气息相当清新。

    说是囚禁,终究是碍于靳元是林弦歌外祖的身份,沈长渊并未过分为难他。林弦歌走了大约半刻,才拐入一间精致的内室。

    与寻常的书房无异,甚至还要比一些书房精致了些许,林弦歌嗅着那淡淡的墨香与檀香交融的气味,然后随意打量着墙上挂着名人字画。

    竟然有几幅是真迹,她不由得多看了沈长渊一眼。没想到,他面上恨靳元入骨,却仍有这份细腻的心思。

    靳元就好端端地坐在书桌之前翻看着一册书,或许也是沈长渊的安排,书架上摆得满满当当,甚至还有一个小厮在旁伺候着,除却身在密室被两个暗卫昼夜看守,靳元的日子,或许过得与在家中时没有什么不同。

    “来了?”如同招待自己的晚辈一样,靳元起身,看了他们一眼,唇边露出一分笑意。他的态度自然得林弦歌有些难以适从,尽管看上去他并未受到苛刻的待遇,面颊也红润饱满不似被囚病弱。

    “嗯。”

    淡淡应了一声,林弦歌在小厮擦干净的圆凳上坐了下来。她思忖了片刻,才开口道:“你可知外面的光景?”

    “不用知,你们二人有空闲来与我言谈,还是这副淡然之色,便说明,东晋已经没得救了。”

    靳元倒是镇定,他随手将书倒着放在桌案上,抿了一口茶水道。

    “没错。”

    这一回接话的是沈长渊,他抿唇笑道,不请自来地拎起桌上的紫砂壶替自己也倒了一杯,“走太久,有点渴。”

    “靳大人,有什么想说的吗?”林弦歌微微颔首,望着这个已然风烛残年的老人。她不想过分地去怨恨他,但是见到时,终究还是觉得心中百转千回,仍然有个结在当下。

    “老夫无话可说,但是,东晋终究不会归于他人之手!”靳元的态度没有变过,他沉声道着,却没有露出半分剧烈的神色。说着,他又拾起了书册,专注地阅读着。

    “为何不可能?”

    他朗声一笑,目光藏在书册之后,却用这声音表达了自己的心绪。或许是的确胸有成竹,靳元的声音比先前有底气得多。

    林弦歌与沈长渊对视了一眼,他们都没有言语,但是心里想的,恐怕是同一件事:靳元莫非还有什么后手?

    不敢轻视这个会给自己的亲人下无解之毒的老人,沈长渊收回了目光,两腿一翘,露出平日里那份天地无忌的浪荡脾性来,他侧过身子靠近靳元,露出一个妄然的笑容道:“靳大人,既然你心中有底了,又何必藏一半露一半呢?”

    “告诉你们也无妨。”靳元这一回倒是爽快,他冷哼一声,向后撤了一下椅子,好让沈长渊那张笑脸离自己远一些,“东晋萧氏皇朝,自然有自己的一套法子,使得东晋江山免遭外人之毒手,若是不信,你们便自己去试试。”

    这个辛秘,林弦歌倒是从未听说过,她在脑中回想着前世今生的各种信息,却始终想不起是否有这么一回事。

    “萧家的人恐怕都快死绝了,剩下的那几个也是不顶用的或是旁支,又有何用?”沈长渊嬉皮笑脸地,他的手指握着桌上的一枝笔,随意地在指间飞快转动。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却是为了激怒靳元,好套到更多的话。

    可惜,靳元却不吃这一套,他的为人毕竟还是比沈鹤澜沉稳许多。

    “到时候,你们自然会知晓。”

    他站起身来,做了一个下逐客令的手势。或许是靳元到底是几朝老臣,其气场不同凡人,分明是被人囚禁在密室之中,却好像自己已然是这方寸之地的主人一般。

    林弦歌与沈长渊互相看着,而林弦歌片刻之后才微微点了一下头,沈长渊便随之退出了这间装饰精美的书房。

    “你怎么想?”

    在回宫的路上,沈长渊冷不丁开口道,“虚张声势,还是确有其事?”

    “不知。”林弦歌承认,自己看不出这件事的真假,或许是靳元此人太过神秘,其本事远超历代君王,他口中说的话,再玄乎也总有几分像真的。

    “那便等着,总会知道。”沈长渊无所谓地将手垫在脑后,他的模样肆意而自在,林弦歌不由得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大典() 
近来,东晋有一件大事要发生。

    许多西燕士兵称它作登基大典,但是沈长渊却对这个说法一笑而过。他并无意成为东晋的君王,只是,不想东晋再归于萧氏一门的名下。

    他决定昭告天下,将东晋的所属彻底地、分明地公告清楚。

    所以,他将这些事全部下放给回归的礼部官员,自己倒不怎么过问仪式的排场和程序等杂事,只是加紧了对靳元的审问。

    他和林弦歌都对这个老人感到不安,他总觉得,靳元这般的人仍然留有后手,也并非不可能。

    因此,他们在大典开始的前三天,在靳元仍然不愿开口说出实情,只是一味饮茶、读书、作画时,前前后后将大典的程序和人手布置检阅了好几遍。

    “老实说,我对这种事。。。。。。从未经手过,所以也看不出有什么蹊跷。”沈长渊坐在御书房里,他虽然坐在书桌前,却一条腿伸出来搭在一旁的椅子上,他的样子非常恣意,引得林弦歌扬眉瞥了他一眼。

    受到自家夫人的鄙夷,沈长渊立刻正襟危坐起来,煞有介事地抖了抖衣襟,然后道:“但是既然夫人开口,我必须得再过目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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