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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节

贵女凤华-第1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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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做出如此阴损卑鄙之事。

    这一夜,他们的心寒凉了。

    第二日,女眷们依然没有消息。沈家军元气大伤,但是沈鹤澜依然坚持一大早就在城门口练兵。

    他想让沈长渊知道,自己必将战到最后一口气,哪怕沈家军只剩下一个人,也不会任由东晋改了国号易主他人。

    但是,才刚刚操练起来,就被打断了。

    城门之上,衣袂飘扬。其中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看来便耀眼夺目,她的衣角被风灌满,如同一面旗帜一样,鲜红的,炽烈地扬在风中。

    “那是谁?”几个沈家军的士兵议论纷纷,但却并非因为那突然现身,被一左一右两个男子护在中间的女子,而是因她身后的人。

    她身后跟着的,正是沈家军将士们的女眷,其中领头的一个,正是莫氏。她只穿了一袭白衣,那形制竟如同丧服一般。莫氏的面上是冷硬的如冰雪一样的神色,她对底下的沈家军将士们的面面相觑视而不见,而是高高地扬起了自己的头。

    “把女眷们都放了!”几个性子烈的士兵已经带头嚷了起来,而沈鹤澜一脸沉着,他矗立在沈家军中央。

    林弦歌他是认得出的,只是,她往日里爱素淡的衣裳,今日却不知为何,换上了一身与沈长渊最爱的红衣相似的绛红衣裙,她的长发随着风飘舞着,神色肃然之下,沈鹤澜忽然觉得,她的确是个上过战场的女子。

    周身的杀气。。。。。。锐利,坚毅,不亚于任何一个小有名气的武将。

    “绑架了我们的女眷,你们西燕人究竟有何用意?!”沈鹤澜忽然用上内力,浑厚的声音自丹田而起,响彻了东晋京城的上空。尽管莫氏的打扮和衣着看起来有些古怪。。。。。。但是,他还是要先探探虚实才好。

    林弦歌微微翘起唇角。

    她知道,沈鹤澜定然是沉不住气的。

    而在她身旁的莫氏,也鼓足勇气向前行进了两步。她的面上不施脂粉,看起来素淡而苍白,嘴唇微微泛着孱弱的青紫,那张往日里总是戴着笑容的、圆圆的面孔,如今却一脸肃杀的寒意。

    “是我把这些女眷带过来的。”莫氏启唇说道,话中却有一丝悲戚。随着她开口,沈长漠惊愕地抬头看去。

    他们都以为是沈长渊将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眷绑架到了城中,却不成想,竟然是莫氏主动将人送到了敌方的虎口!

    那些女眷却不知为何,面上都未曾有过半分人质的神情。沈长漠刚要开口,却被莫氏伸出了一只手打断。

    她的手高高地扬在空中,沉声道:“昨夜,部分女眷已经与她们的夫婿团圆,如今有想要合家团圆的沈家军士兵,都可入城,西燕军不会为难!只要放弃抵抗,便可从此安享团圆富足!”

    无论如何,沈家军都不敢相信,这般谋逆的、招安的话,是从沈家大少爷的夫人口中说出。

    沈鹤澜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林弦歌。

    他不禁怀疑,是否是林弦歌使了什么邪法,才令莫氏一夜之间,就占到了沈长渊那边。

    “我的父兄,莫家一门,已经死了!”

    莫氏忽然厉声道,她的声音平日里是柔和、欢快的,尽管已为人妇,却仍然带着圆润和清脆的俏皮,但是今日却不知为何,带着凄厉,她的话令沈鹤澜陡然一惊,却终究是沉着地按兵不动。

    “站在我身后的,都是沈家军的女眷,都是我的姐妹,各位姐妹不妨仔细思量!如今东晋已然无人继位,朝中官员也都纷纷举家离去,只剩下一支沈家军,又能支撑多久?西燕乃是大势所归,徒劳抗争,留下的青史垂名,都是沈家,你们的丈夫,你们的父兄,除了一副枯骨长埋地下,又能留下什么?”

    “东晋已经苟延残喘了,即便沈家军胜了,谁来坐这皇位?谁来打理朝政?东晋未来如何?只一门心思地攻城,驱赶西燕人,将来前途如何你们是否又想过?”

    莫氏的话锋一转,身后的女眷们纷纷露出认同的神色来。

    或许比起男子,女人的心思更加敏感细腻一些,思虑也更加周全。她们是女子,即便胜了,即便这一战守住了东晋青史留名,留下的不过是沈家,不过是男子,历来史书上,何曾有过女子的光辉?

    所以,她们不在意忠义,更不在意甚么光荣与尊严,她们要的是一家团圆,要丈夫平安,要富足的生活。她们比男子更加质朴,所以,才能透过浮华和固执,看清楚这一战的本质。

    随着莫氏的一番话,这些女眷纷纷开口,向着自己的丈夫,向着自己的父兄大声地喊话。

    一时之间,城楼上人声鼎沸,女子们的神情带着悲戚,而随着她们的话被送到城楼之下,那些原本心志坚定的士兵,脸上不由得出现了几分动容。

    劝降,分明是件非常软弱耻辱的事,但是,若是这劝降来自一群与他们血脉相连,或朝夕相处的女子,那柔弱的面容和温细的声线,却意外地打动了人心。

    “不好!”沈鹤澜低声咒骂,他身边的沈长漠也隐隐察觉到了不对,于是捅了捅沈鹤澜的胳膊道:“爹,这是怎么了?”

    “四面楚歌,攻心之计。。。。。。这绝非长渊的手笔。。。。。。”沈鹤澜环视着四周不由自主地将士气和煞气都收敛起来,手里的武器也渐渐放下的士兵,低声喃喃道,“这。。。。。。是林弦歌自己的攻心之计。。。。。。”

    眼见得沈家军士气已散,城门轰然打开,在西燕军的视线下,几个沈家军的士兵咬着牙,缓缓地走进了城门大开的京城。一个人开了先例,后头的,竟也都纷纷跟上,沈鹤澜眉头紧皱,却并未开口。

    “怎么能任由他们。。。。。。!”沈长漠怒道,却被沈鹤澜的一道目光止住了话头。

    “这一战,已经败了。”

    沈家军军规森严,但是,沈鹤澜却爱兵如子。他虽然为人强硬,却意外地有一颗仁心。沈家军的士兵们无心恋战,他不能再强求他们白白地、心不甘情不愿地送命。这一战,他败了,还未曾动兵,就败在了一个女子的手下。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隐瞒那个秘密。

    沈鹤澜孤立在城门之前,忽然抬起头,他手中那柄极为沉重的砍刀高高扬起,随后,如同千斤坠落一般,重重地、深入地插入了尘土之中。

第一百八十章 葬礼() 
望着城楼上的那群女子,沈长漠的目光只定在莫氏的身上。

    那是与他朝夕相对,同床共枕的女人,是他新婚时发誓要一生不离不弃的女人,可是她如今却站在了敌人的阵营,甚至为了敌人,煽动了其他的女眷。

    刚正勇猛的沈长漠登时就急了,他刚要迈出一步飞身上前将莫氏带下来,却还未来得及运功,便被站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的沈鹤澜一把攥住胳臂。

    “住手,随她们去吧。”

    沈长漠从未想过有一日,自己那战无不胜,被誉为东晋战神的父亲,会在战场上说出这样等同于认输的话,他狠狠地咬住下唇,手腕上的青筋暴起,却终究没有挣脱开来。

    僵持了数日的沈家军与西燕军,终于在这几乎没有武力争斗的一战中分出了胜负。

    这一夜,东晋城中张灯结彩,有些,是沈长渊着人去挂上的,有些,却是京城中的百姓自发装饰。

    沈长渊对于收拢人心还是有一套的,他先前进城,管理西燕军极为严格,没有伤及百姓分毫,占领皇城之后,更是将宫中的剩下的珍宝分了不少与百姓压惊。眼下,他派了自己的几个暗卫乔装打扮做寻常平民,混在人群中振臂呼出西燕沈长渊宅心仁厚等语,于是,一发不可收拾,竟有不少京城人立时便认了新君。

    “唉,不知那东晋老皇帝要是在地下看到这一幕,会不会气得活过来。”对此,燕思齐如此评价,不过他虽然是叹息,脸上却挂着恶劣的笑容,好像恨不得能将那活过来的皇帝再度气死一般。

    “兴亡,皆为百姓苦,天下跟谁姓,与这些老百姓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对他们好,就能得人心。”而林弦歌偶然听到他的话,不由得摇了摇头淡淡笑了。

    古往今来,民心所向,皆在意什么一家一姓。横竖天下权势都与自己无干,又何必要为他人争一份皇权帝位?

    她赞同沈长渊的做法,而沈家军投降,也击破了京城百姓心中的另一道防线,接下来,便是颁布新的法令,从前为避战乱而远走的权贵和富商都可回京,沈长渊另有赏赐安抚之策。

    如此一来,东晋京城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安宁和富足,许多富商根本就没有走远,而是在近处的城郊,或是邻市观望,见此法令,便大多都立刻回京。

    往日的那些朝臣,见沈长渊不似作伪,便也纷纷臣服,短短几日,京城中从上到下,竟都被他收伏得差不多了。

    沈长渊忙着做这些善后的杂事,而林弦歌却也没有闲着。

    她这些天一直帮着莫氏办丧事——为莫氏的父亲和兄长。她虽未曾操办过,但既然莫家已然没什么人了,便也不必大操大办,只要礼数周全,便可了。

    丧事就在莫家的旧宅之中,那一日,沈鹤澜却也携着沈夫人到场。

    他战败之后,并未离开东晋京城,而是仍然在沈府居住,只是每日闭门不出,也不见人。这一日,是他头一回出家门,在莫家宅子的前门,怔怔地望着门前高高悬挂着的白色绸缎。

    “你们来做什么?”

    一身丧服的莫氏依然如那一日城楼上一般,未曾妆扮,脸上有些蜡黄消瘦,却因那一身丧服显得更加素淡惹人怜爱。

    她对自己的公婆说话并不客气,反而带着淡淡的生硬,好像是看到两个陌生人,跨过了自己家的门槛。

    但是随后,莫氏便闭口不言了,她看到,跟在沈家夫妇身后的人,正是同样一身孝服打扮的沈长漠。

    “来祭拜。”沈鹤澜并不在意她的失礼,反而淡淡地道。他走到灵位和棺材之前,恭恭敬敬地上了一炷香。身后的沈长漠更是虔诚,他手中举着香火,竟真的以女婿之礼,跪在了灵位面前。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沈鹤澜低头望着自己跪下的儿子,忽然沉声道。

    莫氏忽然倒戈,其实并非是林弦歌的本事了得,只是,林弦歌告诉了她一个秘密罢了。

    想到从莫氏入手,令沈家军不战而败,是林弦歌还在养病时的一个奇想。她自从得知莫氏父子被流放的消息,心中就一直在思量,只是不知西北究竟境况如何,所以,就派了魏千快马加鞭前去探探情况。

    因沈鹤澜从西北回来时,并未带上莫家人,她因此心中更加起疑,待到魏千回京的时候,结果果然如她所料,却又有些意料之外。

    原来,当日沈鹤澜前去西北,几番搜寻找到了莫家父子。当时,莫家的少爷莫谦已经因为受不住西北的苦寒气候,又一路上被鞭打和虐待,得了极为严重的风寒。

    西北之地没人为他请大夫,更没什么药材,莫氏的父亲只得亲自上山,冒着寒风替儿子采来草药压制病情。

    沈鹤澜到的时候,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病得只剩一把骨头,只因从小养尊处优,并未受过如此的境遇。因心中有愧,沈鹤澜便花钱请了大夫,又买了不少药材替莫谦诊治,待他离开之日,莫谦已经有所好转。

    但是他却不愿将莫家父子带回京城。

    沈鹤澜是个非常正直的人,也是一根筋的武将。尽管心知肚明,莫家父子是被自己无辜连累,但是到底是皇命已下,当日里,他不能公然抗旨,今日,也绝不会违逆圣意,将两个流放的犯人私自带回京。

    当时,沈鹤澜心中思忖的不过是,流放边境至多两年,有他的照拂,莫家人不会出什么事,待两年期满,他再亲自来接人回京,也算是忠义两全。

    但是人算究竟不如天算,莫谦的病情反复了,在沈鹤澜离开的第三日,便一病不起,莫氏的父亲散尽了沈鹤澜给他的金银,也救不回来。

    唯一的儿子,眼看着有大好的前程,却最终病死在异地他乡,莫氏的父亲心中悲愤,想及自家代代忠良,却因莫须有的罪名被流放边疆,此等屈辱,原本是为了儿子才勉强忍下,如今儿子走了,自己又何必苟活于世?

    于是,一纸泪痕,莫氏的父亲留下心中不平难纾的遗言,便用自己随身了数十年的兵刃,了断了性命。

    或许是造化弄人,沈鹤澜此人不过是太过愚忠,却断送了无辜的两人性命。尤其,这两人还是莫氏的亲父亲弟,她又怎能释怀?

    林弦歌暗中传信与莫氏,并将魏千从西北带回的二人的骨灰和遗书交付与她。她可以料想得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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